拱手河山 下——张瑞
张瑞  发于:2011年0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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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觞考虑了许多,却独独的忽略了这人感受,云觞这一刻不禁有些自责,这人总是无时无刻的为自己着想,而自己却为了私心,为了炫耀却根本没考虑他的心情,是呀,这宫殿曾禁锢了他十年,又给他十年的磨难和伤害,如今了无牵挂,又担心隆帝伤害自己,自是想早一日离开这伤心地,他一定十分急切想要新的安定平淡的生活,却因为要顾念自己,一次也没有提起过。

云觞双手环住了子卿的腰身,整个人伏在他的胸口,静静的听着他的一下一下的心跳声,许久,一只手覆在了他的心脏上:“这里还疼吗?”

子卿楞了楞,想了片刻才知道云觞再问什么,忙宽慰道:“早不疼了……你莫要难过,我以后再也不会为了你之外的人伤害自己了,这半片心瓣算是还他的解救之恩,若是他没有带我出废殿,也许我们便不能遇见了。”

云觞闷闷的应了声,再次懊恼当初师父带自己去废殿的时候,自己为何会嫌弃这个人,甚至不屑多看他一眼,若知道此生定然要和这人纠缠一生,会栽在这个人的手中,当初便是拼了命也要带他出来。

子卿不知道云觞在想什么,可是能感觉他的情绪低落,张口想再安慰几句,却看见顾怜阴沉着脸进了门,子卿还没开口询问,云觞却先开口道:“你不是今晚煮小汤圆给我吃吗?都弄好了吗?”

子卿摇了摇头,云觞抬手给子卿整了整衣袍:“快去弄吧,我有些饿了。”

子卿忙点了

点头,临走之前仍不忘记给云觞拉了拉身上的薄被。顾怜见子卿出门远去,伸手将门关上了,子卿也中薄被中起了身,将声音压低问道:“怎么了?东西没找到吗?”

顾怜道:“东西拿到了,多亏了小太子的帮忙……今日我出去打探了一下,四处城门防备的十分严谨,你说的那几处密道一早便被人堵死了。今晨我去东宫给太子送药时,太子说他似乎对那蛊毒起了疑心,不过却被那个什么齐太医给否定了,虽不知道齐太医为什么帮我们,但是这事也隐瞒不了不久了,我看以防夜长梦多,咱们还是早日离城的好。”

云觞眯了眯眼,冷笑道:“本座早该想到了,尝过那种甜后,又怎肯罢手,平日里自己怎么打骂都可以,若真的失去,本座想隆帝可能会发疯,他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暗地里却将皇城把手的如此严实,可见是如何的在乎。”

顾怜急声道:“此时哪里还是拈酸吃醋的时候,既然已经拿到东西,便联络你的暗卫,快些走吧,如今皇城外都已铜墙铁壁了,莫说这皇宫了,这次便是要走,也定然代价不少,而且那些死士毕竟还是大煜朝名下,并不一定对你一个人忠心,所以咱们以前想的那个办法必定不能再用了。”

云觞斩钉截铁的说道:“那些死士名义上是大煜朝的,其实都是国师府豢养,他们自小到大便只认国师不识皇帝,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带咱们出皇城的本事还是有的,本座会尽快安排一切的,你收拾收拾,快则三日满则五日,咱们便启程回云南。”

此时守住城门的并非是一般的守卫而是军队,顾怜听出了云觞的话中的意思,这次这些死士的性命已被云觞舍弃了,但是让顾怜想不明白的,本来还不着急离开的云觞为什么会那么突然地想要离开,而且如此的急匆匆的。

顾怜想了想说道:“你不是说镇守边关的苏清陌在过一个月便要回京了吗?他不是主动来信要帮你和子卿吗?我们不如再等一等,等他回来后,到时把握会大一些。”

云觞摇了摇头:“不妥,苏清陌乃子卿的故交好友,若是被我们连累,子卿定然会自责,而且苏清陌自小便是有志向有抱负的人,不会年纪轻轻便过归隐山林的生活,所以我们因一己私欲毁了他的前途,本座和他不一样,绝不会做会让子卿伤心的事,所以离去之事,一定要在苏清陌赶回来之前,这样也不会连累他,书信也已被本座烧毁,所以此事还是不要让子卿知道了。”

顾怜点了点,从怀中将一个墨绿色的玉盒掏了出来:“据我所知这天下可就这么一枝未及草了,这东西是当年那小兔崽子找给隆帝的,也多亏隆帝不懂它的用处,不知道咱们故意拖延时间就是为了寻它,否则哪有那么容易得手,这东西你定要收好,那小兔崽子的命全在这棵不起眼的小草上,若是丢了……”

云觞小心的接过玉盒,将他贴在胸口放好:“放心好了。”

当屋内一点声音都没有的时候,子卿慢慢的离开的窗口朝厨房走去,他的眉头轻轻的皱着,一双杏眸中说不出的担忧,他看了一眼摘星阁的出口的方向,似乎在想到了什么,眼眸陡然一亮。

这两日里,子卿几乎见不到云觞的人,而隆帝传唤的圣旨已经一日三次的往摘星阁送,虽然子卿对那些人置之不理,可子卿总感觉那些人来摘星阁绝非送旨意那么简单,若真是传召旨意往日里都是刘福来送,可这两日来的人却不是刘福,甚至不是一般的宫中太监,子卿虽不会可也能从那人轻盈的脚步中看出来人是个高手,好就好在,虽然那人知道云觞不在,却没有动过手,每次都是来去匆匆。

子卿不想云觞担心,所以到了晚上看见疲惫的都不想说话的云觞,总是尽量的让他安心一些,而且子卿也知道云觞有在自己身边留下了人,若有异常他也早有察觉,总而言之,这两日子卿过的平静也莫名的紧张。

今日是第三日,也是子卿送出信的第三日,可要等的人却没有来,子卿说不出失望还是什么,云觞一早就便离开了摘星阁,虽然云觞没有说什么,可子卿也知道这两日他们准备好了便要离开,说到离开皇宫,子卿心中总是涌动着什么,没有不舍也没有伤心,却有种莫名的冲动和喜悦,恨不得冲出去摘星阁告诉宫内所有的人,自己要离开再也不回来的消息。

子卿知道自己不能离开摘星阁,虽然他在走之前想见一见鸿乾,可他却要忍住,想着这一走便是和鸿乾的永别,子卿心中又有种说不出是怅然若失,毕竟即便了与那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可鸿乾却是自己一手养大的。

子卿清楚的记得鸿乾学会的第一个称呼,便是‘十一叔’,临的第一个字帖都是自己手把手教的,两人在一起的一千个日子里,坐在一起的时候,鸿乾总喜欢爬到自己的怀中,睡觉的时候会不自觉的窝在自己的怀中,想到那小小身躯无比信赖的依靠着自己的时候,都让子卿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满足于暖意。

子卿知道自己此生不再会有孩子,可却因为与鸿乾的三年的相处,子卿的内心深处却是极喜欢孩子的,他从鸿乾的身上看到了孩子的纯真和善良,只要你对他好,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你怎么穷凶极恶,不管你多么的心狠手辣,他却依然对你好,依然认为你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他会无条件的爱着你,原谅你一切的

过错和不小心对他的伤害。

子卿也想带着鸿乾走,不想将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留在这吃人的地方,可子卿却不能,荣华富贵和权势滔天固然对自己已经不重要了,可鸿乾的人生才开始,自己又怎么替他选择呢?因为那人已不能再生育,大煜朝也不能没有鸿乾唯一的血脉了,最主要的便是子卿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了,若是活着他能保证永远爱着这个孩子,可过不久若是死了,这个跟着自己离开皇宫的孩子又该何去何从呢?

子卿有些难过的闭上双眼,虽然知道终将分离,虽然知道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可子卿想到终其一生再也不能见到这个很乖很乖的孩子,心中还是很难过很难过,毕竟那是自己一口饭一口饭喂大的孩子,子卿怎么忍心将他送到别人手中受苦。

隆帝悄悄的进门,边看到子卿手握着毛笔出神的紫毫望着窗外出声,隆帝一步步的走进,不知为何心跳却止不住的加快着,当他看到子卿面前的宣纸上,写着一遍遍的‘鸿乾’两字时,隆帝心中有些失望,转瞬间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却勾了起来。

璟奕一步步的走过去,将声音压的极轻:“子启想鸿儿了?”

子卿一个激灵,手中的紫毫应声落地,他骤然抬起头来看向来人:“你怎么进来的!”

璟奕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子卿态度,反而笑道:“天下之大莫非皇天,朕自然是想来便来了。”

子卿满脸防备的看向璟奕,又看向窗外,却不见外面有丝毫的动静,子卿心中暗暗起疑,若是平日里莫说是隆帝来此便是传旨的人来,都会有人提前通报,可此时窗外却是无声无息的。

璟奕上前一步坐到了子卿身旁,低声道:“那些死士已被人引开了,那贱人此时更是忙的不可开交,此时,哪里还有人能顾得上你?”璟奕说话间便搂住了子卿。

子卿一惊便要朝后退,可璟奕却抬手点住了他双腿的穴位,一把将子卿禁锢在怀中,当熟悉的味道再次将璟奕笼罩时,璟奕这一刻却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当真正的抱住这个人璟奕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他,璟奕在子卿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子卿身上气息瞬时将一颗空了许多时日的心填满了。

璟奕从来没有主动抱过眼前的人,以前自己生病的时候,不管是洗澡擦身喂汤喂水,这人从来不假人手,若是阳光好一些的时,他便会抱自己出去晒一晒太阳,只是那时他若是看似瘦弱,可一双肩膀却极为有力,病重中自己靠在他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并且深深的相信他一定会治好自己,可自己却从不会伸手也抱住他,不光是因为是自尊,还有很多说不出的东西,其实最大的原因便是自己从来没将他当做亲生兄弟。

璟奕当初虽然一时起了玩心将子卿带出了废殿,但内心深处却从来没有承认过他,一直认为他真的是人们口中的野种,而他得到的一切不过是自己不经意的施舍,这样卑贱的一个人又怎值得自己伸出双手去拥抱呢?

这次,这人回来,璟奕一直都想伸出手,尝试着抱一抱这个人,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很久,可却因为种种的原因、习惯、还有原本的坚持,璟奕最终没有伸出手,虽然此时怀中的人肌肉紧绷,甚至在用力挣扎想脱离自己的钳制,可璟奕却发现这人身体和自己想象的一样真的很软很软,软到能包容自己的一切。

璟奕就这样靠在他的肩头,想哭有想笑,隐隐有些后悔,为何当初自己却从来不愿伸出这双手来,原来只是这样轻轻的抱住一个人,便能感到如此巨大的满足,璟奕觉得自己错过了许多许多,这些许多让他十分懊恼,可璟奕心中更多的喜悦,因为璟奕觉得自己与这个人还有很多将来。

璟奕附在子卿的耳边轻声道:“你想朕了吗?”

子卿挣脱不开钳制,怒声道:“放开我!”

璟奕仿佛没有听到子卿说话一般,情不自禁的蹭着子卿的侧脸,想了想才说道:“朕……朕这段时候有些想你呢。”

子卿一愣,心中的厌恶不减反增,冷笑一声:“多谢陛下抬爱,可惜子卿心中已有钟爱之人,受不起陛下的施舍!”

璟奕却低低的笑出声来:“你以为朕不知道吗?你心中的人从来只有朕一个人,朕知道你还在生气,以前的事,朕也许有错,可你也不能太骄纵了,闹一闹脾气也就算了,怎能和那贱人滚上床呢?你以为朕真舍不得重罚你吗?”

子卿非常想吐,子卿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终于知道隆帝原来竟是如此的自以为是,这一刻,子卿不禁想嘲笑以前的自己,居然被那些光环照瞎了眼,居然以为这样一个无耻自私又刚愎自用的人,会是解救自己的天神。

子卿冷笑数声:“不,我没有生你的气。”子卿将声音压的极低,“若因为那么个下贱至极的人生气,确也太不值得了。”

璟奕听了上半句,一颗心说不出的甜意,可当听完下半句实心中却骤然刮起了一场风暴,所过之处只感觉伤痛难耐:“凌子启!……你想死吗!”

50.心悦君兮不自知(五)

子卿笑道:“凌子启不过是一个充满耻辱的过去,如今那个耻辱已经死去了,现在活着的是子卿,他没有姓氏,还有,莫要拿死来威胁我,我自小从来都不惧怕这个字。”

璟奕骤然和子卿拉开了距离,死死的握住子卿的双臂,怒道:“那贱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让你说出这般伤朕的话!难道你忘记我们……忘记以前我们在一起时的日子了吗?”

子卿不顾双臂上的疼痛,大笑出声:“我们以前?……敢问陛下我们两个有以前吗?我们有在一起的日子吗?一切的一切不过是那个叫凌子弃的白痴做出的错以为的傻事,现在那个白痴已经死了,你和我之间什么都没有!”

子卿将声音放的极轻极轻,无比坚定的说道:“陛下要记住了,从始至终,子卿倾尽所有爱的人是国师曲云觞,子卿可以用性命爱他!今生都不会离开,来世还要纠缠他,生生世世同他在一起,永永远远不分离!”

璟奕觉得胸口那颗完整的心,被这么一句轻轻巧巧的话语敲的支离破碎,怎么拼接不上,这一瞬间,璟奕内心有种说不出的绝望,若说所有人都不值得璟奕相信,可璟奕却了解子卿的性格,甚至比了解自己还要了解,方才那些话绝非气话或者是玩笑话,因为这个人从来不会拿爱这个字开玩笑,若不爱更不会说出如此决绝的话,这般的笃定这般深的爱意,原本、原本他的一切都属于自己,一直都是自己的!

璟奕觉得自己要疯了,他猛的扯开了子卿的前襟,瞬间子卿赤裸的胸膛便暴露在眼前,他发疯的吸允着上了子卿的唇,软软的唇,即刻让璟奕涌动不已的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原来他的唇真的那么那么软,那么的让人流连忘返,这一刻,璟奕不禁想不出当年自己不拥抱他、不亲吻他,到底是在坚持什么呢?为了那些莫名其妙的坚持,还有放不下的那些莫须有的东西,原来,竟然错过了那么多美好。

一滴眼泪悄无声息的滑落,璟奕从出生便注定了尊贵,他从不轻易的像任何人示弱,当初便是被蛊毒折磨的不成人形,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可此时的璟奕除去哭以外,似乎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

璟奕有些绝望又无比难过的,细细啃噬着子卿的唇,他觉得自己现在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有些恼怒的将子卿禁锢身下,另一只手破天荒的抚摸着子卿的肌肤,当璟奕的手触碰到子卿的肌肤,璟奕能感觉身下的人肌肤的战栗和紧张,这一刻,璟奕的心再次燃起了细微的希望,他窃喜着子卿对自己还有感觉,那只抚摸着子卿肌肤的手也越发细微轻柔了,可一次次一下下的摩擦后,璟奕的心也一下下的紧缩着。

璟奕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身上竟然有那么多疤痕,也疑惑这些伤痕都是哪里来的,以前虽是看到过,可却从来没多想过,璟奕知道自己是喜欢打骂这个人,可璟奕也知道自己的拳头绝对不会留下这些伤痕。

当璟奕摸到了子卿的胸口,却摸到了一个很是凹凸不平的十字疤痕,只在出神之时,却感觉舌头猛然一疼,璟奕骤然抬起头来,却对上一双满是恨意的杏眸,那眸中没有半分的情欲,璟奕有些不可置信,这双无论什么时候都水水软软的,温润如暖玉的眸子居然溢满了仇恨,那双漆黑的瞳仁里倒影着自己放大的脸。

“你……你居然恨朕。”璟奕宛如梦游般喃喃道,不知过了多久,他一双凤眸紧紧的凝视子卿满是厌恶的脸:“子启……你怎么了,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怎能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朕,你不是说过你爱朕吗?你不是说过你愿意拿一切换朕的平安吗?你说过你的命是朕的,你不是怕朕生气伤身吗?你不是怕朕会难受吗?你甚至一度求朕不要死,不要丢下你,你都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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