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负阳光————满座衣冠胜雪[下]
满座衣冠胜雪[下]  发于:2009年0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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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于显强敢拿自己的性命打赌,林思东已经陷进去了。他爱上了解意,自己还不肯承认。想了一会儿,他诚恳地说。“哥,说真的,那次黎云安来找你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其实你不该相信他的。你也许不知道,他以前是我的同学,我了解他,所以一直不肯理他。他拿出的证据是很没有说服力的。他们是小市民,难免会这样无聊。其实你不该相信他的。”

林思东早就后悔莫及:“那天要先问问你就好了。”
“你清楚就好了。其实也没什么,回来以后再设法挽回吧。”于显强连忙安慰他。“解总是个心胸宽广的人,我想不会太生你的气的。”
林思东放下电话,决定一过正月十五就返回海南。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解意,想向他道歉,想更加爱他。
他要尽快回去。想着,他愉快地关上灯,躺上了床。
早春的海南一片生机盎然,阳光明媚而温暖。因为大部分的人都回内地过年了,路上车辆稀少,行人几乎看不见,显得特别清静,连空气似乎都变得洁净多了。
解意在自己义龙路的公寓里,满面不悦地捧着一碗鸡汤,看着电视机里卫视中文台正演着的老片子《推手》。
张唯勤从厨房里出来,看他一副端着一碗苦药的样子,不禁好笑:“解总,没这么夸张吧?我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比较自信的,为什么你老这么一副苦相?太打击我的信心了。”

“天天都是鸡汤鱼汤,我腻死了。我想吃蔬菜吃水果。我再也不要吃荤的东西了。”他嫌恶地把鸡汤搁在桌上,看都不想看一眼。
张唯勤笑了:“鸡和鱼是肯定要吃的,汤是肯定要喝的。郦郦关照过,你的身体太坏,又严重贫血,必须天天进补。至于你说的那些菜,我可以做一些,等明天吧。”

解意坐得离那碗鸡汤远远的:“小张,你再为虎作伥,我就不准你来我家了。”
张唯勤好脾气地笑着,气质更见成熟。
解意歪着头打量他:“好像被郦郦调教出来了。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怎么又钻出来了?”
“两年的感情就这么结束了,我不甘心。”张唯勤经过这次波折,变得勇敢多了。“我想再努力一次。有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想我的真情总有感动郦郦的一天。”

“所以你又来死缠烂打了?”
“这是你教我的啊。你告诉我说:人不要脸,百事可为。我把脸抹下来揣在包里,就无所谓了。我才不怕郦郦的拒绝呢。她怕什么我清清楚楚,我会解开她的疑虑。”

解意看着他百折不挠的年轻英武的脸,叹口气:“郦郦总算苦尽甘来了。”
“是啊。”张唯勤幸福地笑着。“我终于说服她跟我回内地发展了。她最近正在跟邢老板联系,将黄金海岸俱乐部还给她。邢老板不愿意,不过好像郦郦说得非常坚决。邢老板也不坏,他说郦郦将黄金海岸俱乐部做得这么好,他会比照旺季时的利润额将一年的总额付给她。郦郦很感动,这段缘也算好来好散了。”

解意趁他感慨万千,没注意他,悄悄想溜出去。张唯勤抢前一步挡住了门:“解总,你可不能让我为难。郦郦说过,你的身体太弱,不能吹风,不能累,我绝不让你出门。”

“我快闷死了。”解意大大地叹了口气。“你别解总解总地叫了行不行?这是我的家,你别那么讨厌。你可以跟郦郦一样叫我小意,也可以叫我哥。我不介意被你叫老了。”

张唯勤一笑:“好,我叫你小意。等我和郦郦结婚了,可就是你姐夫了,辈份在那儿,你就别像现在这么放肆了。”
解意做个鬼脸,专心看起电视来。他对张唯勤挥挥手:“你走吧,别打扰我。我喜欢看这部电影。等看完了,我会睡一会儿,保证不出去,你放心。”
“那好,我先走了。记住你保证过的。”张唯勤说着打开门。
“你什么时候见我说话不算话过?”
“好。饭菜在微波炉里,一会儿记得拿出来吃。”
“行了。你怎么这么婆妈?”
张唯勤一笑,关上门走了。
解意抱着抱枕,斜倚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窗外阳光和煦,好风如水,似乎噩梦已结束了。
在那家一天280元房费的观光医院住了一个月后,他便执意出了院。那时,他的身体极度虚弱,走不了几步就全身发软,上气不接下气,折断的肋骨仍在隐隐作疼。郦郦要他一直卧床休息,每天给他做各种补养的东西,吃得他想吐。

这段时间,他聚集了所有的力气去忘记那一天的痛苦经历。时光的沧桑造就他在“忘记”这一课上优秀的成绩。那一幕已被深埋在心底,渐渐淡去。现在,当夜深人静时,他已经可以睡着,不再做噩梦了。

此时的张唯勤和郦婷好得如蜜里调油,每天亲密无间地在一起,配合默契地照顾着解意,也处理着在海南的善后事宜。解意看着在他的房间里上演的这幕爱情喜剧,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从痛苦中摆脱出来,他的心已成了灰烬,一切的努力与成就都显得微不足道了。他让于明华和蒋涟给欢乐集团正式发函,通知他们待第二期工程完成验收后,将解除与他们的合同,不再接第三期工程了。不过,他知道他的职员并没有去函,这样丰厚的利润他们怎么舍得?

他躲在自己的公寓里,每天都只是躺着,看外面的白云悠悠,心里的一丝隐忧始终挥之不去。虽然那个霸道的林思东还没有来找他,可他内心非常清楚,他是不会放过他的。但他一定要离开他。他不再相信所谓感情,他宁愿孤独地过完后半生,寂寞地走到生命的尽头。

气温冷暖适宜,正是出去游玩的好机会。解意站在窗前看着眼前宁静的街道,正在考虑要不要食言而肥,溜到海边去走走,忽然听见一阵斯文的敲门声。
这个郦郦,又来守他了。其实老来干嘛呢?还不如与张唯勤一起甜甜蜜蜜地去逛逛街。他感动而无奈地摇摇头,去开了门。刚打开防盗门,林思东伟岸的身躯便挤了进来。

解意退后两步,两只幽深的眼眸里又隐隐地跳动着痛楚的火焰,原来就没有血色的脸变得更加惨白。
林思东注意到他那显得异常瘦削与柔弱的身体,上前想拥抱他。解意仓惶地退后,坚定地说:“我已不欠你什么了,你不能再碰我。”
“好,我不碰你。”林思东温柔地笑着。“你还生我的气吗?上次我是听了小人的挑拨,一时控制不住,伤了你,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你别再生气了。我已让人布下天罗地网搜索黎云安那个王八蛋了,他逃不掉的,我一定会为你出这口气。我这次来找你,是有话和你说。我要和你一辈子都在一起……”

“不可能。”解意坚决地摇头。“我不想再见到你。你的工程我也不做了。下个月,第二期工程完成后,我不再接第三期工程。我们之间的一切恩怨也都结束了。”
林思东很意外他的反应,但第一个直觉就是绝不让他离开。他大步跨过去想攫住他。解意迅速地闪身进了书房,将门锁死。
林思东的野性被激发出来。他看着门,想起过去那些令他极度兴奋的经验,浑身的血液直冲脑门。他反锁好大门,好整以暇地边解开领带脱下外衣,边开始大力踢书房门。

解意无助地看着渐渐裂开的门,绝望充斥着他的心田。
门很快被踢开了,林思东带着一身野蛮的力量冲进来,站立在他面前。
解意沉默地坐下来,静静地看着他,雪白的脸上,黑黑的眼瞳像一汪深深的潭,没有一丝涟漪。
林思东看着他煞白的脸,绽出几分微笑:“你在怕我?在我的印象里,你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为什么怕我?”
解意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别怕。”他走上前去,温柔地将他拥入怀中。
解意畏缩地向后退了一下,立刻便被他紧紧抱住。“我不会再那么厉害了。你放心,我会很温柔的。”他轻声说道。
解意神情一惨,一动不动地任他俯头亲吻。
林思东的唇慢慢游移到他耳边,狎昵地摩擦着:“宝贝儿,我已经忍了一个多月了,实在受不了了。来,我会小心的。”
解意奋力推开他,侧开脸:“我们之间已经恩断情绝了。你走吧。我们的合同解除了。”
林思东嘿嘿一笑:“你想得太简单了。这么大的工程,你说不干就不干,那么容易?我们是签了正式合同的。你是法人,我也是法人,我们俩签的合同在法律上无隙可击。你若不干第三期工程,应提前三个月通知我们,由我们甲乙双方一起商量补救措施。现在才说不干,我可以告你违约,要求你赔偿损失。欢乐大厦已经卖出去三分之二了,若我们集团晚两个月交房的话,购房户提出的一切赔偿要求都必须由你来兑现。你掂量一下,你赔得起吗?”

解意一窒,脑中飞快地闪过合同中所有的条款,最后泄气地用手撑住无力的头。
林思东见状得意万分,进而说:“我调查过你的家庭状况。你弟弟在国外读书,耶鲁法学院是吧?学费昂贵得很。而你父母都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如果你清资清产后仍然不能赔偿我公司的损失的话,你想他们会怎么样呢?”

解意终于明白自己陷进了一个永远拔不出去的泥沼。他认命地起身走到卧室,无言地去解衣服的扣子。
林思东从背后抱住他:“别生我的气,我是爱你的。我不想你离开我,难道你不高兴?”
一阵阵酸楚的感觉从解意的腹升到胸,又从胸沉到腹,周而复始,无法排遣。他顺从地任林思东脱掉他的衣服,将他放到床上。
这一次,林思东的动作却是从所未有的温柔。
解意感觉到深处未愈的创口遭受撞击的剧痛,感觉到他紧紧的拥抱使自己快要窒息,感觉到他柔情的亲吻滑过他麻木的肌肤,感觉到他沉重的身体压迫着腹部长长的刀口……

林思东觉得自己像是在如丝如缎般的水中滑行,快感如潮水般向他静静地淹过来。他满足地贴在解意的耳边说:“小解,过几天我们在国商好好摆几桌酒席,请些重要的客人和你我的朋友,让他们明白你已是我的亲密爱人。这对你做生意有很大的帮助。欢乐集团的面子,还是有很多人愿意给的。”

解意不置可否地侧过头,从他宽阔的肩头上看出去。阳光真好呵。他想。这阳光总是别人的,永远都不属于我。
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一个永远不会醒的噩梦……
三十七章
郦婷欢快地与张唯勤漫步在大街上,跳跃的步伐充满了幸福。她张着手,转了个圈,深吸口气:“嗯,连空气都是甜的。”
张唯勤看着她稚气的举动,开心地微笑着。头顶上是湛蓝湛蓝的天空,有几丝轻纱般的如烟如雾的云悬在半天。薄暮冥冥,华灯初上,行人稀疏,两边的店铺也大都关了门。在他的世界里,似乎只有眼前这个他深爱着的明媚的女子,举手投足间充满了缠缠绵绵的温柔。他觉得此时此刻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他此生的梦想就是在温暖甜蜜的风中,可以和她携手一直到老。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一路上收集点点滴滴的欢笑,
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
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远远不知谁家传来隐隐的歌声,他们的心底都轻轻地和着唱下去。郦婷柔媚地转头注视他,他上前去牵起她的手,悠闲地向前走去。
在这个处于热带远离大陆的城市里,他强烈地思念着家乡,想回到西南的大平原上,建立一个温馨的家庭。以他的学历背景,他轻而易举地可以在家乡的外资企业找到一份待遇优厚的工作。他希望郦婷不必再工作,在家中好好休息,生个孩子,闲暇时在周围的自然风景区去走走,开开心心地过日子。郦婷已经答应了与他一起走。他们计划在将要去的都市附近的乡村里买两亩地,建一座木屋,屋子周围种花、养鱼,再在屋后修一个小游泳池,屋子最上一层设计一间玻璃画室,她好在里面设计服装,满足他多年以来一直无暇实现的梦想。他想他此生再无所求。

天完全黑尽了时,林思东从沉睡中醒来,看了看表,拿起床边的电话打给别墅的于显强:“显强,我在解总这里,一会儿直接去南庄酒店,然后到黄金海岸俱乐部。你带北京来的客人这会儿出发吧,我到南庄去等你们。”

放下电话,他低下头去看身侧的解意,见他呆呆地看着墙上不停变换的光影,一动不动,便俯身轻轻用胡子茬摩擦他的脸:“还在生气呢?”
解意摇摇头。他已经想透了,既然他不肯放过自己,他也不再试图逃避。根据他的设计,整个工程做完,还有半年。那样巨大的痛苦他都已承受过来了,还有什么苦不能受呢?就再撑半年好了。

林思东高兴地翻到他身上,一边吻他一边笑:“像我这么高大威猛的男人,这么爱你,你当然不该生气了。”
解意浮起一丝苍白的笑容。他在林思东的重压下困难地呼吸着,却仍然不发一言。
林思东与他缠绵了一会儿,咬着他的耳垂说:“今天有一帮北京的客人与我一道来的。这群客人对我很重要,这几天我要陪他们玩,晚上就不来了。你一个人别乱跑,常想着我,啊?”

解意冷冷地看着窗外,不动,也不说话。
“对了,干嘛搬回来住。明天搬回碧水园去,听见没有?”林思东温柔而霸道地命令道。
解意倦怠地闭上眼,仍然不语。
“今晚我请他们到南庄吃海鲜,你也一起去,好吗?”
解意轻轻摇摇头。
“怎么不说话?”林思东辗转吻着他的唇,舌头伸进去交缠逗弄着他。
解意对他的挑逗完全无动于衷,仍然不出声。
“唉,成了哑巴美人了。”林思东叹道,两只大手上上下下地揉搓着他。
解意的身体不自禁地在他身下轻扭着,似乎想躲避他。
林思东停下动作,看了看表,想了一下:“我真想再爱你一次,可惜时间不够了。明天,明天你等我。”他托起解意的脸,狠狠亲了他一记,翻身下了床,穿上衣服,匆匆离去。

身体深处坚锐的痛楚又在袭击解意。他咬牙忍耐良久,终于还是哼出声来。
外面渐渐有了热闹的声音,公寓区的人们纷纷邀约着出动去玩乐。解意这幢楼的下面传来刹车声,接着有个男人大声叫着他太太的名字。楼上有个女人探出头来,没好气地答:“干什么?”

那个男人笑道:“出去吃饭。”
“家里有饭,不去。”女人答得很干脆。
男人好脾气地笑:“走了。”
“我不去,叫你的情妇陪你去。”那女人一口东北口音,说得十分干脆利索。
下面好几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男人仍然无赖地笑嘻嘻:“好嘛,好嘛,一起去喽。”
接着听见几个女人上去,跟着又有几个人的脚步一起下来,似乎是将他的太太终于劝下来了。很快楼下听到那女人的大声斥责:“家里有饭不吃,跑出去干嘛?你钱多是怎么着?”

“好啦,好啦。”男人一直温存地笑着。“过年嘛,大家一起玩玩。”
接着是几部车子发动开走的轰鸣声,然后渐渐恢复了安静。
解意在黑暗沉寂里,呆怔良久,缓缓拉上薄被,蜷起了身子。
郦婷正与邢天裘从台湾派来的俱乐部经理办理交接事宜,一眼看见林思东朗笑着与一大帮人走进来。他豪气万千地叫阿怡把这里最美丽最红的小姐都叫来。他身边跟着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刚从内地来的。骤然身处如此灯红酒绿美女如云的地方,有些“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感觉。

郦婷忍住气看着他们进入最大的豪华包间,这才吩咐张唯勤去请林思东到办公室去一下。
林思东走进来,潇洒地笑道:“郦总,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郦婷阴沉着脸:“别来这套,收起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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