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负阳光————满座衣冠胜雪[下]
满座衣冠胜雪[下]  发于:2009年0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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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推开门,一股浓烈的腥膻味便迎面扑来。他本能地冲过去推开窗,这才转过身来,看向床上。
惨烈残酷到极至的场面顿时让他倒吸了口凉气。
赤裸着被捆在床上的解意浑身是伤,紧紧地闭着眼睛,脸色惨白,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从他下身流出来的血已经浸透了大半张床,他几乎是躺在血泊中。
于显强立刻扑上去,解开了他被紧紧绑住已经发紫的双手,随后扯过落在地上的棉被小心地替他盖上。
“解总,解总。”他轻轻地叫着。“解大哥。”
解意一动也不动,显然是昏迷了。
于显强不敢动他,连忙拨打了120,然后才去衣柜找了一套睡衣,小心翼翼地想替他穿上。但他的动作无论怎么轻柔,也仍然使解意嘴里的鲜血涌了出来。
于显强怕极了,顺手拿起枕巾替他擦着,可是犹如泉涌一般的鲜血却一直擦不完。于显强恐惧得掉下了眼泪。“解大哥,你不要吓我……”他轻轻地呢喃着。
很快救护车便赶到了,医生简单检查了一下,问于显强:“病人是怎么回事?他好像是受到了残酷的殴打和强暴,肋骨断了7根,而且断了后又受到外力的不断压挤,导致内伤严重,很可能有大量的内出血。他的肠壁也严重撕裂,出血严重。另外,我们怀疑病人的脾脏有可能破裂了,不过得到医院去做详细检查。”

于显强立刻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其他的以后再说,我们赶紧去医院吧。”
很快,他们便把解意抬上担架,用救护车送到了省健康医院,这里是全国的示范医院,风景优雅,医生的态度和技术力量都非常出色。
救护车刚刚停稳,医护人员便抬出解意,将他放上了手推车,直奔急救室。
于显强亲眼看见医生将一支硕大的空针插入解意的腹部,随后抽出的全是鲜血。
普外主任随后赶来,肯定地告诉于显强:“是脾破裂,还有其他脏器也因受到断裂的肋骨不断的挤压而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情况很严重,他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必须立刻动手术。”

于显强点了点头:“好,我同意。”
主任对他说:“你去办手续吧,先预付10万块。”
于显强看看窗外的夜色,连忙给林思东打电话:“哥,医生说,解总的肋骨断了7根,另外,由于骨折后受到长久的挤压,有很重的内伤,他的肠壁严重撕裂,还有脾破裂,失血太多,医生说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必须马上动手术。”

林思东怔了一刻,便立即说:“那快动啊。”
“要先缴10万块。”于显强说。“我手上没有那么多,银行已经关门了。”
林思东忽然急了,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你先想办法去借,明天就还人家,加倍还。”
“好。”于显强放下电话,想了一会儿,拨电话到黄金海岸俱乐部。
此时的黄金海岸俱乐部仍然热闹不堪,办公室却相对要安静许多。郦婷闷闷地坐在大班椅里转来转去,只觉寂寞得快发狂了。自从张唯勤离开她而她又离开程远后,日子过得实在是百无聊赖。周围有不少的英俊男孩、秀美歌手,她都觉得乏味极了。她清楚自己是喜欢唯唯的,可是他们的差距是那样大。无论是年龄、所受教育、过往经历,她自觉都不可能与唯唯匹配。以往,唯唯需要生活必需的金钱,而她需要稍稍带点真实的情伴,两人还可以在一起,只不过不谈爱情。可是,真要谈到婚姻,她是无论如何不敢冒这个险的。别的不说,10年后,她已人老珠黄,而他却是一个男人最黄金的时代,到那时再被他遗弃,甚至再说些不堪入耳的话,她又情何以堪?

不过,她真是喜欢他的。两人在一起也有两年多了……
小意说得不错,女人真是太容易动情了。郦婷仰头看向天花板上的灯,苦涩地一笑。
电话响了,郦婷懒懒地拿起来:“你好,黄金海岸俱乐部。”
电话里的声音非常焦急:“郦总,我是于显强……欢乐集团的……你还记得吗?”
郦婷一下坐直了:“记得,怎么了?”
“是这样,郦总,解总受了重伤,现在在医院急救,必须马上给他动手术,但要预付10万块,我现在手上没这么多现金,银行又已经关门了,公司的钱也提不出来……”

郦婷立即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了,你在哪家医院?”
“省健康医院。”
“好,我马上就来。”
郦婷心急如焚地飞车赶到医院,立即找到了于显强,并去缴了费。
奄奄一息的解意这才被推进手术室。
郦婷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问于显强到底出了什么事,于显强却一问三不知。情急之下,她给张唯勤打了电话。张唯勤一听情态严重,立刻答应马上赶到。
郦婷在手术室门前转着圈,怕得一筹莫展。“小意,你怎么了?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她喃喃地念叨着,越想越怕,不由得泣不成声。
张唯勤跳下出租车,飞跑进去,一眼便看见郦婷靠在墙上无助地哭着,心里不由一痛。他一把抱住她:“别哭,别哭。
郦婷毫不犹豫地扑倒在他的怀里,哀声痛哭:“小意不知道怎么了,他伤得好厉害。我好怕。”
“别怕,别怕。”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坚持可怜的自尊了。无论如何,这一生他都要与她在一起。
手术进行了近10个小时。直到凌晨,解意才被推了出来。
于显强和郦婷都迎上去,拦住了外科主任。主任疲惫不堪,神情十分凝重,对他们说:“我们已经接上了他骨折的肋骨,摘除了他的脾脏,替他缝合了肠壁。手术很成功,但他失血太多,几乎流掉了全身一半的血液。目前,病人的情况仍然很危险。我们会全力抢救,不过,你们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郦婷一听,立刻失声痛哭。
于显强面如死灰。zybg
这时,林思东又给他打来电话询问情况。于显强有气无力地说:“医生……让我们……要准备好……后事……”
林思东大惊失色:“什么?有这么严重?”
当于显强详细地汇报着解意的伤情时,郦婷和张唯勤已随着解意进了高级病房。
开着门的阳台吹进来一阵阵冬天的风。解意的几丝黑发在苍白的额前飞扬,像落叶在风中颤抖。郦婷在一旁紧紧握着他的手,泪如雨下。
张唯勤一直搂着她,不停地安慰她。郦婷靠在他的怀里,显得特别柔弱无助。
“唯唯,回来吧,好吗?”郦婷轻声央求着。“以前是我不对,你原谅我。等小意病好了,我就往台湾给老邢打电话。我和他分手,什么都还给他,什么都不要。我跟你回去。好不好?”

张唯勤欣慰地将她抱得更紧:“好的。不过,你不会后悔吗?我什么都没有?”
“你有。你有很多知识,还有一颗真心。”郦婷看着昏迷中的解意,忽然悟到了许多东西。“生命是如此脆弱。以前小意这么告诉我,我不明白。现在我懂了。一生中有太多意外了,荣华富贵有什么用?有你的真心,我这一生已经满足了。”

张唯勤闻言激动地说:“婷婷,我一辈子都不会负你。生离死别我们看得太多了,繁华也已过尽。我们好好地做对平凡的夫妻,共渡这一生。”
“好的。”郦婷温顺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以后一切都听你的。我再也不要操心了。”
张唯勤体贴地将她放到解意病房里的另一张床上。这是间疗养病房,宾馆式的布置,空调、浴室、彩电、冰箱,应有尽有。他们包下了一整间。
“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回去替你将俱乐部的事交代一下,然后再过来。估计解总不会有生命危险,他会挺过来的,你不要担心了。”他柔声说,帮她盖上被子。
郦婷点点头,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虽然已是冬天,热带地区的早晨仍然来得非常的早。清凉的海风伴着清脆的鸟叫声传进病房里。郦婷仍在沉睡中,从那微微有些泛黄的脸色可以看出她已筋疲力尽。
解意一直昏迷着,惨白的脸色比枕头的颜色还要白。一夜下来,他就被伤痛折磨得急剧消瘦,似乎全身都只剩下骨架子支撑着一层伤痕累累的皮。
于显强坐在床边,一直守护着他。看着他紧皱的双眉,于显强觉得自己的心里一阵一阵地绞痛。
直到第三天,解意仍然昏迷着,呼吸十分微弱。医生对他的状况一直不乐观,觉得他只怕是活不过来了。
林思东听着这一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扔下北京的生意伙伴,仓促飞回了海口。
躺在病床上的解意已经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他脸色灰白,两颊深陷,昔日的容颜已不复存在。
林思东坐在病床边,凝神看着昏迷不醒的解意,心里满是悔意。他没想到自己会出手如此之重。
宁静的空气忽然出现了一丝悸动,林思东回过头去。程远出现在了门口。
林思东忽然想起了照片上他们干过的事情,恨恨地哼了一声,转头不再看他。
程远走到床边,俯头静静地瞧了一会儿解意,不解地看向林思东:“你为什么会这么狠?”
林思东冷笑:“怎么?心疼了?”
程远立刻说:“对,我是心疼。难道你心里不疼?你还真下得去手。”
林思东怒发冲冠地盯着他:“你们背着我干的好事,你还敢来怪我。”
程远光明磊落地承认:“你不要弄错了,那事是我逼着他干的,是我强迫他的,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我喜欢他,我爱他,我想要他。从头到尾,他一直在说‘不’,但他没我力气大,有什么办法?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他一点也没错。如果你要报复,尽可以冲着我来。”

林思东疑惑地哼了一声:“你不必为他打掩护了。”
程远冷笑起来:“枉自从不动心的解意竟然爱上了你。我告诉他,爱上你,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但他却执迷不悟,对我说他已经无法回头了。现在你看,果然是没有好结果。”

林思东听了这话,顿时感到震惊莫名:“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程远没好气。“他一直在拒绝我,即使是被我强迫了,也还是不肯跟我。你这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却亲手毁了他,真是愚蠢至极。”
“那……那些照片……”林思东觉得自己的头脑一下子迟钝多了。“还有那个男孩子……”
程远仍然在冷笑:“是不是黎云安那个混蛋给你的?”
林思东点了点头。
程远冷哼一声:“他其实早就来找过我,想让我收留他,条件是,他会设计让你扔掉解意,再把解意卖给我,哼,被我拒绝了。他也不想想,我要追解意,自然是光明正大地去追,去做像他那样的卑鄙小人吗?”

林思东一挑眉,看了他半晌,立刻相信了。“这个混蛋东西,我不会放过他。”他从齿缝里迸出了这几个字。
程远转头怜惜地看着解意,轻轻叹了口气:“老林,你一向精明,对任何事情都洞若观火,这次被一个无耻小人从中调唆一下就失去了判断力,确实让我很吃惊。你是关心则乱吧?”

林思东愣在那里,半晌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程远笑道:“你是不是溜过来的?北京那边还在等你吧?”
林思东怔怔地想了一会儿,叹息着站起身来:“老程,你说得对,我得走了。”
程远也笑:“为免你误会,我还是跟你一起走吧。”
又过了5天,解意才从昏迷中悠悠醒来。
郦婷正站在窗前呆呆地看着大海。
医院是临海而建,窗外200米处,大海一波一波拍打着沙滩。已有不少病人坐在海边的礁石上钓鱼。静谧的空气中微微流溢着消毒水的气味。
意识刚一清醒,浑身如被剥了一层皮般的痛楚便像八爪鱼般紧紧地将解意缠裹。他怔怔地看着墙上不停闪烁变换的光影,一动也不动。所有的剧痛使他已无法思考。朦胧中,他似乎又看到拖着黑袍的死神正在四处寻找他。

解意刚刚动了下头,便痛得哼了一声。
郦婷立刻转过身来,走近他床边,关心地问道:“你醒了?”
解意立刻回忆起了昏迷前那血腥的一幕,不由得苦涩地微微一笑。
郦婷皱紧了眉:“小意,你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你们别墅是高尚住宅区,物业管理和保安措施都很好的呀,你家的防护设施不也很好嘛,怎么还会有人大白天闯进你家殴打你,强暴你?”

解意苦笑,声音微弱地说:“别问了。”
郦婷一惊,瞪大了眼:“难道是林思东干的?”
解意幽深的眼瞳深处,跳跃着一簇痛楚的火焰。苍白的唇紧抿着,他拒绝回答。
郦婷怒哼一声:“这个人,我真看错了他,他简直是衣冠禽兽,不,是禽兽不如。”
解意轻轻地说:“别再提他了。”接着,他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郦婷看他又要睡了,忙叫他:“小意,小意,别睡。”
解意乏力地睁开眼看着她。
郦婷有些不好意思:“我怕你睡着后又要几天才醒过来。”
解意万念俱灰,却只是微微笑了笑。
他只希望从此再也不会醒来。
 第三十六章
林思东在家里过年,除了忙着拜访各级政府部门、各大银行、各主要客户外,就是忙着走亲访友。但是,每天傍晚,他必然与留守海南的于显强通一次电话,询问欢乐大厦的工程进度及资金运作情况外,也每次必问解意的情形。可是,自解意出院后,于显强便从来没有见过他,向蒋涟、于明华打听,也不知其所踪。林思东拨了几次碧水园的电话,却一直没有人接,弄得他十分焦急不安。

当夜深人静时,他特别想念至始至终都可以承受他回应他配合他的解意。情欲的火焰炽烈地燃烧着,他几乎想立刻飞回解意的身边,紧紧地拥抱他,让他在自己身下婉转呻吟,使自己的欲望能够彻底得到满足。他时常回味以前与解意的做爱,那种奇异的快感一波一波持续不断地强烈袭来的感觉至今想起仍余味无穷。那真是20年来身经百战的他从所未遇的欢快经验。他非常想念解意,非常想再次凌虐那具充满抗拒却因被捆缚而无可奈何的身体。

回到内地,特别是夜晚十分清静的北方,他的头脑冷清明晰起来。最近几个月来,他一直与解意在一起,很少给他机会独处过。他常常通宵达旦地硬缠住解意狂欢,虽然每次解意都没有拒绝,但他的疲倦是可以感觉到的。他绝不相信在榨干了解意的每一分精力后,他还有余力在白天勾搭其他男人。

黎云安那个混小子,说那些话挑拨他们又是什么意思?他忿忿地猛挥了下拳。黎云安,你个不知死活的小混蛋,有你的苦头吃了。
已经深夜了,他一个人躺在卧室的床上,丝毫没有睡意。翻身抄起电话,拨通了海南的于显强:“显强,睡了?”
于显强睡意朦胧地“啊”了一声:“是啊,哥,您还没睡?”
“哎,今天下雪了,下挺大的,看雪,睡不着。”
他的话零零碎碎的,一时让于显强摸不着头脑,只好也谈谈天气:“今天海南刮大风,一整天都没出去。”
“噢,风挺大的?”
“挺大的。”于显强端起桌上的冷茶一饮而尽,终于清醒过来。他随意地与林思东搭着讪,等着他进入正题。
“最近看到解总没有?”
“没有。”于显强知道他肯定是问这个。“春节停工一个月,没事干,可能解总回家休养去了。上星期他们公司的蒋涟到我们公司来,提过有个珠海的材料商春节开车过来给解总拜年,并且邀请解总去澳门玩,不知他是不是去了。解总给他们公司的员工放假20天,谁也没有借口打电话给他。所以不知道现在他在哪儿。”

林思东掩不住的怒意又渐渐涌上来。他怎么老有这些麻烦事?虽然材料商巴结装饰公司是正常的事情,但搁在解意身上就让他生气。他强忍住怒火,问:“他们放假到什么时候?”

“我们公司通知他们正月十五开始继续工程,后天他们应该上班了。”
“那现在解意应该已经回来了,你再想办法和他联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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