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出书版)by十三
  发于:2011年04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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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石头地方,教他领你去。"话说完头发也差不多都梳顺了,霜白再度适时地递上一条不知打哪儿变出来的丝绳,平雨道谢后

接过固定,总算是搞定这件麻烦"发事"。

早餐没再让霜白下厨,平雨弄了几样简单的菜,便打发掉。奇怪的是,早膳时间仍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中度过。霜白好整以暇的

用餐,边观察着两人的情况觉得好笑。

平雨是一脸奇怪表情,不时瞪着宝岩,宝岩则似乎是害怕平雨的视线似的埋头苦干。这是怎么回事?因为早上的热闹?

看着两个男人三番两次在夹菜时视线相交,宝岩那副饱受惊吓又一脸无辜的样子,让霜白着实想放声大笑,却碍于失礼及闺女

应有的矜持,忍得好辛苦。

在京城里时、及一路行来,从没看过苏大哥有这种表情呢......真是有趣。

唐家,同样是用过早膳的时间。

不过,唐娃可不是刚起床,而是先上山绕了一圈,采了许多药回来。

当宝岩带着霜白来到唐家时,唐娃正在院子里忙着。将采回来的药分类,该晒干的摊平在箩筐里、趁着难得出太阳的日子放在

日照可及之处作日光浴,该捣烂的就交给蹲在一旁的唐仁处理。

"请问......"宝岩于围篱外停步,习惯性拜访人家会先等到人家邀再进门。

唐娃顿下手边的工作,望向来者。

边迎上前去,边问道:"你是......?"生面孔......哪来的人?

"叔、叔......"宝岩还没来得及回答,唐仁已先声夺人地冲上前去,"巴"住宝岩的腿。"叔叔、叔叔......怎么有空......?"

眉眼弯弯,笑开来。

"雨叔叔呢?没一块儿来?"小娃娃的思考路线很单纯,觉得昨个儿一道走的人今天就应该一起出现;昨天分手时雨叔是和外地

叔叔在一起,今天外地叔叔来了,那么雨叔应该也在不远的地方。

宝岩弯下腰,轻拍唐仁的头笑道:"平雨要教书,晚些才过来。"

看着自家儿子冲上前去,又听他们提到平雨,唐娃心下已有个底。约莫......就是那个离开了八年、昨儿个刚回来的家伙吧?

返乡第二天一大早便来访,倒不知有何贵事?"阁下是......平雨的朋友?"

"在下姓苏,苏宝岩,"站直身子,抱拳为礼,"和平雨是打小一块长大的玩伴。这些年来,平雨多亏你照顾了。"

"哪儿的话。"繁复客套向来不合他脾性,随口应着,眼里带着浓浓审视意味注视着宝岩。"就别客气了,我爹没教我那一套。那

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不管有什么事,他倒是都有话想找宝岩谈谈......

"冒昧打扰,在下受他乡友人托付,领一位姑娘寻访她五年前嫁到这儿来的闺中好友。"在唐娃审视的目光下,几乎有点说不下

去的感觉。"听说,尊夫人正巧是五年前来到此地,所以......想请问,尊夫人在吗?"为什么......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人?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噢......这样啊......"瞄了眼跟在宝岩身后的霜白,微点头示意明白。弯腰拍拍儿子的头,"阿仁乖,去叫你娘亲出来。"

"喔。"唐仁用力点点头,转过身,迈开他那短短的腿,咚咚咚地往屋里跑。边跑边嚷着:"娘娘--有人找你......"

"别光站在外头,进来喝杯茶吧。"唐娃爽朗笑开,像纯真无邪的孩子。

唐娃招呼着宝岩及霜白进屋。霜白进门时,庭秀正巧自内室出来,不期然视线相交,庭秀心头剧震,整个人愣在当场。

"娘娘?怎么不走了?"唐仁困惑的推推母亲的身体,疑问着为什么母亲会停下来堵在门口不走出去?

霜白笑了。"姐姐,好久不见......"淡淡地,带了点薄薄寒意,这表情不属于她,而是......那个远在京城,无法亲临的坊主

所交付--

"啊......"掌心微微沁出冷汗,迟缓颔首,"是......好久不见了......"终究是,追来了吗?一直清楚知道,"染坊"不可能没

有任何动作,放任自己叛逃。

五年来常夜半惊醒,过得提心吊胆。越幸福,就越感到深深恐惧--染坊的人何时会来?染坊的人来时,她的孩子、她的丈夫,

又该怎么办?纵然唐娃也有底子,非是全然不懂武艺的寻常人;但是、但是--怎敌得过"染坊"的狠辣无情?

强自镇定,慢慢走向霜白,牵动嘴角、回她个略嫌僵硬的微笑。"坊主近来好吗?"使用的称呼是对绣庄主人,而不是对"染坊"

的坊主,在一般人面前不使用那个称呼已经成习惯,如此多年了还是忘不了。

边说着话,边心下暗自寻死,来的只有霜白,也许、也许还能一拼......虽不知五年来霜白的进境如何,但若没有其它人,单

对付霜白一个人,她应该还能胜任。

对付......吗?当初就是因为受不了杀人,所以才逃离染坊。今天,却要为了守护自己的幸福而杀人?好......讽刺......

"坊主很好。"边说边卸下系于肩上的包袱,"姐姐成婚时来不及送贺礼,叫我这趟来,顺便带了补送的贺礼过来。"没急着解开

包袱巾,只是拎在手上。望向庭秀的眼神,似饶富深意。

庭秀的目光自霜白脸上下移至包袱,再移会霜白脸上,"妹妹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你了。"上前却接古包袱,不经意瞥见,霜白

上翻的手掌,闪过一抹银光,随即,跟着霜白的缩手,隐没于袖中。接过包袱不动声色,维持着极近距离--很容易被一击毙命

,也很容易发动致命一击的距离。

注视着霜白不敢稍有分心,全神戒备;回过头,给丈夫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笑容后道:"你们两个大男人出去散散步吧,霜白妹难

得来,我有好些男人家不适合听的话与她说。"染坊向来不喜欢玩偷袭,她推断霜白不至于趁她分神说话时出手,却也已作好万

一她出手时可以实时反应的准备。

破绽,是很好的诱饵。

那是......当初,坊主教她的;如今,要用来对付"自己人",情何以堪?只不过,话又说回来,染坊,有多少情......?

唐娃微扬眉,感觉到情形不对劲。早在五年前娶妻时,爹便已警告过他,庭秀来历不单纯;这一天的到来,可以说是在意料之

中。

支开他人,要独自面对吗?虽然想留下来陪她,可是不能不考虑到唐仁。

唐仁还不过是个三、四岁的小孩,若要动起手来只怕一个不小心便会对他造成危险;再者,自己虽然练过武,却几乎没有实际

对敌经验,纵然留下来,也怕反成累赘。

二来......是尊重她的决定。

不管结果如何,这是她深思熟虑后下的决定,依结五年来他对妻子的了解,深深明白那个平常的笑容中,有多么坚定的决心;

望向他的眼没有诀别的意思,应该不必担心吧?阿秀向来是个谨慎的人。

这些年,他知道她的不安;今日拜访的是危机,何尝不是转机?比起总在担心着没有定论,倒不如一个爽快利落的结果。

"是是是,臭男人这就走开了。"没有多问什么,抱起唐仁,另一手拉着宝岩,便往屋外走去。边走边回头嚷着:"可别聊得太累

啊,我们正午时回来,记得要做午饭哪。"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五年来假装不知道她会武功,一切一切的不寻常。如果,这

是她的希望,他会尽全力满足她。

"这,尊夫人......"同样看出情形不大对。加上略知霜白的背景,宝岩其实是被半强迫的拉出去。"喂喂,那个......"

听着声音远去,庭秀慢慢收起笑容。霜白之外的那个陌生男子不知是何来路,但染坊向来封闭,那名男子应不可能是染坊的新

人;而在这可能性之外,还有什么可能,她已无法一一计算,没有足够的能力只好赌上运气,希望,那个人,与染坊无关。

"姐姐似乎过得不错,还生了个那么可爱的孩子。"霜白的神情,没有什么异样,像闲话家常也似,平平静静。

"我的孩子很可爱,我对现在的生活也很满意。"肃容严阵以待,决定不多拐弯抹角,开门见山,"我会尽全力维持这份平静,远

望坊主成全。"

"可是坊主对姐姐六年前不告而别的事很不满意呢。"淡淡的笑容,甜甜地十分可人,不带丝毫杀意。"所以虽然很快就掌握到姐

姐的行踪,直到今日才让我来拜访姐姐,顺便,带来贺礼。姐姐不看看坊主送你什么礼吗?"

"废话少说。"庭秀答得冷浚,"要动手,就快些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忙,没空陪你浪费时间。"

"姐姐真无情啊......"笑眯了眼,缓缓抬起手。

不见霜白作什么特殊动作,突然间,消失踪影。霎时庭秀心中一颤,警讯大作,已迟了一步。逐渐靠近颈子的冰冷,来自某种

金属......

那其实是很短的时间。

从霜白的身影消失在庭秀跟前,到感觉脖子被一种冰冷的金属物靠近,应至多只有一瞬,却想起了,很多、很多事。

坊主救助了众多孤儿,只有极少数能跟在坊主身边--为着某个特定目的。当年的她对坊主怀抱着极强烈的情感,执着要追逐坊

主,百般努力让自己成为那极少数人之一,觉得就算付出一切也无所谓。

可是,她终究不是被坊主挑选上而跟随的人,终究只是因为坊主不过她的坚持,所以让她跟随。她其实并不适合留在染坊。

她永远都记得,曾有一名少女对衣煌倾诉满怀恋慕,深情款款多么动人;衣煌却一剑刺穿少女的心房,笑着说:"谢谢,我也很

喜欢你。"

永远都记得,曾有个人,是染坊的老顾客,连续三年的时间每天都到绣庄拜访坊主,相谈甚欢。在必须杀了这个人时,坊主也

只是笑笑,没有任何犹豫地了结他的生命。

染坊绝情,她无法忍受如此,所以逃了出来......

错估、错估计。错估了霜白的进境,错在不够狠心,应该趁着霜白分心答话时出手,至少不会这么轻易就败。但......也罢,

她终究不是适合染坊的人,她的不智造就今日,也算种因得果。就只担心......丈夫和孩子啊。

***

唐娃抱着唐仁、拖着宝岩,一路直跑到街道上才改用走的。

低着头在街上走了许久,唐娃一直没说话。好动活泼的唐仁,似也察觉到父亲的不对劲,乖巧地缩在父亲怀里,不吵不闹。

"唐、唐兄?"傻愣愣被拖着走的宝岩,终于忍不住出声探问。

"啊?"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停步,抬起头望向宝岩。

"我们要走到哪儿去?"

"呃......"环四周的景象,城门在前方不远处,再走下去就要出城了。散步,到底是要上哪儿散步?"唉,这......"自己也不

知道似乎太不负责任了点,可是他的确心里没个底要去哪,只是逼着自己走开。

理智告诉他这种时候他应该走开,父亲答应让他娶庭秀为妻的条件之一,便是要他在该走的时候不能回头,不管他再怎么想陪

在妻子身边,都不可以留下来。爹在五年前就告戒过,有一天她出身的地方会有人找来,自己的问题也唯有自己才能了断;再

怎么爱她,仍有些她的事他不能、也不该干涉。

怎么来,怎么去,强要管不该管的事只会乱。

纵然是夫妻,仍是各自独立的两个人。

理智知道,感情不知道。可是向来像个长不大的娃娃,不代表唐娃真的能像娃娃一样感情用事,他毕竟,已为人父。

只能逼着自己走。在感情还没战胜理智前,离开。

放开宝岩的手,搔搔头,"那就......到城外的河边去吧。"

到了河畔,唐娃才将唐仁放下,唐仁便一溜烟的冲向河里;河不宽,水清澈见底,流速不算很快,唐娃便也放任他玩去。

只不过叮咛了声:"小心石头上的青苔,别一个不注意就踩着滑倒了!"

"知道了......"唐仁头也不回的应了声,利落地脱下上衣、挽起裤管,避免被河水弄湿,愉快地玩起徒手抓鱼的游戏。

唐娃随意地席地而坐,看着在河里玩耍的儿子,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她打哪儿来的?"

"......京城。"就算唐娃没有事先声明,宝岩也知道想问什么。在唐娃身畔曲膝而坐,手肘支在膝上,双手交握。"她来自一间

名为染坊的绣庄,绣庄的人......似乎十之八九会武功。可是除了这一点以外,看起来与平常的绣庄没什么两样。"应该......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虽然衣煌身上的杀气有浓浓的血腥味,霜白身上一点血腥也没有。

"......"欲言又止,因为想想,问了这些似乎也没什么帮助,干脆就不问了。"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朋友的妹子,我返乡前受友人交托。"气氛似乎有点凝重,唐娃好象很担心妻子;可是如果这么担心,方才为什么要这

么听话的离家?

"......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为什么总觉得像被审问......

"她不是你未来的妻子?"

"妻子?"苏宝岩诧异地转过头,看着唐娃微皱眉,若有所思的侧脸。"当然不是啊。怎么会这么问?"

"不是就好。"闷闷的语调,与初见时的开朗差甚远。"平雨被你害得好惨,你若敢一回来就娶妻,我第一个不饶你。"自己的问

题多思无益,就先解决平雨的事吧。

"平雨......?"先是疑惑,然后是有些焦急的。"他......怎么了?"除了这些年的寂寞,还有什么看不见的伤痕存在?依平雨

的性子,不管有多少苦都只会独自承受......到底,当年的离家,伤平雨伤得多深?

"平雨......"考虑着究竟该不该全部告诉宝岩,似乎是有些多管闲事,但他着实觉得宝岩负平雨太多。"因为你的关系,对于与

人的接触变得过分敏感,不敢让人靠他太近;不敢和姑娘来往,所以到现在仍孤家寡人一个。"

"因为......我?"

"当然是因为你。你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忘记你离开家乡的前一晚,干了什么好事!"提起这件事他就积怨满腹,虽然没搞清楚

就随便拿药给平雨他也有错,但最该负责的人一溜烟就跑不见人,一点责任感也没有,着实教人恼火。"让大家看平雨一个人孤

零零的好可怜,却也都束手无策。"

"我......"唐娃知道......?

"你什么你,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别吞吞吐吐的。"

"我会负起责任的。"啊,是了,记得平雨说过,药是唐娃拿给他的......那么,会知道,也不足为奇......

"你要怎么负责任?"虽然希望平雨不要再孤单,可是能要宝岩怎么负责?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事例在自己身上不是最明显的

"我,不会再离开他。"握紧拳,沉言起誓。

"兄弟再怎么亲,终究得分家。"唐娃终于转过头与宝岩对望,"你怎么能够保证,一辈子不会再让他一个人孤单?"那是残酷的

现实,兄弟的情谊重归重,每个男人都会有自己的家庭要照料。纵然能够将兄弟看得比自个儿的家还重,平雨也绝不是那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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