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远拎了些葡萄过来，挤过去跟他抢水笼头，罗铮说你这人……

我知道，有病。庄远接了句，把袋里的水倒掉说挺甜的，吃吗？

不吃，你让开点！罗铮一屁股撞开他，继续搓洗手里的袜子，庄远笑了声，过去他寝室等着。

隔一会，罗铮甩着袜子进来问你有事啊？

哦，明儿个一道走吧。

嗯？罗铮扭头看他，不明白。

庄远挑眉说去ＸＸ市，一起走。

你去干吗？他记得庄远家不在那边，小时候他好像是住他外婆家？

看我外婆。

你外婆不是早就……呃，罗铮讲出好听的词来，作古了吗？

去上坟啊，庄远往嘴里塞个葡萄说也省下你几块车钱，不是挺好的吗？

好什么好，罗铮说烦着见到你。

庄远拿了几颗葡萄在手里，其余的大方全留给罗铮了，笑着也不管他意见，说就这么定了，

真是会自作主张！罗铮洗了手过来吃葡萄，扔了一个进去酸得他掉牙，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啊！

说是不跟庄远一道，隔日还是在寝室等他了，庄远隔了许久才下来，一身灿烂光芒吓到罗铮了。

他今天一改往日形象穿了件很亮丽的衣服，紫色的，下面配着牛仔七分裤，趿着一双灰色人字拖，墨镜遮掉了大半的脸，像人

们所说的，很潮。

罗铮不禁低头瞧瞧自己的白色衬衫短袖，相比他来说就是土到极点了，于是怒道，你装嫩！

庄远贱贱说装了又怎么样？挥挥手很兴奋道，ＧＯ。

罗铮哼哼声，拎起包跟在他后头，从外人看来他就像是庄远的奴仆。

假日总是能逢上大堵车，罗铮抱怨说跟你一块总没好事。

不讲理的话庄远基本不搭理。罗铮等得很不耐烦，不时看看窗外，偶尔从嘴里蹦出几句三字经，闹腾一阵大概是犯困了，靠着

座位睡过去，安静了下来。

庄远把音乐关了，以防吵到他。出了市区后，道路便开始顺畅。罗铮不时点点头，渐渐地头往一边倒去，抵着车玻璃睡了一会

，估计是觉得难受睁开眼又坐直身了打瞌睡，不住点头，庄远好笑地看着他像个不倒翁，伸手把他头按到自己肩上，单手握方

向盘，心底大概是欢快的，眉目带笑，嘴里吹起口哨，很清脆悦耳的旋律。

罗铮醒来的时候快到了，他有点窘，擦了擦口角，庆幸没流口水。他东瞧西望了会，看到了标志性的酒店建筑，便开心说你停

车站那边吧。

庄远想想说天还早呢，陪我去眼镜店吧。

罗铮大叫，我干吗陪你去？

庄远低低笑，就当抵那几十块车钱吧。

罗铮手痒想掐他，这人似乎做什么事都是阴谋！他嘀咕起来，眼镜不是好好的吗？

庄远听到他低语，说配隐形的。

罗铮扭头看窗外，突然大叫，停车停车。

庄远惊了下说这边不好停车，便花了点时间寻了地停下。罗铮下车往过来的路跑，罗铭早不在了，他气鼓鼓回来说让你停你不

停！

干吗？

罗铮不跟他讲，像个孩子似的说你要去什么鬼地方快点去，我要快点回家！

庄远笑起来，下车领着罗铮去附近的眼镜店。

罗铮在店门口研究墨镜，庄远挥身让他过去，问他意见，罗铮怪声怪气道我又不懂。

哦，带点色彩吗？

难看，像妖怪。

庄远选了款无色的，店员教他怎么戴，罗铮趁这会赶紧开溜了。

跑到步行街，穿棱人群找寻罗铭，还真给找到了，罗铮大喝一声，罗铭！

罗铭抖了一下，瞧到他时赶紧放开身边女孩的手，罗铮挤过来，瞧瞧打扮得五颜六色的女孩问，这孔雀是谁？

女孩一张脸瞬死难看到死。

罗铭第一次开口叫他哥，推着他往外走说哥，咱们回家吧，先回家！

谈恋爱！罗铮拍罗铭的头，小小年纪谈什么恋爱！

罗铭并不服气说你不是一样，高一就带女孩回家鬼混！

我们能一样嘛啊！罗铮继续拍他脑袋，你他妈是读书的料，将来是要去首都的！你他妈谈什么恋爱！要谈也找个干净漂亮点的

！

她不是挺好的吗？罗铭为自己女朋友争辩。

一张脸全是化妆品堆出来的，好？你他妈品味呢！罗铮不顾三七二十一道，断了。

罗铭不吭声。

罗铮下狠话说你要不断我打到你断为止！

罗铭也气冲冲道，关你事吗？扭头往家冲。

小子，你别以为我不敢动手……罗铮追着过去。

这事罗铮也没敢跟罗爸提，怕他受到打击，只得私底下警告罗铭，只不过罗铭还是那副爱理不理的样，罗铮没辙，说打还真是

不敢下手，只要他把成绩保持住也就随他去了。

只是当天晚上，罗铮洗澡发现包不见了，他拍脑门，坏了，落在庄远的车上了。

罗铮主动给了庄远一个上门的好理由。

庄远隔日早早就过来了，正碰上罗爸出门早练，他说明来意，罗爸便把罗铮的房间指给他，说你随便啊，便下楼去跟一些人打

太极了。

罗铮卧着睡的，被子被他压在身下，赤裸着上身，大概是上火了，背部冒出一颗挺大粒的青春痘。

房间还真是乱得可以，庄远找了椅子坐，翻看放在桌上的照相簿，顺便回忆下小时候的事。

那会罗铮真是恶劣的要命，连那些个老师都怕他，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更是数不胜数，其他倒也没什么，庄远下意识摸摸额头的

淡痕，只是这个印象真是深刻。那是罗铮拿石头砸的，很痛，血顺着脸流下来，眼睛都睁不开了，也是这件事后，他家人才火

速帮他办了转学，才结束被罗铮欺压的命运。庄远想这么坏的人，大概也就只能自己消化了，省得他去危害别人。

他等了些时候，罗铮像只死猪似的还没醒，有点坏心地过去按他背后的青春痘，罗铮大叫着跳了起来，扭头继续叫起来，被庄

远的脸吓到的。

庄远很满意他的反映，笑眯眯说终于醒了。

罗铮坐在被子间愣了许久，过会回神才凶巴巴道，你有没有搞错啊，没病都要被你吓出病来了！

庄远翻个身不客气躺他床上说我叫你许久了，叫不醒。

罗铮下床去洗漱，庄远扬高声说我把你包送回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

抓了桌上的馒头啃着，罗铮晃进房间说你没事可以滚了！

突然觉得有点累，庄远说着还把鞋脱了，打算在他这补眠。

喂喂，我这不欢迎你。罗铮冲过来要扯他下床，无奈庄远的体力比他好，他挫败说你要不要这么不要脸啊？

庄远不雅打着呵欠，说有什么关系，咱俩谁跟谁。

咱俩什么都不是！罗铮要被他搞疯了，恨恨把馒头啃光。

庄远抬眼看他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今天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还是讨人嫌！

庄远说我戴隐形了，说着眨巴眼，罗铮很感兴趣凑过来仔细瞧他的眼说眼睛里放个东西不难受？

现在有点，大概习惯就好了。

罗铮哦了声坐在床边，扭头又问了长时间压在心底的疑问，豆……庄主任，你小时候不是很矮个的吗？

庄远说，哦，初中不小心骨折了，后来家里整天给补长骨头的东西，莫明其妙就长高了。未了补一句，你可以叫我名字的。

罗铮哦了声音表示明白，坐着无聊便出去看电视，随便庄远爱睡不睡。

庄远穿鞋出去，冲罗铮笑，说罗铮，我们去玩吧。

去了江边，这边是入海口，旁边的山上还有海军驻守。以前读书的时候春游基本都去山上观赏海军基地，看雷达在那转啊转的

，罗铮说不是吧，又来这儿，这儿我都看得快吐了。

庄远相当神秘说有一地你肯定不知道。

罗铮不是很信他，不过还是跟着他往山上走了，没往海军基地去，庄远领着他翻过山往下面去。

下到了半山腰，罗铮惊喜看到下边有一处空地，两边被山垄断，外边又是江水，像是武侠书上说的绝地。去到下边发现是岩石

堆积成的，他兴奋的脱鞋，庄远见他这样心想还真是没白来，跟着脱了鞋顺便警告，这里石头很利，小心别被割到了。

罗嗦！罗铮往靠近江边的岩石去，庄远跟他身后又提醒，小心点，很滑。

话刚落，罗铮脚就一滑，庄远赶紧伸手拽住他，罗铮抬头看他，动动唇说，割到了。

庄远低头看，罗铮的脚上有一道大口，血往外涌，他语气就有点急，不是让你小心点吗？

你当我愿意啊，罗铮推开他说还不是你带我来这破地方的！他吃痛的找了块石头坐，用手擦着涌出来的血。

这会什么东西也没带，庄远当即决定带他回去，给他套鞋，罗铮喊痛，这样子是没法走路的。

庄远不忍却也没办法说大男人就忍着点，这上坡路的，你不会指望我背吧？

语气多少刺激罗铮，罗铮咬牙套进鞋，逞强往山上走，脚下是痛得受不了，直冒冷汗，还咬牙骂着，跟你一块准没好事，没好

事！你滚,有多远滚多远。

庄远到底是不忍心他走路，说我背吧。

罗铮不理他，庄远拦着他，态度很坚硬，大眼瞪小眼了一会，罗铮没法哼哼说是你自个要背的。

庄远还真背了，向上爬很费力，加上罗铮这大老爷们，只能走几步停下来歇歇，庄远累到极至时哀默，这事干得真蠢，简直就

是吃力不讨好。

二十二

去了附近的诊所消毒包扎，虽说庄远背了他大半天罗铮并不领情，不时骂几句难听脏话，有点年纪的医生嫌他吵，皱着眉给他

包扎，罗铮后来问关键问题说不会留痕吧。

你要继续这么不安份就会留。罗铮像被人刮了一耳光，耷拉下头不讲话了，庄远十分感谢医生让他耳朵清静了下来。

付了钱拿了些药，他扶着罗铮出门，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把罗铮塞进去，一上车罗铮又开始吵，说要留下难看的疤你负责出

钱给我整形。

庄远很累，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洗洗顺便睡一觉，懒得跟罗铮说什么，他直接拉起罗铮的手，并不忘捏揉下吃豆腐，罗铮大

骇，叫着你干什么干什么，奋力想甩开他的手。

庄远的手劲大，拉他手往自己额头上摸，说你好好摸摸。

罗铮迟疑了下伸出手指慢慢摸了会，很欢乐地道，竟然有疤痕，哦哦，你破容了！

庄远看着他嗯哼道，你以为这谁弄的？

罗铮脑里立马浮现“不好”两字，赶紧抽回手去笔直坐好，扭头看窗外假装不明白哼歌。

这家伙，装傻功夫是一流的，但庄远并不打算放过他，开口道，想想我这还严重点吧，差点就被人砸成了傻子，亏得脑壳硬。

罗铮受不了他，恶里恶气道，扯平了，今儿个算扯平了！

庄远扯了他头发一拉，罗铮痛得龇牙咧嘴，庄远凑他耳边慢慢笑道，怎么能这么扯平了呢，以后跟你慢慢算。

罗铮打了个寒颤，揉着头委屈瞪他，这人太坏了，怎么能跟不懂事的小孩子计较呢，而且还是芝麻蒜皮的陈年旧事，罗铮很悲

观想今年真是犯小人了。

包着脚行动多少有点不便，罗铮便打算国庆就在床上度过了，比起东奔西跑来他还是比较喜欢呆在屋里睡觉，当然床上再加个

美人就更棒了。

庄远这几天倒是过来勤得很，对罗爸罗铭永远是那副内疚悔恨无害的样，进他房间立马就是另一副难看的嘴脸。

罗铮起先对他时不时过来很烦，后来倒有点习惯。

庄远拎着大袋零食过来，说着好热好热撕开开一包豆腐干给他，罗铮接过说你就没别的事做了？

没了，庄远撕另外一包，用牙签挑一块放进嘴里嚼嚼挑逗道，想天天看到你哇。

罗铮听不懂，说我看你是想天天欺负我吧。

庄远也没期待这家伙理解能力好，挑一块豆腐给罗铮说，我这包是五香味的，尝尝。罗铮张嘴接过嚼了嚼，觉得还是他那包好

吃，赶忙换了过来，心满意足啃起来。

午饭庄远难抵罗爸盛情邀约留在他家吃的，罗铮还挺大爷地让他们把饭菜端进房给他，罗爸拿着铁勺冲进房间，里头一阵鬼哭

狼嚎，隔一会，罗铮就抱着头单脚跳着出来，一脸的愤懑。

罗铭在一边兴灾乐祸道，让你装娇弱，老爸就打得你娇弱！

庄远端着饭碗感叹，这一家子还真是挺好玩的，扭头冲罗铭笑，说你家真热闹啊。

他一回来就会热闹。罗铭指指罗铮。

叫哥，你这个混账！罗铮拍开他的手指，罗铭哼哼声，高傲别开头去。

庄远很喜欢看到这种吵闹的家庭氛围。

一顿饭倒是吃得合乐融融，罗爸时不时问庄远一些问题，庄远很礼貌的一一作答，看得出来罗爸是很欣赏他的，未了不忘放话

让罗铮跟庄远好好学学，罗铮愤愤扒饭，学什么？表面功夫？

饭后庄远扶罗铮去房间，顺口问道，伯母她……

哦，走了，生了不好的病，治不起来。

那你还不听话点，你爸一个人多辛苦。庄远的职业病犯了，忍不住说教，不过说真的，一个大男人，拉扯大两个孩子，也确实

是不容易。

我这人没用，想让他开心点也办不到，难得罗铮有点自知之明了，庄远刚好赞他，又听他落寞道，以后就看罗铭那小子了。

庄远安慰道其实你脑子不笨，怎么会比不上你弟？

真的？罗铮眼睛闪亮亮。

庄远还挺认真点了下头，罗铮躺在床上直乐，庄远看他这傻乐的劲，想收回刚才的话。

下午叫了罗铭过来三人一块玩扑克，罗铮运气好，让他赢了不少钱，乐得合不融嘴，庄远走的时候还异常热情欢迎他明儿个再

来，不忘嘱咐一句，多带点钱啊，明天玩大的！

庄远来了电话说不来了，今儿个得去上坟了，罗铮呆在屋里便莫明觉得无聊，他吃光了庄远寄放他这的全部零食，床上地上一

片零乱，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躺着哼哼时，总觉得忘了点什么事。

后来接到肖扬电话说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他才记起跟肖扬有约这事，赶忙说你别来了，我出不去。

怎么了？突然毁约，肖扬的语气有点急。

受了伤，走不动路。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肖扬责问了句，又说你等我，我马上就到。

喂喂……这家伙怎么也跟庄远似的，说雨就是雨的，罗铮很无奈挂了电话，瞧瞧零乱的房间，赶紧跳下床去收拾，在肖扬赶到

前总算把房间整出了个人样。

肖扬一到话都没说就急着检查他身体，罗铮有点别扭的往里躲了躲，嚷着怕痒，伸出脚给他瞧，说就脚被东西割到了。

肖扬大抵有点尴尬，收回手去，希望自个刚才的举动没吓到罗铮，抹抹汗说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这话勾起了罗铮倾诉的欲望，开始大倒苦水，从庄远逼迫他一块回家说起，添油加醋着故事被他编得很长。

肖扬不想他提庄远，他不想两人独处的时间还得被另外一人打扰，更不想看到罗铮提到庄远时的神情，虽然鄙夷却还是带着点

神采飞扬，这让他担心。他讲不出拒绝的话，只能耐心听着，偶尔附合应几句，怕他口渴，削梨给他吃。

不要以为背我翻过山头我就会原谅他。罗铮说着研究他削下来的皮，摊平竟然是８字形，真奇怪。

握在手里的水果刀一抖，险些切到手指，肖扬低下头去，把梨切成片递给他说，那他力气倒真是好。

好个Ｐ！罗铮把梨往嘴里塞，走走停停的，比蜗牛还慢！

这样啊，肖扬拿纸巾擦手上的粘稠的梨汁，沉默了一会抬头又笑道，这么听起来他人还是挺不错的。

不错个鸟，罗铮吃不下去了，把余下的梨放床台柜上，嫌弃说很坏，而且是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坏。

你又乱用成语了，肖扬点下他的头又道，好似你跟我一块总是在谈他，你会不会跟别人提起我？后半句话声音低得像是自言。

会啊，罗铮还是听到了下意识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