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的条件 第二部 媚惑的指尖——神奈木智
神奈木智  发于:2011年0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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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
「不用道歉也没关系,因为是我自己要说出来的。唉,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说出来也没差。其实,之前我和伊昂•里兹在交往。」
「伊昂•里兹,是拍『JET』的摄影师……」
「对。虽然交往的时间并不长。而且他原本是异性恋,也有妻子。正好以『JET』的工作为契机,他猛烈地追求我。」
「是……这样啊。那,真的很短暂呢。」
「树人,你啊……」
「可是,不是玩玩的吧?」
面对面地直接发问,亚尔佛列特因这意外的言词而一时语塞。是因为容貌太过端正吗,至今没什么感情的脸庞,第一次微微泛红。
「我想说的是……」
打算隐藏自己的难为情,只有那么一次,琥珀色的瞳孔刻意错开视线。树人因为这一句太过深入的发言而在心中后悔,所以安静老实地等待。
然后,大约过了一分钟之久。
简直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亚尔佛列特再度开口。
「总之……」
「嗯。」
「我想说的是,绝对不可以和恋人一起工作。」
「亚尔……」
「……我们第一次碰面,他就请我工作后去喝一杯。因为伊昂很年轻才三十岁出头,就已经是活跃在世界顶端的摄影师了……再加上,意外剽悍的双眼。我也卸下心防,当天晚上就被他说服上床了。开始『JET』的正式摄影时是我们的蜜月期。因为双方在工作时互相压抑私情,所以在现场没有发生过问题。虽然有我出柜的传闻,可是那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困扰。」
「那么,为什么……」
「在回答你之前,我也想问问你的意见。树人你觉得欧美版的」JET』怎么样呢?」
被唐突地提出偏离主题的问题,让树人大吃一惊。可是,亚尔佛列特认真的瞳孔,绝不是想要扯开话题。面对严厉的眼神,树人没有把握地开口。
「怎……怎么样喔……就单纯地认为很厉害啊。工作团队和模特儿都是超一流的人才,设计也惊人的出类拔萃。进口杂志的广告上满满地都刊载『JET』。」
「那不是你的意见。不要让我说好几次。我想听的,是你的意见!」
「可是……」
「请不用顾虑。不这样做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那,我就照我想的说罗。」
没办法,树人也有所觉悟。就算是严苛的意见,既然对方希望,自己也应该抱着诚意严格贯彻到底才对。
「坦白说,我只觉得漂亮而已。亚尔化过妆的亚涅特非常可爱,摄影师也鲜明地拍下她。可是,那和花钱做出来的杂志彩页照片没什么差别,就广告而言,只有漂亮是不够的……」
「………」
亚尔佛列特用奇妙的神情听了一阵子,不过不久就很疲惫地叹气。
「没错,就像你说的。确实,欧美版的『JET』很没意思。打个比方,就像是做得很漂亮的机器人罢了。不能完美地表达,只能回答事先输入的答案。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伊昂完全采用我所提出的意见。在拍摄现场权力最大的不是亚涅特,也不是赞助商,而是身为摄影师的他。」
「嗯……」
「虽然像荒木那种自我中心的人也很难搞,不过因为当时伊昂迷恋着我,不论什么都听我的。当然,我只是以化妆师的立场提出我觉得能让『JET』变得更好的意见,这样一点也不为过吧?可是,摄影是由许多人一起完成的工作。只囫圃吞枣地采纳一个人的意见,所以欧美版的『JET』会被批为平凡缺少强烈印象也是无可厚非的。」
「可是,那不是亚尔最棒的意见吗……」
「结果说明了一切。没有互相激荡的过程就不会产生拥有魅力的作品。」
「怎么这样……」
树人语塞,可是亚尔佛列特说的是正确的。前些时候的夜里,瑛介抱着自己说「虽然很想纵容你,可是那对现在和将来的树人没有帮助」。那句话的意思,现在总算是能理解了。
「可是,我真的服了你了。我今天邀请树人,是因为有别的事。可是没想到会用这样的方式把自己的污点全盘托出。」
「亚尔,你用错词了。」
「咦?」
「这种时候,日本话不是说『污点』,而该说『回忆』才对。」
「树人………」
「啊,对了。别的事是什么事?差不多也是凯萨琳下班的时候了。」
感觉有点不自在,所以树人急忙改变话题。恋爱是什么,自己还不是很了解,可是谈论伊昂的亚尔佛列特眼神非常地清澈,所以,那绝对不是什么污点,树人强烈地想这么相信。
「我说的事情是……我想跟你确认。」
「确认?」
「嗯。你跟佐内,真的没什么吗?」
「咦?」
「因为上次摄影的时候,你非常坚决地否定。可是,这激起了我的兴趣。树人的真命天子,到底是荒木还是佐内呢?」
「那个、那个、我说啊,亚尔……」
「我看过拍立得照片了……」
无视面红耳赤发出抗议的树人,亚尔佛列特泰然自若地说。
「是佐内拍的,你的拍立得照片。我跟他的助手聊了一下拿到的。看到那些照片,嗯,怎么说呢,感觉很棒。」
「感……感觉很棒……?」
「你们彼此互相信赖对方。和树人像这样说话时给人的印象与其说普通,还不如说是老实。可是你在佐内面前却可以安心地发挥实力。简直就像是,家人或兄弟吗……或者该说,像是交往很久的恋人。」
「那是……你又误会了……」
「是吗?」
「不,彼此信赖这点是正确的,可是他不是什么真命天子或恋爱对象啦……」
「你真的这么认为?」
像是看透一切的眼神,笔直地投向自己。树人拚命寻找该用什么样的辞汇来说明自己和佐内之间的关系,可是当他发现到没有那么便利的言词后只能愕然。
「不好意思,时间到了,我得去接凯萨琳了。」
因为什么也回答不出来的树人合乎自己的预料吧,亚尔佛列特好象很满足地站起来。「荒木和佐内哪个是你的真命天子呢」?这个问题对他究竟有何意义?树人虽然不了解,可是最令人费解的是亚尔佛列特看过的照片。
能够引起他的兴趣,究竟自己是被拍了什么样的照片呢?
树人还在思考的时候,亚尔佛列特再次出声。
「让你跷课真的很过意不去,这顿饭就由我来请吧。我会跟凯萨琳解释的,你不用担心。」
「那我也……」
「树人的咖啡还没来不是吗?浓汤也还没喝。」
「啊……」
「好象,因为我的话让你满头雾水陷入混乱中哪。」
绕过餐桌站在眼前的亚尔佛列特,突然弯腰凑近脸。接着,几乎是用爱的低喃俐落地附耳轻语。
「能够利用的东西,就要尽量利用。」
「咦?」
「你认为荒木和佐内,哪个男人比较能引出你的官能呢?」
「你……你在说什么……」
「我很期待喔。能将树人的魅力增加到什么程度,藉此可以了解对方的价值。」
嘴角伴随着轻笑离去,亚尔佛列特意气风发地离开。
他的耳语不但湿润了树人的耳垂,还充满难以抗拒的诱惑。
「够了!结果你们根本没在听我说话!」
大喊之后,树人不顾母亲阻止的言语就跑出客厅,直接冲上楼梯倒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楼下传来父亲大声斥责母亲的声音。大概是把对于不听话儿子的怒气发泄在妻子身上吧。树人是独生子,所以夫妻之间从以前就常因为教养和数育方针产生冲突。但除去这点夫妻的感情就非常的好,这让树人觉得内疚且闷闷不乐。
「混帐……这算什么嘛……」
把脸埋在枕头里,有苦难言的悲愤让树人溢出好几次的叹息。
「我明明说只要上A大就好了……」
公认会计师的父亲却因此批评自己没有上进心。早知如此,当初考试时就适当放水,也不会变成现在这种局面。至少希望能让默认自己继续从事模特儿的双亲高兴,硬是勉强自己努力的结果却变成问题所在。A大已经是很不错的学校了,真不知道双亲有什么好不满的。不过对于年轻时苦读靠奖学金念完大学的父亲来说,A大的等级还是不能让他满意。
「妈妈总是叫我听爸爸的话……」
可是,如果继续坚持要做模特儿,可能又会被他们说「不准你做什么模特儿!」吧,虽然退一步地认同树人的活跃,可是对双亲来说,模特儿只是打工的一种。他们不认为能够靠模特儿养家过活,也害怕儿子会沾染业界轻浮的不良习性。虽然树人至今尝试和他们沟通,试图让他们了解自己的目标,可是今晚的破局使得亲子之间的感情已经到了极限。
「荒木先生……」
像是在渴求救赎,唇瓣微启。
难过的时候,总是会无意识地呼唤这个名字。树人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瑛介手掌的触感。希望对方能用温柔的体温包围自己的脸颊,用热烈的吻溶化悲伤,若能被那强而有力的手腕紧紧抱住的话,自己一定可以重新振作。
可是,现在不能去见瑛介。一看到他的脸,自己又会向他撒娇。
「我投降了。」想起瑛介的低喃,树人拚命压抑爱恋的情绪。自己不想让瑛介困扰,不然只会重复同样的事。刚邂逅的时候,话少、态度冷淡又对自己不理不睬的瑛介,现在努力地在爱护树人和工作的夹缝间取得平衡。只要知道这点,就不能拿和双亲吵架这样的理由向对方哭诉。
「可是……好想见到他……」
树人一直……一直在忍耐。因为爱上的人跟自己处在不同的世界,所以忍耐是很理所当然的。偶尔碰面瑛介会非常宝贝自己,私底下也非常放纵疼爱自己。老实说,第一次见面时,瑛介的冷淡粗暴态度和强迫自己的行为,或许只是单纯地想隐藏害臊罢了。
不过,一旦尝到了恋爱的滋味,心就会变得贪婪无度。想要二十四小时只有自己独占瑛介,连无法见面的时刻也想全面支配他。然后,用接吻取代呼吸,互相拥抱直到全身的细胞都融合在一起。
「我想见你……」
以往都不知道,自己体内竟然有这么强烈的冲动。希望无时无刻被瑛介戏弄,着迷于他跟随他,可是内心却告诉自己这样是自私的作为。如果说继续做模特儿是让瑛介爱着自己的手段,那么树人绝对不想放弃当模特儿。只要那是两人之间唯一的牵绊,就算被亚尔佛列特说「养得太好」自己也不在乎。
如果照父亲说的提高报考大学的等级,那么考试的负担就会变得非常沉重。这样的话,就没法兼顾模特儿的工作。考上大学后再复职,这点树人完全不考虑。在这一年的空白里,瑛介可能会找到新的钻石。当然,这种话若说出口自己只能一笑置之,可是和瑛介的交往可不是一句「尽管放心」就可以解决的。
「唉……」
一个人自言自语实在很空虚,树人趴卧在枕头上思考了一段时间。只有自己一人心情低落时,就会想打电话给平间,可是那个逍遥自在超脱尘世的朋友,每晚都不知道跑哪玩去了。在快要十点的这段时间,他一定是在常去的夜总会玩闹吧。虽然想了好几个可以打电话过去聊天的朋友,可是能够深入交谈的对象还是不多。
那样的话,倒不如装做开朗的样子打电话给瑛介试试。
虽然不知道演戏有没有用,可是实在非常想听到他的声音。
「……好!决定了!」
下定决心从床上跳起来,伸手拿取插着充电器的手机。可是,树人的手还没碰到,电话铃声就先响起了。
「咦?」
树人急忙拿起手机看着萤幕,上头浮现「佐内贵裕」四个文字。平常都是传简讯,这次竟然是通话,真是稀奇。就在这么想的时候,想找人说话的树人发现最理想的人选登场了。
「喂,你好。」
「喔,树人吗?我是佐内,你现在可以接电话吗?」
「可以。好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吗?」
「嗯,马马虎虎啦。日子还是一样没什么改变。对了,西崎要我跟你打声招呼。因为这次要出他们的写真集,所以最近常常在会议中碰面。」
「嘿……这样子啊。总觉得好怀念喔。明明才过了几个月而已。」
「那是树人的日常生活变动很频繁的证据喔。」
「啊,确实是这样……」
「没错没错。啊,上次的杂志封面的彩页摄影啊,编辑部的评价不错喔。那个总编辑还很满意地说藤代树人的光彩就是不一样。」
「是……吗……」
说到这,树人想起了总编辑看到没化妆的自己时大吃一惊的模样。
听着佐内的报告,树人的心情又再次郁闷起来。
「所以罗,其实……喂,树人?」
「咦?」
「怎么啦?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对,对不起。我有在听。只是,那个……」
「嗯?」
「那个……佐内先生……平常都是传简讯,所以今天打电话来我觉得很稀奇。」
一碰到佐内不变的温柔,不经意地就道出了自己的脆弱。树人急忙重新振作,恢复成普通的声音。虽然勉强扼杀的不满和不安现在想要冲破心脏暴走,可是察觉到这点的自己不希望佐内看到这种丑态。之前才因为他振作起来,现在就找他哭诉也太悲惨了,简直就像是揭穿自己毫无进步的事实。
可是,很不巧地,佐内连些微的犹豫都没有听漏。
「树人,你没事吧?」
「咦……什么……」
「你怪怪的喔。是我打电话的时机不对吗?」
「才、才没那一回事。只是,我刚刚才睡着……所以……」
「是吗?」
虽然不认为自己有巧妙地蒙混过去,可是继续隐瞒下去也是没用的。佐内没有继续追问,口吻也马上回复成刚刚的模样。
「其实,我想跟你谈谈上次的写真集的事,方便的话还想请树人你出来聊聊。是因为这样才打电话给你的。西崎和其它成员也很感兴趣。怎样?」
「我吗……可是,我又不是乐团的成员……」
「你在说什么啊。你可是让『WATER PLANTS』复活的大功臣耶。那个PV收录在上个月底发售的DVD单曲中,你知道现在登上排行榜上的第几名吗?」
「不知道……啊,可是筱山先生好象有说过……」
「喂喂,真拿你没办法。」
电话的另一端,是佐内温和的苦笑。他可能在室外,因为可以听见车子经过的声音。
「五月初的时候,我有两个礼拜要在海外拍外景。从伦敦跑到爱尔兰去拍摄WATER PLANTS的即兴演奏会,之后要转往北欧拍摄他们的写真集。」
「好象是很快乐的旅程。」
「在北欧篇的摄影行程里,我想邀请你以来宾的身分参加。其实,西崎认为如果你也一起去的话一定会更有乐趣。如果有兴趣的话,明天跟筱山先生问问看……」
「……佐内先生。」
「嗯?」
「感谢你特地邀请我,可是不好意思,我想我没办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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