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无性
无性  发于:2009年04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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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更严重些也行,那……"倚圣衡让孟无拙大手一拉,跟荡入了孟无拙的怀里,接下来的话全染孟无拙胸前的衣服堵了去。

"不用了,算我怕了你吧!"虽然孟无拙的确怕。开玩笑!三日不说话可是会憋死他的,"告诉你,是'垩白堂'堂主的邀约,我下午从襄阳回来时遇上了她。"

"嗯嗯嗯!"因为倚圣衡的头还让孟无拙按在胸前,这三个"嗯"是"不早说"的意思。

"嗯嗯嗯!"这是"闷死啦"。

"啊!对不起,对不起!"孟无拙把手松开,还用手替倚圣衡扬了扬,算是送点空气当做赔礼,"怎么样?"

"既然如此就去!"倚圣衡不置可否的附和,大致上若是阿缇已经决定的事,反对也没用,最后他还是会使尽三寸不烂之舌来说服自己。反正住那里都可以,只要是跟阿缇在一起,无所谓的。

况且,能够不去住"四十二分舵"那几间烂客房,是求之不得的事,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第二章

树!

都是树!

好多很高大的树耸立在他的周围,幢幢晃动的庞大影子就像那些人一样,不断的向他压迫而来,就算他死命的挥动着他小小的手脚奋力挣扎,也抵挡不了……

不行!不可以去想,他必须照着娘的指示赶快走……

可是……他好累又好饿,身上还有好多的伤口一直、一直在痛着。但是娘说要走,不可以停,不可以被抓回去。

奶娘已经被抓回去了……

所以他只能一直走,一个人走……

可不可以休息一下下就好……

真的一下下就好……

小小的手按着双膝急促的喘着气,来不及说服自己,疲乏的双腿已经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小小的身子倾跌在遍地落叶铺成的毯子上。

他摸了摸自己的双颊,痒痒的,有水……明明娘叫他绝对不可以哭的……

可是,娘……衡儿好想你喔!

没有回应。

四周还是只有微风穿过叶间沙沙作响的声音。虽然已经是夏秋之交,仍是有那么几只忘了季节的蝉儿唧唧叫嚣着。唧唧的和着古木摇摆的吱嘎声,耳边的诡异,沉重的盘旋在风吹过的瞬间。

好难过……从昨天开始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冷得像被冻结起来的脸颊上,有着扑簌不止的泪珠串串而下,泪有没有温度呢?怎么却只有冷飕飕的风还在继续的刮着。

他好孤单喔!会不会再没有人注意到他?会不会从此大家都忘了他……

小小的身子就这么蜷缩在一地落叶上,大大的眼睛张着却没有焦点,知识静沉沉的流着泪……

嚓!

灌木丛另端杂乱交错的枝桠让人霍地给一把拨了开来。

"哗!不得了了!"那人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师弟快来,你瞧我找到了什么?一只会哭的小鸟!"

"真的!我瞧瞧!"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奋力穿过灌木丛和他的师兄,来到了落叶床上,极力戳破了寂静的谲然。

"啊!"

晃动的魅影中,一个全身带血的小小身影,背对着他们蛤成一小团。看似一动不动,但若再走进一点仔细端详,那小小的肩膀好象有那么一点在抽动着。这天气里,又是在这阴暗的林子里,却有个身上只着一件破碎的单衣,双髻也已三乱到几不成型,一个只有五岁大小的孩子身影。

早先出声的那一个孩子,将身体移向落雨唱的中心,探着瘦小的身子,以符合一个十二、三岁年龄的好奇问道,"师弟,要带它回去吗?"

"当然要。"小男孩用冷静的语气,不置可否的回答着。

他一个旋身,脱下身上深青色的外衣,轻飘飘覆上那一抹不堪入目的破碎的狼狈,伸出手想要去碰那不该显得满盈着哀凄的肩,"你,还好吗?"

这小小不带恶意的碰触,却激的这抹身影顿时动作了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迅速地翻滚远离他的身边,深青色的外衣飞落在地面上。

"哇!好有个性的小鸟!"十二岁的男孩弯着腰,双手撑膝看着这样的经过,"可惜不太识得抬举!"

"师兄……这时候你不说话也是可以的。"面对着小男孩的是一张极为漂亮的小脸,虽然血渍斑斑,依然看得出口来如果清洗过后的清丽,可是这样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张大的眼睛依然没有焦点,只有胸前揪紧的小手泄露了真正的情绪。

即使如此,小男孩心中却起了一阵不知名的波动,翻翻滚滚的骚乱爬上爬下的,甩甩头,也暂时甩开这不太受到欢迎的情绪。

"你别怕呀,我会帮忙你的……来……"他拿起落在地上的衣服,慢慢靠向这个纤瘦的小人儿,用着连他自己也无法察觉的温暖口气,吟送关心,"你把衣服披上吧,不然你会着凉的……啊!我叫孟无拙。"他对小人儿报上自己的名字。

不知怎地,这一回看来随时几要飘散风中的小人儿没有逃避开来,小巧的双唇无声的形成了"孟无拙"三个字。弱质的身子抖了抖,又跌扑向湿冷的泥土地,默然的面孔上似乎读得到那么一点点放松警戒的表情。

孟无拙很满意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拿着衣服,将彼此之间的距离大刺的跨过。而越过的,不只有那小小的几步。张开衣袖,将衣服围上小人儿纤细的身子,把暗扣仔细的扣上,慎重其事的将衣服扯了扯直。

这是看似滑稽的场景。五岁的孩子穿上十岁孩子的衣服到底是太大了,简直就像是一堆布料要把一个孩子给吞没了一样。

"嘿嘿!果然很怪哪!"孟无拙的师兄这下也走上前来要摸小人儿的头,"我是他师兄,我叫华……"不待他自我介绍完毕,小人儿紧拢着还带着温暖气息的前襟,一个箭步撞进了孟无拙的怀中,"文……典……"

"走开!师兄,你吓到他了!"孟无拙抱起小人儿就往来时方向走。

曾经清秀却布满漠霜的小脸沉沉的埋在他的怀中,小手紧紧的抓住孟无拙杀哪个衣的前襟,留下了红色的血痕。萧条的小小身影,在接触到太阳的一瞬间,刹时活了起来。

"奇怪,怎么你就没吓到她!"华文典也跟着蹦蹦跳跳的离开了灌木丛,对着只有矮自己一个头的师弟抱着小人儿瞧呀瞧的,"……这个小女娃长得好漂亮喔!师弟,换给我抱抱吧!"

即时的,小人儿闻言更往孟无拙怀里缩了进去。

"抱歉!师兄,她不愿意,你没这个荣幸。"孟无拙拉开眉眼的大迈步前进,"……不过,她似乎有点生气的样子……"他斜着头猜测怀中小人儿乍变的情绪,也好奇自己情绪转变的诱因在那里,明明刚才要上山捡草药的时候,还很心不甘情不愿的……

"是吗?我看她没什么不同啊!" 华文典摇了摇头,他看到的是"拒绝",但这对他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会妨碍到他今天的食欲。

师兄弟两人并肩走在山林小径上,每踩出去一步都有着落叶破碎的声音,噼嚓啪嚓的响个不停。

幽静的林键悄悄刮过一阵凉凉的山风,墨绿带黄的枝顿时摇晃不定,沙沙作响,"我实在不懂哪……"待得风息之后,孟无拙的师兄吐出了疑惑,"为什么这个娃儿会浑身染血,活象是刚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一样?"

也许实际的情况并没有他所形容的这么严重,但人们说话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便夸大了许多,这也是人类世界的一种通病吧!

孟无拙点点头,将怀中逐渐下滑的人儿拉高回原来的位置。

这也是他心里的疑问,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会使一个小小的娃儿用着没有表情的表情哭着,冷冰冰的就像是没有了魂一样,只剩下眼泪奔腾肆态出她内心的情绪,这不该是一个小娃儿该有的神态,她应该跟师妹她们一样是活泼好动的呀!"回去再请教老师好了,我不想让她那么快再去回想不愉快的事。"

"你是对的,就像我打破师父的宝贝花瓶之后,我也不愿意去想这回事一样!"即使是被人叫做师兄,也还不过是十二岁的孩子罢了,玩心是谁都有的。

"师兄,你跟她是两回事,别扯在一块儿了。"孟无拙笑得差点失手让小人儿掉下去,也夏得小人儿反射性的用血红的双手慌乱的勒紧了他的颈子,"对不起,对不起。"他嘴上道着歉,可脸上却挂着一副不相符的笑容。

华文典诧异的眨了眨眼,瞄了一样正兀自露着开心笑容的师弟,久不用已蒙的脑袋瓜上,隐约闪过了一道与此时此刻颇不相干的一道光。因为自个儿想不透,所以便向师弟求解,"好象怪怪地……"

"怪?哪里?"孟无拙直觉的看向身上的小人儿,"还好嘛!"

"嗯……"搔搔头,藏不住话的师兄还是继续着他的疑问,"好象有点不一样……"

"不一样?"

低下头去的孟无拙没有其他反应,头垂下的角度也没有受到影响,心上的水瓶却失去平衡的晃了以下。抬起头来,温温的笑容依然,声音的表情却敛了去,"我瞧她不怪呀!就衣服大了些,回头让大娘想个办法不就成了。"

"嗯……"说不上来,疑惑没来得及成型,淹没在累积的沙尘中。这大师兄是一个有风就有雨,却也消散的如午后雷雨一般快的性情中人。

窝在孟无拙怀中的孩子,微微的颤了颤。林中山风对这颦弱的娃娃而言,不啻是风寒的催化剂。

"幸亏这小鸟儿还有力气动,否则我真要怀疑她是不是不行了。"小孩子说话常是有口无心,但听在孟无拙这早熟孩子的耳中,可就有那么点不舒服了。

"童言无忌,这一回我原谅你的失言。"嫩生生的俊俏脸庞挂着的是,自从孟无拙拜入这师门下,就像春风一样的微笑。

笑着,孟无拙再一次拉高小人儿的身子,"可是,咱们有些话得说个清楚。"

"哦?"
华文典侧头看着神情依旧清扬的师弟,不解他口中不曾出现过的认真语气,即使如此,听惯了师弟吩咐了的他,也不会在这时候打岔。这师弟虽然比他小上个一岁又六个月再加十七太内,但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常常会使得他以师弟马首是瞻,少了那么点做师兄的样儿。

"以后你别叫她小鸟了,她是我的。"一句话宣告了今生今世的归属。不过,下在的孟无拙并没有想的那么多,笑笑的丢了一句,"师兄,你得把这牢牢记着。"

"为什么……"呆师兄提出不明所以的问题,让孟无拙低头轻叹了一口气。

"不为什么,把它记着就是了。"孟无拙再一次调整小人儿的位置。他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一个五岁孩子的重量在抱着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之后,像是逐渐的加倍到有千斤那么重。瘦长的双手慢慢觉得开始,开始变得沉重,踏出去的每一步都显得困难万分,步履艰涩,英秀的面容也变得扭曲。

即使被说得一头莫名其妙的雾水,师兄还是很有兄弟爱的,"把她假给我,你休息一下吧!"伸长双手的师兄在孟无拙身边等待着,等着卸去孟无拙身守丧的重负。

"我……"

孟无拙呆住了。他的"好"字升到了喉咙口却硬是咽了回去,因为那张挨在他颈侧的小脸竟又开始溢出泪水,这一回是热热的熨烫着孟无拙的胸口,小小的手更加使力的揪紧他的衣裳。

"你要跟我在一起是吗?……"濡湿的胸口传来微弱的反应,虽然看在他师兄的眼里还是等于没有,"好……师兄,我们快走吧!反正再一段路就到了,不用麻烦你了。"

"……但是……"被抛在孟无拙身后的师兄,只能呆呆的看着拔腿疾走的孟无拙离去,"呃……等等我呀!"

当!当!的脚步声和着风声,响彻林际……

这绝对是个相当大的冲击!

谁会想得到么?这么一个漂亮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小女娃竟会是个小男生,而孟无拙和他的师兄居然同时看走眼……

"大娘……大娘……"孟无拙急促带点踉跄的脚步飞快的进入大门,特意的避开大厅,改走主屋旁直通向后进屋子的碎石小道,"大娘……您在哪儿?快出来帮我个忙。"似乎和缓的语气,却是与他现下的行动不相符合的调子。

"谁在院子里大呼小叫的呀!"一名个儿不高、声音低沉有着磁性的中年妇人,推开了厨房的门走了出来,面孔是慈祥和善的,身材是属于心宽体胖的类型。

她就是孟无拙口中的大娘,她的丈夫短命,在她三十来岁的时候得了肺痨死了,详细的时间她也记不清了,只知道守了好些年的寡,夫家姓张,这大宅里头,上上下下都尊称她一声大娘,"喔!是无拙你呀,可真难得哩……"

"大娘,快别说笑了。"孟无拙气喘吁吁的跑近大娘的身边,挺了挺腰,要大娘注意伏在他怀中的小人儿。

一眼就成了,吓得大娘晃了一下宽快的身子,"老天!你去哪捡来这个全身是血的小女娃啊!"她伸出手要把小人儿自孟无拙怀里接过来,却把小人而吓得更往孟无拙怀里钻。

"不要紧的,是大娘哩。"孟无拙保护性的搂了搂怀中的小人儿,这纯粹是下意识的举动,不含任何意义的。

大娘转身招呼孟无拙入内。

担心尽管担心,但她的脸上不自禁却泛起了一抹微笑,无拙这孩子是她从小看到大的,虽然年纪小小却十分懂得礼数,见了人就笑,但内心的窟窿转上转下,连养他的师父也没能弄得清,典型一个外热内冷的孩子。可是一个只有十个年头的人应该是要肆意放纵的,闯祸是小孩子的特权。我拙太成熟到不像个孩子,他太少与人亲近,即使亲密如她也常摸不着这孩子的心思。难得一个还很陌生的娃儿却破了他心防,岁眼这娃儿躲着她,但是她已经开始喜欢这玩儿了。

"大娘,现在要怎么办?"孟无拙进了厨房,也不把小娃儿放下,就抱着她跟着大娘后头急得团团转。

"无拙,冷静下来!"真是难得的一句话哩!暗松口气,大娘指着一盆正冒着暖暖水气的大木桶旁的小凳子,这热水原是备了要让等会儿今日功课结束的众多娃头用的,现下正好派上用场,"把娃儿搁在那儿,然后去拿你的衣服来……错了,拿晓君的好了。"晓君是孟无拙的师妹,年纪七岁,几乎是大宅中最小的了。

"我的。我的就行了。"孟无拙把不情愿的小人儿小心翼翼的放在凳子上,一溜烟的出了厨房,大步的向自己的寝室跑去。途中还引得不少师弟妹侧目相视,毕竟这太反常了,这会是哪个始终不急不徐的二师兄?

饶过练武场,穿过东厢步廊。

孟无拙的房间在后进最里头的一间。

这大宅中的孩子,十岁以前是和其他师弟妹挤大通铺,十岁生日一到,就可以拥有自己的一间房,好学习如何面对自己。当吃他选这一间房为的是图个清静,但现在在这不短的距离一下变得更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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