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哥哥——章惜水
章惜水  发于:2011年04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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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室的门被一下一下地敲着,敲得平稳又倔强。催促的声音也是恬淡温柔,就像那个人一样。陈别缩在棉被里一动不动地想,陆希因哪里都好,为什么偏偏梦见的不是她。
张铁男自认为哪里也不比陈别差,除了忍耐力。不单差,而且还差了一大截。
听着陆希因在门口不停地敲,那混蛋明明醒了依然闭目养神岿然不动,考虑到他一条胳膊废了,就体谅他一回。
没有比冬天早上起更令他挣扎了。迷茫间打开门,却震惊在原地不知是更迷茫还是完全清醒。
陆希因双手揣在短款上衣兜里,先是嗔怒到:“你怎门开门啊!”见张铁男惊讶的表情没有变化,便笑着拍拍身边的巨大纸箱,“全自动的呢,了我一个月的生活费!”
张铁男哭笑不得了,回头冲陈别:“苍天啊~~~~~~~~~”
陆希因轻声打断他:“你别叫他,让他多睡会。你和这位师傅把它抬进去吧,我还有课呢,下课再过来哈。”说完就小兔子一样轻快地蹦达走了,张铁男呆呆地想,她怎么就这么喜欢陈别那个。
陈别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寝室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纸箱,纸箱上画着一个貌似洗衣机的图案。
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发现那个东西还没消失,便开口问道:“这个……是洗衣机?”
张铁男学着陆希因拍拍纸箱,说:“还是全自动的呢,去人家一个月的生活费。”
陈别感到一阵头大,也懒得再理了。下身粘糊糊的实在不好受,行动还不方便,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开口:“给我拿条内裤上来,还有手纸也拿点……”
张铁男脑筋转得快,立即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也不着急给他拿什么东西,狡黠地笑道:“梦见她了?”
陈别想打太极拳:“哪个他?男他她?”可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按常理来说当然是梦见朋友,难道还能梦见别的男人么。反倒是这么一问,摆明了告诉他梦见的是陈辞。
张铁男的笑僵硬在脸上,一时哑口无眩
陈别此时不但觉得头皮硬,脸都发热,不抬高了嗓门掩饰心虚:“快点吧!看什么看!”
陆希因上的是计算机系的专业课。她进教室的时候已经快上课了。室友给她占好了前排的座。
刚坐下,陈辞也进来了。目光扫过她,没有停留,就象是没看见一样,径直走到后排去了。
陆希因回头看了他一眼,可能是生病的缘故吧,觉得他精神也差了很多。虽然原来也没什么精神。她不明白为什么陈辞一声不响地就出院了,对陈别也什么都不说,就像准备好了等死一样。那么就算是等死,又何苦来这学校上学?
张扬见到陈辞的时候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明明该高兴,可是看陈辞一脸的疲倦又高兴不起来。差不多一个星期没见的人,却仿佛相隔多年,连神情都变得生疏了,就像谁也不认识一样。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叫了陈辞,陈辞转过身来,定定的看了自己一会,才坐到身边来。
陈辞还是和以前一样安静不语。也不问他课讲到哪了,或者这几天都留了什么作业之类。只是坐在那翻教材,连黑板都不看。张扬想问他为什么没来上学,见他这个样子,也什么都问不出口了。感觉问了也是没什么实质的回答。
上了小半节课陈辞就睡着了,直到下课了还没醒。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年轻的老师也锁好了多媒体设备,见陈辞还在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哐的一声带上了门。
张扬奇怪,陈辞什么时候这么贪睡了,以前都是自己在睡觉陈辞在听讲。不是没想过叫醒他,但是每次想叫的时候看陈辞睡得正,而且睡相极好看,看着看着就不想叫了。
张扬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落在陈辞身上了,让他惦记着。说是喜欢有点矫情,可不是喜欢又是什么呢?
陈辞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一醒来就拿出手机看一看,张扬以为他是在看时间,就直接告诉他刚好11点。不过陈辞还是看了眼自己的手机,然后又合上,声音已是淡得虚弱:“该吃饭了吧。”
张扬不是很饿,不过陈辞想要吃饭就和他一起好了。他平时是极少和陈辞一起吃饭的,因为陈辞总是在食堂打了饭或者直接打电话订餐,带到寝室去,当然还有陈别一份。
张扬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陈别骨折的事你知道了吧?”
陈辞收拾书包的手停在半空中,转头看他,目光里是少见的惊讶和询问。
张扬连忙说:“就是昨天打篮球不小心弄伤的,没什么事应该,我看陆希因这两天照顾得也挺好的……他和陆希因谈恋爱的事你总知道吧?”
陈辞继续把书本收拾进书包里,眼帘低垂,长而稀的睫毛在眼下覆上一层阴影,若有似无地“恩”了一声。
张扬看着别扭,可又炕出哪里不叮
陈辞午饭只喝了一小碗没有味道的稀饭,张扬给他夹菜他只是轻微摇摇头拿筷子挡住了。看似心不在焉,却也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完了。张扬问他是不是又生病了,陈辞回他说只是消化不好,吃多了容易吐。张扬再问些什么,陈辞也不回答了。
临走的时候陈辞在食膛口停了一会,拿出饭卡往回走了几步。张扬说:“算了吧,陆希因肯定给陈别买上饭了……”陈辞听了低头想了想,又出来了。
一路上陈辞不说话,张扬在想为什么他要对陈别那。
陆希因确实给陈别买饭了,还买了不少。陈别左手不会用筷子,陆希因便要喂他常刚喂上一口,张铁男进来了,看见这么个甜蜜亲热的场面,却露出个不屑一顾的表情。陈别知道他什么意思,只是当着陆希因的面不好和他争执。其实他自己也不乐意,一个大男人让人一口一口喂饭吃,恶心死了。
不过要是换作陈辞来喂他呢?
陈别意识到这又是个奇怪的想法,忙偏了头怕在目光里被陆希因看出什么。这一偏不要紧,陆希因夹着第二口菜的筷子停在半空,沾了幽菜滑溜溜的眼见就要掉下来,陆希因怕脏了她新穿的靴裤,忙用手托着又放回到餐盒里。心下有点不高兴,不过口气是关心的:“怎么了?”
陈别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一想到陈辞脑子里就乱糟糟的,也不好跟人说。看着陆希因一脸关心,他相信这个跟自己一样强势而虚荣的生在自己面前是善良的,便说:“你把菜放米饭里吧,我用勺子当拌饭常”说着瞟了一眼张铁男。
陆希因以为陈别是因为张铁男回来了不好意思,为他的害羞而暗喜,乖乖的给他拌饭了。
张铁男看在眼里,不冷不热的一句:“刚才看见咱哥哥了,张扬陪着他回寝室了。”看见陈别握勺子的左手顿了一下,心里很满意,又补上一句不咸不淡的:“快点吃啊,吃完了把你那单洗一洗。”
如果此时陈别是用右手拿勺子的话,那勺子是必然断掉的。
陈辞回到寝室吃了药就睡下了,睡前没有忘记把手机放在枕边。那药果真就像李木子提醒的,副作用极大,陈辞前一天在家吃什么吐什么,后来昏在卫生间里。尽管这样药还是得吃,因为死了倒是死得干净,可眼睛瞎了算什么呢?
陈别吃完饭几乎是用打发的方式把陆希因给送走的,陆希因还想教他怎么用那全自动的洗衣机,陈别说自己天赋异秉,不用看说明书都会。
其实会什么呢。他长这么大没洗过衣服,连肥皂洗衣粉都没碰过。不是没想过把陈辞叫来,只要打一个电话他一定会出现的吧。可是现在不同以前,使唤他的时候会觉得别扭,就在前天还恶狠狠地说他死了也管不着,现在自己残废了怎意思反过来让他管。
这么想着,胡乱往洗衣机里接了水,衣服被单的也塞了进去,哗啦啦地倒了半袋洗衣粉进去——那洗衣粉是买洗衣机带的赠品,然后照着说明书摁了几个钮,陈别暗叹不愧是全自动的,简直就是给白痴设计的。
衣服甩干出来的时候貌似还得晾一晾,可是陈别一只手根本没办法挂衣服。他也不说话,就用眼瞅着张铁男,张铁男没在打游戏,也不搭理他,捧着本大学物理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极其的假。
陈别和他僵持不了几秒,便转身出寝室,目前这个状况再去找陈辞已经没什没妥了吧。那么为什没打电话?当然是不为什么。
门是虚掩着的,寝室里只有陈辞一个人,在上睡得正熟,陈别端正好的一个严肃表情也立刻松垮下来。
陈辞是向里蜷缩着睡着的,陈别走进了些才能看清他的脸,皮肤苍白得几乎透明,薄唇微抿,嘴角处还隐约可见青的血管。长而稀的睫毛在眼下覆了一层浅淡的阴影。
好像之前没见过陈辞睡觉,只见过他昏迷不醒。虽然是同一张苍白的脸,不过昏迷的时候会说些神志不清的话,甚至会哭,不像现在这样平和。平好让人觉得碰一下都是亵渎。
陈别想起了早上的梦,或者说是平安的场景。那晚上陈辞没有哭,却是自己哭了。哭什么,现在想想,是因为伤心了吧。不被陈辞喜欢,真的很伤心。
人受伤了大概就会变得软弱,软弱了就在陈辞面前这么坦白自己的想法,没有挣扎的承认之后便是最彻底的无可奈何。陈别由衷叹了口气,俯身为陈辞掖了掖被角,轻声离开。
回到寝室的时候也不管洗衣机里那一团衣服,点了根烟对着窗外抽,抽的一派失意落魄的模样。张铁男纳闷了这出去一遭回来就换一出戏演。本不想理他,可是看他一根又一根地抽个没完了,整个屋子烟雾弥漫的。也不说什么,起身把陈别的烟给掐了,把人给推到上去,也不管没有被单,直接用被子往他身上一盖,把脸也给盖了进去,有点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
陈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洗衣机什么的都被收拾好了,衣服也一件一件的晾在外面了。张铁男还在那看大学物理,而且看的还是自己睡觉之前的那一页。
陆希因来电话了,问他想要什么口味的拌饭,她四点多给送上来。陈别只说随便。心想陈辞的话便不会问,因为他总是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一想到陈辞都不给自己送饭了,便觉得这所谓的怀念是多么可笑。
张扬在寝室看了一下午的大学物理,头都大了。一看表四点多了,想陈辞该吃饭了吧,便穿上衣服打算找他一起。室友王天立见他要出去,说“等等我,我也出去。”结果张扬尴尬的:“那个……我去找陈辞。”
王天立眉毛一挑,不无鄙夷地说:“找他干嘛?”
张扬知道班里人都不喜欢和陈辞来往,刚开学那会还心有余悸的觉得陈辞待人冷淡,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可是几个月大学生活过来,陈辞没显出什么超人一等的地方,反倒是调过了头,大家明里不说,一个是怕得罪了陈别,再一个是陈辞也让人挑不出大毛病来,不过暗地里茶余饭后的没少拿陈辞开话茬,张扬有时候听到了都觉得不堪入耳。
不过一想到陈辞从来都是无视他们的存在,就觉得这些自娱自乐的人多可笑,不笑了笑,也懒得答他的话。从卫生间那个门直接窜到隔壁寝室了,当然就是陈辞的寝室。
张扬见陈辞已是醒了,拥了被坐在上,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方向。于是笑着走上前,伸开手在他眼前晃一晃,说:“想什么呢,去吃饭吧。”
陈辞回过神来,目光也垂下去,放下被子缓缓下了。
下楼的时候迎面撞见陆希因提着两个餐盒往上走,张扬和陆希因都礼貌地笑笑,陈辞象是没看见一样扶着楼梯的把手一步一步地往下走,头也没抬。
回家
自那天看见陈辞在寝室睡觉之后,陈别已经好几天没再见他了。陆希因整天在他眼前晃悠几遭,说不出哪里不好,可就是觉得烦。
最后一节课是思想概论,人文老太太说要点名,陈别什么也没拿就去答到了。
他特意挑了最后一排坐下,陆希因陪在他身边看大学物理。他也不看书也不听课的,支着下巴目视前方,其实是眼看倒数第二排最左边的陈辞。
陈辞坐在张扬旁边,也没听课,伏在桌子上睡觉。中间老太太点名的时候张扬把他叫醒了,他尽量大声地答了声到,不过教室太大,二百多个人声嘤,老太太还是没听见,端了脸问没来吗,下面有人嘻嘻哈哈地说没来没馈了挂了的云云,听得陈别一阵皱眉,再看陈辞却是不急不躁的淡漠模样。
最后张扬大声说“来了在这呢,老师他嗓子不太好。”老太太越过镜框瞅一瞅,哦了一声,继续点名。
陈别远远盯着张扬,紧抿了唇角。
如此这般,大学第一学期的课程也算是踉踉跄跄地结束了。
大多数人都在恶补复习。大学不比高中,不及格了可是个劳民伤财的后果,轻则补考,重则重修,再重点学位证就没了。电信学院的课程不简单,况且时间紧迫,人心惶惶。
不过总有例外的,像陈别这样一心等着补考的,或者像陆希因这样平时学得扎实的。虽是紧张的考试周,二人也经常悠闲地晃荡在校园里,煞气氛,添风景,倒是一副般配的情侣模样,表面上。
至于陈辞,他本就心淡漠,只求不要考得太好或者太差而显眼。身体也不好,每天靠在上看书,往往看着看着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好在除了要默记的,那些课程对他来说还不会很难。
这些日着扬一直很照顾陈辞的,打饭或者是打热水之类的事都当成了习惯,也不觉得麻烦,有时候回想起来还会觉得心情舒畅……不过陈辞待张扬前后没什妙别,只是淡淡说一声谢谢,就像最初认识的那样,除了谢谢之外,他没主动要求张扬什么,即便是闲谈,话也不多。
第一场考试是高等数学,理工科专业的必修课,考生多,考场分得也乱,把张扬和陈辞分开了,还分得很远。
张扬直觉把陈辞这样的人推到乱糟糟的人堆里不放心,可毕竟陈辞大他一岁,有些话说起阑免吞吐:“那个……要不我先把你私材料馆吧……”陈辞的考场时材料馆。
陈辞穿上外套,背对着张扬轻轻叹了口气,道:“谢谢……没事。”
其实,还是有一个人陪在身边比较方便的。陈辞眼睛不好,连贴在黑板上的考场座位号也炕清,只好站在一边等拥挤的人都散开了,才能凑近看看自己是几号。身边拆卷的老师不耐烦地催他快点。
阶梯式的大教室排起座位号来比较混乱,陈辞觉得能找到自己号码对应的座位是件绝望的事,可也得慢慢挨着,总有一个位子是他的。
教室里大部分位子都坐满了,陈辞也只是在那些空着的位子之中找自己的号码。桌子上的号码牌他能看见的,就尽量凑近自己看,位置在里面实在炕清楚的便只好开口问。多数人会告诉他,不管态度怎样。
不过也总有为难人的,像隔壁寝室的王天立。见陈辞一脸倦怠地问他旁边的座位是几号,他忽然意识到这还是陈辞第一次和他讲话,心里愤愤,开口说:“这么近你不会自己看啊!”声音不算小,引来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似乎没有人喜欢多管闲事,那些人只是侧目看着,也有幸灾乐的掩嘴笑。
陈辞找了半个教室也是倦了,连再开口都觉帝,便站在原地就这么挨着。好在就快站不住的时候一个监考老师过来了,是个中年人。
中年人远远的就觉得陈辞眼熟,尤其是那慢悠悠的动作肯定是在哪里见过,等陈辞侧过身来看清他的表情时,忽然记得是那个金教授的学生,更记得这个学生提前十五分钟便交了一张完的数学竞赛卷。
即使金教授和他没关系,这样聪明的学生也会认师们偏爱吧,更何况他还是令金教授和颜悦对待的学生呢。中年人走近陈辞的时候堆了一脸和蔼可亲标准人民教师式的微笑,可惜了她不知道陈辞根本连她的脸都炕清。她问陈辞几号,没等陈辞回答,看了眼王天立旁边的座位号47,便又问是不是47号,陈辞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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