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之临水皇子 下 BY 一字
  发于:2011年04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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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我连一丝跪意都没有,神情自若。

春枝一身宫女装,却连经过我身旁,也训练有素地低头一下,略略福身。再看向他,好孬新科状元,春枝却目光直视,无一丝

卑意。可见不是一般宫女。以此推,不一般的宫女伺候得小心万分的,也不能是一般的大人,甚至不会是一般的贵族。

再结合我黑发黑眸,他便断定我乃兰后,立即礼数周全地跪拜请罪。可重点是,我事后细想的这些推断,他仅凭我三句话,就

想了个全。心思之玲珑……

“但是……”

我一路是夸,那四人听得好生困惑。好在终于来了“但”字书。

“此人外表正经,实则好色,本宫不喜欢。”

不然,对着一陌生官员,若只是倾心发呆,也就算了;他却还流露出许些勾引媚态,加以试探,宫廷之地,刚出仕的身份,面

对位高者,他敢这样做,色胆已不是一般;有色胆也就算了,他连这方面,也算“胆”识过人。只是对象是我,就不行。

四人面面相觑,消化着我方才所言。阮家的花蝴蝶先有了反应。

“殿下,莫非那姓仲的对殿下作出非礼之举?!这么大胆?看我不……”

“没有。”

“啊?……那……”

我眼神放淡,语气更轻,放下茶杯。

“阮季望。”

阮家小子嘴巴打住,神情有点怕怕,蔫了下去。我没叫他“阮大人”。

“在……”

“这次明瀛召本宫与本宫四弟回国省亲,具体都安排了什么活动?”

阮家小子想了想,道:

“工部尚书的包公子刚从明瀛风流回来,昨天一起逛花街时,他说啥明瀛现在各地都往青城运资,小到四季时蔬,大到奇珍异

兽,什么都有。估计紫瀛宫那主子是要来个三天三夜大宴,玩他个痛快哦。更重要的是,他们开始翻新位于青城郊区的清德大

猎场了。我猜呀,夜纣王族是要举行祭祖大典了,在‘那个’清君皇坟前。”

阮季望故意加重音说“那个”,是因为即使在明瀛以外的其他三国,清君皇坟都是传奇的象征。

礼部专司此事,洪亦代谨慎地补了一句可靠点的:“但明瀛国书里并没提及归省后的具体安排。”

我又端起茶杯的手,停了停,然后继续喝茶。

午膳是与那四人一起用的,就在临水殿。后来阮家小子心念着温柔乡,坐不住,借个说辞,一下子不见了人;宋简向来勤于习

武练兵,手下仅百余人,可他认真得不行,段见要回吏部忙事,宋简便也跟着告辞,回护机营去了;唯洪亦代,跟着我一道去

了天琼书阁,都是爱看书的人,他看他的,我看我的,安静地度过了一个下午。

再回到华殿时,已过黄昏,宫灯初起。

方欲进殿,恰巧碰到那抹雪白身影出来。

仲瑞跪下行礼:“草民拜见兰后殿下,愿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轻笑:“怎能还称自己草民呢?新科状元大人。”

仲瑞把头低得更低:“谢殿下海量胸怀,不计较草民,不,谢殿下不计较今早微臣大不敬之罪。”

我摇了摇头:“仲大人还是快起来吧。是与陛下聊到这个时辰吗?”

仲瑞站起,鞠着腰,双手伸在袍里端着,退在离我五步远处。

“回殿下,承蒙陛下厚爱,微臣今天才得以就运河军工之事略谈薄见。”

我浅笑轻起:“看来陛下对仲大人真得非常赏识。”这里可已经是后宫了,而且是华殿,皇帝寝殿。若非非常惜才,不可能从

抚政殿一直聊到这里。

看来是要器重了。

仲瑞立马摇头:“陛下如此博学远见,微臣要学得实在太多。”

点了点头,招呼就打到这吧。

“天色已晚,仲大人早点回府歇息的好。”

他抬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只是一瞬,又立即低了下去。

“微臣告退。”

我继续往华殿里走,进入主殿,问游菊,游菊说谦上在五楼登高望远。把春枝游菊提葵全留在了一楼,我一个人向五楼爬去。

华殿位于京极皇城的最高点,若登上五楼,便可看到远处,大海在半隐半现。

夜布如丝,华星初缀。少帝凭栏,高处寂寞,谁能胜寒。

伸手,沿着他的腰际,环住了他。

他没有回头,手覆上了我的。

“我没有在怕什么。”

他轻声道到。

脸贴在他的背上,每次都有点感叹。穿着衣服时,觉得他就一般的少年,可能还有点单薄;可一脱了衣服,感受着他每次肌肉

舒张,脸颊上流下的汗,又会在想这副体格怎会精悍至此。很是奇妙。

没头没尾的一句,我“格格”轻笑,嘲弄他。

“是是是,慕皇陛下如此伟大,何惧之有?”

夜风有点强,他拉了拉我的手,让我嵌进他的背,不让冷风袭我。他吸了口气,才说。

“我刚收到了准确情报,修君这次,真的是为了祭祖才把所有族人召回明瀛的。如果你回去……”

就又要见到那座坟墓,曾让你哭让你伤的坟墓。

每当少年这样的时候,我都会有种错觉,在怀疑自己莫非是朵弱不禁风的花?害得他不得不尽全力佑护。他明明心里明白我不

是。

“那我就不去了。”我抱着他,再抱紧些,“我哪都不去,我只待在你身边。”

话非常任性,孩子气,不懂事,完全不是运筹千里,思虑周全的我。但我知道,谦上有本事让我任性。

他转过身来,把我抱起,红眸里,尽是温柔,还有些许担心,担心着我的情绪。

我又想起那弱不禁风的花。

真是不得不笑,而且笑得诱人诱心。他顿时迷醉,低头,唇唇相映。

双手攥在他的衣襟上,一拉,轻易地把这个曾征战天下的武家子“弄倒”。他倾斜下来,我顺势张开双唇,舌头伸进他的嘴里

,舌尖在他的舌尖上轻挑。

立时挑得他眼里擦起一把火,反戈一击,缠上我的舌,在我舌心舔了又舔,惹得我痒,一阵轻笑。他则放过我的唇,又吸在我

白嫩的脖颈上。

不知何时进的内室,他把我推倒了在床上,半坐在我腰际上,伸手去解他自己的皇袍,显得有点过急慌乱。他向来不会先解我

的,怕我冷着。

好不容易,两人终于“坦诚相见”。

轻轻地,我凝神着他那精悍到完美的身体。上面,大大小小的伤疤,有的细微,有的狰狞。如玉少年,一番炼狱,破损不堪。

忽而情动,抓起他的大手,轻轻含住指尖,舔了起来。舌尖触感粗糙,顺指而下,软唇在他掌间那破了又好,好了又破的厚茧

上一闭一合。时不时伸出舌尖轻舐。抬眼,投进他那池华泽至极的血红眸水,看到有人倒映在上面,黑眸微眯,妩媚风情诉不

尽。

他先是呆呆愣住,同时,本已怒挺的下身,此刻更加青筋暴出。漂亮红眸,把我看在眼里,含情满溢,欲望再难压抑,扑了下

来,只求抵死缠绵。

一夜无眠,皇都深殿话春话。

23.兰后庆生I

容贺八年。

载泽,太京,京极皇城,天琼书阁。

我坐在阁楼二层的一个案几前,阅读着书信。一左一右,春枝端信,湘儿磨墨。几缕浅阳,几抹书香,安谧宁静。

湘儿磨着磨着墨,忽而眼尖,放下墨砚,跑到窗口,往外张望。

“殿下!殿下!”

“嗯?”

外面几分骚动,由远到近,打破书阁宁静。

湘儿踮起脚尖,上身大半,都伸出了窗台。

“是五皇子殿下!是五皇子殿下!”

我执起毛笔,墨里沾弄了几下,春枝在我面前奉上张白纸,我开始回信。

湘儿见我没动静,又一路小跑回来。

“殿下,五皇子殿下他们进宫了耶!”

湘儿很认真地强调着。

我眸只在纸上,笔尖挥洒。

以前有时,我也会唤她“小湘儿”,现在则不能了。花锦湘小我三岁,今年二十有三,宫女中,已算是“老嬷嬷”。本是静宫

的主管宫女,现在又是临水殿的副总管,湘儿一年两头跑,半年在紫瀛,半年在京极。

“湘儿这么开心?你不每年回去,都能见着老五吗?”

湘儿立即脸红:“哪,哪有?我每次回去最烦见到他。我我,为什么修君陛下还让我打理静宫呀?当初下旨说是为了殿下每次

回去好有个住处,可殿下这七年不都没回去过吗?……害我总有那么段时间不能侍候在殿下身边。”她小声嘟囔着,“我这是

不得己,我才不愿意回去呢……”

我嘴角弧线勾起,抿着唇,继续写信。

湘儿凑过来,继续为我磨墨。又看了两眼我的信,赞叹道:

“殿下真厉害,字真漂亮!”

就是一个都看不懂。

或许觉得就春枝一个人没说上话,湘儿又转头对春枝说:

“春枝姐姐,你不知道,我都没看过哪个王族世家的兄弟,能像我国夜纣王族那样相亲相爱的……”

春枝看着湘儿,蓝眸眼白,没有情绪波动。湘儿忽而顿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终于记起当年夏侯王族间的血腥相残。

小声地,湘儿愧疚地道:“我只是觉得每次来回载明,主子们都会让我相互带信,在平京的四殿,不,平京三王妃也会记着给

殿下来信,觉得很好而已。没别的意思……”

春枝还是面无表情,不再看湘儿,只帮我把刚写好的信上火漆,封起。

湘儿便蔫到了一旁,不敢再多话。在京极里,春枝顶多算是我身边的一个贴身宫女,什么总管都不是,为人也低调,但怕她的

人很多。

还是我出声,打破尴尬。

“你不是跟着李四将军的护使军一起进太京的吗?昨晚才回的京极皇城,就半天的功夫,又想念老五了?”

湘儿本觉得了救,却更觉被开了刷,脸更红了:“都说不想他了。我跟他什么都没有,殿下别瞎说……”又口吃着说,“六皇

,六皇子殿下,都写了什么给主子呀?”

桌角,红边白纸,半开地静静躺着,上面的字。从幼时的秀气圆幼,变成了现在的苍劲有力。

“他说近来军务有点繁忙,不能跟着老二和老五来给我贺生,道歉呢。”

快八年没见了。都十六了吧。

湘儿不知想起什么,眼睛忽个儿一亮一亮的。

“六皇子殿下呀,小时候就是粉嫩嫩的娃子,现在越长越好看。李四将军从前线上退了下来后,他居然被李一元帅封为新一任

将军王耶!这是不是头一次将军王不姓李哦?”

十六岁的将军王,而且是夜纣王姓。

看来,春日现在真是风升水起,好不威风。呵呵,怪不得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粘着三哥,仰慕着三哥了呢。这次庆生大典,也不

来了,七年来唯一一次见面机会。

湘儿又伸头伸脑,瞅向我正在写的第二封信:

“是回给四,平京三王妃殿下的信吗?”

我点点头。春日的已经回了,礼貌地告诉他,这点小事,不碍兄弟情谊,没事。

“三王妃殿下怎么也来信呀?三王妃殿下也不来了吗?”

我摇摇头:“不,他说会作为平京使者之一,与三王爷一同前来,只是要晚些到,跟我说一声。”

月歌倒是一如既往,每年四封信,春夏秋冬,跟我倾诉他在平京的好与不好,对在明瀛的母妃和舅舅的担心,对我的思念。而

近来,越来越多则是在讲万俟晴信,他的“碧玉”宰相夫君。

湘儿听了,满心欢喜:“真好~主子们基本上来齐了呢,这次庆生大典,一定很热闹。”

我抿起嘴,笑了笑。继续写信,叮嘱月歌路上小心。写好,又打开下一封,符在送到春枝手里的。

信里,夜纣日氏说,与海棠感情日深,一切甚好;不止三年,时近八载,父皇已知吾俩情事,究竟何时才能与之成亲,不负佳

人;将军王封号,未能夺得,汗颜抱歉;父皇指示下,军务日渐减少,现下调入议政核心,好事?坏事?议政事务繁忙,未能

前往庆生大典,再次抱歉。

看完后,这封,我没急着回。折起,收进袖口,我要好好想想。

往椅背靠去,闭目养神。

再过十日,便是我的庆生大典。这次谦上不止载泽天下大赦,而且还邀了三国来使一同庆贺。

明瀛来了两个皇子,一个将军;平京则是一对王爷夫妻。这些来使都很合理,基本与我沾亲。唯独建丰,居然是其帝亲临,好

像是后天吧,炎帝便会抵京。

炎帝呀……好战帝王,近年略收风头;六年前企图破坏明平联姻,让我不好受过;手下有过一个很强悍的将军,是只修罗;修

罗后来被谦上剁了。

听说,东海山镇妖塔下的那只兔精,两个月前莫名消失了。要说炎帝忽个儿为什么要亲临,我想跟这个拖不了关系。

呵呵,看来这次庆生大典,真的会很“热闹”。

*******************************

这几天,皇宫里忙了个翻天,都在为庆生大典准备。与谦上同我的大婚相,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前天,与兰后派四人聚了聚。台面上台面下的事,好一番商议。临走前,段见略皱起眉,跟我说,明瀛使节已安定妥当,也上

递过呈请,不知为何我还没宣进宫接见。

不止他,阮家小子跟宋简早问过我。我一律推到谦上身上,说谦上讲了,这几天暗卫防护调度比较紧张,大典前,后宫不便进

出陌生面孔。

以免错杀。

这句我没明说,但段见洪亦代皆迅速意会,便接受了我的说法,顺便帮我按下了不能意会的阮季望与宋简。

与他们,还是不见为好。

明天就庆生了,三国来朝,四国同庆。听阮家小子说,现在的太京城,好不热闹,盛况空前。

这几天谦上事多如山,既要安排大典事宜,又要接见各国使节,全国政事还不能松懈。议政批奏我都陪着他,可总感觉没说上

几句话。

今天难得一起用膳,前几天他都忙得回不来启福居。正吃得好好的,却突个儿俯到我耳边,一脸神秘。

“皇后殿下,本皇有个小小提议,就不知皇后殿下意下如何了。”

谦上笑嘻嘻地,黑着些许眼圈,带着不少疲惫。我看着这张玉致脸盘,忽然觉得时光飞逝。

七年了,段见升了吏部尚书,洪亦代代替了宋老头;阮家小子不成器,却也官至三品,管理军粮;宋简最争气,已经领军万人

司哲得到赐婚,娶了宰相之女;悠野定了门亲事,愿与不愿,三个月后完婚;月歌当了宰相夫人,万俟晴信为他领养了个平京

王姓小孩;春日成了将军王。

整个世界好像都在变。

除了谦上。他只会每天忙政事,去陈人,换能才,策明政,施暗算,治大业,犯浑。

听说常在一起的人,会感觉不到对方变化。总觉得他似乎停在了他的十九岁,从来不曾长大。

这样也好,偌大凡间,只有我的他,不会改变。甚好。

想着想着,突然觉得眼前这张又犯浑的脸,莫名让我有点怀念。一瞬恍然,已经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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