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十年(王大名的世界)——白水
白水  发于:2011年04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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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王大名枕着月光想了不少心事,心中渐渐有一股暖流在涌动。到了天明,盼望再见谢磊的念头强烈了,就如同十

年前谢磊临走时自己被关进派出所的心情是一样的急切。

有时候,隔阂会在一夜之间产生,也会在一夜之间消失。心结解开了,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第八节

谢磊睁开眼,已经六点,要在北京天早亮了,在这儿窗外还是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清,很多人依然在梦中。下床,头痛

的厉害。本来昨天下午就要下山,到市里赶乘今天第一班到达乌鲁木齐的长途汽车,可在送别的饭局上他就喝的不省人事

新疆人的热情充分表现在酒上,到过新疆的人都深有体会。那时公安部的五条禁令还没出来,又赶上周末。离和田一百多

公里的昆仑山上,狱警们的周末业余生活基本上靠酒来陪伴,几碟油炸花生、大豆就拼成了下酒小菜,几个人围成一圈就

开喝。这种酒文化在新疆边城小镇随处可见,七八平米大的小卖部里,就能围成一桌,有时一喝一下午。还有的边吃边跳

边喝,这是自己人在一起喝的方式。现在第一回有从北京来的刑警专家到荒无人烟的地方搞调研,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

在这个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除了喝酒,再没有什么方式可以表达他们的崇敬心情。另外,在有语言障碍的情况下,喝酒

不失为表达感情的最佳方式。酒是刀郎作过广告的肖尔布拉克,一种烈性白酒,比北京的二锅头还要猛。新疆汉人喝酒的

方式早已入乡随俗,不是自扫门前雪的喝法,是一对二的喝法。在局里喝酒,酒桌上可以有白的,也可以有红的、啤的,

这里不行,只许一种颜色。谢磊没有提出异议,在分局他的洒量是最好的——东北人能喝酒。可喝着喝着,谢磊就有些上

头,饭局开始是让客人先吃些食物,没吃多大一会儿,有人使了个眼色,酒瓶子就从窗台拿到酒桌上,还有一个托盘,当

中放了三个精致的小酒杯。由主人先向客人敬酒,然后按主次位的方向依次敬酒,每人轮一次。先是监狱长和谢磊喝,然

后是指导员,接着是管教和五六个狱警,这边敬的酒刚喝完,那边又来了。杯子是小,可杯数不少。轮到谢磊时,他也拿

起托盘,用依次敬酒的方式来答谢在场的每一个人。周而复始,一直轮了四五圈,直到谢磊喝得不能再喝了,酒局才结束

。在场的每个人都很高兴,在他们看来任务完成的不错。谢磊酒量是不错,可也经不住这么喝,喝到一半时,他完全有理

由停下来,但他没叫停。狱警们要感谢谢磊,其实在谢磊在心里,他更要感谢他们,是他们帮助王大名改造,从这个角度

来说,他是在为王大名喝,再多的酒也得往肚子里灌。

现在谢磊来到探监室,这是个简陋的混砖房,二十多平米,中间放了张方桌,两旁是小条凳。四周空空荡荡的,也不隔音

,能听到旁边那间屋里的人声。墙皮大块脱落,显示出年代的久远。尽管已是五月,屋子里潮气还很重,阵阵寒意袭来,

谢磊打了个寒颤,想到了王大名每天睡觉的地方,心里很不是滋味。

王大名进来时,两眼惺忪,似乎也一宿没睡好,上衣扣子系到另一个扣眼上,看得出他穿衣动作很快。谢磊上前纠正了这

个小错误,很顺利,王大名带着铐子的手没有拒绝,任凭他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地解开,又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地系上。末了

,谢磊把自己穿的毛背心脱下来,给王大名套上。走前张捷说新疆温差变化大,带着备用,现在这件毛背心穿在了王大名

身上,王大名接受了。

谢磊重新回到王大名对面的位置上,接着说:“大名,我走了。我带了些书,抽时间好好看看吧,还有四个月的时间,好

好把握!”

王大名注视着谢磊,一句话也没说,第一次这样认认真真地看着谢磊。他在梦中曾经无数次看到自己和谢磊的前半生,也

是在他和谢磊碰面那一天,他以为谢磊终于可以轰轰烈烈地在他心中走远,而这个叫谢磊的人,现在又回到他身边。天色

很快会发蓝变亮,他突然觉得时间太长了,怕和他来不及老去就会分别,他从来都不觉得一生能够这样长。这一次,他这

样近距离地看着自己的兄弟:不再是少年了,那个腼腆率真的谢磊不在了,都已步入青年,接着就是中年,然后渐渐老去

。看到谢磊就想到自己,十年的时光,就这样在监狱里晃过去了。怪谁?谢磊吗?社会吗?都不是。看着谢磊,想说声对

不起,可怎么也说不出口。在寂静的微光里,王大名心中酸楚难忍,眼泪大滴大滴地滑落下来。

好象化学反应似的,紧跟着谢磊的泪也涌了出来。每个人都有情感失控的时候,多年的刑警生涯虽然已造就了谢磊坚硬的

心理,但此时他的心不住地颤抖,他想扑到王大名身上喊一声:“大名哥,你受苦了!”

不知怎的,父亲说过的话又一次回荡在耳边。是的,这个世界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一切的一切都不是随着你的意

志而来。监狱的环境不能,社会不能,家庭不能,父亲不能。一种险些窒息而死的感觉紧紧包围着谢磊,他踉踉跄跄迈出

了监狱的门槛。

坐在车里,望着窗外远去的监狱,谢磊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第九节

谢磊进入单元楼,还没上到五楼,一股红烧排骨的香味就迎面扑来,只闻味谢磊就知道是自个儿家传来的。走到门前,掏

出钥匙刚想开门,门开了,张捷站在门前,递上一双拖鞋,接过谢磊换下来的鞋放在鞋架上。进屋才发现叶辉也在,打个

招呼,谢磊快速拐进卫生间,为膀胱解放憋了近一个上午的压力,由于来势凶猛,有不少喷溅到马桶边缘和地面上。在谢

磊洗手的空档,张捷进来了:“我说磊啊,你可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哪,尿都要带回家来。这尿的到处都是,一会儿艾小

红怎么用啊。”边说边用布擦马桶。

“艾小红是谁”

“小叶的女朋友,刚从公安大学毕业,分到科里不到三个月。”

张捷用拖布把地墩净。“张姐,味精放哪儿了?”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厨房传来,张捷应声而去。

谢磊刮完胡子,洗把脸从卫生间出来,路过厨房,在过道仔细看一眼艾小红,也就二十出头,长得不是很漂亮,眼不大,

但有气质,个还高,个一高腰就显得细了,很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头发染成橘红色,露出一派青春现代气息。“我说呢

,这小子最近有点神秘,原来是有对象了,真快啊......”谢磊一转身,才发现叶辉在身后站着。“怎么样?谢队。”叶

辉接过他手中的毛巾,搭在挂绳上。

“你小子行啊,眼光不错。认识了多久了?”谢磊使劲拍了一下叶辉肩膀。“没多久,还是嫂子介绍的。”

“那一会儿你可要好好感谢你嫂子。”谢磊笑笑,“姑娘不错,好好处。”正说着话,张捷挟过来一块红烧肉送到谢磊嘴

里,“你先吃一块解解馋,陪小叶聊一会,再等十分钟饭就好。”一转身又到厨房去了.

“你和嫂子感情很好嘛。”

“是吗,何以见得?一块肉上?”

叶辉嘿嘿一笑:“不全是。你一回来,刚去卫生间,嫂子后面就进去了,那不是亲热是干嘛去了?要不是小红喊,没准这

会儿还不出来呢。”

“你小子,现在学会开老哥的玩笑了。那可是你们小青年的事儿,我和你嫂子早过了激情燃烧的岁月了,现在是左手摸右

手的阶段。”谢磊挥挥手,有点苦涩地说。

“谢磊,你来尝一口,看咸淡如何。”谢磊从沙发上起来,进到厨房,朝艾小红点点头,喝了一口壮阳汤:“不错,咸淡

合适,鲜!”

不一会儿,榨菜肉沫茄子、青椒木耳肉丝、青炒旱菜、炝炒圆白菜、蕃茄炒鸡蛋、宫爆鸡丁、红烧排骨、大骨海带壮阳汤

外加半只酱板鸭就摆上了桌。“真好吃,嫂子做的饭菜,色、香、味俱全,荤素搭配、营养丰富啊!”叶辉不住称赞,还

不忘给艾小红挟一筷子菜。看到这个细小的动作,张捷眉头微微动了一下。艾小红在桌下用脚悄悄碰了一下叶辉,叶辉马

上又给她挟了一大筷子菜。

张捷笑着说:“小红,爱吃就多吃点儿。”艾小红也笑着点点头,接着又瞪了叶辉一眼。为打破难堪,她找了个话题:“

张姐,这茄子烧得真有水平,是怎么烧的?”

“说简单,也麻烦。做之前,要先把洗净的茄子整只放在烧热的油里煎,大概五六分钟,看着茄子变软就捞出来,把锅里

的油倒出一点,再把姜、蒜、榨菜、青椒、肉沫放到锅里,炒六七分熟,然后把煎好的茄子放进去翻炒,用锅铲将整茄子

撕开,加味,起锅,这样做出来的茄子香甜软滑,不会太油腻。好吃,你俩就多吃点儿。”说着也给谢磊挟了一筷子。

这顿饭谢磊吃得很香。九个菜有五个是他最爱吃的,圆白菜几乎是他一个人吃完的,这个菜也只有张捷能做好,其他人做

的谢磊都不爱吃。他喜欢在家里吃饭,简单可口,随随便便,不像在外面应酬那么累。

第十节

吃过晚饭,艾小红帮着把碗筷菜碟收拾到厨房,要帮着洗碗,张捷不让,艾小红就在旁边站着。看她麻利地洗涮碗筷,艾

小红说:“张姐的手真快。”张捷叹口气说:“逼出来的。没有哪个女人喜欢天天围着锅台转,可是要想抓住男人的心,

就得先抓住他的胃,这样还愁他天天不回家啊。日子不是那么一帆风顺的,以后你有家了,慢慢就能体会了。”

一会儿的功夫,张捷利索地把所有碗筷涮好,又从冰箱里拿出水果,先给艾小红和叶辉各削一个苹果,接着又给谢磊和儿

子削了一个。削完水果,拿出内衣裤让谢磊换上,把谢磊换下的衣物同包里带回来的衣服一起放进洗衣机,那边洗着衣服

,这边还能陪着聊几句,看几眼电视。谢磊每次出差的前一个晚上,张捷都会将他的换洗衣服备好,内裤袜子这些不起眼

的小物件也一样不少,什么季节里穿三角还是平角张捷都很有讲究,准备得很精细,让谢磊舒舒服服地出差,从来不让这

些小事让他烦心。张捷曾经对艾小红说过,这十年来,谢磊已经被她惯得不象样了,你说孩子的衣服不知道在哪儿也就罢

了,可他连自己的衣服都不知道放哪儿。

张捷在谢磊身上付出很多。有时候,已婚的女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男人的心,就越以为自己没做好,就越去付出,最

后在一味地付出中逐渐失去自我。

叶辉提出要走时,张捷的衣服还没洗好。叶辉在谢磊耳边轻声说着什么,于是谢磊走进卧室,打开灯,却什么也看不清,

抬眼一瞧,发觉不知何时换了一只小灯,发出紫粉色的弱光,屋里朦朦胧胧,白色的窗帘也换了下来,挂上一层粉红色的

纱帘,有点像路边洗头屋的装扮。叶辉还在外边等,谢磊顾不上仔细打量,拉开床头柜抽屉。

听到卧室声响,张捷在卫生间问:“找什么啊?”

“那玩艺儿哪去了?”

“什么呀?”

“还有什么,安全套。”

“在右边柜子的抽屉里。”

“这怎么是开过封的,有新的吗?”张捷从卫生间出来,接过谢磊的话茬:“自打生了小名,咱就没再买过新的。”张捷

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谢磊和叶辉都愣了。看到洗衣机的水满了,张捷赶紧跑回卫生间,把水龙头关了,出来对叶辉说:

“小叶,你才和小红谈了多久就想那事儿了,你要是以后不要人家了,我可不饶你。”

“嫂子,那是那是。”叶辉知趣地表示不要了。

“下楼朝左拐有个药店,敲开窗口,就有卖的。”谢磊关门的时候轻声告诉叶辉。

第十一节

这个小插曲并没让张捷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倒好像刺激了她的情趣。叶辉刚走不一会儿,张捷把儿子哄睡在床,紧挨着

谢磊坐在客厅沙发上,慢慢把头靠到谢磊肩上。“你看现在的小青年,真是的,还没领结婚证就明白张胆地要那个,这要

是不成,可不是把小红的名声毁了嘛。你可要常提醒点小叶,人可是我介绍的。”

“这是个人的私事,我怎么好参与呢?再说啦,怎么能用我们七十后的观点来评价他们八十后呢?我倒认为他们活得有个

性,比较真实。”

“好,好,你说的对,不说他们了,说说我们。看你那会儿,第一次和我到小树林,你还发抖呢。”说完脸渐渐地靠了过

来。

“我有吗?”谢磊不好意思地笑笑。

“当然有啦,包括现在。”张捷柔声说。

“我去洗个澡吧。”谢磊知道,再这样下去,张捷的眼神就会发出和卧室里一样的迷离之光。洗完澡,他进了书房,又打

开了电脑。

谢磊洗澡之际,张捷回到卧室,换上了两件套的粉红色柔纱小睡裙。说是裙子还不太准确,从前面看,它的长度只能把关

键部位遮住,露出内裤的花边,从后面看,只能盖住半个屁股蛋子。再往上看,肩上就两根小细带,里面什么也没戴,头

只要那么稍稍一低,就能看到两个白花花的乳房。这服饰设计得很老道,能看个大概,但看不全,可这就够了,男人要的

就是这种感觉,能让人浮想联翩、欲火烧身。这是张捷自己选的吗?显然不是。

她是受了启发。那天,分局治安科根据群众举报,经过调查,准备在一个影响很坏、群众意见很大的洗浴中心开展一次突

击性扫黄打非活动,因为涉及人数较多,且多为女性,于是就从各科室临时抽调几个女民警增加警力。到了现场,一声令

下,张捷她们快速冲了进去,穿过粉色大厅,在昏暗的包房里逮住了现形。一个个穿着小短裙的小姐们在大厅角落里蹲着

,那身装扮让张捷看了直恶心。拉到警局录口供,借着灯光才看清,有个小姐的身材不仅又圆又矮,那模样比自己都老,

却是和一个很小的男人在搞,这样的货色还不止一个。这还不算,有些来领夫回家的妻子远远要比这些小姐年轻漂亮的多

。回到家,张捷感到很纳闷,现在的男人怎么啦?为什么放着身边的老婆不要,却要到那种地方去找那样的女人,还冒着

这么大的风险。是什么吸引他们奋不顾身呢?是因为那里有朦胧的灯光和小睡裙吧,这些在家里是没有的,所以他们才去

。得到这样的启发,张捷突然又高兴起来,觉得这次去的很值,否则这一生都不知道男人喜欢的是什么。怪不得谢磊对她

冷淡,原因在这儿呢。也难怪没人说,这样的装扮又有谁能说出口。那就照那个样子营造气氛吧,可是由于当时极度的反

感,根本就没细看,没有回忆的内容。于是给工人说个大概,就装成现在谢磊看到的这个样子。

睡裙是她走了好几家情趣内衣店才选中的,也很贵。她现在就穿着这件睡裙,她想象不出,要是谢磊从卫生间里出来,看

到这身诱人服饰会是什么反应呢?迎面扑来?如果是,自己要不要躲一下呢?再不就是直挺挺地躺着由他去?还是……她

越想越兴奋,心跳有些加快,气息也好像不太均匀了。这个小睡裙可真是太好了,第一次穿在身上,张捷对着镜子照了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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