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逝去的同性恋情 下——金允七
金允七  发于:2011年03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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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明熟悉的余教授,本科毕业时晓明的毕业论文就是他指导的。我以晓明“远房表哥”的身份带着晓明提上礼品去拜访余教授,他很欣

赏晓明的聪明和勤奋,一口答应只要统考过线就收晓明。

11月初,我负责的项目设计协调会召开了,地点就在老单位的小会议室。8M方面参加会议的有赵总、凯罗尔、我和同事小姜,设计院方

面参加的人员有:杨院长、张主任、徐秀芳、小黄和方俊华。

老同事相见分外亲热。杨院长还问起了晓明的情况,我刻意隐瞒了他报考研究生的事情,只说一切都好,明年开春就要上班了;张主任

连连责怪我不够意思,走了以后一直没上他那儿玩,并热情地问我春节是不是回家过年,我告诉张大哥这次不回去了,他让我一定去他

家玩;徐科长告诉我,张浩手头的一个项目就要结束,以后也会过来参与这个项目的预算工作;小黄和我很久没见面了,说我比在院里

的时候稍微瘦一点了;方俊华则只是冷冷地看着我,啥也没说。

开会了,我代表8M(中国)投资有限公司介绍了项目背景,提出了设计的总体要求和注意事项,特别对设计进度做了要求。杨院长代表

设计院发言,他首先感谢8M公司的信任,表示一定优质、准时完成设计任务,并任命张主任担任设计方负责人。

接着,会议进入讨论议程,双方最终确定由8M公司在施工现场附近安排设计场地,提供必要的办公条件,双方人员一律现场办公。凯罗

尔宣布我作为8M方面的项目负责人。

会后,双方人员来到南京西路梅陇镇酒家聚餐。席间,杨院长操着四川口音的普通话过来向我敬酒:“小金啊,你可要多关照啊!你也

是我们院出去的人嘛!”

我连忙站起来,和杨院长碰杯:“杨院长,应该是请您多关照,好让我能圆满地交差啊。”

一桌子人全都笑了,凯罗尔打趣道:“戴维,你要是完不成任务,我可要打你屁股啊!”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我看到坐在徐秀芳旁边的方俊华,脸上居然也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几天后,我们进驻现场了,是桂林路一栋写字楼的整个3楼。

我办公室左侧是张主任的办公室,右侧是绘图打印室,里面放置了当时很先进的AUTO-CAD系统绘图仪和大型喷墨打印机。办公室还特地

架设了多门电话和传真机,除了我和张主任,其余人员一律坐在外间的大办公区办公。

设计工作进展的比较顺利,设计院为了争到这个油水很大的项目,确实下了一番功夫,项目人员几乎囊括了各专业最优秀的设计人员。

说是负责人,其实我主要的工作也就是定期召开各专业负责人会议,听取进展情况和设计中发现的困难,然后向凯罗尔汇报,并协助她

设法解决,并没有多少事情可做。

不过,每天看到方俊华,我心里都会不自在一阵子,方俊华倒好像没事情一般,很从容地做他自己的事情,也没来找我任何麻烦。

12月中旬的一天,凯罗尔让我写一份项目进展报告,并叮嘱我翻译成英语,说是第二天一早要传给亚太总部。时间比较紧,我就打电话

告诉晓明,晚上就在办公室过夜了,让他好好复习、注意休息,晓明这阵子很乖,他让我放心,说是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大约晚上6点多钟,我想先出去吃点东西。出了办公室,发现外间只剩下方俊华一个人还在加班,就锁上了自己办公室的门。

吃了东西回来,方俊华还在,我径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继续赶报告,一直忙到10点多钟才一切OK。

正要打地铺休息,方俊华过来敲门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门。

“小金,你还没回去啊?”方俊华的口气里少有地带着关切。

“嗯。”我面无表情,简单到就一个字的回答。

方俊华自己走进我的办公室,在我对面坐下。

“有事吗?”我淡淡地问道,心想他今晚乱来我就报警。

“我想和你谈谈。”方俊华有点不自然地看着我,轻声说道。

“都过去的事情,不必了吧。”我不想理他,希望他尽快出去。

方俊华似乎不在意我的话,问道:“你知道小吴的下落吗?”

我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在这家伙面前流露出任何自己的真实想法,就漠然地摇摇头。

“他又干起了老本行,这只鸭子。”方俊华鄙夷地撇了一下嘴。

我并不吃惊,面无表情地听着。

“想听听我和他的事情吗?”方俊华眼光里跳动着火苗,不等我回答就自管自地说下去:“这小子和我是在九江路小花园认识的,……

我没听懂,心想什么小花园,乱七八糟的连故事都不会编。

见我愣着,方俊华笑了,表情怪怪的。

“你真是个傻小子,外面的事情一点也不知道。九江路小花园在上海滩可是大名鼎鼎的,是我们这种人找朋友的地方,就在49路终点站

。”

我想起来,那天和晓明、弟弟遇到那个怪物的地方就在附近。

“他是大学生,家里条件很不好,一开始觉得他人挺单纯的,那天就去旁边的黄埔区政府招待所开了房间,我们玩的很快活。为了便于

来往,我认他做干儿子,一段时间他经常来我家。后来,他开始经常向我要钱,我觉得这是个难缠的主儿就回避他了。后来,他打电话

到单位,问我要不要买回相册,我这才发现相册丢了。相册里面有你……当然,还有许多人,有的你也认识。”

我的心跳加快了。见我听得专心致志的样子,方俊华继续说下去:

“我和他在外面见了面,他开口就要5万,我气不过狠狠教训了这小子一顿。”

我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眼光中饱含着愤怒。所谓教训大概就像这家伙当初在长春以及后来在我宿舍那样。

方俊华避开我的目光,又开口道:

“这小子很无赖,挨了打后几乎天天在我家门口转悠,好几次还遇到我老伴。那时候,你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老伴也知道了,看到他马

上就明白怎么回事情,天天和我吵。我为了稳住他,又和他来往了,就是在友谊商城遇见你的那几天。后来,这小子突然从我身边消失

了一段时间,可是8月份的时候,他又来找我了,说是要出国留学,问我借5万块钱,我拒绝了他。”

我想到了小吴辞职前和我的谈话,不知道到底应该相信哪一个。

“他告诉我,会让相册上每一个主儿来找我算账的。我被他逼得实在没法子,就给了他钱。”

“相册呢?”我问道。

“倒是还我了。”方俊华的声音很低沉,说罢一路小跑着出去,很快取来一本厚厚的相册递给我。

打开相册,我一张张翻过去,里面有10来张照片,全是男孩子赤身裸体躺在床上的镜头,每一张照片的下方,还仔细地贴了张小纸片,

写着相片主角的姓名、单位和电话。在我看来,方俊华喜欢的男孩有个共同的特点,都很高大健壮而又白净。

相册中我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是他们公用室的男孩子。我也看到了自己,是在长春拍的,相片上我四肢张开,全身赤裸昏睡在床上

,小腹部到处都是污迹。一下子,我觉得自己迎面被狠狠抽了一鞭子!

“混蛋!”我愤怒地骂了一句,已是泪流满面了,浑身发抖不顾一切扑向方俊华。

当然,我不可能是这家伙的对手,他一下子使出擒拿手法就镇住了我。

这次他倒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只是轻轻一推,我就跌坐在椅子上。

方俊华一声不吭,冷冷地看了我一会儿又开腔了,声音还是冷冷的:“别傻了,你打不过我的。我还有话要讲呢。”

原来,我辞职后,方俊华在院里一度身名狼藉,苦闷中就把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刚刚重归于好的小吴,小吴当时没说什么,但后来相册就

丢失了。再后来,就有了举报方俊华的神秘信件。本来,方俊华以为是我干的,是小吴索要钱财的电话让他知道写信的并不是我。

“这次徐晓明辞职,是你搞得鬼?”我厉声问道。

“这倒不是。”方俊华摇摇头答道。

“那么,写给徐晓明家的信,是你写的?”

方俊华嘴角带着嘲笑再次摇了摇头,那模样似乎觉得我愚蠢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你个傻小子就是笨。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是小吴这

小子干的。他告诉我,你是他的领导,你混得比他好……没准哪天,他还会给你们公司写信。”

我心里沮丧到了极点。

方俊华从相册中抽出一张又一张照片,打开我办公桌边碎纸机的电源开关,一张张小心地塞进去。随着一阵机器的轰鸣,相册里的一切

顷刻化为乌有了。

“小金,这么多男孩子里,我最喜欢的就是你。我喜欢你的相貌,喜欢你的身材,喜欢你的为人,喜欢你的性格……”看着粉碎机里的

颗粒,方俊华喃喃道,声音里充满了回味。

我愤怒地看着方俊华,讽刺道:“你喜欢的是我可以被你轻易调动的性欲,是我身上令每个正常人讨厌的味儿,还有我能熏死蚊子的汗

脚吧?”

方俊华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好半天才说道:“我……我知道自己变态,你说的……我都喜欢。但是,我最喜欢的是你长相、学历和简单

头脑之间的巨大反差,还有你柔弱心灵和发达四肢之间的差异,喜欢你身上男孩子的纯粹,……。”

不等他说完,我冷笑着回敬道:“因为你容易下手。”

方俊华再也无话可说了,看我已打好地铺,乖乖离开了我的办公室,收拾一下他自己桌上的东西,身影消失在楼道中。

第38节

1995年元旦刚从我们身边走过,晓明参加研究生统考的日子便来临了。

我专门请了假,陪晓明去考试。

一大早起来,晓明认真地洗澡,特地穿上我送给他的红色内裤、袜子和滑雪衫,带上红色的绒线帽,整个人犹如一团火似的。

我们来到考场外,离考试时间还早,但警戒线外已是人头涌动,考生、家长、情人、同学,大家一堆堆聚着,有些人显得兴高采烈,但

也有不少人脸上惴惴不安的样子。

“允七,我有点怕。”晓明怯生生地说道,紧紧攥着我的手汗津津的。

“深呼吸,别怕!你一定能成功。看我,一个外地人不也考上了吗?你在上海老家考,就更没问题了。”我拼命给晓明打气,边说边把

他推进警戒线,不希望乱哄哄的环境影响他的情绪。

警戒线里面的晓明,几乎是一步一回头地向教学楼走去,眼睛里满是犹豫、害怕。

我高高举起双臂,用手做了一个心字型,无声地用口型告诉晓明:“我爱你!”,晓明看懂了,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终于露出了温暖的笑

意。

考试铃声响了,喧闹的考场周围霎那间变得一片沉寂。送考的人渐渐散去,最后只剩下不多的10来个人,顽强地顶着寒风等候着。我看

了一下,这些和我一样的守望者多数是很年轻的男孩,考场上他们牵挂的想必是各自的心上人了。

阵阵阴冷的北风袭来,站在外面没多久手就冻僵了。我不停地跺着脚,磨擦着双手,试图驱赶严寒的侵袭,但身上还是越来越冷,鼻涕

也不住地流出来。

即便如此,我也绝不会离开哪怕一会儿,总觉得自己离晓明近一点,能给考场内的他传递一点信心和力量。

我默默祈祷:上帝啊,可怜可怜我们,就让晓明获得一次成功吧!

时间似乎走得很慢,看看手表,离考试结束还有1个半小时。

“是陪你弟弟来考试吗?”一个20出头的小伙子,也许是太寂寞了,凑过来搭讪道。

我笑笑不置可否,反问道:“你呢?”

他有点羞涩地告诉我考试的是他的女朋友。

“你怎么没考?”我笑着问道。

“我去年考的,现在研一。”小伙子的表情明朗起来。

“啥学校?”

“我是F大学的。”小伙子的话里充满了骄傲。

“学啥专业?”我饶有兴趣地问道。

“经济学系,研究方向是产业经济。”

世界真小,居然在这里遇到了校友,而且还是同一专业的学弟。我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不作自我介绍了,免得言多必失、惹事生非。

“老兄,你是哪个学校的?”小伙子问道。

“我吗?没念过大学。”我撒了个谎。

小伙子的态度变得冷淡下来。也许,他觉得一个没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具备同他对话的资格吧。

在苦苦等待中,随着一声铃响,上午的政治考试终于结束了。

人流涌出教学楼,每个考生的脸上,或兴奋、或平静、或沮丧,周围再次喧嚣起来。

望眼欲穿,盼着早点看到晓明,问问他到底考得怎么样了,可是一直到人散得差不多了,晓明那熟悉的身影才慢吞吞地出现在我的视线

里。

“怎么这么晚出来?”我迎上去焦急地问道。

“我,我……考砸了。”晓明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别难过,接下去考出水平就行。”我压抑着内心的失望,尽可能用平静的口气鼓励道。

“哈!你对晓明这么没信心啊!”突然间,晓明抱住了我,在众目睽睽下狠狠亲了我一口,欢快的笑声在我耳畔响起。

我简直不敢相信一秒钟内晓明居然判若两人,这小子也太淘气了!

到学校附近一家小饭店简单地吃了午饭。吃饭时晓明欢快局促的话语滔滔不绝,告诉我上午他考得很好,基本上没遇上未能复习到的内

容。我很是为他高兴。

下午考外语,晓明选择的语种是英语而非德语,理由是德语只在大一学了一年,早就还给老师了。

根据平时的接触,我知道晓明英语水准不错,除了口语差一点,听、读、写的水平绝对在我之上。好在考试内容并不包括口语。

由于上午考的顺利,当晓明再次进入考场后,我去附近报亭买了张当天的《文汇报》,躲到校园内一家小店,要了份饮料悠闲地看了起

来。

临近考试结束时间,我回到考场外,晓明已经在那儿等着我了。不出所料,他感觉自己外语也考得很好,得意地告诉我只用了不到20分

钟就把几篇短文全部写好了,还一字不拉地背诵了自己所写短文的内容,我听着觉得应该能得高分。

第二天上午考数学,晓明报考的专业对数学要求较高,是1系列的,但我知道他这方面底子比我厚实得多。果然,考试结束后晓明平静

地告诉我,几乎没有做不出来的题目,如果不出意外,能够获得高分。

最后一场考试是专业课。晓明进考场不多久,北风停止了呼啸,天气也转晴了。万里无云的蓝天下,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当

我远远看见从考场出来的晓明那满脸灿烂的笑容,心里最后一块石头落地了。

统考结束了,随之而来的是1995年新年。

徐伯母邀请我去她们家过年,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除夕夜,三人一起吃了年夜饭后,我和晓明站在他们家楼上的公用露台,尽情地放了许多串鞭炮,祈求新年给我们带来幸运。

我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和晓明一起过年了,明年的此刻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也不知道晓明将怎样度过。一想到这些就非常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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