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月光——桃药
桃药  发于:2011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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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那人回头,很诚恳——至少眼睛很诚恳地看着我。
我冷笑:“有心道歉就放了我,让我也送你一巴掌试试。”
“你很悍!”他顿时苦笑,“我早该知道能跳出那样舞蹈的人,性子都不会太平和。”
哟,没想到他还长了一双利眼呢。不过,砸了我的场子的帐,我还没算。
冷哼,直盯他双眼。“我还不需要一个藏头露尾的男人来评价我的舞蹈。”
“你生气了,是吧。想必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再有我满意的回答,对不对?”
他不笨嘛。我好久没见过那么懂得看人脸色的人了。
“所以我现在村催是在浪费时间。”他苦笑,“既然如此,我还是得问一问,你能把他交出来吗?”
从鼻子里喷出气,不理会他。
“或者说,你能不能替我转告他,我们需要他,请他不要再任性了。”
我干脆连眼睛都闭起来了。有的时候这个动作掉表屈服或放弃,而现在,仅仅表现为不屑。
“最后,帮我转告他一句话。”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汇儿,对不起……我爱你!”
什么?我睁眼,正好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窗边。


(三)
我现在的心情,很难形容。
我居然在自己的房间里,被人绑在椅子上过了一夜。虽然说我太大意开着窗子让人有机可乘是我的错,可是最大的问题并不在

我而是在闯空门意图不轨的人身上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的境况虽然根本不能与之相较,我甚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这口气,无论如何我都是咽不

下去的。
要不是天亮后浅离发觉我未曾出现前来找我,我恐怕得继续和椅子绳索相依相伴。
浅离发现我的时候吓了一跳,然后一脸怒容地问我是谁干的。
我怎么知道是谁?没好气地回答。脱困后第一件事就是先洗把脸。我才不要这样蓬头垢面地见人,再说冷水有助于清醒神智。
事实上,坐了一夜对我的身体并没有太大的损伤,我早已经习惯了随遇而安。可是,当手指触摸上脸颊的时候,意外的疼痛却

让我几乎叫了出来。我这才想起,我被人甩了一巴掌。
看着镜子里半边红肿的面孔,我的愤怒更甚。这个样子叫我怎么见人?有本事就被让我再见到他,否则……哼哼哼……后果自

负。
我已经连着好些天没出门也没跳舞了。浅离对外界宣称我病了。可实际情况却是我天天顶着猪头样的一张脸窝在房间里看帐本

顺便发呆。正好现在是季末,有大票的帐本可以供我打发时间。
我的伤其实并不怎么严重。只是脸部的皮肤比较敏感一些。只要轻轻打击就会呈现方法十倍的效果,为了日后的财路着想,我

还是不要顶着这张面孔出去吓人比较好,毕竟这个行业,完全靠身体吃饭。
这些天浅离一直顶着一张哀痛的脸孔在我眼前晃荡。我知道他的意思。我的舞停掉了,是多大一笔损失啊。他这个钱鬼肉痛得

紧。
浅离最可爱的地方莫过于此。他坦白,而且也懂得苦中作乐。他那种仿佛天塌下来的夸张表演不仅娱乐着自己,也逗笑了旁人

——我。这个时候,白琴往往会受不了地抱着他,在他耳边承诺会帮他赚很多很多的钱。
可怜的白琴啊,这辈子他注定要为某个小钱鬼操劳一生了。不过,我看他挺乐意的。
我不认为事情会那么简单就结束了。所以我早就提醒自己注意关好门窗防小贼。不过,门窗这种东西防君子不防小人。当我再

次在房间里发现夜行人的时候,说真的我一点也不惊讶。
只一个人,蒙着头罩,看身形不是会不分青红皂白动手打人的那一位。我半分遗憾地叹了口气。
“你的表情象是预料到我会来。”
“我知道‘不死心’怎么写。”给自己倒了杯茶。刚泡好的“碧螺春”独特的香味在空气中袅娜地扩散,“不过你再来几次都

一样,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你怎么我这些天为什么一直没能再来拜访吗?”
“不知道。”也没心情关心。
“那是因为我把方圆百里之内所有他有可能去的地方全找过了,可是完全没有他的影子。所以我肯定他就在这附近。而这里,

你,绿腰是总管,你不可能不知道。”
恩,他还满有行动力的,不过,推论的方向就有欠思考了。
“你要我说几遍才听得懂?我根本不知道你找谁。”
他笑——事实上他整个脑袋都蒙在黑布头套里,只露出一双黝黑的眼,但从那双清澈的眸子中,我看出了笑意——很不怀好意

地笑:“我的部族,流传着这样的教训:汉人的话,是遮挡天空的云。”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都是谎言,不值得相信。”
我顿时有暴笑的冲动。只要是人,都有口是心非的可能,何必分什么部族呢?何况从他的口吻中,我听不出很认真的虔诚。
“你相信?”
“相信什么?我部族的传言?”看到我点头,他才道,“无所谓。我只不信任陌生人而已。”
“那么你不该来问我。自己调查好了。”我也是陌生人,凭什么他非要从我嘴里知道什么我所不知道的东西?
“你不同。”他的判断令我惊讶。
“哦?”
“第一,从事实判断,你与这件事关系密切。第二,我相信你。”
“为什么?”
他似乎有些苦恼地顿了顿,“我不知道。直觉告诉我,我应该相信你。”
“哦……”我笑了,“也许你不该相信你的直觉。”
“为什……么……”他的声音渐渐低沉,终至无声。原本靠着窗站着的高大身影,也扑通一声软到在窗下。
我从来就不认为我是个好人,所以,人若犯我,我必定十倍奉还。毕竟,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已经不存在任何联系,所以

,也没有任何值得太在意的理由。既然现在的我固守着自己的本分绝不干涉危害任何人,相应的,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危害到我


有冤有仇,我必定会讨回。所以,别以为我忘了那一掌之仇。
虽然不是他直接下的手,但既然是同伙,他想必不介意我报复在他的身上。
顺带一提,从我走进房间发现屋子里有人时候开始,我便撒了药粉。而碧螺春,恰好就是解药。
那药粉无色无味效果挥发得也很缓慢,这是白琴专为浅离特制的护身药粉之一。他毕竟不能时时刻刻跟在浅离身边,有了能让

人束手就擒的药粉,加上浅离古灵精怪的头脑,想平安应该不是大问题。浅离后来给了我一些,叮嘱我需要的时候尽量使用,

省得宝贵的财产——我的身体又受到什么损害。
以白琴神医级的医术,他制的药自然可以信赖。所以我很放心地找来绳子,把他牢牢地捆住,然后,把那个令我好奇无比的黑

色头套给摘了下来。
我个人以为,一个男人帅不帅,关键不是脸蛋,而是身材。
这个男人穿着较日常服贴身一些的黑色劲装,身体曲线大致可以看出来,就我多年来接触男人的标准,已经能打很高的分数。

如果配上他的脸蛋,无疑的,就外表而言,已经是不多见的美男子了。
他的外表,算不得很精致。但男人味十足。无论是宽敞的额头还是端正的唇都有一种很硬朗的感觉。人说相由心生,看他的样

貌,应该很容易被人当成好人。
不过……我在心里冷笑。他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好人,与我何干?反正对我而言,他也不过是个报复的对象而已。
不过,我该如何报复他呢?这还真是个棘手的问题啊。我不由得皱起眉毛思索。
我的原则是,不要见血。
很多年以前,在可以用年少轻狂血气方刚形容的少年时代,我已领兵在战场上厮杀。那个时候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已经令我麻木

。我天真地以为,死在战场上就是武将的宿命,我根本无法了解呢一具具尸体后面,将牵引出多少人痛绝一生的眼泪和绝望。

后来,我亲眼见到我情同手足的朋友、我尊敬的尊长、我曾宣誓效忠的主人,在我面前被杀戮殆尽,而我最爱的人,从此成为

永绝。我终于明白血色里的悲哀,所以我,再也不要见血。我不要任何人,再在我面前失去生命。何况这个男人虽然得罪了我

,也不至死。我不是阎罗王,没有资格决定他人的生死。
那么,该怎么办?
把他痛打一顿吗?
以我目前的力气要打到什么时候?况且——端详我这些年被养得硬茧渐消的白嫩手心,叹息。我也懒得动手打人,而且这大半

夜的,也不好找人帮忙。
敲诈他一顿吗?
看他昏迷的模样,天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清醒。我总不能就这么白白睁着眼睛等他苏醒。我也有点困了。
该怎么办好呢?目光在房间里游移。最后落在茶杯上。
哈,我想到了。既然以药开始,就以药结束吧。我身边还剩一点很厉害的泻药,给他灌下去就是。好汉也怕病来磨。我看他连

泻三五天之后,还有什么力气找人麻烦。
我得意地笑,硬撬开他的嘴灌下药水。又很辛苦地把他从窗户移了出去。我房间下面正好是花园草皮。两层楼而已,他皮粗肉

厚的,摔不死。如果他运气不好遇到巡视中的护院被修理一顿的话,那也只能说是天意。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办完事情,洗手洗脸洗脚。天色的确很晚了,我真的很困,打个哈欠,睡吧。


(四)
我早就习惯在男人的怀抱里醒来,不过,这么热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夏天没到吧?为什么我身边的温度那么高?失火了吗?
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却被近在咫尺的脸吓了一跳。
不熟,这张脸我一点也不熟。只不过些微有点印象。
刚起床,我的神智不是太清醒,眨了半天眼睛还没想起他的哪棵葱。所以我呆呆地开口:“呃……你是谁?”
那男人狞笑:“没想到你忘性还真大。”
声音不错,蛮好听的,仿佛发自胸腔的沉厚感带来一种余音缭绕的韵味,满吸引人的,只不过语调有点奇怪……语调?
这语调我绝对听过,昨天晚上才和某个操着腔调的男人对过话,而那男人,似乎就长了这么一张男人味十足的脸。呃……不会

真是他吧?
“……是你?”
“是我。”
原来一个人睁开眼和闭着眼会有怎么大的差别,那双黝黑的眸子配上这张脸实在是完美得叫人再无其他感叹。单从外表上看果

然是个好男人啊。
“你还没死?”
“托福。”似乎很愤怒却又硬压了下来的结果使他整张面孔都扭曲了。真是糟蹋啊。
“真可惜。”我的如意算盘打得太早了。
“你这个人,绝对是我见过的最恶劣的一个。”他咬牙切齿。“别再绕圈子了,他在哪里?”
“谁?”
“汇儿,方重汇。他在哪里?”
“早说过我不认识。”平生最恨别人对我大吼大叫,不自觉伸手推了他一把,正好推在他的胸膛上,没想到他居然呻吟一声,

倒了下去。
手掌的触觉有点奇怪,怕是胸口的骨头断了吧。而且他高热的体温透过衣服依然能感知,难怪从刚才开始我便觉得身边的温度

有点不正常。看着他一头栽倒在地而挣扎不起的痛苦模样,我幸灾乐祸地笑:“活该!”
他已经被我气得说不出话了。白眼一翻,竟然昏了过去。
见死不救是我一直想尝试却从来没有机会去做的事。正当我兴致饽饽在考虑是否让它变成现实的时候,浅离进来了,事情便有

了结果。
浅离是个很善良的人,虽然这种善良也会因人而异,不过他基本上还没我恶劣,至少他把人留下来并请来了大夫——白琴救治

了不是吗?不过我也猜得出他的下一个举动,那就是掏出随身携带的小算盘,滴滴答答地盘算能从这男人身上获得多少回报。

有的时候我在想,浅离怕是不会放过任何可以赚钱的机会吧?
比较过分的是浅离居然把他安排在离我最近的空房间里。用他的话来说,是我惹出的麻烦要我来负责监视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什么时候惹麻烦了?我抱屈,不过没什么用就是。
好吧,最多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心一点就是。他胸前的骨头折断了,短时间之内不会给我构成太大的威胁。住得近了还方便我

有事没事到那男人面前招摇一番,气气他也好。
很好,这么想的话心情就变得好一些。加上脸上的淤肿也在不久后消失只剩下一点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的痕迹,我终于又可

以风风光光地见人了。
好久没去花月楼了。不知道我养伤期间错过了多少美食。
也许单从食物的角度来看,我这些年过得真是幸福。
浅离有一张很刁的嘴,对吃的东西很讲究。也许只有吃过苦的人才了解食物的珍贵,而出身富贵的背景令他对美食有极高的鉴

赏力。只要是他看中的食物,绝对值得推荐给人。他看中的厨子,也绝对值得信赖。
托他的福,我吃了很多好东西,足以抵消我前半生对食物的错误认识——天知道很多年前,我以为食物这东西只不过是肉和酒

的另一种称呼而已。
花月楼的豆儿姑娘是一个很难让人忘记的好厨子。她不仅日常菜做得好,而且擅长日常点心,尤其是一些除了她谁也不知道到

底从哪里学来的特殊菜肴,更是让人回味无穷。
相较来说,我还是比较喜欢刚出炉的香喷喷的菜肴。所以天黑之前我抽空绕到花月楼的厨房打算蹭点好菜回去。
厨房里水雾缭绕,偌大的厨房有好几个厨子在忙碌着,偏偏有豆儿姑娘的影子。我看了半晌后,拉住一个面熟的丫鬟打听起来


丫鬟说豆儿姑娘身体不适,今天休息。
那我不就没口福了?心底下甚是遗憾,只好回身就走。
没想到在门口被拈花大姐给叫住了。她让我到豆儿姑娘的房间看一看。
实在是莫名其妙。一个女孩子病了,干吗要一个男人去看?虽然我和豆儿姑娘交情不错,但无论如何,女孩子的房间都是男人

的禁地。豆儿姑娘又不是风尘中的女人,我不能随便进去破坏她的名节。身为她的朋友,我能做的,大概就是去帮她找个好大

夫来看病而已吧。可是拈花大姐却说,问题没那么简单。他把我拉到她的房间,摆出茶水和点心,一副要长谈的样子。
她告诉我,他怀疑豆儿姑娘根本不是个女人。
为什么?我颇有点好奇。这个结论从何而来?
拈花大姐压低嗓音神秘却有些暧昧地说,从很多情况可以得出这个结论。所以,她想请我去看看。
当我沉默时——事实上我并不很乐意做这件事。拈花大姐的暧昧令我心生疑惑。我并不想与什么秘密搭上关系。可是——拈花

大姐一脸苦相给了我很大的震撼。一个女人,一个在风尘中打滚戴上了一层刀枪不入的铠甲的坚韧的女人,在她严严实实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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