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景生 第三卷(穿越)——多云
多云  发于:2011年0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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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仍昏睡不醒!武王强行压住心头的忧急愤恨,努力调息,但却仍然无法消减左肋下的隐痛。

“王上,要不……今天还是请太子躬代吧。(代替大王行祭祀礼。)”双寿担忧地望着武王苍白的面色,试探着问。

武王闭着双眼,艰难地摆摆手,“看情况再说吧,那个……杜华到了吗?”

“到了,在后面的内宫车辇之上。”双寿立刻回答,声音中却带着丝奇怪的迟疑。

“——怎么?老二给他排头吃了?”武王倏地睁开双眼,紧揪着的心忽然松动了些。大兴宫西内的上三夫人,虽然并不如何得

宠,也无诞下子嗣,但她们具为南楚名门大族之女,面子上谦和谨慎,骨子里却傲慢刁钻,有理无理全不饶人。

“嗯,宝簪夫人的脾气确实是……嗯……比较直爽……”双寿以袖掩唇,话里却带了点笑意,“实情是,宝簪夫人今天吃了鳖

。”双寿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又觉不妥,赶紧正坐垂首端正表情。

“快说说,快说说,谢小宝如何吃鳖了?”武王一想起那个面如银盆,身段儿‘伟岸’的谢小宝吃鳖的模样,便忍俊不禁,竟

然也嗬嗬苦笑起来。宝簪夫人谢小宝出身南楚豪门谢氏,家中父兄族人均在朝为官,权势熏天,她在西内一向倨傲好胜,最喜

挑尖儿拔分儿。

双寿看着武王万难一见的笑容,虽隐含苦涩,但也弥足珍贵,不禁眼圈一热,轻声说道:“出行前一刻杜华便按照旨意去了西

内呈祥殿,脸覆面具,身穿男妃苍青色的祭祀礼服,宝簪夫人却拒绝与他同车,扬言昨日偶见雄雉抱窝,今日祭祀,如与其同

车,恐不吉利。”

“——哦?”武王眉头紧皱,前几天谢小宝的一位族兄刚刚获升刑部侍郎,她在西内果然就放肆起来了,“这明明是杜华吃亏

了嘛!”

双寿咧嘴笑了,肩头轻抖,“那杜华真是好涵养,不急不怒,不惧不怕,只俯身行礼,口称:‘杜华眼拙,竟未见谢侍郎在此

,失敬失敬。’”

“——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咳咳……”武王纵声大笑,一下子触到旧伤,不禁连连咳喘,但还是兴奋地大笑不止

。谢家一向与太子外祖王氏不睦,在朝上也频频争执不休,颇令武王头疼,真正是有苦说不出,对此一直郁郁不乐。这谢小宝

要强拔尖,却偏偏女生男相,毛发浓重,体态壮硕,一向为西内其他夫人暗中诟病,

“……呵呵……妙人儿呀……呵呵呵……这个杜华当真是妙……呵呵呵……,现在他与谁同车?”武王越想越觉得有趣,若不

是病痛纠缠,他早击节而歌了。

“杜承徽现与李夫人和姚夫人同车,他好像正在为夫人们讲解养生宝颜之道。而且……呵呵……”双寿又举袖掩唇轻笑起来。

“——如何?快说。”武王兴味十足地催问着。

“……呵呵……而且……两位夫人竟然叫随侍女官笔录杜承徽的解说,又向他请教拍经抚穴养颜祛病之法……呵呵……李姚二

位夫人原本也对他不以为然,只是碍于太子之威与他虚言敷衍罢了,此时对他都已信服称赏了。”

“嗯,既然如此——”武王已收了笑,微微侧眸望着车窗,神色莫测,“方泽坛就在前方了,咱们端看天意吧。”

双寿白净的脸上已一片静默,连唇边的笑纹也悄悄消隐,“王上,上天福泽,必降南楚!”说着便膝行几步推开王辇之门,“

禀王上,方泽坛神祗室已到。”

第七十四章

前些年每到夏至节祭地,武王都要在方泽坛的斋宫斋宿,并于翌日临晨亲诣此坛条招‘皇地抵’、‘五岳’、‘五镇’、‘四

海’、‘四渎’、‘五陵山’及本朝‘先王’之神位。但自从武王攻蜀受伤后,这两年都不再斋宿于方泽坛斋宫,只于祭祀当

日清晨乘车抵达神祗室迎神,再往拜坛奠玉帛、其后共有进组、初献、亚献、终献、撤撰、送神、望瘗等八个仪程。

双寿随侍武王走下车辇,王太子明霄和众王亲百官早已列队等候在神祗室之外,今日祭祀的仪仗队伍威武庄重,八佾舞柔缓舒

展,八音齐鸣,雅乐悠扬,伞盖旗幡交相辉映,场面极之盛大恢宏。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当武王从车辇上走下之时,太子明霄率众俯首跪倒,礼敬叩拜。

“太子平身,众王亲百官平身。”武王的声音威而不厉,中正平和,“今日乃夏至之日,孤将亲诣致祭,众卿家请整肃以待。

”说着武王便转身走向神祗室。

黑压压跪倒一片的人群已迅速地站起身,都端肃静立,等候武王从神祗室迎请众神位。

就在此时,一个中等身材的官员忽然跃众而出,手执玉圭恭声说道:“王上请慢行,太常寺寺卿张兴有事禀报。”

武王缓缓转过身,凝目望着垂首俯身的张兴,“——卿有何事禀报?”

“王上,今日乃夏至节方泽大祀,关乎我南楚来年风调雨顺,田地丰泽之运势。王上经常旨渝:陪拜王亲官员,必须虔诚整肃

,不许迟到早退,不许衣冠不整,不许走动喧哗,不许闲人偷觑,不许紊乱次序,更不许奇形怪样触怒神祗,否则,无论何人

,一律严惩。”

站于队列最前端的明霄倏地锁紧双眉,他并未转身看向张兴,而是凝然盯视着与他几步之遥的武王,——父王呀父王,原来遣

杜华前往西内宫与众夫人同车还只是个引子,原来你的犀利用意远不止于此。

“张卿所说极是,祭祀现场的律例一向是祭告成败的关键,也体现了众卿家的虔敬之心。不知张卿要禀告何事?难道竟有人违

反了祭地的礼制规例吗?”武王漠然扫过明霄凝注的眸光,沉声问道,神态威严。

“张兴诚惶诚恐,作为太常寺寺卿,主掌祭祀规仪,不得不向王上,太子殿下及各位大人如实禀报,此时祭祀仪仗中有一人脸

覆面具,行迹怪异,违反了祭祀仪规,张兴恐怕此人会触怒地皇。”张兴愤声回答,他的话犹如冰水落入滚油,仪仗队伍再已

无法保持静默,嘁嘁喳喳,淅淅簌簌之声此起彼伏大浪般向四下滚涌。

明霄依然端然而站,不置一词,只冷眼观看着这出闹剧,心里却像被浸了水的细鞭子反复抽打着。

“哦?竟有此事吗?却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不顾礼制呢?”武王的声音轻而锐利,祭祀队列一下子被它的气势击中,重新回

归肃静。

张兴踏前半步,执圭答道:“此人便是——”

“——此人便是我东宫的承徽,杜华。”明霄忽然跪倒在地,静无声息,眼睛却依然执着地凝视着武王,继而朗声说道:“杜

华幼时曾遇一高僧,嘱其父母以面具覆其脸面直到冠礼之年,若不如此,其必早亡。还望父王明察!”

——咦?!武王心中一凛,明霄所说的杜华覆面的缘由和外间盛传的实际情况不同呀!转念一想,武王立刻明白了青鸾的用意

,不觉暗惊,没想到鸾哥儿对这个杜华已暗生情愫了,——杜华此时未满十七岁,还不到冠礼之年,如果在祭祀皇地神祗前自

己不顾高僧嘱托硬行命杜华摘下面具,并因此害其性命,恐于祭祀更加不利。明霄如此说辞,既避免了杜华当众暴露满面红斑

,出丑露怪,也找到理由给张兴,甚至是给自己下了台阶。武王咧嘴淡笑,——好个小青鸾,真是急中生智,可惜,孤今天非

不顺着你的台阶往下走。

“真是巧呀,钦天监昨夜观得奇异星相,灾星,福星同耀于天,并于瞬间合二为一,恐怕正应验在你的杜承徽身上呢。宣杜华

出列觐见。”武王毫不理会明霄骤然睁大的双眼,微微侧身看向双寿。双寿怀抱的拂尘有一丝颤动,他勉力稳住双臂,扬声唤

道:“王上传太子承徽杜华出列觐见。”

整齐排列的仪仗队伍哗地一声向两侧分开,像龙王抛出了分海神珠,明霄依然俯跪在地,他不能转身,更不能回头,心里静到

极处,听觉却变得格外清晰,不仅能听到身后众人嗡嗡嗡交头接耳之声,更能听到心中的细鞭子啪啪啪一下下猛烈抽打之声,

——杜华曾救我于危难,我却陷他于难堪!此时再回想起昨夜迷梦中的情事,明霄不再感到丝毫困窘难堪,反而觉得锥心刺骨

般的痛楚,那是最甜时猛然袭上舌尖儿的涩苦。

议论的声浪由远及近,最后终于嘎然而止,身侧传来淅簌的脚步声,眨眼间,明霄平视的眸光便已捕捉到杜华颀长的身影,他

……身穿男妃规例的苍青色祭祀礼服,丝毫不显轻浮,长发未冠,只以玄青锦带系于身后,虽脸戴面具,却完全不觉怪异,反

平添一种诱人的神秘,那傲岸清贵的身姿更令人目眩神迷。

小花儿并未回视明霄,对议论纷纷的宗亲百官也漠然以对,他稳步走到武王身前五米处,正要俯身下跪却听到武王平板的声音

制止道:“杜华免跪,今日的祭祀吉凶都将应验在你身上。太子也请起吧。”

小花儿端肃而站,双眼望向武王,——这就是爹曾经的好友,南楚的鸿鹄公子明涧意吗?他此时面容清癯,身形瘦削,除了双

眼中偶然闪现的如鹰鹫般的利光,再也看不出多少鹏鸟之态了。

武王骤然一见杜华,也不觉大吃一惊,他虽看过双寿所绘制的杜华绣像,但此时面对真人,还是觉得心潮激荡,难以平复,怪

不得老于世故的双寿双福都对他赞不绝口,怪不得心如止水的青鸾也对他情愫萌发,怪不得一向刁钻苛刻的上夫人们在短短一

个时辰中便对他言听计从,观其行止,察其气度,果非凡人!一个未满十七岁的少年,在被朝中大臣诟病指摘后,面王觐见,

不惊不惧,不卑不亢,双眼神色沉静清透,甚至微露好奇之态,当真可赞可叹呀!

“杜华,你可知罪?”武王强力镇定心神,开口问道,却忽然觉得这种诘难对杜华而言简直像个笑话儿。

“王上是指杜华脸覆面具之事吗?”小花儿平静地回答。从早晨接到武王旨意的那一刻起,他就猜到可能会有这种步步紧逼的

情形,没想到武王真的上演了一场闹剧,为了掌控自己,掌控大华,武王也算是大费周章了吧。

“你既然清楚还明知故犯,竟敢藐视我南楚煌煌祭祀威仪,若不是太子言明你的隐衷,孤今日必将你献祭地皇。”武王话音还

未落地,已惊起仪仗队中的一片倒吸冷气之声。人祭在南楚前朝非常盛行,到了武王即位执政才慢慢废止,没想到今日武王竟

再提人祭之礼。

静立于一侧的明霄已快咬断牙关,他的双手在衮服广袖之中瑟瑟颤抖,心头的猛烈鞭打激起了锥心刺骨之痛。明霄非常清楚父

王如此做作的真正用意,不惟是要震慑杜华,以使他永远雌伏于后宫,不做非分之想。他也非常清楚自己不但不该责怪父王,

反倒应该应和父王把这出戏演练到底,直至杜华臣服。但——但身前那人——形容如此高贵清华,凛然不容侵犯。

“启禀王上,臣也有要事禀报。”就在此时,又有一人出列高声奏道,明霄再也按奈不住,猛地回头看去,不禁一愣,那站于

道旁之人,五短身材,白净面皮,正是昨天赶回临州述职的禹州都督李普,西内李夫人的长兄。

“李卿有何事要奏?”武王也是内心惊怔,张兴是他亲自安排的戏码,这个李普长途回京,此时突然跳出来,却是何事?

“就在臣回临州前一日,在禹州坤忘山脚下的一废置道观挖出一块鸡血奇石,上有天然石纹字迹,曰:东南小岛,红面人出,

地动山摇,天下倾倒。臣惊恐不已,连夜赶回,已将此石呈献钦天监。”

李普的话‘嗖’地像只强弓劲弩狠狠插在明霄的心上,他身子踉跄倒退半步才勉强稳住,其后列队静立的众人好像已被魔棒点

中,都于瞬间变为石俑,阳光好像一下子黯淡下来,整个祭祀队伍变得如丧仪般戚戚哀哀,大家都心知肚明,——此话一出,

不管是真是假,这个杜华恐怕都凶多吉少了。连武王都震惊地石化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回复,他万没料到自己安排的一场好

戏竟幻化出滔天巨浪。

“李普,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大祀方泽之日口出妄言,大肆传播此等鬼巫邪说,当真不怕天地神明降罪于你吗?”明霄骤然

转身面向李普和众臣,疾言厉色,明艳的杏眸已被愤怒烧得通红。小花儿默默侧首,专注地凝望着明霄,眸中的神情是万般欣

赏和眷恋。

“……呃……臣……臣并无妄言……所说句句是真……”李普还待狡辩,却不料太子明霄直视着他,眸光如箭,沉声喝道:“

大胆李普,你竟敢说‘地动山摇,天下倾倒’句句是真!你竟敢面对天地苍生诬言诅咒!”

扑通一声,李普猛地扑跪于地,全身筛糠似地抖个不停,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嘴里吭吭哧哧地说不出话,明霄一口歪评他的

陈述,他却已经百口莫辩,“……王上……王上……王上明鉴……臣……臣是一心为了南楚……臣……”

“——好了,李普退下!孤一向对奇闻怪谭审慎以对,此石真假如何还需高人甄别,在场各人绝不可再妄传此事!至于杜华—

—”武王眸光一闪,望向面前宠辱不惊,傲然肃立的少年,他真如举举朝阳,卓尔不群。

此时神祗室外已是一片静穆,万籁俱寂中,只有偶尔的鸟鸣风 吟 微微搅动着凝固的空气,整个仪仗队伍都摒声静气地等待武

王最后的裁决。

“杜华,孤命你站于神道前方的拜坛之上,摘下面具,若其时天现祥瑞,孤便免你违反祭祀礼制之罪;若无祥瑞,孤必依例治

罪,到那时,你可莫怨天尤人。”

武王虽未言明将治杜华何罪,但其锋利威严的神情已令在场众人汗湿重衫,

“父王,儿臣请旨与杜华同登拜坛!”明霄忽然开口,音量不高但却不容置疑。武王大惊,却又不能发作,面对恢弘整肃的仪

仗队伍,更不能明言拒绝,

“也罢,他毕竟是你的承徽,你就陪他一程吧。”武王静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却说得话里有话,言外有意。

明霄早已顾不上琢磨父王的话外之音,也全然不顾父王的责难和众臣的惊诧,他走上前一把抓住杜华的手与他并肩走向长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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