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丧失意识的前一刻他听见了那个名字,注定要跟他纠缠一辈子的名字--
「我叫夜袂,冷、夜、袂。」
***
现在是下午三点。
下午的「天堂」多半是偷闲的上班族,坐在角落享子受着片刻的宁静,整间咖啡厅里弥漫着一股异常的沉静,悄悄从吧台
角落传来的细微交谈声似乎成了唯一的声音来源--
「我要的东西呢?」
坐在角落,冷夜袂一身的清纯制服打扮格外引人注意。
他今天特别翘课一天,为的就是挑一个能够遇见「天堂」其它成员的时间。因为他是学生的关系,所以时间上的限制较多
,因此如果想要与他们见面,就只有用这种不太道德的方法才行。
他身边的冷漠男子看了他一眼,那寒彻眼底隐隐透露出的清冷,竟使人不自觉臣服于他。再仔细一看,眼前的这名男子不
就是那夜在地狱酒吧里的酒保?只是此时的他是一身白衣,反而更令他有种冷冽的俊美。
「喏。」冥王从怀中掏出一迭相纸,摊放在他眼前。
冷夜袂还没伸手去取,刚从门外走进的一人已经率先抢过那迭相片。
「是什么东西那么神秘?」那名俊俏男子挥舞着那一迭照片,潇洒的脸上有着玩世不恭的帅气笑意。
「影子......」冷夜袂有些着急地转唤。
「别紧张啦,小夜袂!我只是借来看看而 。」
那名唤影子的男子笑得更加放肆,伸手就要翻阅那迭照片,突然一道清冷的嗓音打断了影子的笑声,一只纤白手臂横越他
的肩头,轻易地就从他手上拿回那一迭相片。
「你少烦了,夜袂不让你看,你就别惹人讨厌了。」随着他的脚步踏进店里的殷残不屑地冷哼,向来俊美绝伦的脸上明摆
着对他的鄙夷。
「你这人怎么老是--」影子话还没说完,缓缓飘向鼻问的醇厚香味登时浇熄了他亟欲爆发的怒气。
伴随着这阵香气出现的,是天堂的老板。
「你们怎么都到齐了?」
捧着一壶刚煮好的咖啡缓步来到众人面前,他斯文的俊脸上依旧轻扬着一贯的浅笑。
替天堂工作的人,目前基本的成员有四:
首先是冥王--据说打从天堂成立就有他的存在,没有人知道他加入天堂的原因为何?只知道他有着跟老板极为相似的长相
及气质,可是除此之外,所有关于他的一切都是一团迷雾。
再来是影子--跟冥王一样,是在天堂成立初期就有的人物,如同他的名字所代表的,他擅长伪装、模仿他人的一切,而所
有关于他的一切也无法得知。
接着是殷残--黑发蓝瞳的神秘男子,第一眼认识他的人都会被他的俊美所震慑,具有神医称号的他拥有相当精良的医术,
可惜性格过于冷淡,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然后是冷夜袂--他是天堂所有成员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可是这并不代表他的能力就相对的较低,事实上他在任务的完成度
上是四人中最高的,并无任何特别的专长。
最后则是天堂的老板--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他,就是「谜」。
缓步走向众人落座的吧台,老板替自己以及其它人各自冲泡了一杯浓郁的咖啡,而替冷夜袂另外冲泡了一杯牛奶,因为年
纪尚小的冷夜袂一直都无法习惯咖啡浓醇却苦涩的滋味。
接过他递来的饮料,众人紧绷的神情逐渐放松。
「听说你的任务已经有进展了,是真的吗?夜袂。」老板率先开了口。
「差不多了。」仔细品尝手中冒着白烟的浓醇牛奶,冷夜袂逐渐掩盖在烟雾之下的俊逸容颜低垂。
「我听冥王说,你请他拍了些照片。」
「嗯。」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夜袂取回殷残手中的相片,随意摊平在桌面上,照片里全是一男一女。很显然这是一组偷拍的照片,内容是最常见的偷情
景象。
彷佛是故意的,那名女子的脸在摄影者刻意的控制角度下,教人难以看出她的长相。反而是那名男子则很清楚的可以判别
身分,也就是现在正当红的偶像歌手--裴灏。
「这男的不就是你这次的目标吗?」影子一眼就认出照片上的那名男子,忍不住转头询问冷夜袂。
「没错。」
「你拍这些这照片有什么目的?」殷残也提出疑问。
「可能会寄到报社去,我想他们应该会对失踪的偶像歌手,在深夜调情的相片非常感兴趣吧!」冷夜快的嗓音依旧低柔,
但那双染潋的眸子却隐隐燃烧着熊熊烈焰。
「所以你是打算替他制造新闻?」殷残做出了结论。
「挖新闻的最好方法就是自己制造新闻,聪明。」冥王漂亮的嘴角轻扬起一抹称赞的微笑。
「这是老板教我的。」
「啧啧啧......他怎么净教你这些不正当的勾当?」扫了一眼桌上散落的照片,影子相当不认同地摇摇头。
老板并不开口加入讨论,他深深地看了冷夜袂一眼。
「你认为光是这么做就能达到目的吗?」
面对老板的疑问,冷夜袂只是静静地微笑却不给予任何的回答,灿亮镜片底下的一对漂亮瞳眸瞧不出任何情绪。
其实,他一直是难以接近的,年纪最小的他也许是四人里心机最深的一个。
冷夜袂其实并不如他外表看来那般纯真、无瑕,其实他一直是十分擅长隐藏自己的,无论是外表或是内在,除非是对他有
相当深刻的认识,否则轻易就会被他的伪装所蒙骗。
他总是习惯带着一副无度数的黑框眼镜,这让他俊美优雅的外表多了份沉稳内敛的气质,可是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副眼
镜对他来说不只是伪装的道具,更有用来隐藏自己真实情感的目的。
他的外表太容易欺骗别人了,但说不定在不知不觉间,他其实也不断在蒙骗自己。
「我一定会达成任务的。」冷夜袂只留下了这短短的一句话。
第三章
铃、铃、铃!
扰人清梦的闹铃声,十分不识相地响起。
「嗯?」持续不断的闹钟铃声将他自迷蒙的梦境中唤醒,裴灏缓缓撑开疲累的眼眸茫然地梭巡着四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揉了揉发胀的脑袋,他暂时无法思考任何事。
正想起身的时候,身体传来的疲软却令他难以动弹。
他竟然全身上下便不出一丝力气,整个人感觉起来软趴趴的,好象在云端飘浮,有着腾云驾雾的飘忽不真实,但身体却异
常沉重,有如压了几斤重的大石头在身上,让他几乎动弹不得。
大脑里的功能似乎暂时停摆了,记忆中最重要的细节任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彷佛那段记忆里已遗落了,脑袋里的整个思绪
几乎一片混乱,纠缠难解。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里?
一堆问题彷佛卡死在他的脑子里,任他怎么想也想不出问题的答案。
许久,自身后传来的细微声响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转身,他发现身边竟躺着一个男人--不对,或者该说是一个男孩。
「嗯......」只见身边的男孩轻轻嘤咛一声,小小的身子不自觉地偎进他的怀里寻求温暖。
早晨微源的冷空气弥漫在两人之间,裴灏几乎可以感觉到从他胸腔中呼出仍带有温度的雾气,与男孩的气息在空气互相传
递着,在那一瞬间彷佛不必开口,心灵就能轻易碰触。
这是个非常美丽的男孩呢!
就这样看着床上静谧沉睡的男孩,让裴灏想起坠落凡间的纯真天使,在早晨和煦日光的照射下,他就像被包裹在闪动着亮
金色光芒的丝绒中,看起来是那样无邪、纯善却又带着不知名的孤寂。
他记得曾经看过这个男孩,只是在哪里呢?
裴灏努力搜寻着记忆,终于让他想起来了--在地狱。
裴灏记得曾经在地狱酒吧里看过这名男孩。
不过,那时候的他装扮成女子诱惑他,而且喂他吃下了不知名的安眠药,一定也是他将他绑来这里。
综合以上的结论,这名男孩不是好人,因为他就是那一夜对他设下诱情陷阱的主谋者。
可是,该死的......他一点也不像啊!
沉睡中的他看起来是那么无助、纯真,纤长的睫毛紧紧交错密合着,教他瞧不见那对迷惑心智的狂野眼瞳,细致的五官彷
佛放松了警戒,绵密乎缓的呼吸鼓动着他的情绪起伏。
收敛起黑色羽翼的天使,依旧无邪地教人心动。此时的他没有一点犯罪者的气息,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脆
弱而美丽。
几乎是同时,在裴灏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阵冰冷抵上了他的腹部,伴随而来的是男孩悦耳低缓的柔雅嗓音:
「你最好不要乱动。」
「什么?」
「你再继续乱动下去,子弹可是不会长眼睛的。」
裴灏低头一看,发现抵在他腹部的冰冷物品竟是一把枪。
哼哼......他收回前面那句话,他是玻璃娃娃没错。
不过,是防弹玻璃!
「你到底想怎么样?」
「想要你不叫、不吵、不闹,乖乖的听话。」
「是吗?然后乖乖地等着你杀了我。」
「我不会杀你。」冷夜袂拉着他缓缓从床上起身,无瑕透彻的眼眸紧紧瞅着他不放,那样慑人媚惑的狂炙眼神几乎夺去他
的呼吸。
「那你要怎么样?」
可不可以别再这样看他了,那双潋滟的眸子就在自己的眼前,虽失去了先前灼人的锐利却依旧无瑕,一再让他的胸口鼓起
狂热的鼓动,让他不自觉沉醉其中。
该死的!他到底在想什么,那对瞳眸的主人可是要对他不利的。
「我要怎样?我不会怎么样。」
冷夜袂想也没想就回答了他的疑问,接着就放下抵着他的枪,懒洋洋的走进浴室里梳洗。
不会怎么样?
既然不想怎么样,那干嘛绑架他?
裴灏完全无法猜透他的心思,只能愣愣的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浴室门口。
「对了,千万不要打我那把枪的主意喔。」冷夜袂清扫的嗓音伴随着水声从密闭的浴室里传出来,听起来有些空洞、不真
实。
经他这么提醒,裴灏才猛然注意到他随手放置在床榻上的枪。
枪?对啊!
现在枪既然不在他的身边,那他为什么还要听他的话?
***
裴灏偷偷地拿起了他的枪,尾随着他的脚步来到浴室的门前,然后用力地踹开浴室的门,扣下扳机--
不过,他并没有听到预料中的声音。
「不是早就跟你说了,不要动我的枪吗?」
冷夜快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耳边响起,裴灏愕然地望向他,只见冷夜袂整个人完好如初的站在他的面前,漂亮的脸蛋扬着似
笑非笑的淡然笑意。
没有伤口、没有流血。
他不是开枪了吗?
「你为什么一点事也没有?」裴灏简直气结,他冲上前质问。
「你拿水枪射我,我为什么要有事?」冷夜袂像问个呆子似的反问他。
「水枪?」
「水枪。」
「你骗我!」
「鬼才骗你,我打从一开始就没说这是把真枪,全是你自己以为这是真的,你如果用大脑想一想就知道了,现在谁会拿把
真枪到处晃?」
「你--」裴灏简直无话可说。
这、这小鬼......真令人生气!
「不过如果这是把真枪,我可能早就死在你的手下了。」冷夜袂懒洋洋的,隐约飘忽的眼神牢牢地盯着他。
「什么?」
「你看这里、这里--」冷夜袂指着自己胸口附近被水喷湿的部分,透明的水珠缓缓自他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上滑落。
「你早就知道我会这么做?」
裴灏以为自己看错了。从他的外表猜测,他应该只有十几岁吧!
可是在那一瞬间,他仍旧青稚的年少脸孔竟轻扬着了然的微笑,那样的笑容有着透彻人心的凛冽,是一种看透人性的漠然
,那种冷、那种寒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属于像他这样的小孩子。
「可不是吗?人性的丑恶。」低沉优雅的悦耳嗓音彷若划破空气的利刃,肯定、不容怀疑的语气穿透了他动摇不定的心。
「你这小子!」
裴灏似乎看见他晶澈眼底的恶劣嘲弄,他眼中的神色竟是那样的轻蔑、淡漠,而这样的态度彻底的激怒了他。他忍不住冲
上前去,眼看紧握的拳头就要挥向那张优雅美丽的脸孔......
「小心一点,这次可不是开玩笑的。」冷夜快的嗓音听来有一丝胜利的快感,接近他腰部的手上不知何时已握着一把闪耀
着夺目银光的小刀,而小刀的尖端已然刺入他的皮肉,缓缓渗出些许血丝。
裴灏知道,他这次是玩真的!
「现在请到吧台去。」
情况在他的掌控之下,裴灏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他缓缓步出弥漫着雾气的浴室,在闷热空气的遮蔽下,他只能隐约感觉背后那纤弱的白皙身影,正用着那双晶透的眼眸紧
紧地凝望着他,直到半掩上了门,那有强烈压迫惑的狂烈眸子依旧挥之不去。
他竟然在害怕!?他的强烈、狂野让一向自信的裴灏首次有了挫败的软弱,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正在发抖,血液似在凝结。
那样的眼神紧揪着他的心口,让他觉得难以呼吸,彷佛心脏将被他的眼神贯穿了。
透明澄澈、完美无瑕,那是一对只属于野兽的眼眸,用着那样的眼睛可以撕裂敌人使其浸染鲜血。然而,那样令他染火的
潋滟眸光,鼓动着他激烈跳动的心脏,滚沸他流动的血液,悄悄触动他心底深处的防线。
他的自傲霸气彷佛在他面前全部瓦解,仅剩下最丑恶的人类天性。
走了几步,从浴室中传来的警告声让他稍稍停下脚步--
「希望你不要有任何逃跑的念头,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探听你淌息的记者,如果你不想要自己的行踪暴露的话,最好是和我
合作。」
裴灏猛然转头回望他,却只见到烟雾袅袅中一抹虚幻的身影,而那个影子的身后隐约可见展开的沉黑羽翅。
***
裴灏终于知道他所谓的「行踪暴露」是怎么一回事!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消失近一个月后的今日,他居然看见报纸上的头条正以一整个版面的篇幅大肆报导关于自
己的新闻--
失踪歌手深夜调情,度假是幌子、还是骗局?
而在耸动标题旁还佐以几张全彩放大的印刷照片。
瞧瞧,这些照片还真够煽情的。
女子以惹火姿势跨坐在他的身上,而他的手正搭放在女子的腰上,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很暧昧,莫怪乎这些媒体记者会用
如此大的篇幅来报导,可以想见现在外面一定满城风雨了。
唉......像这类的绯闻,对一个刚出道的歌手来说是伤害很大的。
裴灏简直可以想象他亲爱的阿姨此时发青的脸色,那时候不告而别似乎已经让严虹湘很头痛了,现在再来这么一条新闻,
想必她没有心脏病也会给吓出心脏病来,还真是难为她了。
站在茶几旁边,裴灏拿着电话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他正尝试着打电话慰问一下劳苦功高的虹湘阿姨,听着来自话筒里不断传来嘟嘟嘟的接拨声,他的勇气在时间的消磨下逐
渐散去,他几乎无法想象她接到他的电话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是爆吼、怒骂,还是安抚他受创的心灵?
喀啦!在电话接通的前一刻,裴灏终于还是放下手中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