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叫,温霄。
过了不久,方苒芷就生下一个绿眼睛的小婴儿,是个男孩,而她做的第一件事,竟是用剪刀刺瞎小婴儿的眼睛!
幸好被温霄妻子看见,她夺下方苒芷的剪刀,那个美丽的女人望着自己的孩子,第二天就消失踪迹,留下一个绿眼睛的孩子给温霄夫妇
。
温重华了解此事,望着小婴儿,为了避嫌,便叫恰好回家的小儿子温玥开了副奇怪的药变了小婴儿的眼睛颜色。
温玥抓头看着小婴儿,不时用手戳着他的脸蛋,问道:“大嫂,他叫什么名字?”
“温柔。”温霄妻子为这个孩子取了一个秀气美好的名字。
趴在摇篮前,温玥眨眨眼,望着这个小孩,笑道:“小柔,你长得好丑!”
那年,温玥快满十四岁。
温霄妻子体弱多病,没有孩子,所以对温柔尤其好,可是好景不长,偏偏在温柔四岁的时候,她去世了。继母是个心机很重的女人,但
温霄很爱她,她很快就有了一个孩子,取了温霄和自己的姓,单名一个岚字。
她很疼惜自己的孩子,所以总觉得温柔会抢走自己的地位,多疑的她想尽办法虐待温柔。温霄长年不在家,有了这个继母的允许,同龄
或者稍大的,甚至比温柔小的孩子都敢欺负他,温柔过得很幸苦。
某一天,那个女人知道温柔的身世,特意叫温柔前来,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满身伤痕的温柔沉默地站在自己继母面前,下跪磕头,幽幽叫
了声:“娘。”
“我不是你娘。”冷漠而残酷的对待一个几岁的小孩,这个女人眼里尽是扭曲的得意之色,“你这从外面捡来的野种,没资格叫我娘!
以后要叫我大夫人,听明白了么?你看看你这个倒霉模样,你爹娘也嫌你是累赘丢掉你,邋遢讨厌厌的脏鬼,以后不许你接近小岚,听
到没有!”
“知道了……大夫人。”
几岁小孩低头的模样实在令人心碎,可是他却没有哭,他忍着伤痛,他等着有一天能够离开这里。
他等到了。
不知道是几岁的时候与皇家定下的契约,反正七岁那年,温柔怀着一颗崭新的心情来到凤京。进了皇宫,随同爹一起拜见太后皇后之后
,他理了理新衣服,因为他知道自己就要见到自己终身的主人,大皇子尚清。
桀骜不驯的小男孩,也只有几岁却已经嚣张跋扈到一定境界,温柔从小到大一直跟着他,虽说尚清脾气不好,但起码不会任意打骂自己
,温柔觉得自己很幸运。
他还认识了另一个朋友,也是陪同尚清的小孩,只不过比他们大点儿,是方丞相的孙子,亦是皇后娘娘的小侄子,他叫方净玉。
三个小孩子在一起总是比较容易打成一片,方净玉性子沉稳开朗,尚清喜欢新奇玩意儿,而温柔是完完全全跟着他们。
他们经常在宫里面闯祸,吃苦受罚都在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成为了从小到大的铁哥们。
然而,随着他们长大,皇后娘娘似乎有意让尚清理他们远一些,而且他们也注意到,尚清身边的姐姐哥哥都经常换个人,后来皇后更是
下毒计让尚清再也不相信别人,这一切都被温柔看见。
瞒着那两人,为了朋友的温柔鼓起勇气去找一直以来不知为何都让温柔心悸的皇后娘娘,结果只换来一阵毒打,那个女人眯眼看似和善
,却下手狠毒,差点没把温柔打死:“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本宫?!你看看你,就跟你的父亲一样下贱,看本宫今天不打死你!”
皇后冷笑着,眼睁睁看着温柔差点被打死,还是一旁的老宫女于心不忍,偷偷找来尚清和方净玉前来解救求情才放过只剩下一口气的温
柔,结果温柔两个月起不来床,他也不敢再去招惹皇后。
然而有些人你不去招惹她,她也会来招惹你,时不时被找借口毒打一顿已经是温柔的家常便饭。
从多事的宫女口中听来一些关于皇后的消息,说是皇后有个孪生妹妹,两人长的是一模一样,姐姐喜欢云游四海,妹妹温文乖巧,而且
妹妹当时与太子,也就是皇上订了亲,可是到成亲那晚,妹妹居然猝死在家里,为了不影响皇族面子,只有拿姐姐来充数,而这一切都
瞒着皇上,直到婚后第二日才发现不寻常,皇上那时候还大闹一场。
之后,那几个说事的宫女不知怎么人间蒸发了,有人说她们说了不该说的,死了,但是一直没见到尸体。
等到大一些,那个成天虐待他的皇后因为抑郁成疾死了,但是明显的,温柔发现尚清却好似变了一个人,不再像小时候那般直爽率真,
他变得几乎所有人都不相信,包括自己和方净玉。
后来,他好像迷上了一个男孩,可笑的是这个男孩竟然是尚清的弟弟。
一个没什么依靠的弟弟。
他叫尚临。
出乎意料的,那个漂亮的男孩很喜欢冲他笑,而且经常躲在自己背后望着自己,被发现之后像一个受惊小鸟一样逃窜而去,温柔觉得有
趣,于是也经常观察起他,有一次看见他从自己房间蹑手蹑脚地出来,本想是恶作剧之类,谁知回房一看,在自己桌上竟摆放着自己最
爱吃的糕点,还被人小心翼翼地摆放整齐。很用心。
震惊的,温柔第一次得到这种感觉。
一口口品尝着男孩为他准备的糕点,心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快出来了,暖暖的,脑海里都是那个男孩的模样。
温馨而美好。
可是,尚清却很不高兴。
他囚禁了男孩。
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
就像自己被人伤害一样,心里越来越浓的怜惜味道却被尚清冷眼拒之门外,每次他只要一到尚清那儿,尚清总是如临大敌,温柔亦是坐
立不安,想开口求情却猛然发现自己毫无立场,只能踌躇徘徊在尚清寝宫附近,每日每夜,只想远远见那人一面,于是方净玉便开玩笑
地说:“温柔,你是不是喜欢清啊?”
一句玩笑话,另外两人心知肚明,温柔沉默着不说话,而清则饶有深意地瞥了眼温柔,说道:“大概吧,要不我送一个定情信物给你算
了!”
指着一幅海棠图,那是清想为男孩画画,却被男孩拒绝后遗留在那里的,清看着很生气,总想丢掉,但温柔却如获至宝。虽然没有画着
他,可是那个男孩的影子却一直烙印在里面,让他心醉神迷。
一遍又一遍摩挲着那幅画,好像可以微微感受到他的气息,然而温柔心里很明白,有些人只能看,只能远观。
自己从来没想得到什么,可是当思念越来越浓,相思成为一种腐蚀心脏的毒药,有些事情便容不得自己考虑,也容不得自己去抗拒。
38.雪天
后来,皇帝驾崩,男孩逃走了。
尚清跟发疯似的到处寻找逃匿的他,温柔很矛盾,他想找到男孩的心情不比尚清少,但却不断期盼清找不到他。
于是温柔保持沉默,依旧往常的生活,尽管内心煎熬,冷静沉着、不喜形于色却早已成为他长年学会的保护色。
方净玉不忍见到清发狂的模样,揪着安静如常的温柔起身,大声喝道:“难道你就忍心见他这样下去?!”
依旧沉默。
“你知道他在哪里吧。”
“不知道。”就算知道,温柔也不会说出来。
方净玉倏地放手,一语不发走了出去,看模样很生气,温柔没说什么,继续保持沉默。
顺着窗外望出去,他闭上双眼。
忽然,有一天夜里,一个人闯进他的房间,站在门口,毫无恶意的,轻轻从嘴里说出一个地方,然后便蓦地消失于夜色之中。
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温柔,那个男孩在那。
也许是一头脑热,他甚至趁夜去寻找那名男孩,然后他找到了。
“跟我回去。”面对那双欣喜的眼,想不到一开口竟是这句话。
眼看自己从小到大的朋友渐渐步入疯狂,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感情是对是错,为了得不到的东西而背叛朋友,温柔踌躇了。
“他在找你。”难受得无法自拔,可依然说出这种话。
男孩想伸手碰触他,但最后却滞留半空,手垂落,他说:“找我做什么,我又不期待他来找我。”
“好好珍惜他。”狠狠抠住自己手心的指甲又用力几分,很疼,“我从小跟他一起长大,他一直很孤独……我知道,他很需要你。”
违心的话语。
相互交汇的眼神是悲伤的,两个人面对面,却只能对视着发抖。
我在一边看着,看着这件事的终结。
然后我看见温柔亲眼目睹男孩被强暴时暴出的青筋,如同每一次男孩被人欺辱之后他会做的事情一样,温柔抱着他,心如刀绞。
“我不知道他会变成这样……你的腿伤了,好了以后你有多远就走多远吧,千万别回来。”
他想带走男孩,可是清不会允许。
方净玉突然出现,将温柔打晕,清带走了男孩。
等温柔醒来,他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瞪眼望着方净玉:“你跟踪我。”
“清醒点吧!”方净玉摇头,“难道你为了他连兄弟都不要了么?那个人不是你的!就算今天让你带走他,总有一天清也会找打他,那
时候他受到的伤害会更深!”
“我要去找他。”冷漠的性子燃起熊熊烈火,将理智燃烧得一干二净,温柔挣扎着站了起来。
另一个人立即拦住他:“温柔,你……”
顺势卡主那人的颈脖,狠绝的,温柔安静而沉着地盯着方净玉,悠缓而不容抗拒地命令道:“带我去找他。”
漆黑的眸子像极了一滩混杂着罪恶的水,活在黑暗里的人,一旦得到一丝一缕沁人心脾的温暖,就不允许被剥夺。
要么使他疯狂,要么使他灭亡。
可是,清的死亡却出乎他意料。
所有朝中支持清的派系统统灭于男孩手中,方家被灭门,温柔将方净玉藏匿于温家堡,他自己却无法置信地望着那个杀人如麻的男孩。
男孩的眼神不再纯良,他变了。
当刀剑捅向男孩的身体,他却惊恐地发现男孩笑了,宛如初见的美好,男孩抱着他,仅仅这么一次,两个人靠得这么近,却也是最后一
次。
倒在自己身上的人,像睡着似的,蜷缩在自己胸前。
那一刻死去的,不是身上的男孩,而是心中已经渐渐成形的爱情。
落在牢狱中,习以为常的皮肉之伤从未停歇,而他从不会叫喊,他像行尸走肉一般,他的眼神再无光亮。
过了多久,连他自己都忘记过了多久,当他再次抬头的时候,那个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他盯着他,不敢相信。
玩笑么。
眼前的男孩坏笑着望着他。
“你怎么还没死。”到底是谁给他开这种不怀好意的玩笑,还是说自己在做梦?
“本王当然没死,难道你不知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个真理么?我的小温柔。”眯着眼,坏笑着的人。
“该死的尚临……”温柔怨恨的是依旧摆着这种表情的他。
自己最好的朋友死了,死在自己最爱的人手中,而最爱的人满手沾满血腥,丧失善良与人性,于是宁愿杀死他,也不要看见他堕落的模
样。
可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男孩淡然地站在自己面前微笑,轻轻地说:“天谴什么我不管,能活着一天,我就会让自己开心一天。”
他忘记了所有的过往。
他忘记了自己。
他变得大大咧咧,甚至有些慵懒无赖,他总是不怀好意地望着自己,却一次次忍受自己无理取闹。
可是,人总是抱有这样那样的希望,温柔也不例外。
他的伤势其实根本不算什么,想走的话,他随时可以走,可是他想见到男孩,他想看到男孩为他着急的模样,每次专门朝他发怒,只不
过想看到他眉间为自己流露的那抹关心。只是他从未想过要伤害他。
看到他流血,温柔心里也不好受,明明是自己赶走他,却又忍不住趁晚上偷偷跑去看他,结果看到男孩正与另一个男子在一起。
那个人,竟是那时候告知男孩下落的男子。
他叫安扬。
安扬的眼神总是不由自主落在男孩身上,他抱着他,动作无比轻柔,而躲在暗处的温柔捂着胸口,突然发现自己难以呼吸。
“安扬,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你会跟我走吗?”
“只要,你愿意把手交给我。”
这种承诺……
为什么你要别人这样的承诺,为什么……
窒息的痛感侵袭而来,温柔猛然闭上眼,决然回首,黑夜之中远去的背影是那么孤绝,那么落寞。
“我听香儿说你很喜欢那株海棠,我也很喜欢。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像着魔似的,天天都跑来看它。对了,原本它都要凋谢了,结果你
回来后,它仿佛得到重生似的,真是奇怪。”
“为什么你要给这个小院取名叫浮生阁呢?我听说当时取名字的时候是给你们自己取的,我不是说你取的名字奇怪,倒只是好奇而已…
…因为我听别人说,看一梦浮生是一种境界,你是不是也喜欢?”
“昨天被你打到的地方现在还是很疼呢,不过安扬帮我上好药了,你看,一点疤痕都没有呢……话说回来,他的药还真是好……你要不
要呢?要的话跟我说,我帮你问他要吧……”
“有没有人说你眼睛很美?像黑夜一般漆黑,很美丽。”
男孩在自言自语。
温柔强烈抑制想质问他的冲动,无论男孩对他说什么,他都冷漠地紧闭双唇。
这样使他疯狂。
他要离开,他决定要离开。
偏偏袭击就在他离开当晚发生,于是温柔依旧放心不下,再次停留。
那天晚上,男孩悄悄进入他的房间,将一朵海棠放在他枕前。
关门的瞬间,温柔睁开眼,望向身边的花,慢慢放到鼻息前,淡淡的味道令他胸口再次溢满什么,他甚至想追出去拥抱那个背影,可他
没有,那朵花只有悄悄被压在案台上的书里,如同将自己的爱情掩埋。
如果事实证明所有人都在骗那个男孩,那么无家可归的他会去哪里?
他来到自己附近,但却是站在弟弟身边。
每一次,他和自己中间总是隔着一个不可逾越的人。
不敢付出感情,饱受伤害的心灵害怕得来的只是一场空梦,可尽管如此,自己总会忍不住在他附近停留,像从前他远远望着自己一样,
远远望着他。
烦躁的空气弥漫在四周,更是在发现他看着那幅画一样。
强行压制住他,所有的胡言乱语只为一句说不出口的话。
你怎么可以忘了我,你怎么可以忘记我……忘了我,却又爱上别人?
你对别人的好,就是对我的残忍。
再也不想见到他,他向自己发誓,再也不见他,再也不想他,再也不在意他。
可誓言往往食言,当那个男孩为了自己冲到白兰溪面前时,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不想让他受伤,不想让他哭泣,温柔不得不承认,胸口那一剑,他没后悔过。
两个人靠得这么近,昏迷中的温柔只听见一点点迷糊的声音。
我喜欢你……我只喜欢过你……
这是做梦,还是自己的臆想?
动弹不得的身体只能默默望着抱着自己的人,他不知道这究竟算什么,自己是不是能够多一点幻想,或许男孩依然爱着自己?
天石的出现是一个意外,因为十几年前的变故,那颗石头早已销声匿迹,而如今不止被人轻而易举找到,且眼前的傻男孩还偏偏能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