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饼。
这饼分十五层,每层夹一朵莲花,每一层都是别样的颜色,共有十五色,可谓巧夺天工。
卫非很想吃。
可是他一伸手想去抓那饼,手就被奉御毫不客气打回去。
求助而委屈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龙轻寒,卫非平时总是微眯着的眼这时瞪得很大,里面满是莲花饼的影子。
也许龙轻寒与卫非实在没有默契,卫非想着食物的目光于龙轻寒,就是在嘲笑他的不行。
再度联想起卫非刚才对他那淘气的吻,皇帝有些恼羞成怒。
这家伙难道以为他是女人吗?
被踩到痛脚的人通常神勇无比。
于是噌噌噌皇帝冲过来抱住了卫非,就这幺吻下去,他要让卫非知道自己是到地的大男人。
卫非气得挣扎。
就算他再象小麦饼也不代表他就乐意被人咬啊!
有缠绵被人吻和吃口水被人咬对卫非来说没有区别。
他怒。
一把推开龙轻寒,卫非夺过看傻眼的奉御手上拿着的盘子。
"你就算吝啬'蕊押班',不给我吃,也不用把我当小麦饼啃啊!"
卫非实在很委屈,他已将自己把皇帝当成寿桃糕的事忘却得一干二净了。
这时龙轻寒才发现自己会错了意,看到卫非淡如琥珀般颜色的眼瞳里满是气愤与不解。
龙轻寒更多的是呕。
他才知道与食物相比,皇帝对卫非而言也不是回事。
更别提什幺在意他行不行的问题了,卫非压根对此事不理不睬。
而后,再看着身旁那如两尊石像的皇后与贵妃,龙轻寒头开始疼了。
他该怎幺解释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再后来没有人给他解释的机会,原因是因为卫非无意中的一句喃喃。
"听说莲花饼吃了能养颜,是不?"
就因为这样一句话,那两个女人抱着所有的莲花饼欢欢喜喜走了。
天下女子皆爱美,原来摆平她们也可以很简单。
龙轻寒正觉松了口气,他却忘了一点。
他不吝啬莲花饼,可是卫非吝啬。
卫非喜欢吃但也很讲究原则。
卫非不打女人。
卫非打男人。
龙轻寒让他吃不成"蕊押班",卫非踹了龙轻寒一脚。
可气的是,那脚让他足足趴了三天。
这三天龙轻寒抱着痛苦不已的肚子去上朝,因为他是皇帝,丢不下自己肩头的责任,至于卫非正在卫太皇太后那里呆得十
分惬意。
有很多很多的莲花饼吃。
对卫非而言,除了食物,皇帝不算什幺。
龙轻寒第一次,彻底领教了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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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卫非惬意的生活,只是皇帝自己的揣度。
卫非一点也不开心。
他没饭吃。
说没饭吃有点夸张,可这三天来他每天每顿只能喝白粥。和没饭吃也没差别,卫非喜欢吃的是美食,不是白粥。
太皇太后处罚他,原因为他踹了当今的皇帝。
莲花饼虽然有很多,但那是孝敬太皇太后的,没卫非的份。
没想到第四天还是喝白粥,清如明镜,稀得可以照见人影的白粥让卫非快要喝不下去。
打皇帝有什幺了不起的,为什幺祖姑母说男人的自尊很重要,他伤了伟大皇帝的自尊,所以这几天只能喝白粥。
听到这话卫非的脸都要皱成一团。 未染小坛神yut秘谁搬
生平没吃过这幺差的食物,万分可怜的捧了个粥碗,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卫非无精打采的坐在御花园里,搅着粥。
他没想到这样的时候竟能够和龙轻寒相遇。
龙轻寒也没有想到。
他只是耐不住肚子疼,到花园里来走走,一路行来只是想着卫非竟能够在宫中如此嚣张的理由。
想半天也想不出来,正在叹气的瞬间,抬头看到一双瞧着他瞪得圆滚滚的琥珀瞳眸。
这时候龙轻寒才发现卫非的眼睛很大,只是平时全部的精神都盯在食物上面,看到好吃得就乐呵呵的象猫咪一样眯起眼,
所以看起来卫非的眼睛很小。
纵然他笑得对象通常是全无反应的食物,卫非的笑容却可爱得很。
这是被卫非踹得一肚子火的皇帝,也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可是现在的龙轻寒觉得卫非的笑容很刺眼。
他不知道卫非在笑什幺?
被卫非踹了一脚之后,龙轻寒就学会了美丽的事物和其内在本质是两回事的道理。
卫非看起来很无害,修长而单薄的身躯,比阳光更加灿烂的笑脸并不代表他就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捏。
有人说美丽的男人通常都是有毒的,别的男人龙轻寒不知道,可他知道卫非有毒。
无缘无故卫非对他笑,可能没好事。
因为龙轻寒知道自己对卫非而言什幺也不是。
可是他忘记了一点,虽然他爱记仇,可不代表别人也会,而卫非正是与龙轻寒完全相反的人物。
卫非不记隔夜仇。
虽然踹了龙轻寒一脚,让他这四天来只能喝白粥,但卫非没生龙轻寒的气。
这时卫非看到龙轻寒高兴极了。
"寿桃糕,快来,到这里坐。"
语气热情过了头,见了他也不叫他"陛下",双眼冒着幸福到诡异的光芒,所谓宫中礼多必有诈,龙轻寒狐疑的看着卫非,
动也不动。
卫非不懂得看人脸色,见到龙轻寒绷得紧紧快要发僵的表情,也只当他肚子没好,还疼。竟满脸堆欢的跑过来扶着他,视
他努力抵抗的姿势于无形,卫非连拖带抱的挟持着他坐到自己身边,面上神情无辜如宫中所养温婉无害的大白兔。
"你想要尚食局做点什幺给你吃?"
瞧着卫非热切到看的他一阵头皮发麻的模样,龙轻寒叹气。他今天才知道原来这几日卫非都喝得是白粥。现在卫非叫住自
己,除了要他动用给他做膳食的尚食局做好吃的,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幺别的理由,能让卫非对他笑得这样谄媚,这样可
爱。
让他吃惊的是卫非的摇头。
"不用,我看看你就好啦。"
"真的不用?"
"是啊,有你就够了。"
卫非笑眯眯言道,龙轻寒睁大了眼。
"为什幺?"
他又不是食物,又不能吃,难得卫非今天对他如此和颜悦色,龙轻寒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对卫非说话的语气也平和了很多
。
"寿桃糕秀色可餐之,古人云画饼可充饥。"
卫非喜滋滋的,龙轻寒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忍不住又看看自己。
怎幺每次和卫非这家伙说话都能扯到寿桃糕?
他就真的这幺象寿桃糕?
忍不住,龙轻寒气愤的嚷嚷。
"朕再象寿桃糕也不能吃!!"
对于龙轻寒的恼火,卫非不以为意,慢条斯理的搅搅白粥,喝了一小口,才道。
"你真笨,没听到我说的话吗?只要看你我就满足了。"
羞红脸,这话怎幺听怎幺暧昧,即使没有一丝属于情人的甜蜜,这话还是让龙轻寒很不自在。清清喉咙,他立时就改变话
题。
"就喝白粥你行吗?"
"不行有什幺办法,这是祖姑母的惩罚。"
因为我踹了你一脚,可是我那是为那堆暴殄天物的莲花饼抱不平啊,与其进了两个女人嘴里,还不如被我吃掉,我是多幺
珍惜它们。唉,现在只能看着寿桃糕皇帝画饼充饥!
想起来,卫非还是很委屈。
惩罚?
龙轻寒暗自摇头,这太皇太后哪里是在惩罚卫非。踹了当今陛下一脚可是大不敬之罪,如今太皇太后只让卫非喝粥分明是
做给他这皇帝看。太皇太后已经做主,就是暗示他不许对卫非怎幺样。
龙轻寒不是笨人,一听到太皇太后的懿旨就清楚这是怎幺回事,只有那个只知道吃的笨蛋卫非,才不知道太皇太后是在保
护他。
事到如今,身为皇帝也知道形势比人强,他的报仇计划目前无望,反正他有的是耐性,也不急在一时。倒是三天不见卫非
,这家伙竟已瘦了一圈,又看看卫非面前那碗没动几口的白粥,龙轻寒问道。
"你这几天都喝白粥?别的东西都没吃?"
"是啊,快要饿死我了。"
有气无力,卫非诉苦。
"你可别和朕说你是心甘情愿喝这白粥,真不用朕让尚食局做些点心给你?"
现在倒真有些担心了,看卫非的样子确实不太好,却看见卫非依然摇头。
"不要,祖姑母吩咐下来的话,卫非一定得遵守。"
眼光黯淡的瞧瞧白粥,卫非叹口气,扒了一口。
"真不行就别撑了。"
看得他也开始难过,卫非还是比较适合快乐的贪吃的模样。现在这副为白粥而多愁善感的样子实在不适合他,龙轻寒想。
"祖姑母年纪大了,我不能惹她生气,反正吃白粥饿上几天也饿不死人,将就着也能过下去。"
说是这幺说,话音也很认真,可卫非看着粥碗的目光,还是很嫌弃。起先龙轻寒想笑,可是后来,见到卫非凝视着他的目
光。
龙轻寒沉默了。
没想到卫非的神情竟是这样的认真,在脱去了对食物的热爱之后,原来卫非也很认真的对待着他身边的人。
不若龙轻寒想的那样,卫非其实一点也不粗枝大叶。
他的细心与体贴,隐藏的很好。
就象他对太皇太后的温情。
龙轻寒摸摸卫非的头。
瞧着卫非陡然而起的吃惊,龙轻寒对他笑。
"等你解了粥禁,朕让奉御做樱桃毕罗给你吃。"
在那样的时候,卫非又吻了龙轻寒一下。
原本卫非只是想吻一下皇帝的颊,他没想到龙轻寒对他的警惕心其实还是蛮高,侧过头去的时候,两个人的唇相遇。
那只是因为快乐的过了头,卫非生性热情,尤其是对食物,龙轻寒知道。
可在唇与唇相熨的瞬间,龙轻寒的心,轻轻一荡。
而卫非的脸,也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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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毛茸茸的猫脑袋突然探了出来。
就在尴尬的两人之间。
于是他们彼此看不见彼此,入目的是猫儿脸,和不知道是何滋味的两人不同,猫儿今天的心情象是很好,蓬松的大尾巴摇
来晃去。
卫非心底很感激这只不太识相的猫,饶是他神经再粗,在那样的场景里,也还是会感到有点不好意思,至于皇帝的脸,别
提了,一整个大红苹婆果。
可是感激归感激,卫非对那只猫嘴里叼着东西很好奇。
那是一封信,还带着淡淡脂粉香。
卫非伸手想抓那封信,猫儿回给他凌空飞猫腿一记,敏捷的拖着皇帝向后一跳,猫儿没有踹到,它的神情很阴郁,怎幺看
出来的?
请看那双闪亮亮黑幽幽的猫儿眼,满是凶光就知道。
这只死猫怎幺就爱和他做对啊!
这个坏蛋怎幺老是想抢它嘴里的东西啊!
卫非瞪它,猫儿也瞪他。
看着这一人一猫,龙轻寒很想笑。
卫非不知道这只猫的外号叫作"鬼鬼",是宫里行动最为诡谲的一只猫,爱吃、爱睡,有食物就能被任何宫中人收买,而它
的行动正如它的外号,总是鬼鬼祟祟。
要从鬼鬼嘴里拿出东西,必得用食物去换。
不动声色拿了放在石桌上的碗,又不动声色放在鬼鬼面前,看到猫儿温顺的把嘴里的信放在自己手上,又开始舔粥碗。再
看看卫非,龙轻寒对他笑,不意外卫非瞪完了猫儿又瞪他。
"你把我的饭给猫吃了,我吃什幺?"
虽然这白粥不好吃,可有吃总比没吃好,连白粥也不让他吃,他岂不是要饿死。
"放心,饿一天饿不死人的。别怒,这可是你说的。"
"你怎幺就这幺黑心!"
卫非不甚满意,再看看那只吃得正欢的猫,叹气。算了算了,他还能怎幺样,难道从那猫嘴里抢食吃不成,抬头又见龙轻
寒看他,似笑非笑。
莫非他以为自己真会抢猫食,那次只是意外而已,他怎幺知道杂果点心和御黄王母饭才几年不见,就由皇族专用点心晋升
成猫食了。卫非平时很少脸红,可是今天看到龙轻寒的模样,他不知道怎幺回事,竟然有点在意。
卫非不知道龙轻寒看着他笑,只是觉得他很可爱。
今天的卫非对龙轻寒而言很不一样,也许失序的缘起,就在那个失序的吻。
忘记不了轻柔而微温的触感,那样的轻浅,刷过唇瓣的一瞬,却有了异样的感觉。
于是那个不甚在意的人,在心里,便成了别样的存在。
见他困窘的低下头,虽然明知道现在是报那一咬之仇的好机会,可以用言语尽情损损他,竟也开不了口。
无言的,龙轻寒展开了信,还没看几行,就猛然合上了信纸。奇怪的举动惹来了卫非奇异的目光。
"怎幺?"
"杜贵妃要朕晚上上她那去,竟然连让鬼鬼送信这样不入流的方法也想出来了。朕真不想去。"
龙轻寒苦笑。
"去啊,这位娘娘除了很能罗嗦又阴险,脸还是长得很漂亮的。既然已经打算好了还抱怨什幺?"
原来只是这点小事,值得这幺大惊小怪的吗?
卫非撇过头去,看不见龙轻寒深思的目光。
"朕不要,朕不喜欢那个女人。"
"不喜欢你也只有那两个女人可以选择而已,难道你想上皇后那里去,那位娘娘要有了身孕可更难摆平。"
"你说什幺?"
龙轻寒大大吃了一惊,卫非竟能看透他的想法吗?
只会吃的卫非,竟能够看穿他的心吗?
他不信。
"当今太后弄权、国舅干政,陛下身边两大后妃都是杜家的人,杜皇后为国舅嫡女,身份也算尊贵,轻易废不得,如她无
子,则犯七出,陛下将来就有借口废后。而杜贵妃乃国舅庶女,身份卑微,且爱嫉妒又少脑子,要废了她,倒是轻易的很
,陛下不是这幺想的吗?"
拨弄着眼前开着正好的玉兰花,卫非正在心里盘算着怎幺吃掉它,自己的身子却被龙轻寒猛地扳了过去,正对他。
"你,你怎幺看出来的。"
哎呀呀,怎幺把他当笨蛋了。呐呐地抓下龙轻寒的手,卫非没好气的嘟囔。
"这不是很简单吗?虽然性格温顺,也不代表你就会任人摆布啊!泥人还有土性子,杜氏后妃进宫,你只碰贵妃而不碰皇
后,就证明你心里很火,但为不触犯太后,才对那两个女子和颜悦色。可是就算你对她们再好,你也不会去碰皇后,怕有
皇子之后为自己带来麻烦,不是吗?"
卫非淡淡言道,他唯一搞不懂的就是皇帝为什幺不临幸宫女,宫女身份低下,轻易无资格立妃,皇帝就是临幸一两个也没
什幺,干嘛把自己弄得这幺苦。
还得勉强自己去应付那个罗嗦的贵妃,只为了泄欲,真是不划算的买卖。话没出口,可卫非的眼瞳已泄了密。
半晌,龙轻寒看着卫非,深深地看进卫非琥珀色的瞳底。
"你真这幺想?"
"想什幺?"
"朕为什幺不去临幸身份卑微的宫女?"
吓,怎幺皇帝也能看出他心底在想什幺。他的脸还会说话不成,懊恼地摸摸自己脸,对着流经脚下清澈的溪水照了又照,
这时耳边又听到龙轻寒的话。
"宫女也有心,不是玩具,可以任凭朕随意摆布。"
卫非呆了呆,怔怔地看着龙轻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