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人向白悠燃这边看了过来,不刻便脱离了自身的队伍向着这边驰了过来。
白悠燃露出了衷心的笑容,带领手下就要迎上去。
此时,在丛林的西边也出现了一对黑影,无声的步伐与肃穆冷淡的神情和东边的队伍形成强烈的对比。黑色的人群均是走路的,并没有骑马,而且在当中由八个人抬了一顶偌大的轿子,四面也都是用黑色的丝绸遮掩,在行走间却不见丝毫晃动。可见抬轿人功力之厉害,居然是闻风而不动的地步。
黑色的人群由远而至,象是走得很慢,起初只是一个小点,却很快的就能看得清清楚楚了。白悠燃他们还可以看到,举凡他们路过的地方居然盛开着朵朵青色的菊花,风吹起片片花瓣,郁香远远传来。
不片刻,紫在月策马来到他们面前,含着浅笑地对着白悠燃点点头。
白悠燃回望他,见得紫在月还是那么一身他熟悉的淡紫,只是在额上带了一个细而精致的金环,环的两边垂下了两串如宝石班的紫珠,腰间配了一条墨黑的腰带,很长,在腰间绕了数圈才在腰则两旁垂下。看上去紫在月与平常并没有大的改变,但感觉上却给人一种凌厉而难以逼视的气势,这是就连白悠燃也没有见过的模样,不过那从眼中流露出的发自内心的温柔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了。
紫在月驱骑与白悠燃并肩而立,一手扯过了他的缰绳带着前行。裴远克和宾无定等其他跟随者见得紫在月的到来均自动让开,不敢与其二人并骑而行,都不自觉的落后了几分。
策骑慢走着,白悠燃不时望向那从西方而来的的确黑衣人。
紫在月看出他的疑问,说道,“那就是魔域的人,就不知魔主会不会亲到了。”眼中红光一闪即逝。
白悠燃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但也奇怪,“怎么他们好象和我们都一样啊?”
紫在月的眼中一末笑意掠过,“你不是以为他们还真的如谣言一样长的凶猛狰狞吧!”
“呃?不是的吗?”
“当然了!其实无论是我们光族还是他们暗黑圣族都是和你们没有什么差别的,而魔族中人则是功力越高者越是相象,也更是美貌难当。”
“是这样的啊!”白悠燃看向光族这边,又看看魔族那边,还真的找不到什么差别的说呢!
12.别离?叛 [1]
两方人马在不断地缩小他们之间的距离,在相隔半里的地方均停了下来。双方都只是遥遥相望,谁也没有先开口。
正午的太阳直射而下,把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的,无所遁形。
紫在月阻止白悠燃他们过去,只是立在丛林边上观望。
白悠燃略带疑惑的看过去,却见紫在月也是同样的蹙起了眉。
“月,怎么了?”
“奇怪啊!”紫在月看着丛林外的两方人马均静止不动,“他们在等什么呢?”
仰头望向天上,太阳正挂与正空之上,显示着约定的时辰已到。
不知为何,紫在月的目光在触及那猛烈的阳光的刹时候,出现了刹那间的昏厥感觉……太过真实的照耀,反而出现了朦胧的烟霾。
此时,从魔域以来的那群黑衣人中传出了一句类似叹息的轻语,“想不到呢,看来这个赌约是本尊输了呐!”
说话虽然很轻淡,却是奇异地能使得三方人马均能听得清晰无比。
赌约……吗?
紫在月听到这个字眼的刹那间,心脏如同被撞击一样猛烈地跳了一下。
这就是魔主一直不肯即时和光族签约的原因吗?也是为什么一定要在人间举行仪式的原因吗?
其实他们早就觉得奇怪了,以魔主以往的利落手段来看,不象是拖泥带水的人,却在这次的事上处处拖延,他究竟在等什么呢?而他一直所说而又没有明示的赌约,又会是什么呢?
紫在月紧皱起秀长的眉毛,状似不经意的看了白悠燃一眼。却见到身边的人同样的皱起眉头看向魔族那方的人里,一脸的疑惑和凝重。
果然,不只紫在月想到了异样,从光族的阵营那边驰出了两骑向着停留在林中的他们奔了过来,是凌晨和火翼。
正午的太阳如火如荼,本是照亮了一切,却在这丛林之上升起了一层淡淡的烟雾,就如同是尘土扬起的朦胧。
胸口处又传来了那种闷闷的感觉,而这次不再是一闪即逝的错觉,而是清晰的沉闷之感,而全身的力气仿佛也一同被抽走了般,无力感从来没有这么的明显过,连眼前也好象模糊起来了。
……为什么呢……
紫在月有点难耐地眯起蓝眸,手往上按在胸口处。不知是不是扬尘的缘故,居然真的觉得看得不太清楚了,不远处奔过来的两人,面孔也竟然有些模糊起来。
回头看向白悠燃,一身飘逸的白衣衬在火红的炎马之上,尤显潇洒俊朗,腰间配着七尺宝剑,只是作寻常武士打扮,却丝毫无损那袭袭的王者风范。
只是,为什么那明明就身在旁边的人,却偏偏有种晃如天涯般的遥不可及呢?
紫在月凝住视线地看着白悠燃。
白悠燃也于此时转头过来看向他,不知是否是错觉,总觉得他的眼中带有担忧和内疚,在那双墨黑而含情的眼眸中究竟藏起了什么呢?
紫在月的净蓝眸子中出现了淡淡的哀愁,他从来都不曾过问白悠燃的私事,一心认为他不会伤害他,不会背叛他,是不是……是不是终归是他太天真了呢?
心中苦笑不已,是他太大意了,还是他从没有想过对这个人设防呢?
合着的唇边,缓缓的垂下了一缕细细的艳红,净蓝明媚的眼眸暗淡了下来,如同蒙上了灰尘般,不再清晰。
白悠燃惊恐的看着那未刺目的鲜红,望着那双本来含着情意的眼中出现了冰一样的冷淡。
不……不是的……
他想解释什么,却发现声音埂在了喉间,发不出任何音符。他想动,想伸手去住那摇摇欲坠的身影,却偏偏只能定在马上动弹不得。
“……我……”
艰难得吐出一字,却再也说不下去了。乌亮的眸瞳透出了阴霾,一向坚稳的手居然轻颤起来。身体晃如被下了定身咒般,僵硬在马背上,就连视线也不能稍移半分。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般,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那双含怨而冷淡的灰暗眸子。
当然,也不能看到那支从身后无声而来的劲箭……
一枝从一直隐藏起来的人的手中射出来的箭,一枝在最恰当的时候射来的箭,一枝充满了绝望后伸生仇恨的箭……
箭来得很快,且取的是被僵硬了的白悠燃,夹带着仇恨的气息,强劲地直向着背心而来。
当白悠燃知道有东西接近的时候,已经是能感到那刺骨的锐利了,在这一刻,他想,若是他避开了,是不是就要射到月了?
念头才起,却见到月的眼中在刹那间闪过惊异、深情、悲伤,最后,化成了坚定的痛苦。
……不……
白悠燃的眼瞬也不瞬地一直看着月的眼眸,惊觉起来,却已经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紫在月猛地向他扑了过来,推了他一下,强烈的力度使得他整个人就往后翻过马儿倒了下去。
快速移动的视线中只来得及捕捉到最后那洒向了天际的漫天血红……
“不——”
嘶叫着,伸手接住那紧跟其后跌下来的身形,看到的却只是从那双蓝眸中透出的浓浓哀愁和悲凉。
嘴边涌出了更多的鲜血,紫在月没有说话,只是用神地看着那个慌乱的抱住他的人。那双曾轻抚过他全身的厚实大手此时忙乱地想要按住那从胸口处不断涌出来的艳丽液体,却只是使得那袭淡紫染得更加的降红而已。
唉,无声轻叹,眼前渐渐的模糊起来了。
想不到啊!真的想不到。他只是想要真心地对待他而已,为什么换来的却是如此结局?他只是想在有生之年能有一人相伴而已 啊!
原来先前的异样感觉并非偶尔啊,是他即将毒发的前兆。除了日金花,他想不到天下还有什么能无声无息地进到他体内而不被发觉。然而,除了白悠燃,世间又有谁能这般让他服了致命的花汁而不自知呢?
这,就是魔主所说的赌约了吗?
赌人性的自私,赌他的真心相对吗?
“月,你没事吧?月,你不要吓我啊!你说话啊!”
白悠燃慌乱的抱紧怀里的人,“月,你说话啊,月!”
手按住那还在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眼中看到的只是那个逐渐苍白的容颜,和那双忧伤的蓝眸。
“月,你要听我解释。月,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你不要离开我,不要啊!”
为什么不说话呢?为什么不回应他呢?他知道了吧,是自己对他下毒的,只是……只是他不知道伤害是如此之大啊。他已经试过的,却没有事,他以为月也不会有事的。
但是,他忘了,月他不是人间界的人啊,是和他不同种族的人。
为什么不说话呢?为什么只是那样望着他呢?耳边好象听到了他在心中遗憾的轻叹。为什么会这样……
看来始终是他输了呢?不仅输了赌约,连性命也输掉了……
缓缓的合上眼帘,把那个还在说着什么的人关在外面,听不到他说什么,也看不见他悲情的样子……
可悲的是,到最后,他想的竟然是……幸好他下的只是单方血誓,不然死的话,就是两个了……
天色暗淡了下来,猛烈的阳光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黑云遮蔽住,刹那间就把整个天地掩盖起来。
裴远克和宾无定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而此时,火翼和凌晨也赶到了。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两人。
他们和裴远克他们不同,他们是对突变反应不过来,而火翼和凌晨则是早就发觉了对面有人的,不过他们想不到的是紫在月居然避不开。
这,怎么可能呢?
两人快速来到他们身边,凌晨伸出手,连点了紫在月身上几下,紧皱起眉头,看着那个被射中的伤口。并非要害啊,为什么他会昏迷不醒的呢?
火翼探手按在紫在月的颈旁脉搏处,面色马上剧变,“日金花?!”
“什么?!”凌晨也是跟着面色一变,也伸手搭了上去,发觉脉象虚浮,似隐若现,分明是中了日金花的迹象,而且还是最后阶段的险象。“怎么会?!”
然后双目如火的盯向还死抱着紫在月的白悠燃,声音咬牙切齿地吐了出来,“是你?!”
白悠燃对于那避在眉前而又充满杀意的眼神毫不在意,此刻,他的眼里能容纳的始终只是月那已经合上了的眼睛。
他那最后凝视的一眼,是如此的伤痛,是如此的绝望,也是那么的刻骨铭心地深深的印早他的心里。然而,在那里面,有不甘,有痛苦,有埋藏在深深的哀伤后面那浓浓的爱恋,却偏偏没有恨。
为什么呢?他应该恨他的,是他害他如此,是他自私,是他背弃了他们之间的信任。
……为什么你到最后都不问我呢?为什么只是如此地望着我呢?你的悲伤是为你自己……还是为我呢?
那双他最爱看到的如天空般净蓝的眸子如今被染上了灰暗,是否已经不再对他展露出深情?
心里好痛啊!看着那从月身上涌出的温热血液,他宁愿伤的是他,看着他那紧闭着眼的苍白面容,所有痛苦他甘愿身受啊!
紧咬住牙关,但那从心底涌上来的血气还是冲破了阻拦,溢了出来。在他那同样苍白的脸上装点出唯一的颜色。
为什么他当初要这样的选择呢?
手上用力地拥住那个昏迷的人儿,是不是这次他真的要离开了?他很怕啊,真的很怕!若是月只是回去了光族,那么他还能相信他们还会有相见之日。但此时,他怕现在一放手了,就真的永不相见了。
“大哥!”裴远克他们在一旁也着急万分,却什么也做不到。他们已经发现了在后面的丛林里埋伏着一对人,宾无定也已经带人追过去了。只是,白悠燃眼中出现了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绝望神色,同样的令他心惊。
听得到来的另两个神族一探就出口说到的“日金花”,也让他明白问题出在了那里,也让他更加的担心起白悠燃。
“大哥!您……”裴远克想走前去扶他,却不能绕过刚好挡在两人身前的火翼和凌晨,而且,白悠燃的样子有点痴呆,眼中无神茫然。
此时,火翼想从白悠燃手中抱过了紫在月,一扯之下,反而让他抱得更紧了。
“你,放手!”火翼低低的喝道,语音不大,却充满了冷烈肃杀之气。
“不!不要!”白悠燃死拽着不放手,仿佛拥着这一生最重要的东西一样。
“你……”火翼想硬来,但又怕令紫在月伤上加伤,皱眉不已。
一边的凌晨则显然没有这么好脾气了,他的手一按在白悠燃的手臂上,即时使得他的手一阵酸麻,继而失去力度,连手指也无力起来。
凌晨趁机接过他怀中的人,横抱起来,就和火翼举步离去。
“不!还给我!”白悠燃一见紫在月离开怀抱,马上想去抢回来。只是刚刚凌晨的一按,仿佛把他的全身都封起来一样,动弹艰难。
他不顾手脚酸麻,就硬是追上去,伸手要抢。只是,当手指要碰到凌晨的衣衫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反冲力把他抛离几丈。
“哼!”冷哼一声,凌晨和火翼没有回头看一眼,甚至是毫不停留地跨上马。
“等等,不要把他带走!”白悠燃狼狈地趴在地上,仰头看着那越离越远的身影喊道,身体更是挣扎着要去追,无奈那一记的冲击很大,使得他一时还爬不起来。
“大哥!”裴远克等连忙上前去扶,看着白悠燃完全失去理智地挣扎着,“大哥,您冷静点!”
冷静?他怎么能冷静呢?
月要走了,要离开他了,现在要他怎么冷静啊!
白悠燃不停地挣扎着要起来去追,不能就这样让他们离开。
他强烈的感到,一旦现在他放手了,便真的就再也见不到月了。所以他不能让月离开他,绝不能!
满头大汗的裴远克,一边按住在忙乱中有疯狂状态的白悠燃,一边不停地劝说。“大哥,您冷静点,让紫先生回去就更能救他啊!大哥,不会有事的,您冷静点。”
话虽这么说,但在裴远克的眼中也不免黯然。刚刚火翼和凌晨的反应他也看到了,想来真的很不乐观啊!
再抬头看向林外,那原本一直停留在林外空地上的光暗两族的队伍居然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上的太阳被浓密的乌云遮盖,大地上一片阴暗灰沉。
“月——”
白悠燃眼睁睁地看着那逐渐远去的两骑,嘶喊出了那个心底里的名字,一阵强猛的血气上涌,张口一道血箭喷出。
在逐渐模糊的视线中最后看到的只有那被染上了降红而又毫无声息的身影……
12.别离?叛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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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狂喊着,白悠猛地睁开眼,从床上一跃坐起,满身汗水地粗喘着气。
“悠儿,你怎么样了?”床边一名珠冠老者正用十分担忧的眼神望着他,一双皱起的老手更是抚摸着白悠充满汗水的面孔。
“悠儿,你不要吓父王啊。”
穿着冥黄色尊贵服饰的老者偏过头来,对着围满床边的一群太医厉声道,“快来看看皇儿怎么样了,真是废物,查了一个月还没有找出原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