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一直是等到赛德静了下来,这吓人的噪音才慢慢停了。
喃喃低语着的赵逸英,皱着眉头,手也艰难地动着,似乎想摸一摸自己头上的伤口。
"等等,别摸!"几个护士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用干净的纱布压着,其中一个冲了出去叫医师。
赛德看着赵逸英,喜形于色。"赵逸英,两个小时......不,一个半小时后要表演了,你去不去?"
"......表演......"赵逸英还有点迷迷糊糊。
"黑骑士!你要不要演!?"
赵逸英的眼神逐渐清明了起来。
"要不要?要不要?你说话啊,赵逸英。如果你不要,我要叫候补上场了。"赛德推开了有点发愣的护士,来到了赵逸英的面前,用着一种激动的情绪问着。
"......我要......"赵逸英对着赛德说着。"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没问题!我们走!"赛德拉起了赵逸英,扶着他离开病房,几个护士连忙阻止着。"他头皮的伤口需要缝合,不然会一路裂开!"
"请医生跟我们一起走,时间很赶。"赛德说着,拖着赵逸英就是硬闯了出去。
"您确定要去看莫第葛兰尼先生的表演?"总裁的身旁,秘书还是不放心地问着。"最近风声还是很紧,请您多想想。"
"我是去看米兰艺术节的。"总裁说着,走进了机场。
台上是新搭成的舞台,台下是豪华的夜宴。
衣着正式的女宾、男士,坐在自己的桌旁,举起酒杯浅酌着,静静看着台上的表演。
离舞台最近的一张主桌上,坐着道司˙赛德,以及一位名主持人、一位名设计师。
道司˙赛德,以着莫测高深的神情观看着表演。
台上,就连一个小小的仆役,都是由有名的影星演出。可说是极尽赏心悦目之能事。光明灿烂的舞台,五彩缤纷的气球以及炫目得令人为之惊叹的、女主角的美貌以及她颈上的钻石,让人甚至忘记了现在已经入夜。
光之国度的庆典,唯一公主的生日,国人欢庆着。远方来到的异国王子,以着智能以及忠诚赢得了公主的欢心以及举国的爱戴。公主的婚礼将在三天后举行,届时公主将离开这个美丽的国度,到达另外一个、然而也是同样美丽的国家。
"果然,赵逸英还是给换角了。"隔壁桌上的窃窃私语传到了赛德的耳里,然而赛德却是无动于衷。
舞台上的一角,唯一阴暗的角落里,挂着一副黝黑的铠甲。黑得发亮的铠甲,偶尔的,也会反射着舞台上的灯光。
突然间,舞台那耀眼的光芒趋缓了下来,是柔和的蓝光。从布景的窗户,甚至可以见到现在外头灿烂的星空。
美丽的公主,雀跃地、带着有些淘气的表情回到了舞台。
优美而轻快的音乐响了起,侍者也端上了开胃菜。
"这出戏剧本身就是最好的开胃菜。"另外一桌客人窃窃私语着。"我可是胃口大开了。"
‘我美丽的国家,我终年充满着和乐以及喜悦的国家。我就要离开你们了,我亲爱的子民。我爱人的国度,同样也是充满了阳光,然而,我最爱的还是你们,我亲爱的子民......'美丽的公主先前以无比的美貌赢得了来宾的欢心,现在以着歌声,使得每个客人甚至舍不得把眼神移开她了。
‘世界上,还有比我更为幸福的人吗?我有父皇以及母后的爱,还有我千千万万的子民......还有......我那迷人的、温柔的、勇敢的丈夫。'"唔,真的找不到了。"几个客人低声笑着。
‘然而,我唯一的遗憾,却是离开我的先祖......我勇敢的、坚毅的祖先,为了我的国家,用着自己的身体封印了魔鬼。我可怜的祖先,世世代代守护着我们,却是如此的孤独......'公主轻轻拥抱着铠甲。
‘当我走了之后,谁在夜里唱歌给您听呢?谁能摘花儿在您脚边,告诉您现在依旧是春天?谁在夜里能听我倾诉恶梦,谁能到我梦中赶走那骇人的魔鬼?我敬爱的、亲爱的先祖,当我离开您后,还有谁能保护我?'公主温柔的歌声,甚至引来了场外观众的一阵骚动。
"简直是独角戏了,这女星的未来不可限量。"较远处的影评人,拿起了望远镜,仔细观赏着。"真是伤脑筋啊,看来我没时间吃饭了。"
‘听啊,那是树的声音,精灵闪动着翅膀,欢呼着白昼的来临。当太阳从教堂顶端升起后,我敬爱的先祖,再给您一个吻,我就要离开您了......啊!?'公主突然的、凄厉的叫声,甚至还压不住观众的尖叫。
静静挂在墙边已经快要一个小时的铠甲,竟然在公主的一个吻后,自己动手搂住了公主。
"它是人演的?怎么可能?我没见到他们换布景......"
‘我敬爱的先祖,您吓坏我了。我是您第十代的孙女,您为何让我害怕?'"假的吧,你看动作那么僵硬......只要简单的滑轮跟引擎......"
然而,挟持着公主的黑色铠甲没有停下他的动作。
警卫以及瞠目结舌的王子,在同样瞠目结舌的观众面前,与这位铠甲人进行了短兵交接。
重重的撞击声,彷佛是重低音般震撼着观众。观众的心跳甚至跟他们同步了。
铠甲人无论挥舞着长枪,还是重重踩着的步伐,都有一种摄人心魂的力之美。
观众的眼睛已经从公主身上转移到了铠甲人的身上。
"是真人吧......机器怎么可能......"一个人低声喊着。
"天啊,你看,他说自己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
"他根本没有说话!"
"可是你听......"
在观众吵杂的声音中,铠甲人的动作还是引导着众人的心跳节奏,直到一批骑着真马的骑士从场外登上舞台后,观众又再骚动了一次。
骑士们挥舞着闪亮的长枪,然而座下的马匹却在见着了铠甲人后,纷纷跪了倒,让马上的骑士摔得狼狈。
铠甲人挟持着公主坐上了一匹披着金黄挂饰的马匹后,重重挥舞了自己的长枪。黝黑的光泽以及那惊人的力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所以,他就是黑骑士......"观众喃喃说着。"他究竟是谁?"
中场休息时间,就已经有许许多多的观众起身鼓掌了。
震天的掌声,有一部分是从场外传来的。
几位女士连忙上前问着赛德,有关于接下来的剧情发展以及等一下的签名,赛德都只是莫测高深地安抚着。
"包成这样哪位天才看得出来是谁?"设计师少年不高兴地说着。"早说头盔不要戴,保证公主还看不上那位正统的王子。"
"这样就不刺激了。"一旁的名主持人神秘地说着。
第二十二章
掳走公主的黑骑士载着公主来到了一片沙漠。
黑骑士高高举起了长枪,于是面前就出现了一座黑色的堡垒。
黑骑士将公主幽禁于此,除了离开堡垒之外,准许她做任何的事情。
公主有华美的珠宝以及山珍海味,成群的奴仆将她视作女王般看待。
然而,公主还是不快乐。
公主的父王、母后以及未来的夫婿带领着大军前来营救公主,黑骑士骑着战马出外迎敌。只要他挥舞着长枪,所有死去的士兵都站了起来为黑骑士战斗。
王子眼见情势不妙,要黑骑士与他单挑,然而黑骑士只花了三十秒,就把他击落了马。
"真是精采!"观众为了那气势磅礴的大战而热烈鼓着掌。
生活在堡垒中的公主,每到了晚上都会因为孤独以及寂寞而害怕。堡垒中的黑夜没有精灵的拍翅声以及猫头鹰的歌唱,每夜每夜她只能啜泣着睡去。
大战过后的晚上,公主不晓得自己的父母以及未来的丈夫曾经为了自己浴血苦战,她拥着羊毛入眠,表情纯真得像是天使。黑骑士于深夜到访,替她带来了另外一件华美的礼服。他在公主床边坐了下来,抚摸着公主的秀发。啊,那动作是多么的轻柔、多么怜爱,即使黑骑士不说话,然而观众的心都要碎了。黑骑士取下了头盔,凝神看了公主很久,在蓝色的温柔光线中,只见得着黑骑士模糊的轮廓。然而,那是令人窒息的、有如希腊神像般美丽的侧脸,观众因为惊叹而微微开启的唇,好久好久都无法阖上......
几次的救援,都让黑骑士击退,公主生活在没有阳光的堡垒中,就像是娇弱的花朵渐渐地枯萎。公主生病了,即使是黑骑士的魔法都无法治愈。
‘请让我回去,安祥地睡在父母的身旁。让我的子民以着鲜花装饰我的灵柩,让阳光照耀着我的遗体。我想要让我的丈夫能够收藏我的金发,尽管它已经干枯有如稻草。我敬爱的先祖,请成全您第十代孙女最后的愿望......'黑骑士送回了公主,然而在王宫的大厅中,没有人敢靠近他们两个。
黑骑士离开了公主身旁,回到了阴暗的角落。接着,令观众不敢置信的,黑骑士似乎又变回了在节目一开始时候的,没有生命的铠甲。
公主的病渐渐好转,众人讨论着该如何将那副受到诅咒的铠甲摧毁。然而,公主却是站在了铠甲面前,挺直了背守护着自己的先祖。
‘我敬爱的先祖,他只是教导我要学会忍耐孤寂以及无助,不畏黑暗以及恐惧将更能体会光明以及爱。我亲爱的子民,不要担心,我敬爱的先祖将不会再伤害任何人。我将要留在这个国度,陪伴着你们以及我敬爱的先祖,这是我唯一能报答他的办法。因为,我敬爱的先祖拥有着一切,包括着永远的生命,他唯一的遗憾,就只是孤独。'几个观众牵起了手,夫妻对望着,男女朋友相视微笑。公主一曲已尽,赛德是第一个鼓掌的人,他的掌声闪亮而且有力。
响应着赛德,是整个场地以及场外的观众热烈的鼓掌。演员排成一列,对着观众行礼,而黑骑士也取下了头盔,对着观众微笑。观众的掌声一波接着一波,观众的目光集中在黑骑士以及公主的身上。
戏剧结束了,后台的战争才刚开始。演员回到了后台,还没能喘过一口气,大批的观众就已经涌入。
"请不要进入后场......请不要推挤!"警卫努力地阻挡着人潮,然而随着逐渐逼近的人声,演员是面面相觑。
"一个接着一个,轮流出去接受访问。"赛德挤进后台后,就是连忙说着。
"按照出场顺序出面,记得把人慢慢引开,分散人群!"
"赛德,快过来。"导演脸色不好,招呼着赛德。
"怎么了?"赛德连忙进入了其中的一间休息室。
身上还穿著铠甲的赵逸英,用着苍白的嘴唇对着赛德微笑着。"过了今晚,我实在是死而无憾。"
"这是你自己说的啊,到时候魂归西天不要怨我没阻止你上台。"赛德铁青着脸,摸着赵逸英的额头。"为什么会发这么高的烧,还有,他为什么流这么多汗。"
"因为有人没跟我们说他受伤了,还让他在台上挥汗演出三小时!"导演生气了。
几个工作人员递毛巾、递冰水给赵逸英,赵逸英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有空的人帮我脱掉他的盔甲。"赛德说着,脱掉了外套,就要去帮赵逸英把身上的铠甲卸下来。"我送他去医院,快点。"
"现在人这么多出得去?"导演还没消气。
"我让他们引走观众了,顶多等一下找个人穿铠甲把剩下的人引走。快点吧,有时间生气不如帮我脱,再这样闷下去他只会更难受。"
叩叩。敲门声响了起。
"自己进来,没人有空开门!"赛德吼着。
"对不起,有一位法利纳先生想进来后台,他交给我一张名片......"
"......给我。"赛德抽了身,拿过了名片看着。迟疑了一会儿,他看向赵逸英。
赵逸英只是疲惫地摇了头。
赛德从口袋拿出钢笔,在名片后头写了一些字,还给了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疑惑地看着赛德。
"拿去还他。"赛德说着。
‘他需要休息。明天晚上,到我公寓附近的露天咖啡座等他,如果他愿意去,他会出现的。'后头附着地址。
冷总裁读着名片上的字,沉吟着。
"就我们得到的消息,赵先生现在跟赛德先生住在同一栋公寓。如果总裁愿意,是不是我们......"秘书低声提醒着。
"不......我等。"冷总裁勉强地笑着。
"可是赛德先生若是想对总裁不利......"
"我会注意的,到时候我们也可以说是跟他洽谈公事。"冷总裁说着。
在医院滴了几瓶点滴后,赵逸英就说自己好多了,想要回去休息。赛德没有反对。
天都快亮了,赛德亲自开车送赵逸英回去。谈起了晚上的戏剧,赛德一直夸奖着赵逸英,然而,赵逸英则是一直抱怨着自己没有台词。
"你该感谢导演的苦心,十句台词里有八句是要用唱的,你想要观众吃不下饭?"
"我对自己的歌声有自信啊。"
"可我对你的节奏感没有信心。停停,不要再抱怨了,这样的演出就够好了。"赛德咧开嘴笑着。
回到了家里,赛德开了一瓶香槟说要庆祝,赵逸英推辞不过,拿了一杯果汁凑数,还让赛德取笑了好久。
再度聊了没几句,赵逸英就说自己想睡了。
看着昏昏沉沉的赵逸英,赛德收起了笑脸,用着一种沉重的心情看着他。
"我扶你进去睡。"赛德搀扶着赵逸英,让他回到自己房间的床上。
赵逸英几乎是一沾上枕头就闭上了眼睛。
赛德看了赵逸英很久,才静静退出了他的房间,把门锁了上。
赛德走到了佣人房,把自己的管家、司机、厨师跟两个女仆叫醒,给了他们一人一叠纸钞,让他们先回伦敦的大宅。
接着赛德在客厅坐了很久,不断抽着纸烟。等到仆人们都离开后,赛德又过了一会儿,才离开沙发,拿下了那幅妻儿的照片。
抽起了那张照片,赛德把它揉成了一团,放在烟灰缸里、点燃了一个小小的火焰。相框里竟然还有一张照片,远远看去,那趴在地上画设计图的少年甚至有点像是赵逸英十年前的模样。
赛德抽出了那张照片,吻了一下后收回了怀里。然后他打了通电话出去,说明自己将在午餐时造访。接着,走出了门。
一个吉普赛孩子蹲在公寓的门口,看着走出门的赛德。
赛德给了他一叠钞票,形色自然地彷佛只是给了一枚硬币。接着赛德招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
酷热的午后,终于还是会过去。饭店里的冷总裁在越洋视讯会议后,关掉了计算机的电源,与自己的秘书一同出了门。
太阳才刚下山,冷总裁两人就已经出现在露天咖啡座。几个小提琴手上了前来为冷总裁他们演奏音乐,轻柔的音乐编织了一幅美丽的意大利之梦。
他还是没来。冷总裁喝着咖啡,嘲笑着自己的愚蠢。他与赵逸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陷入了冰点。订婚、传出谣言说已经有了孩子,都没能让他动容。也许,在婚礼的时刻,他还会真心地为自己祝福。
舞台上的他,是如此耀眼,如今他已然是光芒万丈......吉普赛孩子点燃着报纸,在巷道里追逐着。冷总裁的秘书为他报告着明天的行程。
一个吉普赛孩子跌了倒,手里以着报纸做成的火炬也跌落在公寓前的小小花园。
前几天的雨,让今天的阳光给蒸发殆尽,然而,火势还是凶猛地让人难以置信。
吉普赛孩子一开始似乎还想要灭火,然而随着火焰急剧地在四周窜起,孩子哭喊着一路跑出了街道。
火焰吞噬了整片的花园,接着就是公寓本身。老旧的公寓,墙壁生长着茂盛的藤蔓,火焰沿着一路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