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残月 卷一 残月+番外——小茄子
小茄子  发于:2011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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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兰名当初是因为喜欢毕浅云,不愿嫁给那个比自己小了四岁的南凯文,父兄不答应,世俗有意见,还情有可原。但如今……

“闲月,你错了。”

闲月疑惑,问:“何意?”

我别扭,还是道来:“女子爱女子,世人不容,百般阻挠,还算是个借口。可如今,兰名归了正道,郎才女貌,何不成全一桩好姻缘。

闲月大惊,“残风你,在说什么?”

还跟我装?还装得那么无辜,我见犹怜。

得——瞪他一眼,脖子一扭,反正我也是个将死之人了,不怕把话说开了,把脸皮撕破了。

“兰名哭着跟个泪人似的要我喜欢你,可不是因为,因为她……”说着,脸一红,再也说不下去。

噗——哧,闲月笑破音,抖着将我拥得更紧,“残风,莫不是……吃醋?”

不语,说了更尴尬。

他倒好,贴近,在我脸上啾了老半天,才道:“残风,我更不能放她了。”

“呃?”

“怎么能放了她呢?残风,你舍得吗?”在我耳边,说着暧昧的话,吐着湿热的气,搔的人心痒痒,挠又挠不得。狡猾的舌头探进耳里

,刮了两下,一口含住耳垂,含糊不清道来,“我可不舍得?”

哗啦——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他一下扑倒在床。眼里、耳里、嘴里,都是他闲月的味道——

六十七:别过雪夜

夜间醒来,借着月光,床边栏杆上靠了一个身影。消瘦的,挺拔的,孤傲的,竟然就着这个姿势睡着了。

冬寒刺骨,想为他盖条锦被,腹中一热,猛然窜起一把火。艰难的按着腹部,手抖抖,还是在牙晓的脖颈上轻轻一点,点了他的昏睡穴

。我实在不愿看他为我担心的模样。

为他褪去繁复的外袍和靴子,扶上床,盖了被,心里嘘口气,把那股燥热又往下压了压。这个时候,可千万千万别发作啊——

我不知道温暖乡发作起来会怎样的煎熬痛苦难忍,但死都不要让人看到自己软弱的模样!

那次从曲诚那里回来,虽然只在牙晓房里待了一夜,但从四河城带来的包裹,他倒都给我收在了一个箱底。

我可是藏东西的高手,找东西自然不在话下。牙晓,你也太小看人了。读书人,不代表就是个废人,再说,李残风,不止是个普普通通

的读书人。

上了锁,取了簪子,搅和搅和,咔嚓,松了。收簪入怀的时候,又掏出来看一看,叹气,放到牙晓枕边。

流萤簪,算是我送你的礼物,过了这个夜,牙晓,你就十九岁了。二十岁的时候,应该考虑,立个正房,生几个儿女。你应该长大了,

不要再赖着我不放。

虽然,我知道,是我赖着你不放。

毒不毒的,是人都会死。

早不早的,还不是时间问题。

出门,手一顿,又跑回床边,盯着牙晓精巧的五官。眼角儿上翘,睁开时,是多么一双夺目邪魅的凤眼啊——不知以后,还有没有这个

机会?

且当是最后一次。

吻了,带着膜礼。

心里拉拉扯扯,实在难受得紧。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喜欢呢,怎么就——牙晓,你干脆恨我好了。

那股燥热因为这个吻,又上窜了不少,眼见就要着了,扭身,扬袖——

不管你知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人告诉你。

当初来荼焱,真的只是想看你一眼,只是这么一个微小的愿望。不想后来会遇上闲月,不想会扯出那么多纷扰杂乱。

那个疑问,也已经不再是疑问了。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李残风在你喜欢上他之前,便已经喜欢上你了,只是他这人嘴硬,死都不愿承认罢了。

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抱过希望,因为——父辈的悲剧,我怎么着,都不希望在你我身上再上演一遍。

原谅这个自私的小人——

一地银雪,月光铅华不沾,泻了一地的光华。白日热闹锦簇的院子,入了夜,萧索,安逸。

脚步,一个深,一个浅。蔓蔓长长拖了一地,一个世界。

最终还是没有回头。

深呼吸,哈口气,搓着手,下过雪的天,好冷——浑身因为那股热气,冒了汗,寒风一吹,冷冽刺骨。

闲月就责备过我,说我这个人不听劝,说多少遍都没用,多穿一件衣服,就跟要命似的。他那绷着脸训我的模样,跟母亲一样。若是父

亲,则会抚了我的头,含笑看着我,什么都不用说,我定会乖乖照做。

母亲,你宝贝儿子来看你了,你可不要再骂他没出息了。人都去了半条命了,可禁不起您老人家爱的鞭子。

随意想着,走着,离晓风山庄,越来越远。

心也被牵着,扯着,越来越紧,越来越痛。

干死!干死干死干死!说好不后悔的!说好——

回头,风骤起,刮起雪花,迷乱了视线。

扬扬大雪间,那个站在屋顶,月华下的男子,墨色的发在风中飞舞。

我猛得回头,逃也似的跑开了。

有人挡在身前,不去看,绕过,低了头,继续走。

那人不放弃,仗着功夫好,人影一动,追上,两手一张,拦了去路。

我卸下背上的包裹,塞进那人怀里,她一脸怔忡,突然嘴角扬起,我却身子一闪,避过,飞驰而去。

不去理会无暇刹那的兴奋,刹那的无措。

“你就这样一走了之?不想知道谁对你下的毒?不想搞清楚那个三番四次要置你于死地的人吗?”无暇在后面大吼。

拿手扇扇风,“无所谓。”

“你小子,惺窝囊!”

继续飞,继续走,不管气息打乱,不管不顾,只想快步走,快步离开。

后脑大痛,身子一晃,好不容易才站住,捧了脑袋,暗暗叫苦。无暇个泼辣女,太狠了——

“你个没用的种,谁生你,谁晦气。”

我恼了,啪啦,一把雪扔过去,“李残风野种一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就窝囊了,就没种了,怎么着?无暇姑娘还想打人不成?”

那嫩嫩的小脸儿一皱,嘴抖得跟筛谷子的筛子似的,玉葱手指一翘,顶了我鼻子开骂,“你小子就欠骂!将军闲月一个个就知道疼你,

你小子就欠抽!”

气不打一处来,嘴巴哼哼有词,却是力不从心,身子一弯,眉心直颤,痛得要死——天杀的!

“痛死了!!!”

一吼完,又是一阵天晕地旋。

六十八:三日醉梦

“怎么样?”

“出了很多汗,暂时还死不了。”

“这条命还值几个钱,死了可惜。保住了。”

“是,爷!”

迷迷糊糊,糊糊迷迷,很多人在来回走动、忙碌,陆陆续续有说话的声音冒进来,身子被人多次翻过来,翻过去。

意识醒了,人却醒不过来。比鬼压床还难受。使了吃奶的力,想动动手指,不想被人一把握住。

嘲笑,“怎么?还能动?中三日醉的人,还没一个能醒过来的。”

不语,是说不了话,睁不了眼,动不了身,整一个活死人!

“爷。”

“说。”

出现短暂的静默,说话继续。

“跟死人没两样,说。”

“云子夜已入圈套,就等爷一声令下,杀?”

……“要活的。”

“不妥,已绝后患,杀!”出现第三个人的声音。

“月你?”

我心一惊,难道?

“花,你下不了手,我来。”是个稍显幼嫩的声音,虽然说话很狠。

我只能庆幸,此月非彼月。

浑浑噩噩,根本感受不到时日,开始会因为身子受不了那三日醉的折腾,出现抗议。便会有人整日守着,上药、洗身,给我吊着半条命

身体习惯后,就开始做梦,全部都是恶梦,怎么挣扎都醒不了,在梦靥里徘徊,将身心拖垮。

“如此?三日醉的滋味,不好受吧?”是第一个听到的说话声。若在平日里定会觉得这声音悦耳动听异常,比那勾栏里的姑娘头牌还来

的妖。可现在听来,实在刺耳。

“花,这人已无利用价值。留着,做什么?”

“月这就不懂了,好玩,知道不?”

“哼——”

又是一场浑身浸泡过水的噩梦,在此,坚持不让自己再沉入睡眠中。

因为一直绷着神经,不让身子休息,于是又出现了抵抗,这一次更强烈。对方那个负责照顾我的人忙得死去活来,才吊回了我的命。直

呼这个任务受罪!

而我更受罪,不敢睡,不能睡,不得不睡。一日一日,不知是几日。

期间那人又来过三次,一次是来拿东西的,瓶瓶罐罐乒乓作响,“鬼妞子,藏东西,鬼精灵,爷一定要拨了她的皮!”一次是不知为何

而来,啪啦冲进来,翻倒了一大堆东西,那人却笑着,“爷看美人来了!”最后一次,是在睡梦中被吵醒。

“鬼妞子,你医术高还是云子夜高?”

“爷,真爱说笑。”

“那姓云的,长得跟个神仙似的,杀人眼皮子都不会动下。啊呀呀!鬼妞子,你轻点,弄疼爷了,啊——爷非杀了他不可!”

“爷是活该,王说过不让您动手的。”

“爷就不爱鸟那个虚伪的人,跩得跟二百五似的,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墨家有多了不起似的。啊呀!轻点轻点!你杀人呢!”

门又被人踢开。

“花,你!”

后面噼里啪啦,似乎打起来了。

等到我支撑不住时,那个照顾我的人,应该叫鬼妞子的人往我嘴里塞了一把药,一边塞,一边直念。

“丫的!三日醉根本就没解药,让姑奶奶我吊命?丫的!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多日来,我终于明白,何为瞎眼?何为傻子?

以为最纯,最没心机的人,却是那个最先背叛的!

牙晓,你也很没眼!

后来,每日服药,不能动,被人强行灌下,泡得药池,也是一日换一种。

“什么味道?好臭!”

“爷,这人,没几日好活了。”

“什么?爷不是让你吊着他命吗?”

“花,要他做什么?”

“嗯——长的跟某人挺像的,本来想……嗯……等回去了,拿来玩玩——什么的。”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

我坚持不住,意识也没了。

“喂喂!喂喂!”有人一直在啪我的脸,没了痛觉,只能听到啪啪的轻响。

“别这么快就死了啊!再坚持下,等爷带你回去,好吃好住!嗯——爷会想办法,让你好起来的。那什么……爷从没跟人保证过,所以

那什么……你懂我意思吧?”

我若是还正常,一定无语。

他却自得其乐,“月个小屁孩,懂什么,美人儿可是用来疼的,他真恨得下心来下药。不过——”

话锋一转,“那两人叫什么牙晓闲月的倒真对你有心,牙晓为了你可是和永王反了,就差起内讧,让我们得了便宜。那什么闲月倒是还

算冷静,啊呀呀——想起那个长得还不错的男子,爷就来气,不就还看得过去嘛——爷多看了他两眼,就要挖爷眼睛。上次也是,和永

王站一块儿,有够跩的。”

唠唠叨叨一大堆,还在继续,“小风风啊,你可不要喜欢那个什么闲月的哦?爷看他不是老实人,心机重,城府深,表面功夫好,总之

,爷不喜欢那个人。你那什么……从此以后跟了爷,也要讨厌他,知道吗?”

说闲月坏话,鬼才理你!

六十九:醉梦方醒

梦醉无底,我是一日不如一日,到最后,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耳边人的唠叨,也离我越来越远,一切都像隔了层纱,捅了很久,

才捅进来。这便是五官失常了。

但命,从一日一次药池,换成一日两次药池,吊着。

人却是混沌不堪,鬼门关朝我大敞。

我还不想死,死得这么窝囊。

又是一日,被那个折腾过无数次的噩梦吓醒,耳边窜入一声惊呼。

“啊哟!你总算醒了,爷守你三天了,再不醒,爷都要哭了。”

“恶心——”

“月你个小兔崽子,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

好难受——整个人就像被泡到水里泡到发胀,然后拿起来拧干、甩干,身体出现极度缺水的状态。

“完蛋了!”

“鬼妞子,别吓爷,爷胆子小。”

“不是的爷——”一阵椅倒瓶碎,周围全是闹哄哄的声音。

那人的声音很担心,“鬼妞子,你可是昭文王那混蛋金口御赐的神医,别砸了招牌。”

“爷——不是鬼妞子不想救,是这人,他,李,他,他自己不想活了。”

“啊?”

扑通一声,骨头与地面相撞的声音。

“爷!”

“鬼妞子,你做什么?爷可不吃这套哦?”

“爷!鬼妞子知道没这个资格,可是鬼妞子看不下去了,他李残风活着的时候就够窝囊了,别死也死得这么窝囊。”

“你——”

噗通噗通噗通,连绵不断,磕磕碰碰,脆响连篇。

“爷,三日醉还是有解药的,只是误了服食的最佳时日,便无效。可给鬼妞子一个机会,爷,鬼妞子求您!”

“得得得——就爷是坏人!”甩袖离去。

“鬼妞子。”是那个稚嫩的声音。

“月使?”

“给你个警告,别做无聊的小动作,四下都是眼睛。”

“鬼妞子紧听月使提醒。”

接下来发生的事,不过就是喂药、泡药池、上药,周而复始,从未歇停。

我对苏醒已不抱任何希望。

却不是没有欲望。

一日,有人不停摇我身子,我都跟尸体一样了,还不放过我。那人见无效,便开始掀我眼皮子,扯我脸皮,扭我耳朵,大声咆哮。

“李残风,有痛觉了就给我吱一声!”

无暇骂人还是这么有气势啊——

等等!怎么会痛的?但是真的很痛!

“啊——呃——啊——”

嘴巴张合间,却只能发出这些模糊的声音。

她一屁股坐在凳上,掩了我嘴巴,道:“现在还不要太勉强自己。”

“啊——啊——呀。”已经过去多久了?

“月余了。”

就是说,就要开春了,归期也临到了。

“好了,你先不要说,就听我说。我知道你现在一定讨厌我恨死我了,没关系,应该的。我话只说一次,你记清楚了,这些日子你还是

这样躺着,不要动,跟以前一样。我会想办法让你渐渐恢复起来的。等可以走,可以跑了,你就给我离开这里。路自会有人给你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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