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年的罪与恋——蛋蛋鼠
蛋蛋鼠  发于:2011年0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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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赔罪就是你们两个,哪有你一个人代的?姚根生冷笑,再者说了,姓沈的小子傲气得很,不好好折辱他一顿,我怎

么高兴得起来?!

你最好不要太过分!陈今忍着气道,否则,我可以不管她是死是活,先让你们下地狱—— 

你当我是吓大的啊?姚根生从背后抽出了弹簧匕首,比在了赵欣兰的颈间。

赵欣兰吓得脸色发白,哀婉地看着陈今,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陈今定定的看着她。

他也曾经用这样的眼光注视过罗云英身边的女人,无论是哪一个,他看着她们,心中百感难言,无法控制地抑郁于心。

就是因为有她们,他才会恨罗云英,恨他出现在自己的身边,恨他总是来招惹自己,又恨他浪迹天涯,行踪难寻。

单峰这一念,终铸成大错。

前世已经错过,这一世绝不可以再错。

跪下来。姚根生恶狠狠地吼道,再不跪下来,我让这位小姐身上多几道伤口!

陈今犹豫了一下,看着姚根生,沉默片刻后,他单膝一弯,跪了下来。

两只脚都要弯,不要想取巧。姚根生得意地挥了挥匕首!快点!

匕首一晃!赵欣兰立刻发出一声闷哼。

陈今紧紧抿着唇,让另一只脚也跪了下来。

磕头!姚根生冷笑,磕三个响头,一定要够响够脆。他转头看向青年,给我拍下来!我要让春哥也看看!

青年拿出数位摄影机对准了陈今。

极度的羞辱感让陈今血气直冲头顶,他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在沈禁言身边的女人如此低声下气?她的死活与他有什么关系?

她不在了,沈禁言就不会属于其他人了,这不是很好吗?

陈今的牙咬紧了,他妒忌赵欣兰,也憎恨赵欣兰的存在,他完全可以拂袖而去,可是他却做不到。

这个女人,是沈禁言喜欢的女人,若是他想要得到谅解,就应该救她。

没有沈禁言的缘由在里面,陈今会救她,但是不会救得如此辛苦。

手撑在了地上,陈今突然间百感交集。

即使这么做了,沈禁言也未必会原谅他,因为他根本已经不记得自己,根本已经不记得那段过去,只有自己被回忆所束缚

,只有自己在苦苦地追寻着那不可能看见的未来。

身为人类,真的是很悲哀。

单峰死了之后,灵魂在阴间飘荡,寻找着罗云英的身影。他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奈何桥,站在桥边的孟婆将汤递给他的时候

,他没有接。

忘记吧,忘记今生的一切,你才有幸福的来生。孟婆和蔼的笑容,险些就打动了他。

我不能忘,因为我欠他一条命!单峰斩钉截铁的说。

陈今的头低了下去,姚根生得意的笑声在耳边回荡,屈辱感令手和身体都在颤抖。

陈今!

沈禁言的声音自巷口传来,陈今惊得抬身回头。

熟悉的人影如风般冲了过来,没有对着姚根生,没有对着赵欣兰,而是对着陈今,狠狠地挥出了一拳!

陈今被打得撞到了墙上,眼前直冒金星。

沈禁言紧握着拳,气得胸口不断的起伏,而带他来的姚根生的同夥,早已经闪到了一边。

你真是太多事了!沈禁言回身看着姚根生,你抓欣兰就是为了让我磕头求饶对不对?关这个混蛋什么事?

他猛地一指陈今,这个人跟我毫无关系,他要做什么我管不着,但是他最好不要插手管我的事情,否则,他就算是死了,

也别怪我无情! 

陈今全身—震,心口如受雷击,瞬间碎成千万片。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既然你知道我的目的,还不跪下磕头?姚根生讶异万分,但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沈禁言恨恨地瞪了陈今一眼,正想跪下来,陈今却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他,眼带血丝。

不准跪!

我跪不跪不要你管!沈禁言也瞪着他怒吼,我要救的是我的女人,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要你出来多事?要你来逞英雄?

你以为你是谁?在我沈禁言眼里,你什么都不是!给我马上滚。

我不准你跪就是不准你跪!陈今也铁了心,你这一生无论向谁下跪都不可以! 

沈禁言呆了一呆,怒道:你说什么!

你从未向任何人下跪过!从未!陈今悲愤道,你宁愿死,也绝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向别人低头的你,不是你! 

沈禁言浑身一震。 

陈今眼里看着的人,究竟是谁?他不想知道,却又停止不了的想知道,莫名地,他竟然恨上了那个不知名的对象。

我不要你管!沈禁言一阵心慌意乱,将陈今推向了姚根生。

陈今无法阻止沈禁言为了赵欣兰向姚根生求饶,心里又是苦又是酸,再也无法控制疯狂的情绪。他猛地一拳挥出,姚根生

身边的青年中拳之后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当场吐血昏厥。

姚根生吓呆了。他再怎么知道陈今厉害,也没想到会厉害到如此地步,那简直不是人!他拉着赵欣兰转身就跑,边跑边叫

:别追上来,否则她就没命!

陈今微仰起头,冷然一笑。

你逃得掉吗?

沈禁言伸手想拉住他,却只能触到陈今的衣角。陈今的身影如同鬼魅,瞬间就超越了姚根生,拦住他们的去路。

仿佛是黑暗中降下的幽灵,陈今的眼里满满地装着杀气。沈禁言从未见过那样的陈今,却又觉得那双眼睛熟悉到极点!

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去!幽灵般的声音,做出无情的宣告。

第六章

姚根生的脸吓白了。

陈今疯了,他一定是疯了!他的行为根本不是正常人!

毫不犹豫,他把赵欣兰往陈今面前一椎,转身便逃,他用足全身的力气,恨不能肩上插双翅膀,逃得无影无踪。

陈今冷笑一声,撒腿便追。

姚根生听到身后风响,吓得慌了,想也没想就回身一匕首刺出。他这一匕,根本没有刺中陈今的打算,只是想为自己争取

点时间,没想到沈禁言恰好就在侧面,挺身来挡匕首。

云英!陈今凄厉的声音刚落,人已经先一步到了匕首之前。

血光进现,匕首正正插中陈今的心口。姚根生大叫一声松了手,赵欣兰顿时跌到一旁。

姚根生呆坐了一阵,跳起来转身就跑,转眼逃了个无影无踪。

陈今捂着前胸,靠在了墙上。他看向沈禁言,确认对方毫发无伤之后,一口气顿时消散,整个人立刻倒下去。

陈今!沈禁言大惊失色的扑上了来,看到陈今胸口有血不断地沿着匕首渗出,白色的衬衫已经大半被血染红,脑海里轰地

一声,变成一片空白。

赵欣兰拼命挣扎,好容易吐掉毛巾,松开手脚跑了过来。

禁言,陈今他——她吓得脚也软了,坐倒在地。

先去打一一九,然后马上报警!沈禁言抱着陈今,咬着牙吼,愣什么,去打啊!

赵欣兰跳了起来,撑着墙往外就跑,她不时地回头,只看到沈禁言呆呆抱着陈今。顾不上想其他,她直奔最近的电话亭。

陈今胸口起伏,气息紊乱,他看着沈禁言,勉强地露出笑容。

我欠你的,终于……都还给你了……他喘着气笑。你欠我的?你欠我什么?沈禁言怒吼,我就是不想你也被卷进来,你为

什么非要纠缠不休!

我……纠缠你?陈今猛地咳嗽起来,我什么时候纠缠你了——是你自己……要出现在我面前的……

你!沈禁言气得哑口,一会救护车就来了,你撑着点。

……你恨不恨我?陈今突然地问,眼睛里难掩一抹悲伤。

我恨你?我干嘛要恨你?沈禁言怒道,我活活被你给气死了!

……你忘记了……陈今惨然一笑,不过,没关系。

我忘记什么了?沈禁言急得额头直冒汗,我真是不知道你在讲些什么。

脑海中电光石火般的闪过,沈禁言蓦地想起陈今中刀前的呼唤——云英。

云英?沈禁言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

每晚的梦里,自己总会中剑而死,血洒黄沙。那个时候,耳边仿佛传来微弱的呼唤,一直一直,久不停息。

那个被呼唤的人,应该是自己,那么,呼唤的是什么?

云英?

云英?!!

沈禁言看向了陈今。陈今闭上眼睛,昏死过去,已经不能再回答他的任何疑问。

在梦中,的确有人在呼唤自己,自己的名字,正是云英。谁在呼唤我?!沈禁言看向怀中的陈今,脑海里满是疑问,难道

,是你吗?

陈今被匆匆地抬上担架,沈禁言也跟着进了救护车。看着医生匆忙地为陈今止血加上氧气罩,他的脑海里仍然反覆回响着

云英。他的神思已经缥缈,甚至连员警来了也不知道,别人问他什么他完全没有反应,只是呆呆地望着手术室的灯光,红

红的亮起。赵欣兰作为受害人以及第一目击证人,安排在医院的临时病房录口供,而沈禁言则坐在走廊的长凳上,整个人

像失去灵魂一般,完全没有反应。

员警怕他有事,便派了一个人跟在他身边,但是从陈今进入手术室起,沈禁言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罗云英。

那是很遥远的名字,一个很遥远的身分了。

罗云英死了,虽然他不想死。化成幽魂在阴间飘荡,他仍然想不起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要喝吗?一个老太婆将一碗腾腾热气的汤递给他。

罗云英收回茫然的神情,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老太太。

你是谁?让我喝的是什么?

年轻人,你的神情缥缈,这是让你忘记过去的孟婆汤。老太婆微笑道,过去已了,尘缘已尽,你应该放下了。

放下……罗云英忍不住大笑起来,我又没有拿起什么,需要放下什么吗?你太会说笑了。

有没有放下,你自己最清楚。来,喝了它吧。老太婆微微笑道,你需要它。

如果我放不下呢?罗云英惨淡一笑,我总要弄个清楚明白,才能安心。

那你就喝下一半吧。老太婆叹息道,若是有缘,还能再想起,若是无缘,今世皆了断。

罗云英接过孟婆汤,喝下半碗,傲然前往奈何桥。

沈禁言突然间发出笑声。员警吓了一跳,连忙推了推他,但是沈禁言神思仍然飘在天外,没有回答他半句。

他想起来了。

原来是因为那半碗孟婆汤,所以他还有片段的记忆。

为什么会选择那半碗汤?为什么不想忘记?明明是那么痛苦的过去,为什么自己却仍然如此眷恋?

沈禁言垂下头!片段的记忆慢慢地串了起来。

万历三十一年春,京都因为妖书而混乱,百官间相互弹劾,处处隐伏危机。

罗云英作为东林党人之友,也悄然来到京城参与共谋,但是因为事态紧张,他也不想陷入太深,所以一直在风华园停留,

作为中转消息之处。

单峰来京城的目的与罗云英相似,幽冥教主单天伦想抢夺其他帮派在京都的地盘,便得助内阁首辅沈一贯除掉东林党羽。

单峰来京城等候命令,因为时局动荡,忠奸不明,所以迟迟未有行动。

罗云英一身白衣来到回香楼,看见单峰一个人坐在窗边独酌。

那是罗云英第一次对旁人产生兴趣。

单峰一身青衣,目不斜视,默然望向远方,酒已经满杯,但是足有半晌的时间都没有动口。若是说他有心事,他的眼里却

看不见一丝动摇,更不见半点脆弱,如果说他单纯地欣赏风景,他的眼神偏偏又是涣散不明的。

嗨。罗云英迳自在单峰身边坐了下来,单峰立刻瞪着他。

一起喝一杯?罗云英举了举手中酒杯。

我不喜欢跟别人同桌。单峰站了起来,说走便走,干脆已极。

你讨厌我?罗云英立刻追了上去。

单峰突然出手,罗云英一个翻身躲过,再看时,单峰已经不知去向。

好轻功!罗云英轻轻赞叹,以为单峰已经远去,却又见他从街角转了出来,茫然四顾。

被单峰摆了一道之后,罗云英也不愿意凑上去了,他扯起衣襟,就地而坐,想看看单峰究竟要做什么。

单峰什么也没做,他连罗云英就坐在不远的地方也没有注意到,只是四顾地看着,脸上既没有表情也没有感触,像一尊石

像。

这个人很无聊呢。罗云英站了起来,想要转身离开,但是走不了两步,又下意识地回头去看。

单峰死也不会相信,就是因为他太无聊,罗云英才会注意到他。

第二次见面,是在二更时分。单峰奉命前往书院杀江南举子邹文贺,得手之后越墙而出,正好遇上负责守望的罗云英。

喂,你从哪出来的?罗云英笑嘻嘻地靠近,虽然手中有剑,但是并没有杀气。

单峰退了半步!他不知道是否要对此人动手。

书院。单峰瞟了他一眼,你也是东林党人?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罗云英负着双手,你也要杀我么?

不,我只是奉命杀邹文贺而已。

单峰说罢纵身远去,罗云英追之不及,十分懊恼。

之后罗云英知道邹文贺被杀,并没有觉得意外。

他叫什么名字?罗云英很好奇,他第一次遇到如此坦然的刺客,要杀的便死也不放过,不要杀的哪怕是敌人也绝不动手。

再度在街上遇到单峰的时候,他立刻单刀直入地问。

单峰。单峰回答。

罗云英惊叹他的胸怀坦荡,更惊讶他刺客的身分。

你杀了邹文贺,为什么还敢待在京城里?罗云英靠在墙上,斜睨着单峰。

我还有任务没有完成。单峰淡淡地回答。

你不怕我杀你?罗云英亮了一下剑。

无所谓。单峰坐到茶桌之前,刚点了壶茶就看到罗云英坐了下来。

单峰什么也设说,站起来便走,罗云英笑了笑,迳自倒茶。单峰的确是很有性格他说不喜欢与人同桌,就是不喜欢,别人

若是不走,他便会走。

单峰第二次来杀人的时候,罗云英恰好也在现场。

书院的人被杀之后,他们也提高了警惕,贾仁桓为保万一,要求罗云英在书院多一两天。罗云英预料到会跟单峰正面相对

,感到十分犹豫。单峰的武功如何,他大略猜测过,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若是单峰的武功胜过自己,这一场战斗,死的将不只一个人。

若是反过来,自己是否要杀死单峰呢?罗云英品着茶,第一次觉得很难决定。

二更时分,单峰如一袭黑烟,飘然落入书院。星光下,凉亭里,罗云英正独自喝着茶。

你来了呢。罗云英长身而起,剑光一闪,拦住了单峰的去路。

让开!单峰手里的剑和他的衣服一样,如夜般漆黑。

我不让呢?罗云英弹指,一杯茶送到了单峰的面前。请喝茶。

单峰接过,沉默了片刻,坦然地将茶一饮而尽,随即递招。

罗云英翻入凉亭中,两剑相交,清脆有声。

单峰的剑轻挽剑花,贴着罗云英的剑身直上,指向膻中,罗云英人随剑转,巧妙地化解了这一恶境。

单峰扑向中亭,罗云英紧跟而上,又是一剑递出。

你很厉害,但今天我不是来杀你的!单峰突然抬手,一支飞镖闪电般飞出,将罗云英的衣袖钉在了木柱上。

等罗云英扯开袖子之时,单峰已经扑入内室,惨叫声随即传来,罗云英茫然顿步,猛然清醒过来。

他留下来为的是什么?为了保护这批江南的才子,也为了朋友所托,为什么一个单峰就乱了他的心,让他忘记了原本的使

命?

单峰穿窗而出,纵身上墙。罗云英胸口发紧,愤而追了上去。

单峰!站住!罗云英脚尖轻点,一个翻身拦在了单峰的面前,是谁让你来杀人的?

单峰没有回答,猛力地接连挥剑将罗云英迫退,转身便跑。

罗云英紧追不放,两个人轻功相若,一逃一追,直追到天光大亮,曰头偏西。

单峰不愿停,罗云英也不愿意放弃,他们跑出了城,一直跑出数十里之遥,跑到精疲力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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