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苑波
苑波  发于:2011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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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哀嚎着回来的,却是先前说着大话的老兵们。那下手的人虽不算狠,却也足够让他们在医务室里躺满一星期。
但让他真正认识到男人的是那场竞技。为提升战技而举行的竞赛,得过数届首位的他等无对手,于是男人就被众人有意无意地

推派出来。对这场半推半就的比赛,一开始他并没有认真,认定了上回是男人身旁副官的杰作,他对男人的实力没有怀着任何

期待。然而从起初的漫不经心,到最后的以命相搏,他终于清楚地认知到自己与男人之间的差距。害怕他的生命将以意外收场

的霎时,男人却出人意料地罢手,带着一脸彷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淡然表情,说与其浪费时间在这种地方倒不如去做点真正有

用的事。在那一瞬间里,他知道自己彻底地败了,真正心服口服地,败在这个男人的手下。之后的一路扶摇直升,再也没有人

敢质疑男人
的能力。
没过多久男人就职任于参谋本部。虽为陆军三大系统之一,但与隶属于陆军省的教育总监部不同,参谋本部直接受命于大君,

是天皇统帅大权的辅佐官署,不但身负国防策定的大任,某种程度上,也具有代表天皇统驭其它系统的授命,其重要性自是不

言而喻。从那时起,就跟随男人一路至今。撇开应当尽忠的君主不算,老实说他这辈子里还没有这样佩服一个人过。
与支那开战之后,男人在参本部的地位也越形重要。参谋本部分属的四个支部里,以负责作战指挥与情报搜集的第一、二部为

中心。不受同侪间必有的排挤影响,在激烈竞争中脱颖而出的男人,虽然碍于年龄而暂居副位,但实际上受赏识的程度已远超

过第一部长,成为最被看好的次长候选人之一。男人那卓越的能力,连以难惹出名的吉本副总司令官都大为激赏。
不过,跟随男人多年,真正令他又敬又怕的,是男人那喜怒不形于色的内敛性格。总是淡然的神色,不带感情的语调,隐藏在

一径冷静沉着的外表下,男人难以捉摸的心绪,每每等到察觉之时,那眼中凛发的寒气,早已逼得人逃无退路。起初数个月内

,他还曾经为此吃了不少苦头。
但是如果要说的话,真正让他无法理解他的上司到底在想些什么的,应该是那个支那男人的存在吧。本来嘛,军队中同性间的

发泄也不算稀奇,凡是男人都有需求要解决,不过这也仅止于没有女人的时候。问题是像他的上司这种高阶军官,每个分配到

的女人都是精挑细选过的,相较之下,那种支那贱货顶多玩起来有点新鲜感罢了,怎么可能比得上真正的女人?要天天对着跟

自己一样有那根东西的男人勃起,换作是他可办不到!
想象着女人们柔软的胸脯,曲线浑圆的臀部,不时摆弄撩人的姿态,发出那一阵阵荡人的床边吟叫……。他情不自禁咽了口口

水。
「……大佐…鹰村大佐!」正陶醉中,旁边的同袍忽然小声地喊着他,「少将在问你话呢!」
他猛地回过神来。正前方的主座上,那双眼眸正冷冷地望着自己。
勉强扯开一个笑脸,鹰村宽心下雪亮,这下子他又有苦头要吃了。
雨不停地下着。
大片大片的云层,从不知名的远处里飘来。那蒙蒙灰的色儿,加上满是湿味的风息,果然不消多时,天便下起雨来。
起初的一滴雨,如露水般轻沾地面,那还怀疑着仰天的瞬间,偌大的雨阵早已当头洒下,只淋得浑身,落得遍地。
荷池里,城边上,淅淅的雨点迅速扩散,浸湿的土壤不断绵延,一片迷蒙中,那彷佛被灰色淹没的大地,带着股人心说不尽的

幽幽情伤。
走避的行人,开散的集市,瞬间变得冷清的一切。在那似乎可以涤去所有罪恶的滂沱大雨中,区外驻扎的日军,也遥远得彷佛

不存在。
位于营部的小角落里,那砖瓦洋宅的楼窗旁,隐约露出了一张男人的脸。
静静地坐在窗边,魁七望着外头下不停的雨。
雨势彷佛瀑泻,那天降的水流在眼前晕漫开来,不觉迷失其中的视野,周遭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包括自己的心。
感到一股说不出的烦闷,他闭上眼。细碎的雨声却淅沥不绝,彷佛要把所有隐藏的不安都挖掘出来。
…伊藤变得有些难以理解。
虽然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但隐约里,他察觉出男人的态度有些不同于以往。彷佛是变得柔喣许多,变得温和起来,在离

开日本之后,这种变化也更加明显。
在似乎刻意的态度下而和平相处的两人,彷若遗忘从前般地继续过着平淡无味的生活。
没有改变的唯有频繁的肉体接触。自己的不欲与男人的强迫,那彼此永远不变的对抗,奇异而神秘地连系着某些连他自己都不

知道的东西。
每次性交过后,他总会发现那双艳丽的眼眸凝望着自己。彷佛是在强烈倾诉着什么似地,男人专注又深刻的眼神。不自禁躲开

的瞬间,明明知道只是错觉,胸口却又为何莫名地慌乱起来。见状的男人只微笑着,彷佛是温柔,彷佛是爱怜,那不住轻轻落

下的吻里,竟带着一股旧日回忆般的苦涩。
这样的男人,到底在想着什么?又有什么样的目的?他不知道。
发怔的脸孔默默凝视窗外。
午后雨势正盛,一时滂沱不止,弥漫的水气如烟似雾。一片迷蒙中,门口穿着深色雨衣的守卫身影依稀可见。
许多辗转难眠的夜里,他不禁怀疑男人为何对自己如此执着。在北京的日使馆,抢劫的强盗与奉命逮捕的军官,那两人最初的

相遇,现在他还依稀记得。未曾有过交集的两人,因为那天他得意洋洋地逃走,而有了更深一层的接触。
是因为那样吧,那向来高傲的男人是因此在惩罚自己吧,为了受挫的自尊,无论用任何方式,无论如何也不放过他,就连死也

不允许。要让他跪地求饶,要让他彻底屈服,要让他像条狗一样对男人摇尾乞怜,请求原谅……。
眼眶一阵发热,他用力地咬紧嘴唇,强忍着不停涌上的颤抖。
其实自己早就该死了,在那段被当成玩物践踏的日子里,那种苟延残喘的生命,明明是如此的痛楚难忍,在曾经一意的求去之

后,却依然挣扎着活下来的自己,到底是在贪恋些什么呢?
他不自觉地摸着脸上的疤,那如指宽的痕迹早消退得几乎感觉不出来。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体的伤痕被一一抚平,唯一带不走

的,只有那未曾愈合的心灵创痛。
前些时日,几个日本军官来找外出的伊藤。找了半天不见人影,刚要离开的时候,男人们却发现了他。相遇的瞬间,他认出为

首的是那次在北京捉拿自己和严清棠的军官,正想避开之时,男人似乎也认出了他。带着嘲讽的眼神与语气,一堆日本男人哄

笑着包围他。
「哟,瞧瞧这副身体,还真是带劲呢,肯定是让少将好好疼爱过了吧。可惜上次操得不怎么尽兴,我看等有空的时候,再请少

将把他借给大家玩玩好了。」带头的男人一脸淫笑地对其他人说着。
「没错,你可爱的小屁股再让我们乐一下吧!」
在众人的大笑声中,他彷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冬夜。
被绑缚的四肢,毫无保留的裸露,只能动弹不得地任人蹂躏。连泪也流不出来的苦痛,在一连串的暴力与屈辱中,只能期待着

死亡的仁慈。在远处里,微笑地看着一切的伊藤,安详地彷佛只是在观赏一出闹剧。……那样的夜晚,他要忍受多少次,他还

能忍受多少次……?
吹入的雨丝不停打在身上,彷若浸湿的眼眸里种种痕迹交错。
不多时,门轻轻地打开了,踏在精织地毯上逐渐靠近的步伐,是听惯多时的节奏。指尖从背后伸来,抚着雨湿的脸颊,对方异

样流露的温柔里,竟带着一股抚慰人心的错觉。
「魁。」
被拥吻的瞬间,望着男人眼中倒映出来的自己,魁七模糊地想着男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叫他的……。

 

追寻(11)


漆蓝色的夜幕,覆盖着一望无际的大地。
此刻君临这个世界的,不是统兵驭战的将领,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君主。带着众多俯视的眼夜神正在暗处里微笑。
宁静的夜晚,没有一丝声响,再怎么竖起耳朵,也感觉不到任何远处的呼唤,哪怕是淌着血的,哪怕是流着泪的,这里有的,

只是如此无瑕的闇色。
闇色的夜晚,没有一点亮光,再怎么睁大眼睛,也望不见什么将起的征兆,哪怕是碎了心的,哪怕是断了肠的,这里有的,只

是一片安详的宁静。
于是在这样悄寂的黑夜里,唯一被允许观看的,唯一被允许聆听的,就只有那高高挂上的一轮明月。
散着清澈的白,晕着冷沁的环,十五夜空的月,总看起来那么飘渺出尘,美得让人不禁有股摘动的欲望。
洒脱柔和的光芒,月色如莹,轻染一切,迷点大地,醉倒所有仰望它的万生万物。只是醉的到底是永远不变的月,还是那满腹

过去的自己,抑或两者皆有,则不得而知。
在这样纯净的光线下,飘荡四方的游魂似乎也被迷惑住了,只是寂寞死去的手再怎么渴盼也得不到。明明眼前的距离,实际上

却遥远得不可思议,就像是人心中的思念。
未曾变更的夜径,月光一步一步走过,却不留任何痕迹,只带走那些徘徊不去的哀伤耳语,轻轻地,细细地织入无语的光芒里

,等待世后代代的人去仔细品尝那说不尽的苦涩。
所以倾听着吧,用你的眼,所以注视着吧,用你的心。因为唯有这样的月,这样的夜,等待已久的彼此,才有真正相遇的可能


全开的窗户里,白净的月光泄满一地。
反射光线的地毯边缘,几个形状像是树枝的阴影,在微风吹拂下不住摇动。
夜半时分,除了月光之外没有任何光线的房间,暗处里的一双眼眸,宛如兽目般灼灼发亮。
有些睡不着,魁七半倚在床边。一边遥望窗旁月光的同时,那张隐藏在阴影下的脸孔却显得若有所思。
平静的日子依旧持续着,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没有他害怕的,但也没有他期待的。停留在此处的,只有越来越温柔的男人,和

越来越困惑的自己。
总是轻轻地笑着,男人显得更加治艳的外表,让人不自觉迷乱其中,那种致命的美丽,就像是蛇身上的斑斓花纹。
总是默默地望着,自己在对方靠近的一瞬间,不禁流露出来的眼神,是迷惘,是痛恨,是仇恶,还是那种不可能成真的心思?
随着时间过去,彼此安然无事的相处,开始一点一滴地占据记忆,才发现几曾何时,被温柔地对待,竟也成为一种习惯性的渴

望。
满到溢出胸口的叹息里,魁七目光移向那个让他无法入眠的东西:几步外的小桌上正摆着一瓶酒。
一瓶洋酒,是晚饭后送过来的。年份久的窖藏,浓烈的香气,还有醇厚的口感。
和前几次的一样,他光闻味道就知道是瓶好酒,但同时也是个暧昧的暗示,暗示着他…和男人的夜晚。
迥异于从前,男人似乎变得对自己的醉态极为感趣。
早已喝惯烈酒的身体,虽然还不至于醉得不醒人事,只是半醉半醒之际,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任由摆布。彷佛是在迎合男人,

那毫无抵抗张开大腿的自己,事后总让他感到羞愧欲死。
数次教训过后,最爱的酒反而成了他的最怕。就算是再醇再香,就算渴得喉咙发痒,但只要一想到男人是用什么心态送酒的,

他就一口也喝不下去。
朦胧的月光下,魁七怔怔地望着玻璃瓶身发出柔和的光晕。
紧握的掌心在微微冒汗,从酒送来之后就一直处于紧绷的情绪。其实…醉了也不见得不好,尤其是在这种等待的时刻里。
老实说,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见到伊藤。
每次见面时的淡淡紧张,不见面时却感到一片的空虚。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只是隐约地不安着,就像是有只手紧抓着

自己的心脏。
两人间易碎的关系,男人的好恶主宰着一切,如同开始时的突然,结束也必定让他措手不及。厌腻不需要理由,再怎么优雅美

丽的蛇,也有杀害猎物的毒牙。
却依然留下来的自己,究竟还在等待些什么呢?
隔着窗户的玻璃,夜晚的明月依旧,那冷冷旁观的神态,眼见了多少人心的坠落……。
随着一道道的门开,淡淡的夜光拉着细长影子走了进来。没有丝毫犹豫的眼,伊藤知道男人总是在那里。
洒落光线的窗旁,不论日夜,几乎没有例外过,那总是带着寂寥的背影。
沐浴在月光下,男人侧面看起来更显得忧郁。细细的光丝散落周围,飘渺若幻,映衬得那抹身影也迷离起来,一瞬间似乎远得

不可思议。
男人彷佛将就此消失的错觉闪过脑海,他情不自禁走向窗边。
察觉到的男人回过身来,两人四目交接。
发现伊藤就在身后的同时,魁七差点掩不住自己的吃惊。何时他竟出神到连对方的脚步声都没发觉?
一脸平静的表情不改,男人只对他微微地笑着。
似乎是回来一段时间了,换下硬梆梆的军服,男人身上那件质地光滑的衬衫飘着一股似曾相识的香气。
伊藤瞥了桌上没动过的酒一眼,缓缓地走近。
「你不喜欢?」
看着男人一会儿,他没有回答却低下头,清楚地感觉到随着对方靠近,自己心跳得有多厉害。
被拥抱的瞬间,他听见男人的轻笑声。
一如往常的亲吻,嘴唇,眼角,耳垂,细碎的长吻流连不去,被吮过的地方残留下一种奇特的触感,像是针刺的微痛,又如尝

蜜后的甜醇。
从发尾开始,柔软的指尖一路下滑,颈后,背脊,腰间,绵密的抚摸持续不绝,
那随之掠过的阵阵颤栗,彷佛是畏惧,是抵抗,但更像是渴望。
带着刻意的挑逗,指尖徘徊在后股一带,两只手互相交错,从下方的边缘,上方的腰际,慢慢深入敏感的中心,隔着衣物探索

似地不断扰动。
他下意识地往前想逃开刺激,却意外地与伊藤靠得更近。几乎没有空隙的接触,一个炽热硬物在紧贴的腿间昂然欲立,意味昭

然若揭。
「你知道我现在想要…什么吗?」
彷佛要使人窒息的拥抱里,低低的耳语响起。
抿紧下唇看着男人,在对方那极为得意的神情里,魁七知道自己一定又脸红了。对他的不悦视而不见,荡漾着更为艳丽的笑容

,男人将他带离窗边。桌上的酒被顺手拿起。
随着一次次的热吻,浓烈的酒味在口腔里散开。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激狂,男人灵活的舌尖不住肆乱口中,就像是蛇的吐信在探

索猎物,毫不留情地,毫不放松地。早已身陷其中的他,没有拒绝或逃走的余地。
寂静的夜里,喉头吞咽的声音清晰可闻。不知道是不是从男人口中传来的关系,平常甘润的酒感觉起来竟有些苦涩,就像是两

人经常相处时,莫名浮现的那股淡淡心酸。
重迭,交缠,舔咬,不断重复着的动作。透过彼此碰触的嘴唇,男人到底想得到什么呢?他闭起眼,不愿看对方彷佛温柔的眼

眸。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始感到不对劲。
随着越来越急促的心跳,魁七发现自己喘息得厉害。努力想稳住胸口的同时,一股几近麻痹的感觉瞬间贯穿全身各处,他似乎

连手脚也变得不听指挥起来。
逐渐发热的身体,彷佛火焰在体内熊熊燃烧着,升高的体温,灼烫的颈后,变得干渴不已的喉咙,他忍不住难受地喘气,那声

音听起来却犹如女人的浪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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