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司马空月告诉青儿,若殷正仁再叫他‘大嫂’,就让他就叫殷正仁‘小仁(人)’时,殷正仁这才老实不闹了。
如是过了半个多月,青儿在府里住得倒是风平浪静。以前殷正良常常不在,派中一切事务都是他爹殷仓和二弟殷正威打理
。此时他们都不在家,这些事务就自然落到了殷正良身上,只忙得他想和青儿多相处会儿也是不能。
好在,还有司马空月和殷正仁可以陪着青儿。只是,司马空月平日里总是拿着一堆瓶瓶罐罐的摆弄不停,殷正仁直嚷嚷无
趣,便拉着青儿四处乱逛。
这一日,两人逛到了后山中。玄风派所在的烟然山,海拔甚高,整座山上皆是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此时正逢夏初,不时
会看到娇艳花朵点缀其中,偶而还有可爱的小动物跑过。山中真是风景秀丽,清爽怡人。
两人兴致大发,越走越远,向烟然山深处而去。忽地,青儿望见在树丛掩映下,隐隐有一座修得极好的庭院。他好奇心起
,便问殷正仁道:“正仁,那是哪里?”
殷正仁也看到了那院子,他脸色猛地黯淡下来,拉着青儿向别处走去。青儿见一向乐乐呵呵的殷正仁竟露出了这种脸色,
便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殷正仁看见青儿神色,叹了口气,说道:“青儿,我大哥还没和你说过吧,其实……其实我爹不只我娘一个妻子,在我娘
之上,还有一位大夫人。你所见的那个庭院,就是我大娘住的地方。”
青儿乍听此事,惊讶无比,殷正仁苦笑一下,又接着说道:“青儿,你也算是我大嫂了,我家这些事便也不用瞒你。我那
大娘,与我爹是青梅竹马,我爹对她用情很深。只可惜,大娘她本来身体就不大好,因此,第一个孩子生下来就夭折了,
后来……后来,她竟是再也不能生育。饶是我三师叔那么高明的医术,也没有办法。唉,那之后,她悲痛欲绝,伤心下竟
是心灰意冷,就独自搬到这后山来住,竟是从此不再见人。我娘……也是她强让我爹娶的,说殷家不能因她而无后。”
“事情就是这样,只是可怜了我娘。我爹娶她,是迫于无奈,他对我娘根本连半分感情都没有。要说这等父母之间隐秘的
事情我们兄弟怎会知道,唉,青儿,你可知……我爹与我娘成亲这么多年,竟是从来没有同室而居过。除了……我爹是根
本不去我娘房里的。”
“我娘心里的苦,我们看在眼里。可是做儿子的,又有什么办法。我那大娘,也是个可怜的人,我们也不会去怪她。怪只
怪,我爹……他啊,真是个太痴情的人。”
“那,大夫人她就在院子里,从不出来么?”
“是啊,就连我们兄弟,都没见过她。不过,据说,她当年可是名动江湖的第一美女啊……可惜见不到,不知道大娘她倒
底长什么样子……”
两人边走边说,慢慢下得山去了。
第 23 章 坦白
天气渐渐变得暖起来,青儿发觉自己近来不知为何,整日里浑身乏力,昏沉沉地只想睡觉。吃饭的时候,看见油腻腻的就
恶心,早晨起来还常常想吐。青儿以为是自己吃什么东西吃坏了肚子,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五月初的一天,玄风派突然骚动起来,各弟子都跑去刻苦练功,小厮丫鬟们也忙碌地打扫起来。
青儿正懒洋洋地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昏昏欲睡。殷正仁突然跑来,看见他这样,嘻嘻笑着说:“青儿,哎呀,你这是怎
么了,整日里睡个不停,天气愈好你倒是变得愈懒了。你都好多天没陪我去玩了,快起来,快起来。你还不知道吧,今天
我爹和大哥他们就要回来了,一会儿就到。”
听到殷仓和殷正威就要回来,青儿立刻清醒过来。他还记得殷大哥告诉他,他爹殷仓是个很严厉的人。此时听到殷仓要回
来,青儿心里不禁一阵紧张。
殷正仁看见青儿露出紧张神色,笑着安慰他:“青儿,你是不是怕我爹反对你和我大哥的事。嘿嘿,你放心,我大哥我了
解得很,他呀,认定了你,打死也不会变心的。不过,我爹倒真是凶得很,”说到这儿,殷正仁不由打了个寒噤,“我可
没少挨他的打。想来,这回大哥要不好受了,可是,过了这关就好了。”说着,他挤眉弄眼地对青儿嬉笑:“以后,你和
我大哥就可以幸福美满的过日子喽……”
青儿经他这一番宽慰,心里惧意稍减。这时,院门口跑来一个小厮,告诉他们掌门和二少爷已进家门,让他们快快过去前
厅。
殷正仁听见他爹回来,立时像耗子见了猫般乖顺,也不再多说,拉着青儿就往前厅去了。
两人刚跑到距前厅最近的长廊拐角,就迎面撞上两个人。青儿一惊,向那两人看过去,见是一老者和一青年。那青年自己
认得,是在魔教中曾见过一面的殷正威。另一老者他就不认识了,那老者大约五六十岁的年纪,须发皆已斑白,双目严厉
有神,周身透着一股威严之气,令人不敢逼视。
殷正仁一见那老者,立刻停下施礼,口中小小声地叫道:“爹,您回来了。”青儿听见他对那老者的称呼,方知道这就是
殷正良的父亲,玄风派掌门——殷仓。
殷正良一听见他爹和弟弟回来,就赶忙向前厅迎出,走到前厅前,远远的就看到他爹站在长廊里,正对着正仁和青儿不知
在说些什么,正威站在一旁。
殷正良见状,怕他爹为难青儿,忙上前去,叫道:“爹……”
殷仓闻声回头,他此时脸色发白,微有愠色,见到殷正良,这才脸色稍霁,对他道:“良儿,随爹到书房来一下。”
说完,转身便走。殷正良不敢不从,他对青儿温柔一笑,示意他放心,就跟在父亲身后向书房而去。他心里暗道:“莫非
爹刚回来就看出端倪了?一会儿他发起火来要怎生是好。”
到了书房,殷仓却只是问他这次被魔教囚禁的经过。殷正良一五一十的对他细细说了一遍,只隐过身中花毒那一段不提。
殷仓越听脸色越沉,待殷正良说罢,他脸上怒气已盛,沉声说道:“良儿,你怎的如此糊涂?魔教一向与我们武林正派势
不两立。魔教中人个个心狠手辣,行事歹毒,江湖中谁人不知。我让你在外游历,本意是让你多涨些经验见识,哪知到如
今你还如此天真。那个魔教的小子,你怎么就能随便带回咱们玄风派来?你知道他确切的底细么?若是魔教故意安排他潜
入我们玄风派呢?那如何是好?良儿啊,良儿,做事前你都不深思熟虑一番么?”
“爹,不是的,青儿在魔教不过是个做杂役的小厮,和魔教其他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儿子与他相处时日甚多,他单纯善良
,决不是什么心地歹毒之人。若非如此,我又怎么会与他做了朋友,还把他带回咱们玄风派中。爹,还请您相信我,青儿
他真的很好……”
“哼,‘朋友’……”殷仓忽地冷冷哼了一声,截断了殷正良的话。“你这么急着替他分辩,你们真的就只是朋友那么简
单?”
殷正良听见殷仓问话心里一凉。他本来就要将自己和青儿的事告诉他爹,并无存心隐瞒之意。只是今天实在不是个好时机
,但听他爹语气,似乎已知道此事。转念一想,除了柳潇潇,也没有别人会去对他爹嚼这舌根。既然他爹已经得知,那就
索性豁出去向他坦白。
“爹,潇潇都对你说了么?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原本我想过得几天,待你和青儿熟悉后,再和你说的。不错,我……
我与青儿已互许终身,我今生谁也不娶,就只要青儿一人了。”
“胡闹!”殷仓勃然大怒,一拍身边的桌子站起身来,指着殷正良道:“你简直是胡闹!别说那青儿是否魔教中人,单说
你们两个同为男子,怎么可以……你从哪里学得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竟和男人不清不楚起来。你马上,将那青儿给我送
走,有多远送多远,并且跟我发誓,终生不见他,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不然……”殷仓又重重哼了一声。
“爹,这不可能。儿子已答应过青儿,此生绝不会负他。我知道我们同为男子,必然为世人所不齿,但儿子不怕……”
“混账!你自己不要脸面,可你又将我们玄风派置于何地?派中出了这等丑事,你还让我有何面目去做这武林盟主,有和
颜面去面对世人。你再休说一字,这件事不行就是不行。”
殷仓顿了顿,平缓了一下语气,继续说道:“良儿啊,我这次去明月山庄,就是向你舅父提亲去了。我们已经商量好,过
得几月,就让你和潇潇完婚。你现下只是一时昏头,那青儿我也见过了,的确是……有些不同寻常。但生为男子,此等相
貌,必为异数不吉,你切不可受他蛊惑,安安心心的给我待在家里,等着和潇潇成亲。”
“爹,我不会娶潇潇的。就算没有青儿,这亲事我也是万万不会答应的。舅父那边,我自会去和他说,有什么后果,我都
会一力承担……”
“承担?你以为你能承担得了什么?我苦苦培养了你这么多年,将来就是要你接手我这掌门一位。现在可好,你让我一片
苦心付之东流,你,你又怎么对得起我?”
殷正良听他父亲所言,心里也是一阵难过,但他心意已决,明知会惹他父亲失望、伤心,却也无法。
“爹,我本来就不想做什么掌门,二弟比起我来,更适合这个位置。爹,就请您成全我和青儿吧。”
殷仓见他那副模样,知道对这大儿子说是说不动的,只能慢慢开导。便冷冷道:“我今天也累了,不和你多说。你,给我
回房去,好好反思,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我。”
殷正良不欲与他父亲硬碰硬的顶撞,此刻便应了,退身出了书房。
第 24 章 巨变
自从那日殷仓对殷正良发过火后,整个玄风派中气氛都降到了最低。殷正良被他爹禁足在房内,已是好几日了。除了让下
人送饭去,不准任何人去探望他。
这期间,家里一众人都替他去向殷仓求情,可是殷仓这次被气坏了,铁了心的就是不松口,并扬言,殷正良一日不肯离开
青儿,就关他一日。这两父子算是扛到了一起。
青儿在府里更不好过了,殷仓根本就视他为无物,殷正威本来就对大哥喜欢上男人感到不满,这时见父亲与大哥因为青儿
闹得如此厉害,更是对青儿没有好脸色。柳潇潇之前不再闹脾气是因为听说殷仓去了明月山庄,之前她大哥柳长风对她透
露过一些,所以她知道此次殷仓是和她爹商量她与表哥的婚事。她有恃无恐,这才不发作了。可现下听到殷正良为了青儿
和父亲闹僵,一口肯定不愿娶自己,她的大小姐脾气又发作,整日里找青儿麻烦。虽然殷母、殷正仁还有司马空月都待他
很好,并不断安抚他,但青儿心里还是难过极了。
一连几天都没有见过殷正良,青儿分外想见他,他有一肚子的话想对殷大哥说,可是却没有办法。
自上次和哑伯诉说心情后,青儿似乎养成了个习惯,总去找他说自己的心事。
这天,他又在马棚里找到正在喂马的哑伯。哑伯见几日不见,青儿脸色憔悴黯淡许多,府中发生之事他也有耳闻,看向青
儿眼中不禁露出怜惜之色。
青儿叹了口气,愁闷地对他说道:“哑伯伯,我好想见殷大哥啊,我已经好多天没看到他了。殷伯伯把他关了起来,说要
把他关到答应不再见我为止。为什么他会这么讨厌我,还有正威也不喜欢我,看到我就瞪着我一副气呼呼的样子。他们和
以前魔教里的那些人好像,都觉得我是个怪物,都厌恶我。殷大哥的表妹昨天又要打我,说我抢她的丈夫,可是被空月和
正仁拦住了。他们都说两个男子在一起是不对的,可我喜欢殷大哥,殷大哥也喜欢我,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哑伯口不能言,只能伸手摸摸青儿脑袋以示安慰。青儿看着他,硬挤出一个笑容,继续说道:“哑伯伯,我答应过殷大哥
,要永远和他在一起,要一直相信他,所以,不论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他的。除非……殷大哥不要我了。可是,他不
会的,哑伯伯,你说是不是?”
哑伯眼神犹疑了下,还是轻轻点了点头。青儿见他点了头,脸上又重浮上喜悦之色。“哑伯伯,我相信殷大哥,我们一定
很快就会见面的。我再去他房外看看,虽然见不到他,但只要知道他在那里,我就好安心。”
见青儿挥挥手跑远了,哑伯低下头,眼神中露出一抹担心。
第二天一早,司马空月来找青儿,向他辞行,却见青儿趴在门边呕吐个不停。司马空月大惊,忙上前扶住青儿,问道:“
青儿,你这是怎么了?”
青儿这时已吐得差不多,抹了抹嘴,抬起头来有些虚弱的看着司马空月:“空月,你来了。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吃坏了肚
子,最近一到早上就想吐。”
司马空月闻听此言,面色变得紧张地问:“青儿,你这样有多久了?”
“有五六天了吧。”
“还有些什么别的症状吗?”
“别的?也没有什么,只是除了早上想吐,还有就是整天都没力气,只想睡觉。”
司马空月听到青儿的回答,露出一丝不敢置信的神色,拿过青儿的手替他细细诊脉。过得一会儿,脸上突地现出喜色,说
道:“青儿,你有了身孕了。”
“身孕?那是什么?”
司马空月放下青儿的手,笑着说道:“笨青儿,有身孕就是指你肚子里有了小孩子了。”
“小孩子?在我肚子里?”青儿仿若不信般地伸手摸向自己腹部。
“本来我也不敢相信的,只是听你说的状况实在是像有孕了。结果一把脉,竟真的如此。”
青儿这时才反应过来,一脸惊喜交加地问道:“空月,我也可以有小孩子的?它真的在我肚子里了?为什么它会在我肚子
里?”
司马空月不禁哑然失笑,答道:“青儿,寻常夫妻在一起,就会有小宝宝的。你和大师兄做了夫妻,所以现下也有小宝宝
了,这是你们两个人的孩子。”
“我和殷大哥的孩子?”青儿满脸喜悦,轻轻抚摸自己腹部。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没想到你能……若是大师兄听到了这个消息,不知会有多高兴。”
司马空月说到此,又转念想到目前情况,觉得这孩子来得也真不是时候。殷正良被师伯关着没法出来,自己又马上得走。
青儿特殊的体质别人都不知道,他怀孕的事自然也没法对别人说。青儿又什么都不懂,根本照顾不好自己和孩子,这可如
何是好。
想来想去,唯今之计,只能把这事告诉殷母了。虽然没有经过大师兄同意,但伯母既然能认可大师兄和青儿的感情,自然
也能接受这个孩子,这样一来,自己也能放心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