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交待了一些注意的事情，就忙去了。

裴然守在还没有清醒过来的程亦辰的身边，看着陷在雪白被子里的那个清瘦的少年，脸色青白，唇无血色，一支吊着针剂的手臂，强瘦的令有心酸。

轻轻地握住另一支手，冰冷的指尖儿让裴然一阵的自责：若是自己不想那么多，会不会，小辰就不会受这样的痛苦了。若是自己在他再次踏进校门的时候，就像以前一样的和他在一起，看着他，照顾他，他就不会这样了。

为了那些学生，他竟然让小辰考虑萧氏的条件。现在，面对躺在那里瘦小的人，裴然深深地懊悔着。

才子推门进来，看到裴然握着程亦辰的手，眼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才笑着走过来：“学长，已经办好了。下午还有课，我要先回去了，亦辰就——我晚上来。”

裴然抬头：“也好，你守前半夜，我守后半夜。”停了一下，裴然道，“明天，向萧氏提出解除小辰的实习合同吧，小辰的身体不能再接受这种条件。”

“我知道了，学长放心。”才子看了一眼还没醒过来的程亦辰，“亦辰醒的时候，学长电话告诉我吧。放学后，我先大姐那里，告诉一声，再过来接学长的班。”

“好。”裴然向才子微微点头，才子转身离开。

萧易勋看着于季凡刚刚取回来的文件袋，里面的东西他再熟悉不过。

就是这个东西，只是现在出现在自己的手里，是不是太可笑了。

萧易勋苦笑着，把手里的文件袋深深地锁进了抽屉里：“季凡，帮我联系小程。”

萧易勋现在不知道他要相信程就是他的飘尘还是，他一直都不想承认飘尘没死。看到那个少年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就袭上了他的心头，让他不得不想。

今天，看到少年从身边跑过，他想伸手拦下来，最后却依旧放下了已经抬起的手臂，挂上了电话就回到了包间里。

包间里，于子风一个人静静地喝茶水，眼睛盯着桌上的某个地方在发呆。

看到萧易勋进来，于子风也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旋即依然故我。

“子风。”萧易勋开口。

“想问什么？”于子风的口气带着一种责备。

萧易勋无瑕去研究于子风眼神的意思：“小程他说了什么？”

“你想他能说什么？还是，你认为，他不能对你说的，却可以对我说。”于子风依旧以绝对优雅的姿态喝着茶，慢条斯理的动作，让萧易勋本来就不顺的心气更是上涨。

“我知道，他一定对你说了什么。”萧易勋肯定的语气让于子风想压下的火气再也压不下去，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重重地一放。

“想知道吗？不错，他是对我说了，只是一句话，三个字。”于子风笑着，脸上的表情却带着一种可怜的，怜悯的，甚至于，萧易勋觉得于子风的笑容更像是想吃了他都不解恨的那种表情。

“什么？哪三个字。”他要知道，一定要知道。

“想知道？好啊，你就猜猜吧？三个字，不是很好猜吗？”于子风玩事不恭的样子，挑着眉毛看着对面脸色黑沉沉的萧易勋，丝毫不把萧氏总裁的怒气放在眼里。

“告诉我。”萧易勋压低了声音，原来，不是没有人怪他，只是，能怪他的，也没有几个人而已。而眼前的这个从小玩到大的男人，是有资本可以怪自己的，“告诉我，子风，我想知道。”萧易勋降低了语气，头微微地垂了下来。

“呵呵，你也低头的时候。”于子风不知道是苦笑还是讥讽，只觉得，今天他来的真是不该，“他说，他恨你。”于子风说完，。站了起来，“那孩子，他说，他恨你。”转身，直直地走了出去。

萧易勋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望着自己的手。

他恨自己吗？

他如果是飘尘的话，他是应该恨的吧。

不知道坐了有多久，只到门外响起敲门声，萧易勋才回过神来：“进来。”

于季凡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纸袋——（不要在意标点符号，省略号我电脑里没有）

“子风。“萧易勋握着电话，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去面对那个少年，看到那个文件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再以以前的那种态度对那个少年，只怕会让少年更恨他的。

可是让他就此放手，他更是不甘。唯一一个可以和自己说得上话的，可以谈心事的，也只有于子风了。

于子风现在也正烦恼，对于程亦辰，他已经很是相信他就是小尘了，要说他不是小尘，于子风都不知道要怎么给自己一个解释了。

至于程亦辰说的那些话，听起来到是可信也可能的，可是，怎么想，小尘也不是那样一个人。

向一个陌生的少年吐苦水，只是不知道，萧易勋他是怎么想的。

“想要说什么，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给你一个主意，只是，我想，明天也许，他不会去了。”于子风说着，手指划过那个医院的病历：他也许真的不会去了，今天已经把事情挑明了，那个孩子还会面对恨着的人吗？

“我知道。”萧易勋叹了口气，心底涌上了无穷的疲惫，“可我不会放手的。”

不像是说给于子风听，到像是对自己说的话。

“不放手我也理解，只是，我希望你再做什么的时候，请用你当萧氏总裁的头脑好吗？我不想再看到今天的事情再次发生，那孩子——他不是小尘。”隐隐的有些担心，于子风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上午就看过了病历，心底里的惊讶是难掩的，这个身体能够恢复到现在这种状态是真的可以说是上天对他太照顾了。

周身上下，断处太多了，接合后的身体，最受不了的就是刺激。心脉受损，体质下降，要想像健康人一样的生活，就少了许多正常人应该有的快乐。

于子风吸了口烟，眼睛再次投向那病历，电话里传来萧易勋有些不均匀的声息。

“我不会放手，我会让他知道，他只有在我身边，才是最合适的。”萧易勋声音低沉，可是低沉的声音却带着一种绝不容许的自信、

于子风暗地里叹了口气，对于萧易勋这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他真是有些无语了，那样冤死了小尘，他居然还是这样的心态：“易勋，我说过，我也追求他，我不是开玩笑。”

于子风没有告诉萧易勋，当年追求小尘的时候，是他先着手了，不然的话，小尘还不一定会选择谁呢。

如果说这一次是一个机会，他也不会放手的。

电话挂掉了，萧易勋什么话也没有说。于子风望着被挂掉的电话，却下了最后的决心，他不会让萧易勋再次演绎这种悲剧了。

小尘的幸福他会给他！

45.反抗

程欣怡收了铺子，和才子急匆匆地赶到了医院。

小弟的身体她知道的最清楚，虽然那个人已经被关了，可是能赔的钱就那么些。小弟能够起来走路，她已经很谢老天爷了。

现在，弟又躺到了病床上，对程欣怡来说，这简直就像是天在塌下来一样的感觉。

走进病房，程欣怡努力把自己的表情放得轻松。手里提着一罐她特意煲的骨头汤。

程亦辰已经醒了，针也吊完了，现在身边守着的是裴然。

程亦辰看着裴然平淡的脸，脑子里总是在看到裴然的时候，出现一种想和这个人亲近的念头。

“不要想多，你的住院费，学校会报的。”裴然看着程亦辰狞着眉头，轻声地安慰着他，“这次不是车祸，所以，你不必担心。”

程亦辰点了点头，眼睛仍旧盯着裴然，心里的那种恍忽的感觉更深了：“然。”程亦辰叫得自然，就像这样叫这个人已经很久了似的。一点儿别扭的感觉都没有。

裴然微微抬头，对上了程亦辰有些不解的视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叫大夫。”

程亦辰摇头：“病好了，有些事忘记了，可是，和然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我们之前有过什么。”

程亦辰认真的样子，和以前一点也没变，只是，病好之后，先前那个调皮爱闹的孩子，变得沉默多了，而且，也任性多了。只是，他对自己还是有些着之前的感情的。

“不要想太多了，等我毕业，我们就在一起了。”裴然握着程亦辰的手，“还有一年的时间，要好好地走过去，我等着你。”

程亦辰习惯地点头，头点下来才知道，他现在占着这个程亦辰的身子，可能，这身子里还残留着属于程亦辰的感情吧。

若不是两个人的感情强烈的话，他现在也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你不会放手的是吗？”程亦辰的手传来温暖的感觉，“我之前也是喜欢然的是吗？”

“是。”裴然点头。

“姐姐知道吗？”程亦辰有些担心地问。那个在他不能动而一直照顾他的女孩子，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她推出去的。

“知道。”裴然淡淡地笑，“大姐早就知道。”

“她——同意？”程亦辰脑子有些不好用了。

“是，她是一个好姐姐。她只要你过的主幸福，并不在乎你跟谁在一起。”裴然紧紧地握着程亦辰的手，手指在程亦辰的掌心里划着圈儿。

“噢。”

想不到，与那个男人绝裂的时候，他还有人爱的。

程欣怡静静地站在房门口，看着温馨的两个人。如果小弟真的认准了这个人，她也该到放手的时候了。

“进去吧大姐。”才子在程欣怡的身后，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见到程欣怡站在门口不进，有些奇怪。

裴然站了起来，向着进门的程欣怡微笑：“大姐来了，小辰没事了。”

“没事就好，又麻烦你们了。”程欣怡把手里的保温罐拿出来，才子跟着拿出了勺子。

“学长，你也没吃吧，也吃点吧。很好吃，闻着都香。”才子勺在了一只小碗里，端到了裴然的面前。

裴然的神色让才子有些奇怪，方才在门外，看着程亦辰和裴然的互动，他就觉得，两个人的关系绝对的不简单。

“大姐，我先回去了，晚上再来。”裴然看向程欣怡，把手里的汤交给了才子。

“你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就好了。才子也回去，明天还要上课呢。”程欣怡道。

“你们回去吧，有我姐呢。”程亦辰也说，“我没事。”

裴然想了想，点了点头：“那好，我明天早上来看你。”

裴然和才子走出医院，才子忍不住问起来：“学长，你——”

“想问什么？”裴然平静地看着前方。

夜色美好，风也小了许多。吹在身上，却是更觉得冷了起来。一年的时间，也不知道小辰他等不等得了。

“我也想回学校，不去萧氏实习了。”才子闷了半天才道。

“因为小辰吗？”裴然脚下一停，旋即继续走。

“不知道，在那里，也没什么意思。我才二年级，说起来，实习还是早了些，虽然给的条件不错。可是，我还是想在学校里好好地学习。”才子说着，看了一眼沉静的裴然，“亦辰还不知道怎么样呢？突然间就昏倒了，若是不能上课的话，有我在学校里听课，还是可发帮他一下的。不至于让他再念一年。”

裴然无语：才子心思到这种程度，若是说才子对小辰一点喜欢都没有，他也不相信。只是，才子真的知道，他的这种感情是什么样的感情吗？

他看到了自己的心，可是才子不一定。

“这样也好，就随你吧。萧氏那边，你也要做好了准备，不要让人家挑出了毛病。你们虽然是实习，可也是签了合同的，规矩不成方圆。”

“知道了。”才子停下来，看着毫不知情的裴然，背景那样的孤单，是因为小辰吗？

才子第二天早早就到了萧氏，昨天的报告已经打好了，连带着程亦辰的一起。

前台的姐姐看着才子手里的辞职报告，有些可惜地道：“你们做的那么好，为什么要辞职啊？”虽然嘴里这样问着，可还是让才子上了十六楼。

萧易勋正点踏入办公室，就看到了守在外面的才子，当然，也看到了才子手里的东西。

萧易勋皱了下眉，才子上前：“萧总好。”

“什么事？”

“我辞职。”才子望着萧易勋的目光，萧易勋那阴冷的目光让才子有那一刻产生了一种眼神也能杀人的感觉。

“进来。”萧易勋淡淡地说。

坐到椅子上，看着面前站着的才子：“理由。”

才子早就知道，也许萧易勋不会问他理由，可是小辰的理由一定是会问的：“我要照顾亦辰。”

“他一个大活人，要你照顾吗？照顾到要辞职的地步？”萧易勋的口气有些硬，更有些冷。

“亦辰住　院了，大姐没时间照顾亦辰，而且，亦辰还要补足功课，所以，我没有时间来萧氏实习了。还请萧总体量。”才子咬着牙把肚子里的话说完。

面对萧易勋巨大的压力，才子只觉得这屋子里的空调开得也太大了，他都冒汗了。

“你是说，小程病了？”萧易勋按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紧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问出话来，萧易勋却想到了昨天，会不会？

像是要印证一下萧易勋猜测似的，才子道：“昨天十二点多的时候，亦辰昏倒在了路边，我送他进了医院。”

萧易勋紧紧地靠在了椅子背上，昨天，十二点多。正是程亦辰跑出鹤鸣居的时候。

“想辞职，直接云人事部，没有人事部的签字，我也批不了。”萧易勋站了起来，“他在什么医院？哪间病房？”

“亦辰已经没事了，说不定已经回家了呢。”才子心底不想让萧易勋去，想都没想就说出了口。

“告诉我，他住在哪里？”萧易勋声音更沉了，一双眼睛冰冷地盯着才子。

“中心医院观察室。”才子道，那种压力，他承受不起。才子暗暗地鄙视自己的软弱，可自己一个穷学生，有什么资本和这样的人对抗呢。

46.沉睡

才子很恨自己在萧易勋面前的软弱，面对这样强势的男人，才子想告诉息不怕，那也是不可能的。

可是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亦辰那副样子，他就怨面前的这个男人。

他也不是傻子，亦辰对他的避讳也不是一天二天的了，而且，学长对他也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萧易勋走过来，看了一眼才子：“你这段日子可以请假，辞职我不会同意的，连同程亦辰一样。”

“萧总。”才子半扬起脸，“我请辞是因为，亦辰病了，我要代他去听课的。所以，这边我不可能照顾得到。”

“我说过，放你的假。”萧易勋有些恼，他听不出来他已经对他们很退让了吗？

“我不想。”才子把头转向一边。

“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萧易勋突然轻声一笑，“也许你不知道，我说过的话，向来不会改变。”萧易勋再也不理才子，直接出了总裁办公室。

想不到，昨天中午那一出，竟然让他昏倒？

萧易勋现在的心都揪了起来，是从心底有的那一种痛感情。

拿出电话，一边走一边打给于季凡：“帮我联系中心医院，要贵宾VIP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