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乱旋
乱旋  发于:2011年0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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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

破镜33

说着真个倒了两杯茶,对郦错敬了一敬,一口饮干,将杯子一掷道:“说吧,补之,你知道我不是那等喜欢揣摩人心思的人,

但你们几位与人相伴数年,脾气秉性我知道得很清楚,补之,我办错了什么事?”

郦错听了这话,展颜一笑,刘栩心扑通地一声跳,补之是绝色,那可真是没有半点儿错,这一笑就能笑得人六神无主。

“王爷既然这么说,可还记得有一日,郦错曾在这桌上沾着酒水写过的几个字?”

当然记得,那几个字是:东宫殆矣。

刘栩还记得郦错写了那几个字没几日,太子刘檀果然就被废了。

旧话重提,刘栩的心却早已不能似当初那般淡泊。

“如今形势已经变了,王爷大好机会握在手里,我等实在不想看到王爷眼睁睁错失良机,为儿女私情所累,而置大事于不顾啊

。”

大事?

什么大事?

刘栩乔痴作呆,喃喃地道。

郦错抿嘴一笑:“王爷的大事,自个心里不明白?”

话说到这种地步,信王并不是个真正的白痴,他不知道怎么接郦错的话,一时间居然有了心乱如麻的感觉。

他长到现在,似乎从来就没有在任何事情上纠结过,也没什么事值得他纠结。就是当初郦错劝他争储,他也是伸手可及的富贵

,不取,未免有背他一向的人生信条。

可是此时却不知到底在顾忌什么,让他在郦错面前装傻。

郦错看了他这个样子,心里微微诧异,忍不住一阵担心,信王低着头,眉头皱成一团,两手攥成拳头,紧紧地握在一起,那分

明一付难下决断的样子。

他推开茶杯就站了起来,朝信王拱了拱手,“王爷,时辰不早了,学生先告退。”

刘栩被他一惊,嘴里胡乱回应他的话,说的什么自己并不知道,看着郦错双手一揖,转身便走,醒过神来,三两步赶上去,郦

错步履匆匆,刘栩情急之下,拉得重了点,郦错步子一乱,险些跌入他怀里,两个人脸对着脸,一时都有些发怔,只听刘栩道

:“补之,你给我些日子,让我好好想想这事。”

郦错一双清亮的眸子慢慢扫过他脸庞,将他的手从自己腰间拉开,理了理衣摺,转身去了。

刘栩望着他背影,发了半天呆,直到天色昏黑,这才一步步挪进落雪斋。

破镜34

未进门,先听得一阵呜呜咽咽的萧声,跟着晚风一起,吹到耳边,信王不知怎的,就想到不忍卒听几个字,站在门边听了一会

,那萧声婉转低徊,几个起落,渐渐消失不见。

他靠在门边,那余音似乎还嫋嫋不绝,想起刘檀这个人,莫论文韬武略,单是这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天下也没几个人能赶得

上。而论起聪明,他们兄弟又有谁能及?

郦错今日虽然一句没提到刘檀,但其用意已经很明白,他和刘檀的事情,这些人精似的谋士哪有不知的?

若只是寻常风流情事,这些人哪里会来理会?

这一回轮到刘檀,这些人又怎么坐得住?

就是自己心里,到底拿刘檀当什么?

他想了半天也理不出头绪,唯一知道明白的,就是自己喜欢刘檀,爱上这个哥哥了。他没办法去想这人爱不爱得,他就是喜欢

他,离不开他。

可是他没想过,他这样地和刘檀纠缠在一处,会有什么下场?郦错到是拿了根棒子,来给他当头棒喝,可不仅没把他喝醒,反

而越发地让他心绪烦乱,只觉得眼前的事犹如乱麻纷乱,可是要他就此搁下这份情事,他不用想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

他盯着脚下的青砖地出神,一块块的青砖上刻着梅兰竹菊的图样,看上去格外雅致。应沉碧这人个,连弄个青砖地也弄得这么

风雅,想到应沉碧,心里头又是一沉,生平头一次,害怕被人辜负。

天色越来越黑,渐渐瞧不清地上的青砖画儿,院子里掌上灯来,隐隐绰绰的光透过来,他仍是没有动窝儿,直到一条颀长的人

影过来,他才抬起头来。

暮色苍茫里,一眼看到那双清亮的眼睛,似乎能一眼望进人心底,轻声道:“六弟,来了多久了?怎么不进来?”

信王看了他,一把抓住他道:“哥哥,你还想做回太子吗?”

这话一问出口,他就知道,如果郦错听了,难保不气得晕过去,有时候想想,他倒真有点儿阿斗之才,怎么也扶不上墙,跟烂

泥似的。

可是他就是这么个性子,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他不是没有心机没成算的人,可是这世界上的事,能让他去算计的太多了,不用算计的又太少了,刘檀得算一个。

他不想算计刘檀,可是如果刘檀要算计他呢?

还是问清楚,说明白比较好。

就算将来要怎么样,好歹是个明白鬼。

刘檀没回答他,上前拉住他的手,一直拉着他进了屋子,信王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那手握在手里,心里又稍稍暖和一些,跟

保心丹似的,心跳得很是平稳。

破镜35

刘檀让他在椅子上坐下了,自己到柜子跟前去找什么东西,信王懒洋洋地靠在椅上,打量着对面墙上一幅画,廖廖几笔,勾着

雪后江边几株老梅,远山披着薄薄一层白雪,天边几丝淡云,道旁一所长亭,正是一幅雪后江景图,画面透着说不尽的寂寥,

那画左上角却题着一首词,那手字,除了刘檀没人写得出,只见那上头写着:

把酒长亭说。看渊明、风流酷似,卧龙诸葛。何处飞来林间鹊,蹙踏松梢残雪。要破帽、多添华发。剩水残山无态度,被疏梅

、料理成风月。两三雁,也萧瑟。

佳人重约还轻别。怅清江、天寒不渡,水深冰合。路断车轮生四角,此地行人销骨。问谁使,君来愁绝?铸就而今相思错,料

当初、费尽人间铁。长夜笛,莫吹裂。

问谁使,君来愁绝?铸就而今相思错?

刘栩不禁笑了笑,刘檀走到他身边,看他瞅着墙上的画发呆,轻声道:“这画是他画的,这画上的词也是他写的……”

“这字却是你题的,对吧?”刘栩将目光移回刘檀的脸上,看到刘檀低垂下眼帘,脸上的神情很淡,但就那么一垂眸,刘栩的

心像针扎了一下似的锐痛,看到刘檀手上拿了个匣子,他急于要把这点痛掩饰过去,便伸手一把拿过来,笑道:“这是什么东

西?”

刘檀来不及拦他,已经被他揭开盖子,里面却是一面镜子,镜面刻着祥云团花,他一把拿了出来笑道:“一面镜子?哥哥,你

藏着一面镜子做什么?”

刘檀自他手里拿过镜子,将那镜子翻转,指着祥云团纹里的几个篆字道:“这镜子有个名字,叫做风月宝鉴。”

这话一说出来,刘栩一脸堆出来的笑全僵住房了,来来回回瞧着那几个字,果然便是风月宝鉴几个大字,忍不住道:“……这

面镜子……真个有这面镜子?”

他拿过来前前后后看,又对着自己照了一番,毫无异样,道:“这不就是个寻常镜子嘛?怎么传得那样神?不过如此!”

刘檀笑了一笑:“这世上的事,哪一样不是传得神乎其神,其实也不过如此的?这不过是他当年一个笑话,怎么知道十年后会

流传成神通广大的宝物?”

刘栩不明白他的话,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给自己看这面镜子,同时为刘檀语气里的亲密与掩饰不住的骄傲而略略含酸,呆呆地

看着刘檀不出声。

只听刘檀道:“那一日,父皇让你们先走,留下了我陪他进晚膳,末了,就将这面镜子赐了给我。”

刘栩想起来了,正是那一日,刘檀从宫中回来,手里是抱着这么一个匣子,却原来就是这东西。

“父皇为什么要将这镜子赐给我,你明白吗?六弟。”刘檀将那面镜子轻轻放在案上,转过身来说道。

刘栩茫然摇头。

他是真不知道。

“你不记得我的案子最初是从什么事情上开始的?”刘檀靠在书案上,双手撑在桌沿上,瘦长的手指轻轻弯过来,扣住桌沿,

嘴角似乎含着笑,眼里却盛满了悲凉。

刘栩想起来了,是了,最初就是武帝叫他去问过话,问的就是这面镜子的下落,那时候说的是,镜子在太子手里,他借着办案

的机会,昧下了这面风月宝鉴。

他想出一脑袋汗,也猜不透皇帝是什么意思,武帝为人精明之极,做事也神秘莫测,然而在信王看来,说到吊诡难言,这件事

还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父皇八岁登极,一生经历了多少艰险风波,可都让他一一化解过来,六弟,父皇一生做事,外人看来莫测高深,但没有一件

会处置失当。他赐给我这面镜子,就是告诉我,应沉碧的案子,他不会再追究了,同时也是告诉我,我永远也没有机会再回到

东宫了。”

破镜36

信王想了大半日,摇了摇头道:“这话我听不明白,父皇既然不再追究旧案,又将这面镜子赐还给哥哥,怎么说,对哥哥也是

一件好事,或许父皇心里,还是器重哥哥的,那复立东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哥哥何必颓伤至此?”

刘檀笑了一笑:“我不是颓伤,我只是比较清醒。六弟,你长年在外带兵,对父皇的性子并不是十分明白,父皇顾念着父子亲

情,这才不追究应沉碧的旧案,他怕我耿耿于怀,才特地将旧物赐还给我,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嗯,也许过几天就会有恩旨下

来,我是废太子,是不可能久居你府中的。”

“恩旨?会是什么恩旨?”

“降为亲王或者郡王,另行开府。”

刘栩一愣,坐直了身体诧异道:“那怎么行?”

一言即出,便知道自己是情急失言,刘檀是皇四子,前太子,在他府中居留,当然只是暂时的,如果真如他所言,即使不再复

立,也绝无可能天长地久地住他府中的,想到这里不由茫然若失。

刘檀看了看他,拉过一把椅子,挨着他坐下,膝头碰着他的膝头,拉过他双手道:“你记不记得,我曾说过,如果有我助你,

东宫之位,非你莫属?”

刘栩与他朝夕相处也有好些日子,床笫间肌肤相亲也有无数次了,但不知为何,却远没此时感觉和他亲近,双手被他拉在手里

,竟然有些依恋,仿佛此时才真正察觉到这面对面坐在身边的,是他的兄长,而不是情人。

这感觉到底更好还是更差,他一时分辩不清,但掌中那点温热的感觉却是实实在在,忍不住将身体前倾,看着刘檀的脸被昏黄

的灯光笼罩着,显得格外的柔和,一张温润美丽的面孔微微侧过来,泄露着平时里少见的温柔,迟疑地道:“自然是记得,可

是我才德浅薄,哪里能……”

他才说了半句,刘檀脸上浮出一缕带点嘲讽的笑,自己也觉得没意思,收了这半句话道:“我是说三哥虎视眈眈这么多年,好

容易……”

“好容易看到我失势下台,他就自认为东宫之位非他莫属了?”

刘檀接了下半句话,道:“若是父皇废了我,只是为了立他,那便不是咱们的父皇了,六弟,立储是国本,陛下决不会草率从

事。你要信我,只有信我,这东宫就在你手中。”

他双目发亮,长眉轻挑,一张漂亮的脸孔霎时间神采焕发,充满了自信,刘栩几乎看得呆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刘檀,一直以

来这个哥哥文秀俊雅,沉默寡言,总是带着几分落寞与忧郁,从没如此时这般神采飞扬,仿佛天下的事,全都在他的掌控中,

突然之间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个被流传得像神一样的应沉碧,会心甘情愿地为他而死。

 

“可是为什么?你要这样帮我?”沉默良久,他喃喃地问道。当然不可能是因为爱吧?他想,刘檀能让应沉碧死在他面前,他

就知道,这位前太子哥哥,绝对不可能是被感情所左右的人,而且,看看这落雪斋的一草一木,甚至纸笔墨砚,哪一样没有应

沉碧的印记?这叫他就算想骗自己也不会这样骗,刘檀是决计没有可能爱上自己的,他那颗心,只怕十年前就和应沉碧死在一

起了吧?

那会是为什么?

“因为……”刘檀黑亮的眼睛看着他,几乎是目不转睛般地看,刘栩从来没有这样被一个人看过,就算他以前那些风流史里,

那些在他耳边海誓山盟的情人们,也没有这样深地看过他,仿佛要一直看穿他的皮囊,一直看到他的心底下去。

“因为……”刘檀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你像他,像当年的他。”

刘栩只觉得一瓢雪水自头顶浇下来,连四肢都僵硬了。

破镜37

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嘴角一咧,居然还能笑得出:“是吗?哪里最像?鼻子眼睛?嘴唇?还是别的哪里?”话里的恶意他

是想掩饰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一出口其实就后悔了,甚至咬了一下那不听话的舌头一下。

刘檀并没有他想像中的怒气,侧着头好像真在思考他的话一样,良久方道:“不是长得像。”

“哦?”刘栩挑了挑眉毛,疑惑地看着他,刘檀将脸挨过来,说话的热气已经喷到面颊上:“像十年前的他,聪明机敏,充满

朝气与活力,就像……在床上的你。”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话,又是这样接近的距离,刘栩是管不住自己的,虽然此刻的刘檀陌生得令他心寒,然而却又让他无法抗

拒。

他一把将坐在他对面的刘檀拉了过来,粗暴地对着那张宛如盛开的花瓣似的唇,恶狠狠地亲了下去,他心是冷的,身体却像烧

着一把火,热气蒸腾地令他焦灼不安,这种啃咬似的吻带来失去理智般的欲望,他扣住刘檀的腰,将他狠狠固定在自己腰间,

发硬发涨的部位牢牢地顶在刘檀腿间,激吻后的刘檀脸色潮红,黑亮的眸子仿佛蒙上一层水汽,潮湿氤氲地看着他。

刘栩呲了一下牙,手自刘檀腰间伸进去,利索之极地拉下他的长裤,手指在他私处放肆地搓揉抚摸,直弄得那里一片沾湿,他

感觉到肩头被刘檀的双手压得微微发痛,他咬了一下牙,微微心酸,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刘檀,然后就狠狠顶入,贯穿了他

的身体,开始全身心投入到交合的刺激中去,整个过程算得上酣畅淋漓,然而那点心酸,却是自始自终,萦绕不去。

他不是个经常有心事的人,所以他很少会失眠,而这一夜的折腾是非常消耗体力的,但情事过后,他却无法入睡,烛火并没熄

灭,刘檀已经在他身边熟睡,只在腰间凌乱地裹着被子,胸膛与四脚都露在外面,黑色的长发披了一枕,他在灯下细细地看他

,他不太清楚这个睡得安详平静的前太子哥哥,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他轻轻拂开他脸上的乱发,手指尖轻轻描摹着那动人心魄的眉眼与嘴唇,他多么迷恋这个人,迷恋到明知他那胸膛里的心永无

可能为自己而跳,却仍然无法克制地愿意受他摆布。他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沮丧,如果按照刘檀说的,他像应沉碧,那么

他希望他做应沉碧那样的人吗?那么好,那就做应沉碧那样的人。

至少他是姓刘的,而不姓应,他能做应沉碧想做而没做成的事,而且不必承担应沉碧所承担的罪名。

应沉碧当年,是以谋逆大罪被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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