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淡去,竟在隐隐中透着一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味道,仿若天下之事,尽由我定的那种气魄,一种皇者的气魄。短短的
一段时间,碧血的气魄就有了四次改变,可灵雨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手里还端着那杯清茶,坐姿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眼睛也
一直和碧血四目相对,不变的安然,虽然波光流转,却也清澈见地,可又迷蒙难解,让人无从分析,他就这样面对这每一种足
以让任何一个人心惊肉跳的各种不同的威压,安之若素。
终于,碧血放弃了这种无用的试探,收起了那外放得仿如实质的气势,伸手倒了一杯茶,举起来喂给已经发抖得快要昏过去了
的克罗西,又回头打量起灵雨,心中,却渐渐升起了一种不知如何形容的感受。一恍眼闪,看见了灵雨别在袖口的剑柄,心底
深处,突然升起了克制不住地浓浓战意。
妖与人最大的不同,在于他们由于原形的不同,都有着很难克服的本性,如狐狸性媚、琴妖嗜乐,而剑妖对武艺的痴迷同样也
是天性。碧血虽是半妖,却也很难克服剑妖对于武学那种与生俱来的感悟和喜好,何况灵雨既是公认的第一强者,同是他用的
武器刚好是剑,碧血现在只觉得满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想要不惜一切代价也想要向灵雨挑战。
深吸一口气,碧血也知道现在他可以说是灵雨的主子,也可以说是同盟,要是两人实打实地交锋实在是不可取的,不过如果只
是切磋一下应该没有问题地吧,想到这里,他只觉得再也不能忍耐,天大的事情等打完这一架再说。
"你跟我来。"
灵雨听了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平静地站起来,随碧血走到院中,方站定,一只木剑就飞到了手中,而对面的碧血自己也握了
一把。
"承平,你站得远一点。"吩咐了一句,见承平只是傻傻地看着突然走进来的灵雨,连自己师傅从放木剑的架子上拿了两支,一
支丢给那梦幻般的人,一支则自己拿好都没有发现。碧血无奈,只得伸手推着她走开了好几步,把克罗西放到了她的肩膀上,
又在她们身上下了防御用的禁制,才转身走回来面对灵雨。
深吸一口气,碧血不禁想到,多少年了,自己久居北疆,又身份特殊,多少年没有和真正的高手过招了,好在刚才自己还能略
有克制,知道若是用上自己的火焰剑(碧血的佩剑,血杀是他老爹,不是他的佩剑)和灵雨的那把光剑会在宫中引起多大的风
波,所以就随手拿了平时教导承平练习剑术的两把木剑,虽不受力,但用来比划招式却是刚好。
"灵雨,我想和你切磋一下剑法,不知道可不可以。"恭敬地问道,虽然灵雨现在的身份是他的侍卫,但碧血知道这只是一个幌
子,对灵雨自然完全是按对一个武林同道的礼节来应对。
"只是比招式吗,还是算上别的。"灵雨很自然地问道。
碧血想了想,"只是比招式就好了。"虽然很想大战一番,可如果两人真的全力施为,只怕整个瑶华宫都得毁了。
"知道了。"灵雨说完就拱手为礼,然后很自然地右手握剑,两脚开立,剑尖自然下垂。碧血知道这就是灵雨应战的起手式,也
拱手一礼,挽了个剑花,横剑于胸。
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总之当承平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快速地过了几十招。两剑一触即分,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燎乱。两
人都是点到即止,下手都极有分寸,在不大的院子中辗转腾挪,双剑上下翻飞,红色的身影与青色的身影交缠着,不分伯仲。
越是交手,碧血越是心惊,他自小就是武痴,碧家又是武学世家,可说是得天独厚,一套闻名于世的碧家剑法,被他加以改进
,融合了各家所长,变得更是千变万化,甚或枪、刀等其它兵器的用法也被他融入到了这套剑法之中,虽只有十八式,却可生
出无数变化,虽然很少与人交手,碧血却也敢说自己的武功称得上是武林中的翘楚了。可直到今日,他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
剑法,什么是真正的高手。以前母亲曾告诉过他武功的至高境界是无招胜有招,只是很少有人能够做到,他将本有八十一式的
碧家剑法进一步减到只有十八式,却更加地千变万化,这些年,他已经能做到信手拈来,随心所欲,招式已经渐渐淡化,变得
不重要,他可以随时根据当时的情况和对手的不同而临场设计新的招式,而这些只在对敌的一瞬间就能做到,但就算是新的招
式,也是以原有的招式为基础生成的变化,归根结底还是有招式在的,而今天与灵雨的一战,他算是真的明白了什么叫做无招
胜有招。
灵雨的剑法根本没有任何招式所言,只是单纯的挑、刺和劈的结合,只是出剑极准,动作极快,因为没有招式,每一式之后会
是什么招式完全无法猜测,于是更加地虚虚实实难以琢磨。原来这就是无招,所谓地无招就是放弃所有无用的剑花等看起来漂
亮却无用的东西,哪些看起来精妙实则没什么实际大用的固有招式,用剑只要够快、够准、够有力就行了,其它的所有都是虚
的,所谓的变化多端不过是浪费时间,看似匠心独具的精妙招法只是哗众取宠。碧血在这一瞬间,终于明白何为无招,而这些
看起来杂乱的无招,连起来就是一个个全不相同的剑招,真可说是变化多端,其实所有的剑招都能分成简单的一系列动作,而
这一系列动作用,总有很多是无用的,而灵雨的剑法就是舍去了所有的无用的东西,放弃了所有固有的套路,所以,他真真正
正是当世的第一高手,因为他的境界真的没有人可以达到。
想到这点,碧血开始试着放弃自己的剑招中那些没有用的连接,就如灵雨那般,只是快速地挡住对手的攻击,然后攻击对方无
意中留下的所有漏动,果然方便了许多,只是有些地方还是会习惯性地用上招法,想来枪、刀等其它的武器应该也是这个道理
,只要假以时日......
碧血突然跳出战圈,拱手而立,"我认输,灵兄果然是当世第一高手,碧血佩服。"对于真正的强者,碧血向来不会掩饰自己的
敬佩,对于认输,也不觉得丢脸,既然技不如人,就该坦坦荡荡地承认,而对于身为强者地灵雨,他自然也会给予灵雨他对于
强者的敬意,更何况,灵雨让他佩服的地方并不仅仅是武功。
灵雨见碧血认输,也就收了剑,向碧血一拱手,表示接受,两人都自在无比,却不知听到动静跑出来观战的一干人等早已经惊
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一下朝就听到如此劲爆的消息的宇阳帝,他急匆匆地赶过来,只见院中两人打得
是风声水起,明明是没什么杀伤力的松木剑,竟被两人带出了有如实质地剑气,灵雨的木剑上竟隐然有电光环绕,碧血的木剑
上也环绕了一圈黑红地火焰,两个绝世高手的比斗在两人身周形成了足有十余米地斗气圈子,让其它人无法靠近半步,两人剑
风扫过的十数平米已是寸草不生。虽看不真切,可他也能看到在比斗之中,两人数次都与对方的剑锋擦边而过,又一次,灵雨
的剑尖就在碧血的颈边一寸不到地方堪堪被避过,看得宇阳帝的一颗心直要冒出噪子眼,本想让身边侍卫上前阻止,却被碧血
脸上那专注地神情所镇住,本来对于身为边关大吏的镇北侯,自己的细作就没少发回过他的消息,而自打自己下定决心要和碧
血牵扯不清,更是下了大力气派人调查有关碧血的一切,所以宇阳帝自然也就知道碧血自小就很醉心于武学,虽然身为镇北侯
他的工作很多很杂,但只要一有时间碧血除了偶尔读书就全都在练武,他对任何的活动都不感兴趣,从不出去与人胡混,也几
乎从不去游山玩水,却曾经花了大力气收集各样武功典藉,各式兵器也收罗了不少,当初自己派人去北疆搬碧血的东西时就发
现,碧血的书房里有整整一个架子的兵书和剑谱,而地下有一个库房,里面刀枪剑戟的全是武器,而自己明知在皇宫大内放这
么多武器不妥,可还是一时冲动全命人拿了回来,为此还特意在瑶华宫的地下挖了个一模一样的地下仓库,不过这么做的结果
是新婚第二天自己带碧血下去仓库时那张脸上难以自抑地惊喜,那时自己觉得很是值得。
看着碧血脸上那少有的兴奋,宇阳帝知道虽然自己把所有武器和剑谱都拿了来,可一向极有分寸的碧血却是再也没动过这些东
西,他把剑谱从书房搬出,不知道放到了哪里,地下仓库也在进去一次后就再未开启,想来,他是憋坏了吧,而如果不是自己
的强求,他本可以不必如此忍耐。所以,碧血收了承平做徒弟,他没有反对,大概潜意识里也觉得碧血能稍稍接触到一些和武
术有关的东西会开心一点吧,想到这些,宇阳帝虽担心得要死,却始终不忍心破坏掉碧血这一时的肆意妄为,他很少看到碧血
开心,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碧血似乎总是很压抑,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那人似乎也很难完全放松下来。也是啊,小小的宫墙,将
一个本是叱咤风云的将军锁在里面,这里没有可以跑马的草原,没有广阔的蓝天,只有无尽地争斗,不断地计算。宇阳帝不禁
想着,自己一直认定了要保护碧血,要让他快乐,可是一只被锁起来的鹰,真的还能快乐得起来吗?碧血的能力之强本不需要
任何人的保护,自己自以为是的赏赐,真就能代替得了那广阔的蓝天吗?看着眼前斗志昂扬的人,宇阳帝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
当初的决定。
第二十九章
当宇阳帝坐在瑶华宫的桃林间的小亭里和碧血一起品茗闲谈时,他已经强迫自己将刚刚的矛盾心情压了下来。无论如何,自己
将碧血强留在身边已经是发生过的事实,最重要的是,宇阳帝看向碧血,他心中的那个人从来不是一个弱者,他的去留从来就
不是完全能够由自己来决定的,他若最终离开,没有人能够挽留,而他若是最终留下,也同样容不得他人置喙。想到这些,宇
阳帝的心也就平静了下来,他现在所应该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他不会愚蠢地认为自己能够斩断碧血的翅膀,但他未
必就不能让碧血自己放弃飞翔。想到这里,宇阳帝也就释怀了。
"说真的,我还真的很担心你和灵雨之间会处不来,怎么说他以后也会每天都出现在你眼前,你要是不喜欢他也是件挺麻烦的事
情。"宇阳帝轻轻开了口。
一边品茶,一边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远远站着的灵雨,"不用担心,我想我和灵雨应该能够合得来。"碧血心知灵雨身份特殊,
想了想还是没有把灵雨早上说的那句话告诉宇阳帝。"不过,对于灵雨,不知道宇阳是怎么看的呢。"
"我和灵雨总共也没有见过几次,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灵雨露出过面无表情以外的任何一种表情,说话也从来都是平和得几乎冰
冷,不过只要是交给他的事情全部都能以最稳妥的方式办成,从来没有一件事例外。"宇阳帝也是一边说一边转动手上的茶杯,
他不太喜欢喝茶,却很喜欢茶香味,常常手上拿了一杯茶,就这样一边转动茶杯一边闻着茶香,直到凉了就再换一杯,碧血也
知道宇阳帝的这个习惯,并不以为意。
"这么说来,灵雨很早以前就是皇室的人了?"这一点碧血倒是没有想到,武林中人用为朝廷所有的不在少数,不过基本都是像
月影那样的江湖组织,而无论是黑道还是白道也都只有掌门人一级的人才知道真相,像灵雨这般独来独往的人却从属于皇室的
却实在不多。
听到这个问题,宇阳帝只是苦笑,碧血见他现提起灵雨,自然明白他对于灵雨的事必不会过多隐瞒,所以也就不客气的直接问
出口了,"我也希望他是,"看着碧血有些惊讶的眼神,"不过他不是皇室的暗棋,他只是我五皇弟一个人的棋子罢了,除了被他
称为主人的五皇弟,就是我这个皇帝想要命令他也是不可能的。"
"那么,......"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对灵雨那么放心吧,呵呵,我说过了,他只听我五皇弟一个人的话,而对于程宇洛,我是放心的,对他,
自然就是放心的了。"说到这里,宇阳帝只是笑笑,他当然知道君王多疑心,只是如果对世人皆疑之,那么世人也会皆疑君了,
虽说历朝历代总少不了乱臣贼子,但也不否认有很多乱臣贼子根本就是被逼出来的,而且事事都自己亲力亲为,那么也不用等
人生不臣之心了,皇上先出累死吧,他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人,做不了所有的事,有很多事,必须要有其它人的帮助才能办到
,他要做的,就是把每个人用到最合适的地方上去。"不过,我相信宇洛绝不会害我,但他是不是同样不会害你我就没把握了,
总之你小心一点。"
听到这句话,碧血也不再隐瞒什么,"我知道,今天早上灵雨已经警告过我了,只要我对你有任何不利的行为,他会杀了我。"
看到宇阳帝勃然变色的脸,碧血又加了一句,"不过这句话恐怕是白说了,因为我根本没想过害你。"
不可否认,碧血的这句话让宇阳帝舒服了许多,"碧血,你知道我虽然有很多兄弟姐妹,但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对于宇洛,碧血还是要担待一些了。"
"放心,只冲着他对兄长的这份情谊,我就绝不会怪他的。"碧血答道,碧血对于富于亲情的人都是很欣赏的,哪怕惹到了他,
只要不伤大雅,他多半都会放其一马,当初就是感念于施皇后的母爱而同意她托孤的请求,会收承平为徒也是看中了她对弟妹
的一片心意,只凭这一点,他就不会怪罪程宇洛的无礼,而对于身为皇帝却仍一直关照自己的亲人的宇阳帝,碧血无形之中也
产生了不少好感,当然这一点却是宇阳帝一开始没有想到的。
"对了,灵雨一直称呼五王爷为主人,他是五王爷的家奴吗?"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从称呼上来看却实在可疑。
"不是,"宇阳帝一边答一边不着痕迹地向碧血那边靠了靠,轻轻地把头靠到了碧血的肩膀上,"他是宇洛捡到的,当初宇洛在一
个大的天坑里面捡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箱子,打开了里面躺的人就是灵雨,当时灵雨穿着很奇怪的衣服,说的话也没有人
能听懂,那之后他就一直跟着宇洛。"
动了动肩膀,让宇阳帝能靠得更舒服一些,"那么说,灵雨是异族人了。"
"嗯,他应该不是中原人,听宇洛说,不出几天的功夫,灵雨就已经能和大多数人交流了,他武功极高,长得又太过惊人,宇洛
开始当他是别有用心,就把他当奴隶使,可他一心一意认宇洛为主,对他死忠,后来又发生了不少事,总之后来就变成现在这
样了,说真的,宇洛肯让他和自己分开我实在是很感动,他们之间经过了不少事,要是我是绝对不会忍心让自己的爱人一个人
留在风口浪尖的。"
"所以五王爷是真的很在乎你这个皇帝哥哥。"碧血一边说,一边又扶了扶宇阳帝有些下滑的身体,明明比自己高,靠着比自己
矮的自己根本就不会舒服,而且现在已经是初夏了,这个皇帝还真是。
"是啊,"宇阳帝干脆伸手环住了碧血,这才舒服啊,"灵雨原来的名字谁也听不明白,又长又绕口,这个名字是宇洛给他起的,
捡到他时正在下小雨,所以宇洛就叫他小雨,可你也知道,只有贱民和奴隶才只有名没有姓,后来宇洛不再把他当奴隶,就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