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金大
金大  发于:2011年03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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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李志平是刚到城里的孩子,有点土有点呆。

他走进教室的时候,大家都在看他,好象在说,瞧这谁啊?

他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直到上课铃打响,他被人推进去。

紧跟着进来的是个胖子,那胖子扫他一眼,一看到他脚下那双鞋,就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张嘴就说:“不会吧?现在还有人穿这种鞋

,也太逗了吧。”

一教室的人都跟着笑了。

幸好班主任很快就到了,班主任是个瘦小的老太太,上课很严厉,一进门大家就停止了笑声,无数个脑袋害怕的低了下去。

李志平想叫声老师,可他半天也没有开口。

班主任已经开始介绍了,“咱们班今天转来一个新同学,新县的尖子生,李志平,来,李志平你坐那。”

李志平走到了那个很靠前的位置,正中的很,同桌是个漂亮的女孩,他走过去的时候,那女孩连头都没抬。

李志平尴尬的坐下,一一拿出自己的文具。

破的看不出颜色的铅笔盒,让他的脸没来由的红了,他故意侧了侧书本,把铅笔盒挡住。

这是一节语文课,老师讲的课他早就学过。

单调无趣的读书声,让他不由走起神来,他想着那小的可怜的房间,想着怎么把自己的书摆好,那些书还都堆在塑料袋里呢。

“你边上点行吗?”同桌的女生不怎么高兴的撇了下嘴,“臭死了。”

李志平抓了抓自己的头,不出声的挪开位置。

女生翻了一个白眼,露出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班里的人都胡噜胡噜的往外跑,李志平低头翻着桌上的书。

“嗨,优等生。”刚才推过他的胖子正走过来。

李志平这才看清对方。

很白的一个胖子,笑的不怎么正经。

那胖子坐到他前面的椅子上,冲李志平同桌说:“你说你背不背?”

“讨厌啦,人家正在难过呢!”女孩的声音忽然柔了下去,带着点撒娇的味道:“露露多好阿,到英国去了,我也好想去呢,你呢?

你家那么有钱干吗不跟着去,亏你还总说喜欢露露呢!”

“她爸是大经理,我爸充其量就是个爆发户,人能看上我嘛,我就算追出去也白搭,我还是留下当我的宝贝儿子吧!”话说的不真不

假,好像还有那么点伤感似的。

说话的时候,白胖的男生用眼角扫着李志平。

李志平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却没有抬头。

胖子有点不耐烦起来,用手点点李志平的头说:““喂,你怎么不说话。”

李志平吓了一跳,没想到有人会主动跟他说话。

“啊……”李志平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胖子笑着逗他:“你从哪弄的那双鞋,不会是抗战片里吧!我早想要一双了,可就没地方买去,你送我一双吧!”

那女孩笑了,戳他一下,“真贫。”

两个人就那么嘿嘿的笑。

李志平有点不高兴,他把脚缩到椅子下,手指缠在一起,几乎露出肉来的指甲黑黑的,好象没有洗干净一样。

女孩眼尖的看到,撇了下嘴,冲胖子使了个眼色。

胖子早就看到了,就跟着笑。

李志平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忙把手放在下面,紧紧按在腿上,他的心从没有那样揪紧过,他的头也从没有那么低过。

那时候李志平什么都不是,他只是一个小人物。

第 2 章

回到家的时候,天虽然还没有有黑,屋里却已经一片漆黑。

李志平没有开灯,他把书包放在小圆桌上,坐在床上发呆。

他没见过他妈骂的那个女人,但他知道一点他们的事。

他想喝点水,可他想不起来水壶放在哪了,他就那么坐着,可呆了一会儿他又觉的这样太浪费时间,就又拿起了书包,跑到外面。

天已经暗了下来,他坐在自己的影子里,拿出课本却一个字都看不清,他认命的把书重新放回去。

他开始怀念家里的院子,还有可以爬上去看星星的房子。

他把眼睛定了定,可还是没有定住,眼泪掉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地上站起来,重又走回那个屋里去,里面黑的看不清东西,他碰了几次脚,屋里东西太多,他还没来得及收拾,

现在也没法收拾了。

最后他迷迷糊糊的爬在床上睡着了,等醒来时候才发现他爸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过,桌子上还留着一角饼还有半条鱼。

他拿起饼啃了两口,才想起要看看时间,结果一看忙拿起书包就跑,刚到门口就听见他妈在门外喊,“跑那么快干么?”

“上学。”他喊着人已经跑远了。

**

一到教室门口,李志平就知道自己还是晚了,他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在这当口,有人从后面推了他一把。

他又一次跌跌撞撞的进了教室,紧跟着他进来的还是昨天那个胖子。

里面正在讲课的是个中年男人,脸色很不好看,看了眼李志平,又转过头去扫了眼李志平身后的胖子,才开口:“刘全你又迟到了,

这次怎么办吧?”

李志平这才知道这个推了他两次的胖子叫刘全。

刘全不冷不热的笑了下,回道:“您看着办吧,我就这一百来斤都归您了。”

班里有人笑出声来,老师气的一指门口,“出去。”

刘全倒也干脆,头也不回的就出去了,剩下李志平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老师看了眼李志平,一脸不耐烦的:“你也出去!”

李志平只好低着头走了出去,他上学从来没有迟到过也没有被罚过,他是那种老实的不能再老实的孩子。

刘全走在前面,见李志平也跟着出来了,就叫了李志平一声:“喂,第二天上课就迟到,挺能的啊!”

李志平不想和他说话,可还是礼貌的恩了声。

“你声音真小,跟蚊子嗡嗡似的,你哪来的啊,我怎么觉的你这人特……那什么……”刘全搜索着自己仅有的词汇,可实在找不出一

个合适的词来。

李志平只当他要说自己土气,什么话也没答就直着往前走。

“你去哪啊?下节课不上了?”刘全忙出声问他。

李志平这才转过头去。

刘全忽然就不说话了,呆了那么一下。

这人怎么了,刘全忽然就那么想,怎么好象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

李志平的同桌李佳是班里的二号班花,一号班花去英国了,她这才风光起来。

那时候男生追女生也无非就是买个东西上课传个条子什么的,以前还好,现在班里来了个门神似的李志平,往李佳身边那么一戳,土

里土气邋里邋遢也就算了,还不给大家伙行个方便传个条什么的,把班里的几个人就给气着了。

“你说着李志平讨厌不讨厌?”

“真他妈的……”

刘全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他对这些都不怎么感兴趣,他很清楚这些人是什么货色,不过是没事找事罢了,刘全烦心的是他妈嘴里的

那个狐狸精。

“我说刘全,这次你去吗?”

“干嘛?”刘全这才回过神来。

外号耗子的家伙,眨巴了眨巴眼睛,一怒嘴。

刘全看了眼那边的李志平,一下就明白了,想了想才点点头,“一会儿等我。”

下课的时候,刘全就和耗子他们飞快的跑出了教室。

“真是这吗?”刘全问耗子。

耗子肯定的点头,“一点没错,那小子天天从这走。”

正下学的点,这时候到处是学生,刘全小心的吩咐着身边的人,“一会他来了先别急着动手,把他拖住,在这万一叫老师看见了可不

好。”

“放心吧!”耗子满口答应着,他们干这个又不是头一次了。

可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见着李志平的影,刘全有点不耐烦了,问耗子,“你小子有准吗?”

耗子也犹豫起来。

“他天天走这啊!”

刘全不想这么浪费时间,就说:“算了,你们玩吧,我先走了。”

耗子忙一把拉住他,“别走阿!要不咱们去找找。”

刘全真不想去了,可又不好说什么,就催促说:“我还得回去打游戏呢!快点啊!”

“一定,一定。”耗子赶紧答应下来,他拉着刘全是有目的的,刘全这人鬼点子多,万一出个什么事,能应对过去。

一直到找回教室,他们才看见李志平。

好家伙,李志平还在那学习呢,这下可把耗子他们气的够呛,几步就到了李志平那,一拍桌子。

吓了李志平一跳,抬头一看,是班里的几个同学,正纳闷呢,耗子就一屁股坐到了他面前,伸手翻了翻桌子上的书,问他:“做作业

呢?”

李志平刚点了下头,就见耗子把他的书高高举了起来,一下扔了出去。

李志平呆住了,还没来得及起身去捡,耗子后边的人已经围了上来。

刘全也跟着上前,抄起李志平的铅笔盒就要摔,可他一拿起来就后悔了。

这哪是什么铅笔盒啊?!

就两块看不出颜色的破铁,根本不值得去摔!!

“知道今儿个为什么找你吗?”耗子拽拽的问道。

李志平看了看他们,又低头看了看脚下的书和散出来的笔什么的。

“以后你别那么缺,知道吗?就传个纸条,你他妈装什么好学生?”

李志平耷拉着脑袋,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

耗子伸手就要推他。

可手刚伸出去,就被李志平一把捏住了。

再抬起头,李志平已经涨红了脸。

“你干嘛扔我东西?”

耗子没想到李志平还会反抗,就叫嚷了出来,“松手!你他妈给我松手。”

两人一下僵住了,刘全就知道要不妙。

李志平虽是个乖巧孩子,可从小干惯了力气活,再加上他爸妈在闹离婚,正是一肚子的气。

刘全是那种精的不得了的人,他一见李志平那架势,就忙往后退,饶是这样,还是挨了李志平一脚,正踢在裤腿上,脏了一大块。

当然,李志平也没得什么便宜,耗子他们毕竟人多,当下就给打了个鼻青脸肿。

“呸!”耗子在别人架住李志平的时候,冲李志平脸上就啐了一口。

刘全看着这个解气,正在幸灾乐祸,就见耗子趁乱一把把李志平的书包从桌斗里拽出来,转身就扔水桶里了。

那水桶是做值日用的,里边都是投过墩布的脏水。

李志平一下就不动了,刚才还那么激烈的一个人,就跟被打傻了一样的呆在当场。

刘全忽觉不忍,忙叫住耗子:“算了,走吧!我得回去玩游戏了。”

耗子有点不乐意,就说:“那你先走吧!我还没打够呢。”

刘全觉的耗子这人有点过了,有心说他两句,可转念一想,他们打出事来才好呢,反正跟自己没关系,想到这刘全就转身走了。

刘全径直回的家,他哪知道那边打了个热闹。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才发现耗子他们也鼻青脸肿的,到了上课的点李志平都没来。

刘全就知道耗子他们手重了。

刘全怕事大了牵连上自己,忙找到耗子说:““我说兄弟,你们也悠着点,为个土包子值得吗?”

耗子半个脸都肿了, “你是不知道,昨天那小子跟疯了似的,妈的还咬人。”耗子说完挽起袖子,果然是青紫的一片。

“得了吧,你也不是省油的灯。”刘全笑嘻嘻的说,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

李志平再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有块大补丁,这年头居然有这样的事,刘全都笑蒙了。他头次发现了个乐。

耗子几个人前天似乎是没占着便宜,连着几天不是碰掉李志平的东西,就是“不小心”踩李志平一脚,班里的气氛也跟着变的怪怪的

了。

刘全就当乐子似的看热闹,有时候看李志平那气的想发作又忍着不能发作的样子,他就觉的有趣。

不过心底了刘全还是觉耗子他们过了,有那么几次刘全真想跟耗子他们说说,可话到嘴边又觉着怪怪的,偏偏就说不出口。

一开始谁也没注意李志平的课本是什么样子,直到李佳说了出来。

“什么?”刘全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又问了遍,“你说那小子的书,除了皮里边的都看不了?”

“恩,都是偷着看我的,只要他一侧头我就踹他一脚。”李佳得意的说。

刘全抬起头来飞快看了李志平一眼。

李志平正在不远处撅着屁股扫地呢。

真是过了,刘全正想着,就见耗子他们几个走到了李志平那,一脚踢翻了垃圾桶。

李志平抬起眼来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伸手去扶垃圾桶。

耗子领头又是一脚,垃圾桶滚的更远了。

李志平就低头继续在那扫地。耗子刚要再动作,刘全过去了,一把拦住耗子说:“得了,看我面子。”

耗子楞了下,没想到刘全会过来求情,虽然有点不高兴却也不想罪了刘全,刘全他家有钱有势,刘全就是真给人开个瓢也不过是花点

钱,耗子也不是不知道轻重,就笑着说:“行,我看刘哥的面子。”

李志平无动于衷的看着他们在边上说话。

等耗子一走,刘全就主动冲他笑了笑,“没事,有我呢。”

李志平看了刘全一眼,什么都没说。

“放学后等我一下。”刘全说完转身就回座位了。

李佳看着他们,心想这刘全不是又冒什么坏水呢吧!

**

放了学,李志平倒还真等着刘全。

等教室都没人了,刘全才走到他身边。

“听说你课本坏了,我那多出来一套。”刘全边说边从书包里掏出那些课本,其实这些都是他从教材科买的,他怕李志平不肯要,还

故意弄旧了。

没想到李志平看他一眼 待了半天才开口:“你要我做什么?”

说的刘全就是一楞。

李志平把书一本本拿过去,抬头看着刘全,好像在等他吩咐一样。

刘全呆住了,他当初只是觉着李志平可怜,想帮他一下而已,没想到李志平会这么想。

刘全也不是吃素的,既然李志平不想欠他的,他索性也不当这个好人了。

值日的事、作业的事,只要是刘全该做的都归了李志平。

耗子都跑过来表示佩服。

李佳更是一脸的了然。

即使是李志平这样老实憨厚的孩子也有受不住的时候,其实也不能怪刘全。

刘全开始真的只是觉着不使白不使,到了后来也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就觉着惹李志平生气很好玩,尤其是知道李志平宝贝那些书后

,更是拿住了李志平的软肋。

李志平一有个什么表情,刘全就会理直气壮的把手一伸要书。

欺负人是会上瘾的,刘全就是那种得寸进尺的人,他有一回下了课让李志平给他做值日,同组的人都知道现在李志平什么都听刘全的

,就跟刘全说了声,都不做了。

刘全就指使着李志平都做完。

那天天有点阴,刘全就坐在教室里发呆。

他回家也不过是打游戏看电视,衣服有保姆,饭有他妈,有时候他觉的自己活着真没劲头,象耗子他们还能为了钱什么的堵堵过路的

同学,他就只能欺负欺负人,逃逃课什么的,现在就连老师都不怎么管他了。

就眼前这个老实人还能给自己添点事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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