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要再提(修版改)+番外——肖槿
肖槿  发于:2011年03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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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天气谈到食物,又从食物谈到娱乐新闻,越来越漫无边际。凭我对她的了解,当慕容开始不知所云时,就是她有心事的时候,于是我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作为她多年的好友,虽然她马上要嫁为人妇轮不上我操太多心了,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是要好好关心关心她才行。虽然我心里不认为慕容能有多大的问题。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还能有什么需要她烦心的事情?就算有,也不过是女孩子嫁人前的恐惧心理在作祟。

果然,慕容说她害怕她不安但是她也不知到底在烦恼些什么。

婚前恐惧症。我想应该是这个名词,当然,还有一点点的杞人忧天。

“慕容,相信我,一切都会顺利,你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女孩子心事太多,会老得很快的。你没听人家说傻人有傻福吗?你这么傻,肯定会很幸福的。”我笑着安慰她,顺便调侃几句活跃一下目前有些沉重的气氛。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晚饭结束后,我送她回家,然后再回自己家。

打开门,房间里一片漆黑。开灯,走进卧室,一下子瘫倒在床上,很累,不想动弹,不想洗澡,什么也提不起兴趣。

周围一片寂静。那是几个月前的我很熟悉的寂静。离开了短短几个月,竟然觉得有一点点的不适应。

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考虑,任意识飘离。

迷迷糊糊间习惯性地往旁边一靠。猛然间惊醒,才醒悟到我是在自己家里,旁边没有人。

看看时间,凌晨两点。竟然衣服也不脱,澡也不洗,就睡着了。我对自己摇摇头,爬起来去洗澡。

第五天,我继续努力工作。下班后,突然不想直接回家。随便在街上找了一家店,吃了晚饭,然后我开始在街头闲逛,不知道要去哪里。

杨在陪未婚妻,慕容在陪未婚夫,他们应该都没空。想找个人去泡酒吧,却不知道该叫谁好?

不知凌皓现在在干嘛?突然间想到这个问题。

花前月下?还是左拥右抱?或者是在表演其乐融融、温情脉脉、承欢膝下的家庭温情剧?

我稍微幻想了一下凌皓、孟婕、以及凌皓的父母正在进行的家庭晚宴的情景。

不明白自己此时的心态,不明白为什么这时要想到他。我开始越来越糊涂,对自己,对所有的事情。

正在发呆,正在考虑到底要上哪里去的时候,有辆黑色的高级轿车在我身边停下。

就像电视中常演的那样,几个身穿黑色西服保镖模样的男人训练有素地下车,散开围住我,隐隐断去我所有的退路。

领头的那个开口,连台词语气表情都照搬电视里的,这么偷懒,简直是没有职业道德。

他说:“苏先生,凌先生请你去喝茶。”

我不认识他们,恐怕也不会认识他所说的凌先生,因为凌皓绝对不会有制造这种惊喜的爱好,虽然还有另一位凌先生,但我并没有和他熟到可以坐下来一起喝茶聊天的地步。

我向前后左右四处看看,想确定他是不是在和我旁边的另一位苏先生说话。我的前后左右空无一人,并没有凭空冒出另一位苏先生来。看他一脸精明的样子,想来脑子也很正常,不会有对空气说话的爱好。

“苏先生,请。”

他见我迟迟不动,又请了一次,旁边的保镖开始缩小包围圈。

我指指自己的鼻子,挑起眉头,无言地问他。

他微笑着点头。

我再一次看看四周,四周还是没有人,连路人甲都没有半个,更不用说会有见义勇为的英雄出现了。

我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跑到了这么个鬼地方,而且大都市里会有这么荒凉的地方,也不得不说是件奇怪的事情。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以目前的状况看来我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算我大声呼救,就算我叫破嗓子,也不会有半个人来救我的。

那么自救呢?

我仔细打量四周的保镖。个个身体彪悍,沉着冷静,毫无疑问都是职业级的,一拳难敌双手,我也不会有胜算。

“苏先生,凌先生要等久了,请不要为难我们。失礼之处,还请包涵。”

他又一次做了个请的动作。这次,保镖们的手离我的手臂只相距几厘米。

古人云好汉不吃眼前亏。

古人又云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虽然既不是好汉也不是俊杰,但是我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鸡蛋碰不过石头。在保镖抓住我的手前,我自动向打开的车门走去。

明知道宴无好宴却不得不赴,也知道茶无好茶但还是不得不去喝,因为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车子平稳地向前驶去。

保镖们对我非常客气有礼,既没有捆住我的手脚也没有蒙上我的眼睛。

大概用他们的逻辑,这并不是绑架,仅仅是请我去喝茶聊天,就是请客的手法稍微强硬了一点,没有给我拒绝的余地。

只是,突然想到,如果谈得不欢而散呢?我不敢想象自己到时候的下场。

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里,消失一两个像我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可能谁也不会注意到。

而且,现代社会罪犯毁尸灭迹屡有新意,肢解,焚化,扔到海里喂鱼再次进入生物链,或者干脆灌进水泥柱子做成摩天大厦的地基。

无论哪种方法,保证都会让我消失得无声无息。

当然,以上的诸如此类仅仅是我电视看多了之后的想象,是我的小人之心的臆测,像凌家那种渊源流长,有头有脸,奉公守法的大世家,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过,世事无常,谁也不能保证我今晚还能平平安安地回家。

为了让自己不至于成为神秘失踪案的主角,为了让自己不至于成为警局不了了之之众多压在箱底案件中的一份,我决定还是给人打个电话。

我问他们是否介意我打个电话。

我想我还是问一声比较好,免得他们以为我有试图脱逃的不良企图,作出什么过激的行动来,破坏他们文质彬彬的形象。

“请您随意,苏先生。”

他们真的是非常客气,客气到我难以想象,客气到我都要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自愿上车,而不是被他们强逼。

既然如此,我就把他们的客气当福气好了,我拿出手机,然后我终于知道天不助我这几个字怎么写了。

我的手机竟然是黑屏,想来是昨晚忘了充电。算了算了,看来是我应有此难,还是乖乖面对该来的一切比较顺应天意。

我不得不安心地坐在车里等待到达目的地。最后,出乎我的意料,车子竟然真的停在一家颇为出名的茶楼前。

看来,我的想象力已经泛滥到了某种程度。

第二十一章:喝茶

下了车,走进装修典雅幽静的店堂,服务生引着我进了一间单独的包间,保镖们留在外面没有进去。

“好久不见,苏逸。”端坐的中年男人优雅地和我打招呼,带着长辈该有的敦厚笑容。

“的确很久没见了,伯父。”我在男人对面坐下,露出我觉得最最完美的笑容。

眼前的这个男人,凌靳雄,也就是凌皓的父亲,优雅、华贵、强势,还有在岁月流逝人生历练中沉淀下来的冷静、睿智。假以时日,也许凌皓也会成为这样的人物,现在的凌皓已经不能不说是出色,但与他父亲相比,只能说是萤虫与日月争辉,完全不值得一提了。大概也唯有像眼前这样的男人,才能做到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想起我和他的前一次见面,那也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真的是很久很久了,久到我早就记不清时间,大概足足有十年了吧。与他见面,再一次勾起了很多沉积在记忆深处的东西。

我告诉自己往事不要再提,但往事历历在目,我无力忘怀也不能忘怀。

他为我斟茶,然后缓缓道出我俩都心知肚明的会面目的。

“苏逸,我还是那句话,请你离开我的儿子。也许你会再一次说我自私,但是作为父亲,我不得不自私。有一天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能体会我现在的心情。苏逸,两个人相爱也许没有错,但如果你们之间的爱情会伤害许多人的话,你还能坚持说你们没有错吗?不管怎么说,用世俗的眼光来看,你们之间是个错误,两个男人间无论怎么相爱都是一个错误。”

“伯父——”

“苏逸,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还要和皓在一起,和皓在一起你又能得到些什么?以你今时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何苦还要和皓纠缠不清?难道你忘了他当年是怎么伤害你?难道你忘了他当年是如何践踏你的真心,如何将你的满腔爱意视作弃履,如何将你的全心付出当作无物?你为了他甚至被学校退学,但是他最后是怎么回报你的,他最后又是怎么用钱来羞辱你的?”

“伯父,我——”

“苏逸,你该知道覆水难收,你该知道重拾旧爱不过是再一次的重复相同的错误,你该知道和一个从不言爱的人谈论爱情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你该知道总有一天他会故态重萌。苏逸,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爱而已。苏逸,没有皓,你的人生可以更轻松,更精彩。苏逸——”

“伯父,我真的很爱凌皓。”这个男人一直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好不容易,我终于能插上话。

不要问我为什么,如果所有的明知故犯的错误需要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我真的很爱凌皓,这是唯一的答案。

男人静静地看着我,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和凌皓听到我说爱他的时候非常相像,很久以后,他终于微笑。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多虑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皓当年那样对你,你今日这么对他,的确很公平。”

我不太明白地看着他。为什么他和凌皓听到我说爱的时候表情都很奇怪。

“苏逸,能不能再问个问题,你对皓说过你爱他吗?”

“当然。”我点头,表情坦然,其实心里更糊涂了。

“原来如此,前些日子皓和我说他要和孟婕解除婚约时,我就觉得很疑惑。昨日旧人,再好也不过如此。苏逸,原来你已经变了这么多。原来对皓而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我的儿子看来有点自虐心理啊。”

“我不明白伯父的意思。”说实话,我是真的不明白他的意思。凌皓要和孟婕解除婚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也没听到风声?难道他和沈延前阵子偷偷摸摸鬼混就是为了这件事?还有什么叫做得不到的才是最好,凌皓他还有什么东西不曾得到过?

他摇着头低声笑起来。

“苏逸,当年你说爱他的时候皓当笑话一般听,今日你将“我爱你”这三个字当作笑话一般讲,皓偏偏开始变得执着。有因才有果,我想以后不管会有怎样的结束,他都没有资格说任何抱怨的话。”

我拿起茶杯来喝茶,依然不明白这个男人话中的逻辑。

就算我现在如他所说,也算是有身份有地位了,但是我始终还是无法理解有钱人的逻辑,特别是眼前这个男人的逻辑,他每次都对我理智分析所有的一切得失,虽然说自己自私,却也从来没有偏袒自己的儿子。当年他第一次请我喝茶,他请我离开凌皓,他说凌皓不懂爱,我最终会受伤。

那时我对他说我爱凌皓,那时我相信只要有爱情就可以无所不能。他预言我们最终会分手,他说凌皓什么都缺唯一不缺对他好的人,他说不管我有多好,最初的新鲜一过凌皓马上就会厌倦。

当年的一切的确如他所料。

没有其他分手的理由,唯一的理由就是凌皓说他已经觉得厌倦,所以他要对我说抱歉。凌皓很坦白,坦白到我觉得自己所作的一切都很可笑,凌皓也很大方,对分手的情人大方到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出卖身体的男妓。

那天我呆呆看着他离去,我在咖啡馆坐到打烊。然后把支票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我漫步在午夜的街头,从这个城市的这头走到那一头。

我告诉自己不要恨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愿,没有人逼过我骗过我。是我主动对他说我喜欢他,是我主动要和他住一起,是我自己要为他做一切,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愿。

住在一起的日子,我每天每天都说凌皓我爱你,每天每天说不厌,我反反复复地逼问凌皓是否爱我,他每次都回答当然。而我总是想当然地认为他的意思是当然爱却不知道也有当然不爱的可能。

是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愿,所以我不该恨他,也不能后悔。是的,所以我不恨他,只恨自己。

从那天之后我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放纵的生活。

后来,我遇见了慕容。后来,我学会珍惜自己。后来,我重新回到这个社会。

时间流逝,伤口渐渐愈合。我忘掉那个人,开始新的生活。

我很想说一切如昔,但那是不可能的。经过那件事,心中的某个地方总是缺了点什么,无论我怎么努力,还是无能为力。

再一次相遇,再一次重复过去。

我拒绝想任何该想的事情,也许潜意识里我早已知道,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受到伤害,这一次,我绝对可以自私以对,因为我已经变成一个像他那样感情和肉体分离的人。

眼前这个男人再一次预言了我和凌皓之间必然的结局。我想,他也许是对的,一直是对的。

“伯父,我很抱歉,我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对眼前的男人,我只能说抱歉,为所有以前发生的事情以及将要发生的事情。因为我知道,无论我多么努力,跨不过凌皓这道坎,我永远无法重新开始。而跨过去的最好方法,就是像他当年践踏我的真心一样践踏他的真心。

“苏逸,没有关系,一时的伤痛至少比一生的毁灭来得好。相信我,这个世界上爱绝对不是唯一,没有爱,无论你和他的生活都会继续。而且,我相信我的儿子足够坚强来面对这一切。况且,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愿,并没有人逼过他是不是?”

我无言以对。是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自愿,所以,无论怎样的伤痛,我们都要自己来品尝。

回到依然熙熙攘攘的街上,我恍然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刚才那个男人触及了我内心深处最最阴暗的地方,那个没人提起,我从来就当作不存在的地方。想到他刚才了然的微笑,想到我刚才如赤裸裸般被他看光,想到盘踞在我内心深处的可怕念头,我就有种想吐的欲望。因为他,更因为自己。

他支持我的做法,因为我们有共同的利益。我一直想看凌皓到时候的表情,是的,当他那天在办公室里吻我的时候,这个念头就在我内心深处见不到阳光的阴暗角落萌芽生长,虽然我始终不敢承认,但我无法抑制内心深处的渴望。而他明明知道了我有这样的念头,却不阻止我,甚至还在那里鼓励我,刚才我们俩竟然像同谋者一样在那里相视而笑,因为他觉得唯有这样凌皓才会对我彻底死心,才会像我一样从此以后不会再对任何人有相同的热情。

只是这样,真的是对凌皓好吗?这真的是一个父亲该对儿子做的事吗?如果我有这样的父亲,我宁愿不要。

这或许是最理智的做法,却也是最无情的做法。

我第一次觉得有钱人家的亲情,真的是很可怕。凌皓可能正是因为出生在那样的家庭,所以才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真情吧?

回家的路出乎意料的漫长,回到住处,已是半夜。楼梯口的灯又坏了。我在家门口唏唏嗦嗦地找钥匙,突然间,有个人从背后抱住了我。

下意识的反应就是用肘撞他,迅速挣开他的挟制。

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倒霉,刚刚被人绑架,现在又要被人抢劫吗?

“疼死我了,你这么用力干什么?”黑暗中,男人大声抱怨着。

是凌皓,我靠在门上,无力到近乎虚脱。

“三更半夜的,你一句话都不说,就这么抱过来,想吓死我啊?”缓过神来,我比他更大声地骂道,用来掩饰我现在混乱的心情,完全顾不上会不会吵醒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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