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景生 第四卷(穿越)下——多云
多云  发于:2011年0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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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不知王上的情况如何了?这已是小怡能调动的最快的船了,估计后日午后就能到达临州。”双福躬身回话,他满脸疲

惫,却不敢稍稍懈怠,昨晚差点就酿成大祸,若不是佛祖保佑,太子殿下安然无恙,他就是粉身碎骨也无法挽回了,可是——

,双福抬眼凝注着明霄,殿下真的安然无恙吗?

昨晚事发突然,当他惊觉不对时鸾哥儿已被那舞狮者卷携而去,他直追了大半夜,绕着东安城跑到第二圈时才发现上当受骗,

那身披狮皮者好像不止一人,这一发现令他更加大惊失色,舞狮者竟还有同伙,这完全是预谋而为,殿下的处境必定不妙!双

福真想当时就以死谢罪,但又实在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窝窝囊囊地一死了之!就是死,也要先将鸾哥儿救回来!

双福匆匆赶回寓宅调集人手布置追查,却万万没料到青鸾竟已安然回到了宿羽园,而且,最不可思议的是他的眼疾竟然痊愈了

,双福当时就喜极而泣,就像上一次青鸾遇到海寇生死不明之际,忽然得报他已安然脱险,原来世事当真难料,祸福如此莫测

,因为就当双福以为从此就否极泰来时,再次遭受打击,青鸾将一个时辰前刚刚送到的急报递给他,原来武王陛下前一日曾两

次昏厥,腹痛难耐,已卧床不能理事了!

“我们现在就回临州,连夜走,由旱路至吴州再改水路。”青鸾当时倚在榻边,简短的吩咐,声音宁定,因眼疾刚好,不欲见

光,屋中并无灯烛,但,双福还是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点异样,如此细微又如此清晰,仿佛……仿佛他的灵魂正自高空跌落

……跌落……随时都会摔成碎片!

幸亏不久小怡姑娘就回来了,帮青鸾检查了双眼的情况,又去调动大华商行的人马协助他们撤离,不然如此仓促,他们此时还

上不了船呢。

双福继续关注着青鸾,发现他靠在榻上,斜倚着窗棂,双眼凝望着船窗外的江景,好像在饱览江上风光,又似对万事万物浑然

不顾,只有肩侧随风飞舞的发丝带着一丝活力。

双福不知昨晚鸾哥儿到底遭遇了什么,青鸾只说自己平安无事,关于那个劫持他的舞狮者和其他的来龙去脉只字未提,也毫不

关注双福的追逐,甚至没有问起那只凤鸟的去向,仿佛所有的前因后果都与他无关,又好像他对此已胸有成竹。

他既不说不问,那双福就更不敢追问。只得暗暗留心着青鸾的一举一动,发现他除了更沉默,更静谧外,一切举止行为与平日

无异,只是他的那双眼睛,在那双重获光明的眼睛里似乎暗藏了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那似乎是个连他自己都无法破解的谜题

“殿下——”双福不甘心,再次轻声呼唤,“我已将信鸽放了出去,今天夜里双寿就该得到消息了。”

明霄肩膀微颤,他并未回头,好像眼眸已经沉浸在江水之中了,淡声说道:“不需惊慌焦虑,我这些日子天天都和左右两相保

持联系,临州大定,并无乱象,只要此时川蜀无事,只要盯住了李普和明浩,应该无甚大碍。只是父王的旧伤,却……却……

”明霄倏地停住,——父王的旧伤却很难诊治。当初景生曾为父王看诊,好像已有良策,但他……很快就遇难了……什么事都

还没来得及做!

就在这时,门上响起轻轻地叩击声,小怡清甜的声音随即在门外响起:“阿鸾,你的药煎好了,趁热喝吧,不苦。”

明霄默然轻笑,——不苦?他这一生人似乎都在啜饮一杯苦药,酸涩不已,在岁月中煎熬而成,被逼至此,由不得他不一饮而

尽!

双福已快步上前打开舱门,唐怡端着托盘闪身而入,黑眼睛里带着丝笑意,温暖而坚定,“阿鸾,再过几日你就不需吃药了,

”说着她就走上前去,“至于武王陛下的旧伤你也先不要焦虑,没有……嗯……没有花儿主刀……我一时还无法为陛下取出滞

留在腹中的箭钩……但花儿以前特制了一些止痛消炎的药物,我已派人回大华岛取了,很快就能送到临州,这些日子,陛下只

要保持卧床静养应该没有大碍。”

明霄左手端起小碗,如饮甘露般一仰头将那苦药倒入喉中。一线苦涩顺着喉管倏地烧向胸腹,明霄抿紧双唇将所有的苦都收入

心底。

“双福总管,我们就这样一走了之是否会引起大夏的不满,毕竟这些日子得到大夏朝廷的诸般照顾。”唐怡将空碗放在托盘上

,眸光微扫捕捉到明霄冷凝的表情。

双福踌躇了一瞬,看看明霄,轻声答道:“昨晚之事大有蹊跷,大夏与此脱不了干系,因事关殿下,我们只能吃个哑巴亏,无

法兴师问罪,但却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总怕大夏是当面一套背后又一套,此时离开正是时候!”

明霄的右手藏在袍袖之中,紧紧握拢,他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到掌心中那个物件儿的形状,质地,明霄的双眼蓦地阖上,——昨

晚发生的一切竟然并不是一个梦,那人,他,曾真真确确地存在过,曾真真确确地与自己无限欢 爱!

“关于父王的身体状况一定要严加保密,但凡有人泄露内情,斩!”明霄声音不高,也未抬头,但他凝肃的声音却不容置疑,

“此时对大夏应全面关注,回去后我将同父王商量,回调驻扎旧蜀的一部分兵力北上,加强夏楚边防,严防大夏趁父王病弱之

际图谋不轨!”双福和唐怡都心里一跳,这一刻的明霄,杀伐决断,毫不迟疑,确实颇具王姿。

“此时朝中有刘季和王准两位丞相撑持,应该并无大碍。谢氏已去,其他人杀鸡儆猴轻易也不敢妄动。我的眼疾已愈,更不会

疏于朝政。”明霄的声音更加低沉,仿佛已将他的全身心都凝聚其中了。

唐怡恻然后退,慢慢走出舱门,——坚持和无望的等待,似乎就是青鸾这一生的写照,似乎就是青鸾所能给予的全部的爱!

“双福,你也先下去吧,我累了,想歇息一下。”明霄转过身去,眼眸半垂,轻声吩咐。

双福一愣,立刻躬身行礼,随后就倒退着离开了他的舱房。眼角的余光却仍扫视着那个单薄的身影,见他已斜身躺倒在榻上,

面孔朝向里侧,一动不动。

双福黯然,祸不单行,福无双至呀!他摇摇头,将舱门轻轻阖拢。

因眼盲而变得极其敏锐的耳力并未减退,听着双福的脚步声渐渐地消失在廊道尽头,明霄腾地翻身坐起来,随即又轻哼一声倒

回榻上,经历了昨夜那场欢 爱盛宴,他的身体已经吃不消了,再加上连夜赶路,颠簸劳顿,心神激荡,他此时早已精疲力竭了

,——幸亏,幸亏当时用了玉簪花油,而他……也未爆发在……在自己的身子里!明霄的脸倏地飞起热浪,心里却冷冷地翻涌

着冰水,被人偷袭迷骗,本该羞愤绝望,以死雪耻,为何他却仍能坦然自处,心神安定,除了无尽的疑惑和……遗憾,还有…

…还有隐秘的盼望,他竟并未感到屈辱和难堪,

——那人到底是谁?他难道懂得迷惑人心的巫术邪法吗?不然他又怎能化身为景生呢?自己当时虽未看清他的样貌,但那明朗

的声音,那魅惑的体香,那从容倜傥的行动举止,甚至是他左手腕上的伤痕都与景生一模一样!

他蓄意劫持自己仿佛只是为了……为了和自己共享一夕之欢,如果他是邪恶的霪贼大盗——?明霄深吸口气,他又为何将自己

送回寓宅,而不干脆敲诈勒索?

他的……他的语言温柔……动作……动作更是爱怜温存,明霄的心里暗涌奔腾,澎湃着即将穿胸而出,手指轻轻捻动,摩挲着

手中握着的事物儿,举到眼前,慢慢摊开手掌,掌心里躺着一个精巧绝伦的小瓶,只小指大小,竟由整块翡翠雕成一朵玉簪,

明霄凑过去轻嗅,浓郁的玉簪花香萦鼻而来,极其爽净清透,这应该是最纯粹上乘的玉簪花精油,且不论那翡翠小瓶,单就这

精油亦要十两黄金才能换得一钱!而这翡翠玉簪花瓶水头儿丰足,成色鲜翠,雕工绝佳,栩栩如生,恐怕更是价值连城,却…

…却被他用来干这勾当,还随随便便地就丢弃一旁。

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对价值不菲的宝物不屑一顾,却巴巴地将个普通的璎珞项圈郑重地送给自己为……为定情信物!明霄掀开

身下一直倚靠着的缎枕,拿出那枚金项圈反复察看着,——是因为,那项圈下吊着个小鸾玉坠儿吗?所以,他才特意去争了来

送给自己?景生好像曾提过他在临州南市上买过一个粗玉小鸾,一直带在身边,却无缘送给自己,昨夜……他……他便借花献

佛了……景生……!

明霄复又翻身拉开榻下的暗格,从中取出一个包裹,还未打开,已有一股极鲜明悠扬的香氛氤氲而出,明霄双手颤抖地打开包

裹,里面赫然便是那身金毛狮被,明霄低头,将脸埋进那柔软的毛皮,深深呼吸,妄想记住那转瞬即逝的香味儿,——此人就

是拥有高超法力的凡人,也断然无法将景生那独一无二的体香复制!这狮被已离开他的身体如此长时间,可香味依然浓郁鲜活

,这绝非一般的幻术所能办到的!

想及此,明霄不禁心神朦胧地拧紧眉头,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此人为世上凡人。这个人若真实存在,那他的所作所为已不是神

异所能解释!简直……简直匪夷所思!明霄轻轻阖上眼帘,抱着狮被躺倒在榻上,心中翻涌的波澜已变为咸涩的苦泪,他坚信

昨夜之人便是……便是景生的魂魄……这个才是最合情合理的解释……他……是鬼魂……并非凡人!

就连他最后告别时对自己的嘱咐也和景生曾经的说辞如出一辙,明霄将脸埋入缎枕,他……昨夜说还会再来看自己的……景生

……我必夜夜等你前来……前来与我缠绵欢恋……哪怕为此堕入魔道……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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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州吴山北峰之侧有一观山小亭,临渊而建,形态古朴雅拙,历经时光的雕刻,原本的鲜明已变得斑驳。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残寒未消,疏雨过,彤云冉冉。亭中栏杆边跪着一人,身着雪藕色的锦袍,襟口饰有雪狐镶边,更衬得他

的面色如雪瓷般明润,一双凤目水雾蒙蒙,低垂着,定定凝望着北峰下的南楚王陵。

他,正是大蜀世子卫元嘉!

“景生,我,从未与你一起饮酒,也不知道你喜好什么……”小元侧身拿起身边的小酒坛,“我就自作主张地拿了我最喜欢的

桂花酿……景生……你莫嫌弃……这……这是我自己偷偷酿的……我专门潜回西川抱回来的……差一点就被那人发现了……”

小元絮絮叨叨地说着,轻柔婉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正和爱侣息诉衷肠,“……从小服侍我的哑巴老仆……教我酿桂花酒…

…他总是指着桂花树吱吱呜呜地比划……我后来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我娘……我娘就像是桂花……细小鲜白香润悠远……

我……一直都没有机会和你喝上一杯桂花酿……今儿真高兴……你随意吧……我……先干为净!”

说着小元就俯身斟酒,在他面前的亭栏上放着两个玉白的酒盅,小元见了,心里一跳,这两个小酒盅还是那晚在夏阳的船上阿

璟留下的呢,他事后随手就揣进怀里,一直小心地藏着,一路带到西川再带回临州,——阿璟——景生,他们到底是谁和谁?

小元纤秀的长眉猛地蹙起,似乎被这谜语搅碎了心神,他拿起一盅酒,对着雨后初晴的远天,拜一拜,随即将酒举到唇边,

“景生,我原本还不信……不信你已遇难,这些天与阿璟朝夕相处看着他的样貌就更不信,可……可我在台州抓了几个当时在

场的水勇……还未用酷刑……他们就都招了……说辞竟完全一样……我又去了翔鸾殿……那青鸾果然是瞎了……也不知去了哪

里治病……绑了几个宫侍……他们……他们都曾亲眼见过那件血衣……”小元嘴唇哆嗦,再也说不下去了,婉媚的凤目中溢出

两行清泪,沿着他瓷白的面颊,滚滚而落,凌乱的视线穿越暮霭峰林投注在王陵之上,——那件血衣就埋在那里,那就是景生

的全部了,他,生是青鸾的人,死,也将与青鸾同穴!

小元一咬牙,仰脸儿便将酒灌下了喉咙,醇厚馥郁的醉香哗地在舌尖儿炸开,而那一线冰寒炙烈却直烧下胸腹,似要将他整个

人劈成两半,冷酒入愁肠,真真是痛彻心肺!

“——啊,极品桂花酿,借一杯尝尝!”

就在这时,清润的话语骤然在身后响起,电光石火间,一幅竹青长袖已翻飞而至唰地卷起另一个酒盅,小元震惊不已,刚要劈

手去夺,那玉白的酒盅裹在竹青锦色中微光一闪,如幻影般飞撤而去。随即便听到一声朗笑:

“——好酒,只是还缺了些年光,要是铃铛儿在就好了。”

小元骇异地飞跃而起,急旋身儿,正正对上一双寒星般的美眸,辉映着亭外半空的霞彩,光华流转。

——啊!他,他,他是卫无殇!小元浑身巨震,一口真气憋在胸口,再无力为继,他踉跄着飘身而落跌在栏杆旁。

无殇捏着酒盅,犹自品啜,他本就是被这清冽的酒香吸引而来,对那跪拜之人毫无兴趣,此时眼眸一闪,看清了危栏边站着的

少年,不禁蓦地怔住,不敢置信地凝眸细看,见对面那一双婉媚的凤眸也努力大睁盯着他瞧,无殇身形微晃,眨眼间已欺近少

年,那少年不躲不闪,坠入迷梦般呆望着他。

“你……你……”两人面对面,近在咫尺,无殇才恍然惊觉,他……他并不是真颜……但他……他又是多么的像真颜……,那

秀媚的五官,瓷润的肌肤,浓密的乌发,那纤秀的身形,甚至是……他此时脸上悲愁哀怨又不可思议的表情都像入骨髓,这惊

痛莫名的神情,一下子将无殇拉回到二十年前的那个夏夜,——他被阿恒压在身下猛烈入侵肆虐着,在药物的驱使下辗转呻吟

癫狂着,朦胧间,珠帘纷动,真颜藕白的身影闯了进来,当时……当时在她的脸上……也是如此生不如死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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