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逝去的同性恋情 下——金允七
金允七  发于:2011年03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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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弟弟洗澡,晓明悄悄在我耳边调笑道: “允七,这几天要是想晓明了,你怎么办?”

“自己5打1啊!”我开了句玩笑。

晓明猛扑过来,我赶紧后退一步指指卫生间,晓明方才作罢,但马上又鬼头鬼脑来了句:“当心啊,别睡糊涂了做出追悔莫及的不伦之

举啊!”。

我狠狠敲了晓明一勺子。

弟弟洗完澡出来了,脸上和赤裸的上身挂着水珠,好一个眉清目秀的美少年。

见我打量着他,弟弟害羞地低下头,半晌才说了句:“大哥,好久不见你了。奶奶……”话没说完,眼睛就红了。

我知道,弟弟和我一样对祖母感情极深,连忙上去安慰地拍拍他的背,和晓明一起带上他去吃饭。

吃罢晚饭,我们三人流连在灯红酒绿的南京西路,这里是昔日的十里洋场。从没出过远门的弟弟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一路上东张西望

个不停。

晓明卖力地担当起讲解员的角色来,非常仔细地介绍了昔日的百乐门舞厅、中苏友好大厦,以及这些年建成的波特曼大酒店。我没想到

晓明的口才这么好。

我们又带弟弟去华亭路,在那里为他买了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世界“名牌”。那些摊主个个能说会道,一声声“漂亮弟弟”、“帅哥

”,让没见过世面的弟弟羞得面红耳赤。

晓明当然也没闲着,不断试穿了n次奇装异服。

想想自从我和晓明在一起以来,还真没给他买过什么东西,这小子看我对弟弟那么慷慨,一定是在吃醋了。

趁着弟弟不注意和晓明咬了耳根子:“乖,别闹腾了,下次给你买更多。”

果然,晓明眉开眼笑起来,这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小东西。

晚上10点多了,晓明和我们兄弟俩分手了。弟弟在上海这段时间晓明回自己家睡。

一进住所的门,弟弟亲热地搂住我,在我的脸颊上亲个不停,像是要补偿刚才在晓明面前无法尽情表露的感情。

闹腾了一阵,我先进卫生间洗澡,不一会儿,弟弟光着身子跟了进来,一声不吭来到莲蓬头下,和我挤着洗。

我狼狈地稍微冲洗了一下就出了卫生间。

兄弟俩并排躺在床上,弟弟一开口又是老话题:“哥,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

“为啥呢?不结婚怎么传宗接代?”小家伙脑袋瓜子还挺封建的。

“不是还有你嘛。”我有点不安地回答道。

“可你是长子啊!”弟弟不解地说道。

“无所谓了,哥哥想一辈子一个人生活。”话一出口,我自己也愣住了。

“哥哥,你莫不是同性恋吧?”弟弟想了一下,突然仿佛恍然大悟道。

我没有回答。片刻,才试探地问了一句:“如果哥是你就不理睬哥了,是吧?”

弟弟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辩解道:“你再怎么也是我哥啊!同性恋有啥关系?好多外国人都是同性恋呢。”

“那么我告诉你,我是。”

弟弟猛地坐了起来,惊讶地看着我,嘴巴张得好大,半天才怯生生地问道:“真的啊?”

“假的。”我很害怕一旦说出真相,来自农村的弟弟会受不了。

弟弟哈哈笑起来,天真地说道:“就是啊,咱家没同性恋,哥咋会就是同性恋呢?”

我故作轻松地哈哈大笑,心里却异常沉重。

“哥,你不是想知道我为啥和李红梅吹了吗?”弟弟主动改变了话题。

“怎么吹的?”

弟弟没声音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半晌,小家伙才继续说下去:“本来,我和李红梅挺好的,她妈后来也默认了咱俩的关系。可是,这回拿到录取通知,我到她家,她妈

死活不让我进去。”

我“嗯”了一声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弟弟又不说话了。黑暗中我忍不住凑过去看,只见这小子眼睛里竟然满是泪水。

“哭啥?说呀!”

弟弟抽抽搭搭起来,告诉我李红梅的妈妈居然对他说,朝鲜族和汉人没法结婚,结了婚也落不下个好,还说你们“鲜子”多能耐啊,一

个个到韩国去找钱,你小子上民校不明摆着要走嘛,到时候怕是不回来了,上哪儿去找啊?和她闺女的事情还是拉倒吧等等。

弟弟从小在汉族学校念书,哥们姐们也以汉人居多,对民族之间客观存在的分野没有多少认识。现在,一下子听李红梅她妈妈说了那么

多难听的话,很受不了自己因为民族属性的缘故被别人轻贱,所以非常伤心。

“哥,我一定好好念书,将来娶个韩国老婆给她妈看看!”弟弟愤愤不平地说道。

我无言以对。其实在韩国,我们还不是一样受到主流社会的各种侮辱和歧视?在同一民族的他们面前,我们太穷了。

整整一个晚上,我和弟弟不停地聊天,我想让弟弟从失恋的阴影中彻底解脱出来。我也尽其所能给他讲了韩国的一些情况,希望他不要

抱有不切实际的想法,还是一步一个脚印用自己的努力和智慧去踏踏实实地生活。

第二天一早,我破天荒地买来早点,边和弟弟吃着边告诉他自己还得去上班,让弟弟在家写作业,又留了10块钱,让他中午到附近找家

店吃饭,晚饭则等我回来后一起吃,然后带他去外滩。

兄弟俩正说着话,晓明进来了。

“你怎么不上班?”我问道。

“我请假了,今天来给我们小帅哥当三陪。”晓明眉开眼笑地说着。

我注意到,弟弟一听到“三陪”两字,脸就红了。

也不好驳晓明的一片好意,我无奈地摇摇头只好随他去了。

弟弟有点不舍地一直把我送到新村大门口,目送着我穿过马路。

第33节

一整天在办公室,老是想着弟弟和晓明在一起会怎么样。

大约10点钟,凯罗尔从她的单间打电话给我,说是已经为我申请了手机,还让我这几天准备着,小野先生可能会带着亚太总部的人过来

,据说公司在国内的投资要有大动作了。

下午,我正埋头帮凯罗尔整理一份关于我们中国投资公司的工作总结,艾伦走了过来。

“艾伦,有事吗?”我客气地问道。

艾伦点点头,坐在我桌子对面的椅子上。

“戴维,我做不长了。”艾伦的情绪显得很低落。

“为什么?”我吃惊地问道。

“你还记得设计院的方俊华吗?”艾伦答非所问。

我默默地点了一下头。一想到这个剥夺了我男人尊严的家伙,我的心就很痛。

“我不跟他了,他要报复我。”艾伦低下头说道。

“报复?怎么报复?”我有点担心起来。

“昨天,我和他提出彻底分手,这老家伙威胁我,要写信给公司,把我当过鸭子的事情说出去。”艾伦无可奈何地说道。

“他有证据吗?”我问道,心想当初他威胁我手里有奸污我时拍的照片。

“他有。戴维你也要当心,我在他那里看到过你的照片。”艾伦看了我一眼。

“可是,他那样是违法的。”我傻乎乎地嘟囔了一句。

“违法?等到你去告他,你早就完了!”艾伦嘲讽地笑了一下。

“小野知道吗?”我又问了一句。

“嗯,他让我离开,说是会再介绍一份工作的。”艾伦满脸失望地摇摇头。

“那你怎么办?”我关心地问了一句。

“我打算去留学。”

“钱呢?”

“靠自己挣。”艾伦嘲笑地看了我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

“有件事,很对不起你。”艾伦欲言又止。

“说吧。”

“我告诉姓方的你在这里。”艾伦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

我感到不寒而栗。

。。。。。。

艾伦走后,我已经无法静下心来继续写总结了,好几次手已经伸向电话,又缩了回来。

终于下班了,我心事重重地回到住所。

“哥,回来啦?”弟弟一听到我的脚步,就欢天喜地打开了房门。

晓明也跟了出来,向我“汇报”他今天的“工作”。

原来我走后,晓明带小家伙去了动物园,中午在虹桥开发区吃了朝鲜料理,下午又到我公司周围转了一圈,现在就等我回来一起吃晚饭

,然后去外滩。

我压抑着自己郁闷的心情强作欢颜,三个人一起吃饭,又换乘2部公交车,来到了南京东路外滩。

外滩一面是上海的母亲河——黄浦江,一面是坐落着几十栋各国风格旧建筑的马路。

站在堤岸上,隔着黄浦江可以欣赏高楼林立的浦东,那里象征着上海的未来,而回过头来,一座座西洋风格的大厦仅一路相隔,在灯火

的映衬下显得辉煌无比,似乎在诉说着这座城市繁华的过去。

从外白渡桥到延安东路,晓明一路上继续发挥着他的特长,把所见的一切向弟弟一一介绍,言辞中不乏对这座城市的自豪。我一个人走

在他们后面,心里还是想着艾伦说的事情。

看过黄浦江,我们通过延安东路天桥,经四川中路向北,来到南京东路。

在南京东路江西路口,正当他们2人在前面边走边聊,我一个人在后边听边想心事,一个40来岁的男人像是不经意地撞了我一下,但我

感到自己下身被有意地摸了一把。

看了一眼这人,没想到他也正用那双混沌的眼睛盯着我,那目光带点妩媚,更多的是欲望,让人很不舒服。

弟弟在身边我当然不好发作,只是用目光狠狠瞪了那人一眼,继续走路。

“三位弟弟,出来白相啊?”我们的身后传来令人恐怖的声音,嗓音不男不女的。

回头一看,刚才那个男的居然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我们。

“侬要做啥?”晓明停下脚步,忿忿地看着对方。

“噢哟,小弟弟火气不要嘎大好哇?”那个家伙扭动着腰肢凑了过来。

我上去一把揪住那家伙的衣领,狠狠向前一推,那家伙一个趔趄,差点就站不住了。

“滚!”我吼了一声。

那人悻悻地走开了,边走边用恶心的嗓音嚷着:“三只小屁精,还要装啥个装?不就是年纪轻点、卖相好点吗?”

晓明气急败坏要追过去,被我一把拉住了。

聪明的弟弟似乎也看出点名堂了,一路上变得沉默起来,和先前判若两人。

晓明和我们在静安寺分手回家了,我想乘71路回去,弟弟却说想和我再一起走走。于是,我们沿着南京西路向西走去。

我们兄弟俩一路无语,各想各的心事。快到镇宁路了,仁七终于开了口:“哥,刚才在外滩,那人是同性恋吧?”

“是个疯子。”我没好气地答道。

“他说的话我听懂一点了。”弟弟说道,我没吭声。

“你们认识那个人?”弟弟又问了一句。

“鬼认识他。”

“那他为什么上来招呼你们?”

“他有病!”

“不过,徐大哥也怪怪的。”

弟弟似乎在遣词造句,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也说不上来,徐大哥有点像女孩。今天带我去动物园,样子和刚才那人有点……

有点像。”

我居然被一个15岁的孩子难倒了。弟弟涉世未深,许多事情并不明白,但作为一个发育健全的男子,他当然具有作为男人对男女气质的

判别能力。正是从这一本能出发,他的观察往往更为直接。

见我不说话,弟弟有点带着哭腔问道:“哥,你说话呀!你是不是同性恋啊?你是不是和徐大哥搞同性恋啊?你说呀!”

弟弟的话如同刀子割在我心上。

我忙把手搭在弟弟肩膀上,不敢正视弟弟焦急的带有最后一线希望的目光,泪水从脸颊流了下来。

弟弟的目光黯淡了,他什么也不说,牵着我的手默默向前走去。

回到住所,弟弟不再像以前那样当着我的面脱光,而是破天荒地穿着衣服进了卫生间;卫生间里,传出哗哗的流水声;很久,弟弟红着

眼睛出来了,已经换上了短裤、汗衫,默默地上了床,向内侧躺下。

我洗完澡,轻手轻脚地躺在弟弟身边,闭上眼睛但睡不着。

“哥。”弟弟的声音很轻。

“嗯?”我睁开眼睛,只见弟弟正撑起身子看着我。

“哥,咱们去看这病好吗?”

“看不好的。”我摇摇头,想彻底打消弟弟的念头。

“那怎么办?”

“没办法。”

“可是,你和徐大哥不一样。哥,咱们乡下人实在,你肯定是被同性恋骗了,改兴许还能来得及!” 弟弟还不死心。

我不想告诉弟弟更多细节了,只是摇摇头说了句:“仁七,你还小,别为哥操心了。”

“哥!”弟弟绝望地喊了一声,背过身子,哭泣起来。我毫无办法地拍打着弟弟的背,但他却哭得更伤心了。

第二天清晨起来,弟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只是告诉我他想回家了。我无言以对,答应尽快买票送他回去。

白天人在办公室,心却一直牵挂着已经看出端倪的弟弟。

通过行政部,卧铺票中午就送到了,是当天晚上的。

请了假,我下午早早回到住所,只见弟弟正在把一张信纸塞进信封。看见我进来,他连忙把信封塞到席子下面。

“哥,票买到了?”弟弟眼巴巴地望着我。

我默默地点点头。

“啥时候的?”

“今天晚上。”

弟弟的眼光里流露出一丝失望。

“刚才写啥呢?”我问道。

弟弟可怜兮兮地看着我不说话。

我迫不及待地从席子下面抽出信封打开,念了起来:

“大哥,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

这次来,知道你的秘密,我很伤心。

咱爸其实最喜欢的就是你,一直说你聪明、勤勉、本分,让我以你为榜样。哥,我一直很崇拜你,希望自己以后也像你一样出息。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表面上那么开朗,心里却装着那么多事情!

哥,如果还有一线希望能治好这病,就一定不要放弃!我祝福你。如果这病治不好,也要坚强地生活下去,遇到难处就想到你还有我这

个弟弟,我永远支持你。我虽然不明白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情,但我知道你是从小疼我、爱我的唯一的大哥。我回去了,不会提起这件

事情一个字的,我就对咱爸妈说,上海太热了,身子不舒服所以才这么快回家的。

我永远爱你,大哥!

你的仁七”

读罢这封出自弟弟之手的信,我已是泪如雨下。

亲爱的弟弟,这件事情或许确实超出了你能理解的范围,但你对我的爱却是如此执著而直白,我这个做兄长的,又怎能不感动万分呢?

弟弟懂事地递上毛巾,我接过来胡乱地抹了把眼泪,激动地拥抱了弟弟,疯狂地在他脸颊上亲吻着,嘴里喃喃地说道:“仁七,咱们今

天不走了,好吗?快说呀!”

“哥,对不起!昨天晚上我不该那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情!”弟弟不断地点头,也放声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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