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模样像足了七八分,只是里面真是一点也不成样。
倒是想怜惜,可是不像得太过于像个瑕疵品,实在没有吃下肚的欲望。
许看坐在尽头半闭着眼坐着,小军坐他旁边。
他吃了半晌,喝到汤时问了句:“您要不要喝点?”
许看没有动静。
迟伯这时慢腾腾地走出来让仆人把水果放桌上,对许看说:“我去睡了,少爷的宵夜在厨房,到时候你叫佣上端上去。”
许看没说话。
迟伯又重复了一声,没等他回答就走了。
小军显得乖巧,站起来说:“迟爷爷,要不要我扶你回房间?”
老迟的老眼看了他几眼,老人笑了,“谢谢小军少爷,我还走得动,不麻烦你了。”
许看是许看,小军是小军少爷,称呼不同,命运也或不同?
这人心呐,真是难揣摩,不管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人。
床事过后,赵环世在许看耳边说,“你还不教教他?”
对于他的调笑许看依旧保持沉默,赵环世明里的意思倒是显得好,调教好了,你就自由了,怎么的还不开始?
对于许看的沉默赵环世也不以为然,只是抚摸着许看的背部好久,突然说:“许看,我很想当年你在你的小房子里你对我的几天……”
那时候,他跟赵老爷子吵架,喝多了许看没办法把他弄到了自己的住处,很狭小的房子,没有他的置衣柜大,许看那几天帮他擦脚,跪着帮他拿鞋,煮的鸡蛋三个有二个半是在自己的面碗里。
当然,他亮亮的眼睛里满是知意,倒影的全是自己的影子。
那是这么多年赵环世都没有再发现过的光景。
一见到许看,那些怀念像台风过境一样势不可挡在赵环世脑海里袭过,再也不能假装没有发生过,也不能再假装自己一点也不在意。
第二十章
“真是有点想……”说着,赵环世自己也笑了,抵着许看汗湿的脑袋一下也没有动。
许看睁着眼睛看着前方,一下都没有眨眼。
赵环世出了门,小军就坐在他身边。
迟伯以前不怎么动弹,自许看来了之后,却常走动。
无非是告诫许看认命,再怎么折腾,少爷看上了,想留住你的时候你就老实点,想放手的时候,也给显得乖巧点。
死到临头,还不忘作猖,这老人生生陷在自己的角色里不能动弹。
小军笨拙地学着许看抽烟的姿势,只是吃饭的时候,许看喝了半碗粥没有再动之后,这个年轻人饿得有些受不了,眼神暗淡了下去,但连多余的一点水也没有喝,许看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中毒颇深。
晚上赵环世回来,许看这几天第一次说话,淡淡地说了句:“明天出门看看白涯。”
赵环世伸出手揽住他的腰,问:“几时去?”
许看说:“上午去。”
赵环世抱了下他,笑着叹口气,“那就早去早回。”
小军也一直坐旁边,赵环世觉得耐性有点吃紧,“我在的时候,你就自己玩去吧。”
他说得缓和,听得小军一眼的泪水。
不是真的愿意来做让人养的打发时间的玩艺的,但偏生的受了这个男人的轻忽还是伤心不已,小军跑了下楼碰到了迟伯,哭着抓着老人的手臂问:“我比那个人差到哪里了?”
无论年纪,样貌,身体,没哪一样是比那个人差一点的,为什么被带来之后,弄他回来的人却手都不愿意碰他一下?
白涯从不哭。
但自重遇见许看以后,不知哭了多少次。
这次又哭,许看只是抱着她在怀里,宠爱地抚慰着她的头发,“丫头,要好好过日子。”
白涯不知为什么许看这次突然要让她走,但她知道他是为了让她活下去,只能哽咽着说:“我不走。”
自己的人不是她的人生,许看怜惜地看着怀里的女人,在他眼里,她还是很多年前他屁股后面的小女孩,如果硬说她要欠他,她还得只多不少。
“你离开了,我才安心。”
白涯抓着他的衣服指尖泛白,她低低地嗷叫着:“那你怎么办?”
出生的受苦,少年的被玩弄,青年的监狱,临到中年,还必须接着不幸下去?
“我没什么……”许看嘴角挂着淡笑,什么也没有的空白。
过怎么样的一生,对他来说,是已经没有意义了。
人能承受到极限的命运,过了,就真的没什么惧怕,也没有什么好在乎的。
幸与不幸,都只是名词而已。
许看没有理会司机,走了很长一段的路。
他其实都不知道还有白涯的,现在她走了,也好了。
说到底,他其实是有些厌的,以前屈服人下是因为感情,现在被人弄来弄去时间久了,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而且那个房子里的人,腐朽的味道太重了,比监狱的味道还过重,闻久了,也还是离开的好。
至于怎么离开,总是有办法的。
走到半路,赵环世来接了他。
老男人们的世界,恋旧或许是个必须存在的事情。
旧情人,旧物什……总是能让人体会一把当年年少无知时的激情。
还有,那时候的爱情。
赵环世越想,越觉得自己是有点喜爱许看的。
那喜爱,还担当得起爱情。
尽管爱情在他们这种人的生命里,也只是个玩物一般的东西,当不了真。
但现下,不是缺这个么?既然旧人还在,那么就再玩一次罢。
在许看这种人的眼里出现自己的全貌,那种快乐一细想,倒觉得还是可以拥有的……玩得过乏了,就缺这种没玩过了。
“累不?”赵环世倾过身吻了下许看的嘴角,手中的文件还没有松开。
许看“嗯”了一声,接着说话,“会放过白涯吧?”
他再确定了一次,像是赵环世出尔反尔也不是什么大事。
赵环世笑,“吓得可真够紧的,后遗症还在呢。”说得好像许看在监狱的二十年,夏力尊打算把他弄死在牢里的事没有发生过,他不知道一样。
许看闭上眼,没再说话,他只是确定一下,让赵环世不以为然一次罢了。
白涯说她会好好照顾自己的,那丫头懂,自然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他的一生这辈子算是没了,她会代他去过些好日子的。
他们的命或许不值钱,但活着,还是要赋予点存在感吧。
第二十一章
白涯走向,赵环世又对许看好了点。
他们中间忤了个像许看的小军,没几日被赵环世送了走,赵环世看着许看的眼睛又显得宽厚了几眼。
迟伯有次迟疑,“少爷……”他话中意味不明而喻,这么个许看,还能收服吗?不会养虎为患?
赵环世抚着额头笑叹,“迟伯啊,他身体还不错,就是人没精神点,我倒是还真想跟他过段时间的。”
说完还说了句:“你身体不太好,别盯着他了,他想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
一句话,就又给了许看不少自由。
如今夜里,赵环世倒爱抱着许看,有时还会耐着性子把许看的后面弄干净,也不用保险套就插进去,亲密得过份。
他这种男人被人服侍习惯了,也没侍候过人,这次心血来潮的突然对许看好了起来,还帮着许看口交了几次。
玩具一样的玩着倒也挺自得其乐的,就算许看从始至终也没给予过什么反应过。
但越是这样,赵环世兴趣越浓。
一伙的人有次聚会,客厅里就他们几个打着牌抽着雪茄交流信息,其中的地下大佬就问:“你怎么还没脱手,这人跟你同年纪吧?”
这样的人再怎么绝色玩多了也腻得慌,又不是少年可以玩个新鲜,又不是婊子可以玩个淫荡,怎么看都怎么掉味。
赵环世抽着手里的牌打,神态从容,“现在喜欢得紧啊,难得……”
刚升为一把手的毛雄光挑眉说:“你玩真的?”
这个黑白两道全不忌的掌权人国字脸一瞧,官威四射。
赵环世点下头,胡子牌,淡淡地接着说:“情人还是旧得好,他那心呐就跟以前一样的纯,就是不知道还能哄得回来不。”
他话一出,其他人都笑了。
搞娱乐业的老总笑得呛了气,在桌板上拍了下连连说:“赵总啊赵总,你可真够无聊的……你是小孩儿都不弄了专弄老男人了吧?”
这里面,没有一个没有身经百战的,但赵环世哪次玩的人不是上品,在一伙人里胃口叼钻得很,没想到这次挑了个铁板踢,真是把水平给绠拉了下来。
赵环世淡笑了一下,“去哪能找个四十多却像二十多的人去?”
他这么一说,几人觉得也对,止住了笑又觉得赵环世又往高层次挑战,纷纷表示还是他眼光独特,敢于挑战。
许看莫明的生了病,发了高烧。
医生一查,苦笑了声。
赵环世也掀被一看,早上一时兴起拖着许看地上做了次,后来觉得他靠在墙栏上抽烟的姿势,后穴里流着白液的场景过于淫秽,下半身一热,顾不得公司半年一度的董事会就快开始,就着姿势就从后面又干了一次。
哪想,许看没弄干净。
“怎么不洗下?”赵环世皱了眉,许看烧得厉害,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脸已经胀红,细汗也从额头不断冒出,那不是性爱中的高潮模样,就算许看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还是多了几许凄怆出来。
或许是生病,许看的空茫的眼睛多了几许味道,他看了赵环世一眼,觉得热得慌,伸出了手拉着了赵环世的臂膊。
只一下,赵环世的脸色好看了许多,他坐在床头把许看的被子捏紧,对着医院说:“赶紧给他退烧。”
打针时,许看看着就有些迷糊,有点抗拒,赵环世在一头轻声哄着他,说了几声不疼,忍着点……几针消炎的下去之后又挂点滴,许看呜咽了一声。
那声呜咽像是把许看这些天来的淡漠全给消毁得乌烟殆尽,赵环世的心彻底软弱,吻着许看的头无奈地说:“你怎么就不知道照顾点自己?”
那话自他口中说出来,连家庭医生都诧异地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了赵环世。
许看醒来后,身体有些弱。
过了两天还没好,许看吃饭也不积极,赵环世干脆带了他去公司。
这段时间接近年终,公司盘点,赵环世难得的有些忙,扔了许看在他的私人休息室,一到饭点就去逼许看吃饭。
许看人一好,又恢复了以前的半死人模样,眼睛不是看着远处就是不知道定点在哪方,半死人模样看得让人心里还是糁得慌。
赵环世看习惯了,突然觉得不乏味,他觉得许看这个旧人这段时间他用得挺上手的……就是他眼中没有自己,他倒觉得也无所谓得很。
玩得过于顺手的结果就是他对许看那些他原本觉得没趣的缺点倒觉得没所谓了起来,好像又恢复了点以前的心境,觉得许看无论怎么样都是自己的人,好多事情也可以不当回事。
就像以前一样,他从来不觉得许看有什么值得他看得起的优点,但怎么样他都是自己的人,睡在他身下,如何都会让他的心有此柔软。
这真是歪打正着,赵环世觉得这人还真勾起了他的心动起来。
更让他觉得如愿的是,现在也不是当年了,许看用不着被牺牲,也不可能让他用去讨好别人,他完全觉得他是属于自己的了。
这种能确定一个人确实是自己的感觉对赵环世来说过于难得,连带的,平时的说一不二的独断也变得对许看妥协了起来。
有时候许看微微动一下手显得有些不适,他操弄他的力道都会变小一点,这无形中的变化让赵环世愉快了起来。
他可能比过去还要喜欢许看。
第二十二章
许看跟赵环世越发的显得亲密了起来。
甚至能进赵环世的书房。
只是许看厌厌的,什么也不动。
无论在哪,坐下去了就绝不站起来。
他烟抽得过多,晚上赵环世也有很少放过他的时间,没几月,噪子坏了。
赵环世竟让他戒烟,还采取了强制手段。
弄得他们真有感情似的。
这事逗得赵环世也有点觉得好笑,对好友说:“处着处着还真觉得他是我的另一个人一样……”他自己实在过于无情,他夏力尊少年时那般让人神魂癫倒又有青梅之情的人也是玩过了不放在心上,如今对许看的超乎在意连自己都对自己有些惊讶。
当初不过是觉得好玩,现在嘛……还真的想得挺多的。
如果是老来伴……倒也不错。
就是,如果他能对自己更在意一点也就更好了……想着许看爱自己,赵环世觉得这事是得拥有。
“怎么?”电梯里,赵环世压着许看的,亲着他的嘴角,问他是不是不高兴。
刚才说要带他去跟老友打牌,许看皱了下眉。
许看撇过头看着另一角,没有说话。
“你就坐着喝茶,无聊的话就看点书……”赵环世伸出手抱着许看,许看瘦,比他矮半个头,抱着他是赵环世最近挺愿意做的事。
他们上了车,赵环世当着许看的面说电话,关于底下人怎么处理事情的事也毫不避讳……自白涯走后,许看像是对什么也不感兴趣,就此赖活在了他身边。
对于这个所有物,赵环世就当他是身体的某部份,也就不再忌讳什么。
现在,老友们的聚会也愿意带着他去……反正他哪都不会去,也不会离开自己一分一秒,让他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都没什么意义。
赵环世带着许看在身边带着带着成了习惯,几次下来,赵环世身边的人都已习惯,都知道赵老板身边了有人,还宠得跟一个人似的。
许看还跟刚来的一样,懒懒倦倦的,神情冷冷,你以为一根稻草就能压死他,有时使尽全力去压他,他却还那样。
像他的那个韩军找过他们一次,拦住赵环世的事用着少年人独有的坚锐跟骄傲昂着头说:“我会比他更好。”
那闪闪夺目的姿态确实要比躺在车椅上眼皮都没动的许看要好上太多,但赵环世眼角眉梢都是无动于衷的冷意,甚至话都没说一句,只微动了下手势,出来两个人,拉着骄傲得像是太阳的韩军像拖垃圾一样的拖着走了。
一点尊严也没给人留。
从出场到离开,韩军这次比前次的出现逊色不少,一分钟时间都不到。
连让人细索下体会下悲哀的时间也没给人留下!
只是让不少人觉得,赵环世是真的宠定了身边的那个人。
看样子,兴许还有不少时间都是这样。
夏力尊被赵环世送回本家之后,做过几次减肥手术之后还是控制不了暴食的病态。
他的心理医生想过无数办法让他放宽心,但夏力尊还是改不了。
只要赵环世还是不把他当回事,他就改不了。
他爱赵环世爱得连灵魂都没有,甚至连恨都不存在。
他现在的时间用来挣钱证明能力,再得不到赵环世的时间里猛吃打发压力,再狠命减肥去色诱赵环世。
可是,他就算瘦得就像当年,也无法再让赵环世多看一眼。
仗着表弟的身份,也不过是比别人多见他几次。
夏力尊痛苦不堪,却又无能无力。
十几年下来,已经成了现在残破的样子,别说再说赵环世多看一眼,就连恢复当初的神态也是绝不再可能。
这天,他带着自己的老母亲来见赵环世,进了赵环世的办公室,却看到了一旁静静睡在赵环世办公桌后的椅子上,还盖着赵环世西装外套的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