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了,也就是行刑的日子,更不多话,由着他们把自己身上的锁链从墙上解下,也不等他们拖行,就大步跟着他们走了出去
。
走过长得几乎没有尽头的长廊,碧血平静着心情,缓缓运转着体内的妖力,这几日他一只不停的运转妖力来恢复修为,他不知
道宇阳帝究竟做了何种安排,但他知道在千钧一发之时,哪怕只多一点力量也有可能决定胜负,那长长的走道就这样渐渐到了
尽头,一道阳光射了进来,而他们一行人,很快就走到了阳光之下。
碧血眯了眯眼,几日不见阳光,忽然的强光让他有些张不开眼睛,而这束强光也打散了刚刚的思绪,一行人很快就走到了神殿
前的广场上,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
感到一束带着强烈思念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抬起头,毫不意外的对上了宇阳帝的目光,不远处,宇阳帝正坐在一个高台正中
,高高的黑色华盖正打在他的头上,他的身旁,是大皇子修仁,再旁边则是环绕而站的群臣,碧血就这样的望着他,顺从的跟
着那些祭司们走到广场正中,一道道锁链环绕过身体,将自己和身后的黄金盘龙柱固定在一起。
碧血看到教宗走向了宇阳帝,他知道教宗是要去请旨,虽说教权颇大,可在这种处置重要的妖人的时候,还是要意思一下征求
过皇上的旨意才行,只见教宗走到高台前,正要走上台阶时,一瞬间异变突生。
只见一群蒙面的黑衣人突然从广场外冲了进来,足有二百余人,来人骑着马,以着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冲过了层层侍卫,凡阻
住了道路的就立时砍翻,一千多侍卫莫说阻挡,就连延一下来人的速度都做不到,眨眼间,那些骑士就已经冲入了空旷的广场
,碧血的手立时一抖,这种冲杀的速度只有一支军队能够做到,那就是身经百战的镇北军,而那当先带队的人,虽然蒙着面,
碧血仍是可以认出他正是从自己一手提拔的镇北军的副将军罗剑,而他身后的人虽是认之不全,但从能够认出的几人看来必是
军中对自己最为忠心的心腹之人,也只有这些人,在自己早以离了北疆的现在,仍是一心奉自己为主,宇阳啊宇阳,你竟找了
他们前来。
教宗虽是一惊,却反应极快,迅速用上一个法诀,将碧血用一个结界罩了起来,却不想那些人跟本就没有奔着碧血过去,而是
直扑高台,教宗一愣之间反应不及,再转头就见那领头的黑衣人已将手中弯刀架上了宇阳帝的脖子,另有其它人将修仁和群臣
压制了起来。
"放了朕的皇儿,你们手上的人质够多了,不要为难小孩子。"宇阳帝一点也不惊慌,开口向黑衣人要求道。压制大皇子的黑衣
人看了看带头只人,只见他点了点头,反手就将修仁扔了出去,几个侍卫忙赶过来把他接住。
现在碧血被一群祭司团团围住,而不远处,教宗就站在高台前,台上一片混乱,那些臣子和他们的皇上都落入了强人之手,而
每个人的表现都不禁相同,宇阳帝一派从容,那些臣子们或破口大骂,或战战兢兢,或笔直而立,或手脚发软,不一而足。
"我们来此,只为救人,镇北侯于我们兄弟有恩,我们此来,只为报恩,只要教宗大人放了他,我们立刻就走,不然,你们的皇
上和这些重臣,就要当侯爷的陪葬。"压着宇阳帝的人开口说道。
教宗立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过得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一个妖孽,也值得你们舍命吗?"
"只要他是碧血,就值得。"
教宗不再说什么,只是沉默,却听得一声大叫,"教宗你个混蛋,一个随时可以再抓的妖孽怎么能和我父皇相比,你还是下令放
人?"原来是修仁见教宗没有放人的意思,不禁急得大叫起来。
可教宗还是无动于衷,只见那黑衣人手上的刀突然下压了一点,一串细细的血流就顺着宇阳帝的脖颈流了下来,滴到黑色的龙
袍上,转眼消失,一时间,惊叫声,大骂声,此起彼伏,而碧血,也在一瞬间握紫了双拳,丝丝血丝同样从手中落下。
"宣旨,朕知大皇子为人宽厚,友爱兄弟,现立为太子,以继大统,二皇子程修义立为敬王,镇南王程宇飞膝下无子,朕感怀于
此,决定将三皇子程修仁过继于他,为镇南王世子,若朕有不测而太子未成年,则立镇南王为摄政王,总理朝政至太子成年。"
听到宇阳帝这近乎交待后事一般的宣告,场中更是一片惊呼,而宇阳帝见教宗似乎有些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又开口道:"降妖
除魔,乃天道,教宗所为,上顺天意,下顺民心,任何人不得多言。"
教宗逸星看到这里已是无话可说,他明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宇阳帝所布的局,却不能说破,宇阳帝口中说自己所为任何人不得
非议,可这非议只会更盛,若自己坚不放人,只怕立时便要生变,可叹自己将碧血看守得如此周全,却没想到对方会从别处入
手......思来想去,终是咬了咬牙,"放人。"说完便一挥手撤结界,眼看手下祭司解开碧血身上束缚,那红色的妖就这样从自
己身边走了过去。
碧血一走过逸星,靠近宇阳帝,立时从身上取出火焰剑,挥了一下,只见眼前的一众黑衣人松了口气,这才走近了,示意罗剑
将宇阳帝交给自己。其实镇北军中只有数人知晓碧血有异常人,但哪怕是这几人也从未见过半妖态的碧血,此次宇阳帝召他们
前来,他们也是看到了碧血身边的克罗西这才半信半疑,只是这二百人除受过碧血大恩之人,便是世代追随碧家之人,虽不尽
信也不敢因一时怀疑令碧血失去生机,这才与宇阳帝合作,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是碧血的平安和意愿,若证实场中之妖实为
碧血便罢,若不是,就是让皇帝陪命他们也做得出来,所以碧血一得自由就立即唤出火焰剑,他平素极少用火焰剑,战场上都
是用枪,身上随身所带也是从不用的血杀,只有亲信之人知他贴身兵器,一见火焰剑,罗剑他们就知自己救对了人,一时也是
放心不少,见碧血伸手,便将宇阳帝交给了他。
碧血接过宇阳帝,立时把火焰剑搭在宇阳帝颈上,他知如若要这二百余人全身而退,现在就还不能放宇阳帝,心中对宇阳帝说
了声抱歉,大声命令道:"放了其它人,我们走。"
"慢,既已放你们走,还不放了陛下。"说这话的是新任的丞相左思,他年岁不大,却已为官多年,方才大家慌成一团,只有他
和其它少数几人还可保持冷静,如今碧血下令放了他们,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脱困的喜悦,而是担忧君上,碧血见他表现,也是
满意,不免解释了几句,"丞相请放心,碧血并无伤害皇上的意思,只是这些人为救碧血而来,碧血总要保他们安全离开才行,
只要我们脱困,碧血立刻放了陛下,碧血保证让陛下平安归来,还请各位让出一条路来。"
"既如此,儿臣就相信父妃一次,让路。"说话的是刚刚成为太子的修仁,众人见是他发话,又无甚更好的办法,只得让出一条
路,眼看着碧血一行人骑上马扬长而去。
碧血知道身后看起来没有人跟来,其实追兵为数不会少,可却一时不知该往哪方行才好。
"向东,进山。"从碧血被放开开始,宇阳帝就再没开口说过话,这时他突然开了口,碧血也不迟疑,立刻带着大队人马向东行
去,一行人刚跑进山,山上就立时起了大雾,而前方跑来一匹黑色骏马,不是马大哥又是哪个,碧血一个呼啸,马大哥就跑了
过来,长嘶一声却转身向后跑去,碧血心里一动,忙打马跟上,身后的骑士也都紧跟过来,二百多人转瞬消失在雾中,却不知
身后的追兵一进了雾就再找不到方向,只能在原地打转。
第四十四章
一行人按照宇阳帝的指点很快来到了一个山洞,只见洞中满满的放着食物和禁军军服。宇阳帝和碧血跳下马后立刻说道:"你们
立刻把黑衣脱掉,换上禁卫军服,你们按照之前的安排,分批混进前来搜山的禁军中去,记住,要混到身上有记号的禁军中去
。"
那些人没有动,而是把目光转向了碧血,直到碧血开口说道:"照做。"这才开始换装。
碧血见他们开始换衣服,也不多话,他一边扶宇阳帝在一帝坐下,一边撕开宇阳帝的衣摆,为他包扎颈上的伤口。刚扎好,却
被一只大手抬起了头,而碧血,就这样直直对上了宇阳帝那双深沈而复杂的黑眸。
宇阳帝用一只手抬起碧血的头,另一只手则不自尽的抚上了那红色妖异的脸庞。如果说当时在湖边他还与碧血有一段距离,那
现在他可以说是把碧血那半妖的模样看了个清楚,再不能有一丝逃避。手下传来的触感不同于人类的肌肤,那感觉就好像在抚
摸一块光滑的玉石,沿着脸庞,抚上那尖尖的耳朵,真实的触感,让人不能有一丝否认,宇阳帝不禁有些迷惑,可又十分的清
醒,眼前的人就是碧血,是那个在他逃难之际见到的仙子,是那个曾为自己而战的坚实背影,是那双永远不会失了光华的金眸
,是那个总是不懂得为自己着想的笨蛋。曾经,他身经百战无往不利,却为了他人,硬是收起自己坚实的翅膀;曾经,他机智
百变,谈笑间大势已定,胸有千略却在那些小人面前受尽委屈;他的眼中从没有丝毫悔意,永远那么坚定,却总是在一瞬间来
不及掩饰那一丝丝寂寞......就是这双眼睛,当他无力的倒在自己的马前,就是这双眼睛一直定定的看着,就那样看着自己,
让自己在一瞬间只想逃离,可当自己逃回了宫中,却逃不出那双眼睛。
深深叹了一口气,思绪又回到了当初那一天,宇阳帝记得很清楚,当他在湖边见到半妖态的碧血时,一瞬间头脑一片空白,随
后他却想了很多,他也许可以克服一切阻碍,却深知人妖殊途,若他是黎民百姓,也许可以找一处深山,和碧血躲入山中,远
离人群也就罢了,可他不是,他是皇上,不能留一个妖怪在身边令人垢病,所以他纵容了教宗的行为,他本可以让手上把碧血
带走由自己处置,可他还是任凭教宗带走了碧血,其实他不过是想让自己死心罢了,让碧血被神殿带走,放到自己看不到也管
不到的地方,那他就不会动摇,就算动摇也无法后悔,这样做是对的,当时他是当真如此想的,眼前的那个,那个浑身红光的
怪物不是他心中的仙子,是妖魔,是他欺骗了自己,他这样不断告诉自己,放任那个绝望而痛苦的眼神一直射在自己身上,把
自己射得千疮百孔。
然后,宇阳帝就跑回宫中,他先去见了温柔而知书答礼的皇后,可不知为何,皇后的温柔只让他心烦,她就只会看他的眼色,
明哲保身,只想保自己平安,如果他不是心怀天下,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不知为何,皇后的温柔与聪慧竟让他起了杀意,宇阳
帝吓坏了,立时就冲出了栖凤宫,他就这样在宫中游荡,谁也不想找,谁也不想见等到不知不觉停下脚步时却发现自己竟然不
知不觉间走到了瑶华宫来,挥退赶过来的修仁承平他们,不顾所有人的眼光,一头扎进碧血的房间。
红色和黑色的色调,乌木的家俱,红色的帐子,脚好像有自己的意识,走到床前就倒了下去,房里处处都有碧血的影子,专注
思考的,无奈苦笑的,与自己讨论时认真的眼神,静静望天时神游天外的眼神,这层层影子,种种眼神最后都消失,只留下了
那倒在自己马前的身影,那绝望的眼神,用手用力捂住胸口,他的胸好疼,真的好疼,心里空了一快,又好像有什么在自己胸
口里抓,宇阳帝只觉得不能呼吸了,伸手使劲一扯,想要挣开胸口的束缚,却扯裂了衣服,一个小球跳了出来,宇阳帝伸手捡
了起来,一时间,所有的迷惑都消失了,他紧紧地握住了这个珠子,倒在床上,"我真笨,这世上有什么是不能的,就连水火都
可以共生了,光明和黑暗都可以同体,还有什么是不应该的。"
碧血怔怔看着宇阳帝,感觉宇阳帝一直直直看着他的脸,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抚摸,然后,宇阳帝压了下来,他的唇就这样柔柔
的落在自己的唇上,不顾身边正在换衣的士兵,宇阳帝就这样吻着碧血,轻轻的、柔柔的,珍惜着自己险些失去的珍宝。碧血
愣了一下,随后就用双臂环上了宇阳帝的肩膀,拥住他,再没有欺瞒和不安,这一刻,碧血终于可以什么都不去想,不去想什
么为了天下,也不去想碧家,不想过去,也不想将来,只有这个正在亲吻自己的男人,只有正被他紧紧拥抱的紧实身躯,这一
刻,碧血只想着程宇阳。
不知过了很久,他们才稍稍分开,换了个姿势,并肩坐在一起,可仍是紧紧靠在一起。那二百名士兵已经换好了衣服分批离开
,只剩下罗剑和四五个士兵,"侯爷,我们也走了,你们要小心。"说完,他们一起向两人深深行了一礼,转身走开。
"你让他们跟着禁军离开,我们怎么办?"碧血问道。
"这附近有一个直通皇宫的密道,我先送你去那,然后你从那里走,我下山去找陈五,他现在正带着禁军搜山呢,我就说你们一
进山就把我放了,你本来就并不恨我,挟持我只是为了逃,这样做很合理。"宇阳帝早就想好了,他知道碧血爱兵如子,所以一
开始他先叫人在这座山上布下阵法,一旦他们跑进来就大雾迷漫,再借着禁军搜山把那二百个镇北军军士送出去,他们本来就
是蒙面而来,不怕被人发现,只要一下山,再想办法送他们回北疆就是,至于自己只要往陈五面前一站,自然有大批军队送自
己平安回宫,而这座山上刚好有通往皇宫的密道,让碧血从那里走回皇宫就万事大吉了。
"好,你先带我去密道,然后我再护送你去陈五那里,等你和他们汇合我再回密道那就行了。"
"不行,你先走,这里没人会伤害我的。"
碧血笑了笑,不置可否,他起身,又把宇阳帝拉了起来,"带我去密道吧。"
宇阳帝见此也有些无奈,只得一招手,马上就有两个人影出现,却正是雪星和紫弦,"你现在放心了吧,他们是我手下月影的影
首和副影,他们一直悄悄跟着我们,防止我发生意外,你只管放心从密道回宫,在宫里等我,宇飞、宇洛和灵雨也在宫里呢,
你和他们坐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到了。
"快点走吧,这个阵困住那些追兵不难,可对教宗或其它破阵高手就没用,这里没别人,他不用害怕人言可畏,一旦我们和他对
上真说不上会是什么结果。你也是修练过的,应该知道,对付真正的高手靠人多是没有什么用的。"说这话的是雪星,他知道眼
前的两个主子都是强脾气,只怕最后谁也说不过谁,要是真拖到最后让人破了这个阵就麻烦了,而紫弦自打出现就一声不吱,
只是安静站在一边。
碧血也不再坚持,"好,我先走,不过你们要保证把宇阳平安送到禁军那里。"见雪星点头这才跟着宇阳帝继续向山中走去。
四人一行走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密道口,而他们一到密道口立时就愣在了那里,本应无人知晓的密道口却站着一群人,教宗逸
星带了他的十几个近身侍卫正围着本应是入口的地方,而那站在密道口守着的三人正是那本该在宫中的程宇洛、程宇飞和灵雨
三人。
发现碧血他们几个人到了,逸星缓缓转过身来,"我们又见面了,怎么就你们几个,哦,让那些士兵都混在禁军里了吗,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