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杯都有毒,你说,我该喝哪一杯?」
李洵渊走了过去,挡在燕筌琛的身前,「如果你是要用死来逼我,那就别和我说你不强求。」
「逼你?既然我对你什麽也不是,又怎麽会是逼你?」
李洵渊哑口无言,久久,转身随手端起一杯喝下,立即有一股血腥味厚重地在喉间散开,刚喝完、又端起另一杯一口饮下,味道刺喉呛
鼻,让李洵渊不禁咳了几声。
燕筌琛只冷冷地看着。
「框啷」一声,李洵渊趴在桌上,桌上的杯子因他而落地。
「这样可以了吧,筌琛?」似乎还因为刚刚的药而微微喘息,李洵渊眼带水气,「是,我承认我还爱你、还是在乎你┅┅所以当我求你
好吗?别这样┅┅」
燕筌琛叹了口气,从李洵渊的身後将李洵渊抱在怀里,「傻瓜,你先喝下的那一杯,是你之前给唐君阙的血,和你体内的毒是一样的东
西,所以对你没有大碍,你喝再多也不会有事,我若喝了,也只是想陪着你而已┅┅」
李洵渊闭上眼,眼中水气凝结成泪,落下。
「洵渊,我是个自私的人,我无法忍受没有你的日子,你若是先离我而去,那样的情况我连想都不敢想,所以,要嘛、我们同时离开这
人世,不然,就是我先行一步。」
李洵渊惊的转头,却刚好让燕筌琛有机会吻下。
双舌交缠,是两人的心甘情愿,也是一方的渴望、一方的希望。
这样的吻┅┅是第一次。
不是暗中偷走的吻,是两人都清醒的时候、两人都投入的时候。
人说∶「天若有情天亦老」,那麽,天上那雪白的云朵能不能称的上是上天的白发?
情爱,怎能如此缭绕人心?
李洵渊的唇齿被攻城掠地,而他是自愿地拱手相让,直到开始喘息、燕筌琛才将他的城池还了回去。
藕断有丝相连,情爱有银丝相牵。
「为我活下去,好吗?」
轻柔拭去李洵渊脸上的泪痕,燕筌琛的眼里盛戴无陷柔情,「我当然会好好活下去,只要你别走。」
李洵渊闭上眼,「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吗?」
燕筌琛静了下,「你之後喝下的那杯,是毒,我若喝下绝活不过半天,但若是你喝下,就能活过四年。」
所以他才要赌,睹李洵渊究竟还爱不爱他、愿不愿意为他喝下。
而他,赌赢了。
李洵渊讶异地看着燕筌琛,「什麽意思?」
燕筌琛笑了笑,「解方,在六年前毒君就给了我,只是你不说、我不知道而已。」
李洵渊愣着。
「所以,洵渊,我该做的都做了,那你呢?」燕筌琛松开手臂,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走离,「洵渊,我在医馆等你。」
日子,还很漫长。
尾声·迷心醉情
从黄昏来到这里、直到夜深星月探首,李洵渊坐在屋里、看着燕筌琛离去的方向。
许久,嘴角扬起。
其实,很多东西,并不难想清楚。
曾经,他就站在床边、照顾着毒君,然後静静地听着毒君的睡语呢喃。
听毒君说过,曾经有一个人、叫做聂瀛天,是敎他武功的人。
毒君原本就是学毒,只是之後跟随聂瀛天开始步入江湖,聂瀛天担心他一点武功都不会,万一被人擒住、就是有再多、再厉害的用毒本
事也没有用,所以开始敎他武功。
而毒君也因为与聂瀛天在江湖上打打杀杀、在伤人与被伤之间习惯了,所以也不断地磨练自己的医术,也因此常常听聂瀛天说着,像是
很高兴当初有要他一起走江湖之类的话。
毒君听了,总是跟着说笑∶「是啊,聂瀛天是什麽样的人物,怎麽可以随随便便的死在他人手里,没了我救你,又怎麽行呢!」
聂瀛天听了,也是笑着。
两人一起跑江湖、跑了八、九年,也算跑出了名声。
人人都说他们两人如何、如何的,总把他们两人联想再一起,但有一天,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他们两人极有默契的分开,一人在
南、一人在北,「北刀南毒」之说自此而来,其中,刀为聂瀛天所使用的武器。
分开的理由两人都没说,但彼此心里都有数,只是不断地去忽略、去否认在心里面最真挚的声音。
之後的几年,两人的联系只有在人们的口耳相传之间、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传言里,直到六年前,聂瀛天死在毒门门主手里。
在毒君说梦话的那段时间,李洵渊只觉得自己好像可以体会,虽然他并没有度过毒君的那十多年的时间。
只是听着、听着,李洵渊也开始担心着。
他不知道他喜不喜欢筌琛,但他确定的是他不想要什麽都不是。
而且,筌琛呢?筌琛喜欢他吗?就算喜欢,他们的结局又会变成怎样?
比起不喜欢、不在乎,他宁愿选择另一条路。
他不像毒君,他什麽也不会,所以,在六年前,还是一个孩子的他,大胆的在毒君的药里动了手脚。
是危险,但与其什麽都不做、什麽都没有办法改变,还不如冒险。
饮下毒药,李洵渊知道,以後,他不会再只是一名药童了。
而今┅┅李洵渊笑了笑,走到屋外,天上明月皎洁,他记得,曾经有人说过月亮不应残缺、该为人们而圆。
「抱歉┅┅我没想到毒君当日的真正用意。」
风许许,荡过人心。
夜风,本该寒意、却为凉意。
月下,李洵渊独自一人走在路上,东看看、西瞧瞧,尽是好心情。
毒君的意思,如今,他明白了。
「毒君,谢谢你。」
任天摇、任地动,由命诡、由运危。
不变由人不由天。
* * *
多年以後┅┅
「筌琛!快点到前头去,大家都在等你这大夫呢!」
在燕筌琛的房里,李洵渊就站在床前,想要摇醒还赖在床上的人儿。
「唔┅┅」燕筌琛一个翻身,顺便把人拉进怀里。
「筌琛!」硬挣脱开燕筌琛的怀抱,李洵渊明白其实燕筌琛已经醒了,「该起来了!大家都在等你!」
前头的病人在那里慢慢等,而这里的大夫倒好,在後头慢慢的睡。
睁开双眼,燕筌琛打了个呵欠,「要不然你就不要让我独守空闺嘛。」唉,要不是昨晚练药练得太晚,他现在也不会这麽想睡。
当作什麽也没有听见,李洵渊帮燕筌琛拿替换的衣裳来,「快一些吧,别让人等太久。」
燕筌琛撇了撇嘴,心情不是甚好。
这些年以来,燕悠涵早在多年前嫁到唐门去,而他也早已继承父业、接替燕家医馆,可是┅┅
原以为李洵渊终於会心无芥蒂地到他怀里,却始终不见李洵渊有所表态。
「唉┅┅走吧、走吧,到前头看看那些人又多不耐烦了。」梳洗过、打理好一身後,燕筌琛有些不耐烦地说着。
走在燕筌琛的前头,比起燕筌琛,李洵渊显得着急多了,标准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还不就是因为你太拖┅┅」
话还来不及说完,李洵渊就被燕筌琛拉进怀里,李洵渊想推开,却被燕筌琛阻止,「做什┅┅」
「一个吻不过分吧?」燕筌琛笑着。
李洵渊愣了愣,轻叹口气┅┅
这的确不过分,不是?
在旁边帮人配着药,看着对方就在自己的眼前,李洵渊笑了笑,燕筌琛确实是一个很出色的大夫了呢。
也在旁边帮着忙的林孟杉轻靠过来,低声问着∶「洵渊,病人们都说筌琛哥的心情似乎不怎麽好,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麽了啊?」
李洵渊苦笑了下,「怎麽都我啊?我可是没做什麽啊。」
「当真?」
「不然你说说我有做了什麽吗?」
「你拒绝他这不就是了?」
李洵渊笑了笑,什麽也不说了。
其实,不是拒绝。
只是保持个似有若无的距离,这样才不会宠坏了对方。
不然,幸福本就垂手可得,没有拒绝的道理,不是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