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的军训从清早就开始了，罗铮还挺有兴致起了大早跑去看了。带他们班的教官姓黄，罗铮跟他意思意思地打了下招呼，就

躲去树荫底下瞧了。

无非就是整队形，走正步这些内容。要说军训倒是真的蛮苦的，这大太阳在顶上烘烤着，擦汗什么的还得打报告，惨绝人寰啊

。

也不知道谁说了句什么，队伍笑弯了，黄教官黑着脸吼立正，从队伍里拽出了几个男生，让他们跑步。

罗铮拿帽子扇着摇头，一群低智商的。后来实在受不了热逃回寝室吹电扇了。

晚上晚自习，他教导了会学生千万别跟教官作对，事实证明最后苦得还是自己。教官让干嘛就干嘛！

这不教导还好，一教导就出事了。

晚上罗铮洗好澡准备睡了的时候，庄远就找来了，还是那副欠扁的微笑样，说你下去看看，你班有几个男生被请去操场了。

罗铮啊声看看表说不是熄灯时间了吗？他们能闹什么事？

庄远脸色有点严肃了起来，说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罗铮只得不甘不愿套衣服跟着庄远下去，寝室离操场还有点距离的，罗铮无聊问，哪几个被抓啊。

苏格，章海，钱君。

罗铮一脸肯定说，这几个不是我班的。

庄远不吭声，心里头倒想罗铮老年痴呆病真严重，记不起自个就算了，头天的学生也能记不住？

去到操场罗铮一瞧，还真是他班的，大惊小怪奔上去，胖大海，钞票，你们干什么了！

老师，我不叫钞票！钱君哇哇叫起来。

苏格横了他一眼倒没讲话。

熄灯时间不睡觉还玩水枪，教官多次敲门提醒视若无睹，庄远过来提醒着。

罗铮扭头瞧瞧脸色不是很好的黄教官，给学生辩白，小孩子嘛，贪玩难免的嘛！

校是有校规的，黄教官开了腔，现在每个人去跑两千米，跑不完谁都别想睡。喊口号跑！

罗铮朝三男生耸耸肩，既然被抓挨罚他也是没办法，他转头瞧着墙上的小黑板写着一行字：为什么我们的祖国这么落后，因为

像我们这样的人太多了。看清楚就怒了，伸手大叫，等下！接着指指黑板说这是什么？

口号。

不许喊！罗铮黑脸说。

黄警官的脸色就更差了，罗铮说我不介意你们罚他们跑步，这句话绝对不能喊！

胖大海，钞票就很快聚集到罗铮身后，同仇共忾，握拳嚷着绝对不喊！

罗老师，这是你们学生犯了错，难道这就是你教育学生的方法？

罗铮没好气说难道你当兵出来只会侮辱他人人格吗？

黄教官脖子已经红了，一旁瞧戏的庄远觉得过份了这才出口，够了，有你这么跟人说话的？

侮辱我学生绝对不行，不就是不睡觉玩水枪嘛，跑两千算够严重了，你们还想怎么着？

庄远皱着眉过去朝黄教官低语了几声，然后挥手让几个学生跑步去。

胖大海，钞票看了眼罗铮，罗铮也只能挥手，两人便推着苏格跑步去了。

黄教官目光似剑看了眼罗铮，扭身走了。

庄远说你脾气可以再冲点，得罪人了吧。

罗铮没理他，嫌他没用，保护学生的事都做不好，真不知道这个教导主任是怎么当上来的。

庄远陪着罗铮站在那边督促学生跑步，话倒也没，只是他站身边罗铮浑身不自在，一会瞅天上不算多的星，一会拍拍蚊子，学

生跑了几圈了，庄远还没有离去的意。

罗铮还想着给学生放水呢，想了下堆起笑说庄主任，你瞧这蚊子够多的，您站在这里陪我也不是个事，要不您先回去。

庄远说不急。

罗铮就没好气了，说那您站着吧，我先回去了。没等庄远答应就掉头往回走了，倒没想到庄远跟着他回去了。

这人真真有病！

庄远突然问，你不担心啊，得罪教官你觉得明天怎么办？

罗铮没想这么远，他觉得当兵的人就应该心胸广大，不至这么一下就闹什么脾气吧，摘了张冬青叶子玩着，说庄主任，你平常

都这么妇女心态的吗？

黑暗中看不清庄远的表情，罗铮上楼，等着庄远上三楼，庄远住他上层，赶紧往下跑，想让几个学生别跑了，二千米够累人的

。

刚出宿舍楼，就听到阴凉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罗老师，你不休息干吗呢？

罗铮扭头瞅着三楼的人扯出笑，哈哈，肚子饿，想去吃点东西。

真巧，一块吧。

我靠，今晚看来得消化不良了！

隔日罗铮是被庄远吵醒的，罗铮从床上坐起打着呵欠说庄主任，你是不是跟我有仇啊！

庄远还是好脾气，慢条斯理说，很糟糕，黄教官明确表示不会带你们班了。

真的假的，心胸狭窄，这黄教官看来没啥出头的能力了，罗铮豪气道，那就换人呗。

庄远说更糟糕的是没有任何教官愿意带了，军训可也不能延误的。

操，这帮混蛋!罗铮烦躁抓抓头，想一会，顶着一鸟窝头勇气可嘉说我自己带！

庄远扬了下嘴角，从床边离开，看了下表道，我可提醒你了，这会离军训开始已经半小时，罗老师，别忘了会扣钱。

罗铮大叫了一声，手忙脚乱起床穿衣服，庄远好心情地退出屋去，下楼的时候碰上李良，李良搭他的肩说一大早就笑得这么淫

荡，有好事发生？

庄远拍开他的手说，我啊，找到了一个好玩的人。

谁啊谁啊，李良的八卦劲来了。

你不用知道。庄远高傲抬起头走掉了。

切，你这座长满废草的庄园！李良想起自己那口子心头又是一闷，扭头上了楼。

七

庄远去银行汇款的时候运气不佳碰上了小陈，小矮陈戴了个遮阳帽，露着明亮的双目，精神很好地蹦达着。

庄主任，这个险种是我们公司最近才推出的，绝对绝对超值，你看看呗。陈承逮着机会就不余遗力地给人推销保险。

庄远头痛，说陈承啊，也不是我不投啊，我在你这吧，没投十几份少说也有七八份了，我家保险单都叠了一大叠了！

小陈说那本质不同啊，你那些所谓的保险全是为你个人保的，我这个保险就不简单了，是给子女保的！

庄远头痛说，我没有子女。

未来呢？难道你就不想给自己未来的子女设保障吗？来来，我给你说说，这个保险是这样的，从现在开始你每年投两千，等到

你老婆分……声音消失在庄远的冷视中。

庄远又笑了起来，摘了小陈的遮阳帽玩着，瞅着他说，小陈啊，我真不知道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陈承伸手抢自己的帽子，听到庄远说，李良，可是跟着我才变坏的。

小陈动作一顿，猛地用力扯过自己帽子戴到头顶上，庄远又凑过来说，你说我会有子女吗？

你！陈承呸了声跳开说我就知道你们俩狼狈为奸！

庄远大笑起来，很欢乐地朝他打了88的手势，便抛着钥匙走向车子。刚坐进驾驶室，副座小陈就跟着坐了进来。

庄远扭头瞧他，陈承嘿嘿笑，去学校，顺路顺路。

找李良？庄远发动车子问。

不，拉保险！

我怎么觉得李良瞧上你真是可怜啊，你脑袋里除了保险还有什么？

钱！

李良不是挺有钱吗？你跟着他就赚大发了。

这是不同的！陈承激动了起来，说自己赚得钱跟他人给的钱意义完全不同！

庄远笑说，可别跟我说贫贱不能移的屁话！

陈承扭头看窗外，说你爱咋想咋想。

一路上庄远的话还挺多，说足了李良的好话，可小矮陈还是摆着那副事不关已的死样，纯粹浪费了口舌，到了学校，庄远给李

良打了通电话，说你家那口子又来祸害校园安宁了，你看着办。挂了电话，又想着是不是应该去关照下罗铮了，就转去了操场

。

罗铮正带着学生们坐在树荫下乘凉，在太阳底下操训的别班的学生简直羡慕的要流哈拉子了。

庄远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过去，装着不经意说罗老师，别班训练得热火朝天的，你们班倒是挺有闲情。

罗铮指指天说太阳大，又指指坐他旁边的毛团说，脸红唇青，中暑迹象。毛团配合着赶紧点头。

学校好像有发正气水吧。

罗铮不耐说那能顶用吗？

不顶用你们就这么干坐着了？庄远尽量把话说得婉转，你们班就打算每天坐着过完军训？

谁坐着了，早上不是练了嘛！罗铮有点生气得跳了起来，瞪着庄远说没见过像你这么烦人的人了！同学们，走走，训练去，省

得某位变态心里不舒服。

后头一阵狼嚎，学生也没办法，陆续起身，随着罗铮去操场排队操练。

脾性倒真是没变，跟小时候一样冲，庄远摸着额头的伤疤，眼神冷然了下来嘴角却微翘，真要不得，他怕自己习惯了这种皮笑

肉不笑的方式。

军训过后有两天假期，罗铮去了市区玩。没人带着，就一个人瞎逛，倒没想到碰上了高中时的同学肖扬。

还是肖扬先出声叫住他的，他扭头瞧着来人，挺高挺瘦的，额头有汗，还有一颗青春痘，瞧半天也没瞧出他是谁。

肖扬有点气喘，刚追着罗铮跑过来的，说我肖扬啊，肖扬。

罗铮很认真去想，半晌说同志你认错人了吧。

肖扬无奈，只得摊手道，小白杨，记得了吧？

罗铮这才恍然，惊讶说小白杨啊，还真是不一样了，你不是出国了吗？怎么在这？

肖扬是罗铮高中时期班级里的学习代表，成绩那是呱呱叫，跟罗铮完全是两世界的人，事实上那会两人也没什么交集，罗铮一

直以为像他这种好学生优秀的人才在路上碰上自个白眼都不屑一个，哟，老子今天算是撞上奇迹了。

肖扬微微笑，说你记人只记绰号不记名字的毛病还没改啊。

罗铮觉得这样挺好的，完全没必要改，嘿嘿笑了两声做为答覆。

肖扬邀他回家玩，罗铮拒绝，毕竟两人真没什么交情，顶多就是有着同学的名份。肖扬像是没听见，过来就抢过他手里的袋子

拎着，指前面说就在附近，很近的，几步就到。

莫明其妙啊这人，罗铮追着过去讨要袋子，肖扬不给，态度很坚硬非要罗铮跟他回家，算是半强迫地把罗铮给领回家去了。肖

扬多少是了解罗铮的，欺软怕硬，你要态度强硬点，他基本就没折。

房子是肖扬刚买的，没把罗铮羡慕死，摸摸皮质沙发恶意说你贷款了吧。

肖扬给他削苹果，削完递给罗铮，罗铮也不客气啃了起来，肖扬移过来坐到他身边，说没贷，炒股赚了些回来。

我靠，你不早说，老子也跟你投资去了。罗铮激动了起来。

好啊，你现在也可以跟我投资。肖扬朝他笑。

这么一说罗铮心酸了，挥手说别提了，没钱，身无分文穷光蛋一个。唉，你结婚了没？

没呢。

那这房是打算当婚房了吧。

如果那人愿意住这，肖扬扭头问他，你觉得这房怎么样？

非常不错！罗铮给了肯定的回答，肖扬便高兴，又说我去过你家很多次了，运气很差老没撞上你，问你爸要来的手机号码又老

是不通，今天真算是意外了。

你找我干吗？罗铮瞅他一眼说不是我也欠你钱吧。

肖扬说老同学就不能联系一下吗？你明天有事吗？没事就住我这吧。

罗铮再笨还是有点危机意识的，眯眼说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热情有点悬啊？

肖扬愣了下，委屈说我是觉得老同学碰面很难得啊，我们可以学古人秉烛夜谈一番啊。

罗铮继续怀疑，说你真没目的？

真没，肖扬只差举手做发誓状。

罗铮想了想，反正自己也没财，想小白杨也不能对自己做什么，便大大方方应允了下来。

晚间肖扬带罗铮出去吃饭，点的菜倒全是罗铮喜欢吃的，他对罗铮的喜好口味很了解。

罗铮倒没注意这些，直嚷这家饭馆做菜好吃，肖扬含笑看他，只道好吃就多吃吧。

两人喝下去不少酒，勾肩搭背相扶着出去打的，横躺在出租车里，罗铮大着舌头说，小……小白杨，你说我们两个有什么好说

的，我们的差距那么……那么大！

不大，肖扬把他的脸转过来说不大，我们可以很亲密很亲密。

罗铮推开他，嘿嘿笑了俩声大嗓门唱起了歌，肖扬跟着哼，然后笑，他想了这么多年的事终于就要成真了，他知道罗铮喜欢女

人，可是没关系，他只要温柔点再温柔点待他，罗铮总会感动的。

八

罗铮睡得很美，直到隔日中午才起来，屋里飘着饭菜香，一摸肚子还真饿了，赶紧奔出去，肖扬端着菜从厨房钻出来，瞧到他

时扬起笑说你醒了，可以吃饭了。

罗铮扑到桌子前瞧着桌面上的菜感叹，这你做的？真不简单啊。

国外一个人生活就学着做点，尝尝看。

罗铮不客气坐下来拿过筷子就开动，赞着好吃，肖扬给他倒汤，怕他噎着了，罗铮解决完一盘番茄炒蛋又向土豆丝进攻，吃得

满嘴油腻，隔一会问你怎么不吃啊？

肖扬摇了摇头答，不饿，你吃，喜欢就多吃。

罗铮也不会跟他客气，一个人稳稳当当把满桌菜扫光了，而后吃撑了，摊在沙发上起不来。

肖扬给他找了药，倒了开水端过去，看他吞下去才满意在另一边坐下。

罗铮躺了一会起来，抓抓头说我得回去了。

肖扬啊了声起来说我送你吧。

不用，公交车方便着。

肖扬笑了笑不勉强，掏出手机问他要手机号码，说下次好联系。

其实罗铮还是觉得他的态度有点怪，不过也没去细究，心想也许他对每个老同学都这么般热情吧。

罗铮的运气真是背到极点了，才踏进校园大门一步就被叫去了教导处。这算真正开学了，才第一天就见庄远这个衰神了，可预

见这个学期没啥好事了。罗铮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去拜拜神了。

庄远在收拾桌子，罗铮问他什么事半天也没回答，罗铮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刚想抬腿走，庄远合上抽屉终于开口了，说你坐吧

坐吧，别像个学生犯错似的站着。

左顾西盼了下，罗铮从鼻孔发出声来，没凳子！

哦，那你就站着吧。

罗铮想拿桌上的电脑砸死他。

庄远还是那副死人样，似笑非笑地道，你可真幸运，新学期学生都没进这办公室你倒先进了。

罗铮深吸口气说，庄主任，你有话就直说吧。妈的，哪来废话这么一大堆，对着他迟早有一天要癫狂！

你班的汪笑笑同学要求转班，我想你大概还不知道吧。

罗铮一愣，下意识问，为什么啊？难不成自己的教育方针不讨喜？不能啊，这帮臭小子不是蛮喜欢自个的吗？

庄远靠着椅背，叹口气道她说你性骚扰。

罗铮一下子就傻了，庄远起身拍他肩说，每个老师都有自己的教育方针，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罗老师，上面希望你呢语言啊

思想啊最好能控制一下。

罗铮像被针扎了似的跳开，朝庄远喷火，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说我作风不正！

庄远挑眉相当镇定看着他，眼神极其无辜，说罗老师，你肯定误会了，我没说你作风不正啊。

大概是他的脸显得太过正直了，罗铮原本想出口的话不知怎么吐不出来了，不甘心嘟囔着骂了一句操你Ｘ的，随后倒是听话地

点头，是，我一定遵主任的教导，改，改字那是说得咬牙切齿。

庄远心情就大好，挥手让罗铮出去，罗铮走了两步扭头沉思了会很直接地问庄主任，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我怎么觉得你老爱

跟我过不去？

有吗？庄远歪着头装着茫然不解，嘴角旁两个酒窝深得很。

罗铮切了声，转身走，走到楼梯口，庄远又叫住他了，探出身说，罗铮，我姓庄名远。

罗铮像看白痴一样看他，说全校师生都知道。

庄远又笑了起来，说没事了，你走吧。

有病，罗铮小声嘀咕着下楼，转念想不对劲啊，他干吗强调自己姓名，庄远庄远，罗铮琢磨了起来，越琢磨越觉得这名字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