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子盯着车钥匙上挂着的吕秘书的美丽玉照,颇受启迪的点点头。
“你的眼睛再不从吕秘书的脸蛋上拔出来,不仅老爷会杀了你,我也会。”林翟凉凉的警告,然后只听七子啊的一声大叫
——霸道十足的Q7,华丽丽的撞飞了路边的一只胖垃圾桶。
垃圾漫天飞舞……
第五十六章
撞飞了垃圾桶本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撞飞它的是Q7,而驾驶Q7的是号称十年如一日没出过状况的七子同学。
于是七子内疚羞愧的直挠墙。
于是林翟就利用七子的内疚,勒令他提前回了港岛,去交差。而自己,无业游民一样,逛呀逛呀,一不留神,就逛到了邵家坐落在北京市的某开发公司。
林翟望着天想,我来这儿干嘛呢?老屋那位可是勒令自己远离邵家的。
但再想想,嗯,大枣树的补偿费还是应该要的。他肯定的点点头。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对邵青这个朋友,他的惭愧总是更多一点。他在找机会来弥补自己在某方面对那人的亏欠。
“喂,我是第五,”林翟靠着邵家公司一根华丽丽的大柱子,悠闲的打着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好象并不悠闲,百忙之中一边和和别人说着话,一边接着电话。一听是第五,立即声调高了起来,“哪儿呢?”
“你楼下。”
“什么?”很不相信的语气。
“你楼下。”鉴于他在老爹大皮鞋底下早就患了轻微的老年痴呆症,林翟只能又好心的重复了一次。
“那怎么不上来。”
“你邵家门坎太高,进不去。”邵家守门小姑娘竟然对着这样一张漂亮脸蛋不买帐,说是没有预约。
如果连见邵青都要预约,那自己就什么都不用干了。
只听那边一句,“等着。”
“啪”!电话断了。
林翟笑着把电话揣进兜里。
还没等他把笑放到最大化,人高马大的邵青已经站在面前,而且微微带喘。
“什么时候来的?”他问的是什么时候来的内地。
“两天前。”
邵青上下打量打量林翟,发现这厮依如即往的干干净净、一表人才。他把人拉到跟前再仔细瞧瞧,只觉得眼角眉梢带了些煞气,不由心虚的问:“怎么了?”
莫不是他爹生日那晚上自己想要拐他走的事,被这小子知道了?
可又不象,如果知道了,这小子怎么可能这么心平气和的和自己站在一起,早冷着一张俏脸和自己搞冷战了。
林翟看着他笑,半天伸出手来,“你砍了我的大枣树,居然还敢过得这么逍遥得意,拿来,我的补偿费。”
我说嘛,原来为这事呀,邵青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然后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草木皆兵了——这样不光彩的事,那个第五博越怎么会和自己的儿子说呢,并且在第二天,睚眦必报的那位大家长就给自己的老爹发了封急毛信,勒令自己的老爹看好自己,否则,就不是断胳膊断腿的事了。害得自己老爹生怕自己这个嫡养儿子真的残废了,一个大皮鞋底子,就把自己发配来了这里搞房地产开发。
这种生意,哪里是自己做得来的,简直是一个虐字了得呀。
“好说,”邵青拉上他的手,“你跟我来。”
林翟夺回自己的手的所属权,挑眉,“请我去喝你邵家的咖啡吗?”
“不是,是还你的枣树。”
然后,林翟便在目瞪口呆中,看到了本应该与小四合院一起消失的他的大枣树——
只见绿草盈盈间,它傲然屹立在大楼的中心,茂盛的树叶意硕大的枣,果实累累,有的已见新红。
……在这一刻,林翟说不出一个字。
他的感动无以言表。
在前生里,没有谁为了自己,这样煞费苦心的做过一件事,自己也从来没有过,这样为自己得到的,而如此感动过。
而今生,邵青,柳家夫妇,林丘……甚至是快被人遗忘的第五观,一次次用他们的行动,在感动着自己,让自己在这个暗黑的世界里,总能感觉到阳光的存在,让自己靠着这缕温暖,走过炎酷的春秋冬夏。
可是林翟扪心自问,自己又何德何能,有什么资格受到他们如此的礼遇呢?自己几乎,什么都没有为他们做过。
林翟默默的站着,而邵青也什么都没说,只陪他默默的站着。
“走,我请你喝酒。”林翟转头看着邵青微笑。
后者也笑,“好呀,难得你这只铁公鸡也有愿意拔毛的时候。”
“滚。”铁公鸡恼羞成怒。
两个人去喝酒了,而且是去的夜店。
这个夜店是不是林丘说的那个,林翟不知道,但条街就很典型,而这里的小姑娘也一个比一个的鲜亮,有些,竟然还是国际化的。
“这是北京最著名的酒吧一条街,附近老百姓都管这里叫站鸡街。”邵青手拿着小啤酒,轻车熟路的给林翟介绍。
别看第五少爷总领第五堂,但他对这些夜生活却了解的少之又少,一是因为第五堂严格的家规,第二是因为,他那个越来越生猛的……爹不容他夜不归宿!
所以,第五少爷很好奇的左右打量着,兴致勃勃的看国际化的小姑娘们怎么做生意。当他看到一个俄罗斯女孩儿居然用很地道的中国话说了一句,“来吧,客人,给你打个八折。”
终于忍不住,他一口没忍住喷了出来,喷了对面的邵大公子一脸的酒。
邵青湿达达的看着他,“真没见过世面,第五少爷。”
“对不起对不起。”林翟惭愧的边道歉,边替他擦脸,然后,一道黑影忽然罩过来,挡住了一片歌舞生平……
“哟,我说带你来看小黄瓜你不来,原来是好这口儿。”
世界总是这么小,林丘出现的总是这么巧。
只见他一脸痞样,挑剔的上下打量着林翟手帕底下……邵青的那张脸,猛的打个口哨……“还是猛男型的,瞧你这口味,真新鲜。”
他旁边一同来的朋友,吼吼的起哄。
林翟知道他误会了,哭笑不得,站起来想给他们介绍。但可惜,两边都不是吃素的,邵青一站起来,明显的压迫感就庞罩了整个场子。
“你是谁?”他逼视着林丘。
林丘一把揪过林翟,搂上脖子,“他男人。”他说。
这小子,满身的酒气。
林翟很生气,想推开他,但被这厮勒得一阵咳嗽。
邵青脸随着灯光的改变,脸色有些五光十色,林翟心里一阵紧张,怕这暴龙忽然发难。谁知道这人居然却是淡淡一笑,“是林丘吧?”
这话惊得林翟又一阵咳嗽。
林丘二十七岁了,邵青要小他几岁。但邵青拿着枪出来拼杀的时候,林丘还在他妈妈的怀里玩玩具呢。
所以,不同的经历,不同的气场。
只这一句,林丘就明显落了下风。
他慢慢松开勒着林翟脖子的手,低头问怀里的人,“他怎么知道我的,你告诉的?”
语气那是典型的争风吃醋型。
如果是我告诉的,我会这么咳嗽吗?林翟白他一眼。
“想知道你,太简单了。”邵青微笑……关于林翟的什么事他不知道?何况一个小小的冀勃拍卖行的小老板儿?而且他还知道,第五古玩城的很多宝贝,都羊拉屎一样,全被某只偷花盆的贼倒腾到冀勃拍卖行了。
即使确定是林翟的朋友,他不想得罪。
邵青一指旁边的坐位,“都不是外人,坐吧。”
林丘面色变了又变,看一眼旁边的林翟,才慢慢坐了下来。然后挥挥手,让一同来的那些朋友们该干嘛干嘛去了。
世界重新安静。
林翟却依然愤愤的。那心理,活象个抓到自家孩子不学好的大家长。
他拎拎林丘大敞四开的衬衫,再揪揪他脖子上戴的无限夸张的兽面,低声训他,“你都多大了?还学人家泡夜店……你看看你这什么形象,啊?还满身的酒气,林爹知道吗?”
“你才多大,不也来泡夜店吗?还和个男人卿卿我我。”林丘眼前瞟一眼邵青,和林翟顶嘴。
“你、你!”林翟没有胡子,所以只能干瞪眼。
邵青从来没见过林翟被人噎得这么彻底,他忍不住噗哧笑了,“好了,人家的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说罢,习惯性的伸手去摸林翟的小脑袋,可惜正想碰上那头的黑发,却被林丘挡住了。
简直是无言的挑衅。
邵青的眉头有些往一起凑的迹象。
林翟赶紧举起小酒瓶子在斗鸡的两个人跟前晃了晃,“喝酒了喝酒了。”
邵青多买他面子,收回手,一幅无所谓,“大家都是成年人,开心就好咯,来,干杯!”
男人有酒就是朋友,而且人家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自己。一瓶酒入肚的时候,林丘已经风向逆转三百六十度,知道随声附和了……“就是呀,你生什么气,我又没咯药,也不找小黄瓜,只是和朋友一起喝喝酒,打打屁而已,对吧……呃,对了,这位,还不知道您贵姓呢?”
他这才想起问邵青的姓名。
林翟满脸黑线。
邵青忍住笑伸出手作自我介绍,“邵青,第五的发小儿。”说完,得意的瞟了林翟一眼,仿佛在说,就你会北京话呀,看我,说的多溜儿。
林翟脸上黑线又多了几条……瞧你那大舌头!
林丘毕竟也在拍场面上混了这么久。进退有度什么不会。
他也伸手回握回去,“刚才不好意思啦……不过,你们这是?”他看看林翟手里的帕子,再指指邵青英俊的脸,心里还是多少的有些不舒服。
“这小子,没来过夜店,看人家小妞儿坎价,就把他吓着了,喷了我一脸的酒。”
“这个能理解……昨天我就想带他来,可他一幅贞洁烈女相。”
“贞洁烈女“板着脸不理这俩只拍着桌子笑的混蛋。
三个青年人聊得越来越开心,喝了一打儿啤酒,品头论足了N位小黄瓜。如果不是刚巧碰上了一场混战的话,他们会玩得很圆满。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反正当三个人注意到的时候,桌椅板凳已经满天飞了。当林丘发现是他的朋友们那边儿出了问题的时候,第一个冲了过去。
然后,邵青就搭上了林翟的肩膀,“想让我帮他们吗?”
林翟老实点头,“想。”
他也想帮,可惜除了七子,他谁都没带,而七子还因为垃圾事件还被自己赶回老屋去了。
“那可说好了,这次回去,和我一起出海。”
海上生意一向是邵家和第五堂合作经营的。他们是港岛海上霸权的两只最大老虎。
“好。”事关林丘,林翟犹豫都没有犹豫就点了头。
邵青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脱了那件名贵的外套,只穿个背心打着赤膊,这条暴龙就站起来了。
然后,随着他的冒头,忽拉拉,场子上忽然多出来许多的人。只见邵青一个挥手,那些人立即风起潮涌,纷纷朝战场涌去。
赶情这家伙出行还带护卫队的,排场可比自己大多了。
林翟从混战里把林丘捡回来,上下检查一番,发现这小子铜墙铁壁,除了脸上有道划痕外,一根毛都没伤着。
他替弟弟缕缕头顶上翘起的一楼毛发,柔声哄他,“乖,一边看着。”
林丘象吃了巫婆给的棒棒糖,很听话的坐在林翟身边,和他一起托着下巴看热闹。
最后警察来的时候,大家都跑了。
邵青带着兄弟俩跑回了自己的大公寓,然后林丘后知后觉的问邵青,“你也黑社会呀?”
“当然,黑社会的发小,自然也是咯。”邵青很骄傲的回答他,然后扔给他一颧啤酒,自己也仰脖子喝了一听。
林丘听得热血沸腾,“我可不可以也加入?”
“你敢!”这话是另一只姓第五名第五的黑社会说的。
林翟自回来,就闷坐在沙发上生闷气,一听林丘这么说立即直坐起来,他大力拍着桌子吼他们:“以后,谁再敢去泡夜店,我就和谁断绝关系。”
那两只一听,立即猛扑上来,金光闪闪的问,“我和你什么关系?”
林翟暴走。
第五十七章
当夜林翟没在邵青那里过夜,不仅是因为林丘虎视眈眈的目光,而且因为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大家长低沉的声音,似就在眼前,“回自己的酒店,明天回来。”
林翟吓得一身冷汗。
一听大家长亲自督办林翟,那两只也都老实了。一只乖乖回家,一只溜进自己大屋,林翟被重新回归的七子带回酒店。
“父亲让你来的?”林翟忐忑不字的问七子。
七子脸色不大好,“我一回去就被老爷痛训一顿,说您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安全。本来是想派其他人来接您的,可是因为大少爷在欧洲、四少爷有事在身。”
“大可不必吧。”林翟没想过父亲还会对自己如此的不放心,回想起从前的那二百皮鞭,脸上的汗冒出来了。
林翟挥挥手让七子退下,自己一个人窝在被窝里叹气……泡夜店、打架的事,应该还没过夜,那边就已经知道并派人过来,这说明什么?
那人的疑心?对自己的不放心?
无论是那一种,都不象是好事,自己太清楚他了,那个人绝不会因为关心一个人而如此劳师动众,除非白恶纪时代重新归来……他只会对自己的敌人才会费尽心机。
自己以为,经过英国之行之后的这么长时间里,自己已经与他之间建立了更近一步的亲密和信任。原来,自作多情的一方永远是自己。
房间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它与自己身上的药香不同,更似某种植物的花香,弥漫缭绕在鼻息周围,渐渐让人身体发软,然后产生困意。
黎明的白光好象已经透进了窗帘,但清醒的意识却慢慢远离林翟而去。他阖上眼睛,任自己跌入一种似醒非醒的混沌状态。他感觉到一个人,慢慢进走了自己的房间,在自己的床边坐下,那人仿佛是父亲,仿佛是道尔,又仿佛没有人,只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
盖着那样雪白的床单,不会是躺在太平间里吧?
林翟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抽搐了一下身体,然后一双有力的手,摁住自己,象锁链一样禁铟。
林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很异常,因为他面前居然出现了道尔那双浅到几乎泛白的眼睛。但是他感觉很累,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更不愿意去挣脱那道类似锁链的束缚,甚至连考虑一下都觉得麻烦……人,整个交付给虚无,接下来怎么延续,凭任老天操纵。
大概是跟林丘这臭小子喝了酒的缘故,恍惚间他想起很多事,很长时间以前或者说是自己前生的事,一点一滴都在脑海中重现出来,就象农村露天电影的黑白老片:周围都是那些心爱的古玩,还有弟弟偶然从瓶瓶罐罐里伸出的小脑袋,连冀勃拍卖行整齐的博古架,都熟悉的陈列在房间里。他有些高兴,想伸手去拉弟弟,因为他记得,那时候自己从来没有拉过他的手,更别说出去玩了。但等他高高兴兴的把人拉出来的时候,那面孔却变了……变成了自己,不,确切的说是变成了第五一世,那传说中疯狗一样的存在,那人横视着自己,掏出银枪直逼过来。林翟想躲,却被身上的锁链紧紧束缚着,他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