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你不收我也不勉强,不过——”
他眼珠转了一转,忽疾步朝内室行去,边走边道:
“此物太过重要,我定要找个地方将他它藏起来才是。”
沈君行一惊,忙转身追入内室,见风绝天在屋内翻翻找找,眼见就要移至衣柜边,当下终忍不住道:
“不要藏在这里。”
风绝天身形一顿,看了看身旁的衣柜,又转头望了望外表依旧一脸平静的沈君行,目光闪了闪,却笑得一脸狡猾,状似讶然地道:
“君行你为何会这么说,是否背着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呢?”
沈君行闻言大怒时,风绝天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的拉开身旁衣柜,打量了几眼,又伸手欲拨开柜中衣物。沈君行呼吸一窒,双目直直盯着柜门前的白衣青年,心中却已做好了应变的准备。
衣物应手推至一边,露出空空如也的空间,风绝天一愣,忽听脚下传出“吱吱”的声音,随后一只全身灰毛的小老鼠从白衣青年的锦靴下窜过,穿过床底不见。
沈君行心中微讶,却暗自松了口气,面无表情地看着柜前的风云帮主僵着身缓缓转身,向他露出尴尬的笑容,轻声道:
“呃……君行啊,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你莫要当真啊,我……”
“够了!”
沈君行目中掠过一丝怒气,冷冷地道:
“你出去。”
风绝天皱眉望着他,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叹了口气,颓然迈步走向屋门,与沈君行擦身而过,行至门口,忽又停下,沉默了一会儿,才歉然低声道:
“对不起!”
说完疾步跨出屋门,随后传来外厅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脚步声远去,渐不可闻。
沈君行踱前几步,沉默良久,忽淡然道:
“下来。”
“呵呵……”
粗哑难听的笑声从屋顶传来,随后一个粗壮的身影飘下地,竟正是那原本躲在柜中的魔鬼天使!
只见这绝不像女人的女人笑得扭曲了一张丑脸,喘着气道:
“哈哈,太好笑了!你看到风绝天那个样子了吗?呵呵,他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栽过这么大跟斗,呵呵哈哈……”
沈君行冷眼看着她笑得弯了腰,心中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只觉眼前这女人越来越让他看不顺眼,真是恨不得……
忽地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自己对她如此厌烦,莫不是因为她对风绝天的嘲笑吧?
此念一出,顿时连他自己都出了一身冷汗,心道大事不妙,不会真的对那只狐狸动了真情吧?
这边的魔鬼天使促狭地欣赏着沈君行脸上忽明忽暗的奇景,心道人说七刹剑客冷酷无情,现在看来恐怕是表面现象吧?其实这个人也蛮有趣的,明明对那风绝天有意,却偏偏一脸漠然相对,两个人斗来斗去的真是好笑。哎哟,不行了,笑死奴家了,伤口痛啊……
沈君行从沉思中清醒,似下定什么决心般,冲那个还在咧嘴傻笑的女人随手扔出一个白玉瓷瓶,冷冷地道:
“药。”
说完再不理她,径自趋至书桌旁坐下,点起灯来拿起那本未看完的剑谱继续研究。魔鬼天使接过瓷瓶,打开来凑至鼻前闻了闻,目中闪过一丝讶色,望着桌旁的心无旁骛的沈君行,粗长的眉毛皱紧,渐渐陷入一片沉思中。
第十七章 风暴
接下来的三天里,沈君行总算深切体会到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明言的精辟之处。之前单是一个风绝天便让他穷于应付,现今加上魔鬼天使这惟恐天下不乱的女魔头在一边起哄,让他更是头痛。
所幸他的性情一向冷淡,多年来转战天下更是锻炼出了一付坚韧的神经,不然头发不知会白多少。
这样想着,这位天玄宗的传人不由暗叹了口气,目光转到身旁那以热切目光盯了自己三天的白衣青年身上,想了一想,才淡然道:
“让我见岚儿。”
风绝天闻言眼睛一亮,满脸感动陶醉的神情道:
“君行啊,你终于肯跟我正常说话了!你知道这三天来看着你对我冷冷淡淡,听着你对我每次只说一个字,我都快要发疯了!呵呵,这是否代表君行你已经原谅我了呢?”
沈君行目光闪了一闪,犹豫了片刻才缓缓点头。风绝天哈哈大笑,状甚兴奋地道:
“没有问题!云岚就住在南角的通宵阁,我有办法只让君行你看见她而她却见不到你,如何?”
沈君行面色平静地道:
“有什么交换条件?”
风绝天笑弯了一双大眼,亲热地凑到沈君行身旁,在他耳边低声:
“君行你真是明白我的心意,嘿嘿,如果你今晚陪我共享鱼水之欢,我……噢!”
沈君行面不改色地收回撞在他肋下的手肘,无视白衣青年一脸痛楚的扭曲表情,薄薄的红唇冷冷吐出两个字:
“做梦!”
风绝天一边暗怪自己太过大意,一边看着身前之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赔笑道:
“君行莫要生气,我刚才只是开玩笑,恩……其实我的意思是,只要君行你肯收留我和你同床共……噢,我就满足了!怎么样?”
沈君行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卧室内,闻言默然收回目光,微点点头,风绝天高兴之余倒也不曾察觉。忽地他伸手搂紧沈君行,迅快地吻上他的脸颊,又在怀中人反应过来之前迅速远离,飘出门外。伴随着欣悦得意的笑声,这位风云帮主爽朗的声音远远传来:
“有此一吻,绝天今日满足矣,多谢君行啦!呵呵……”
沈君行呆在当场,破天荒玉面上闪过一丝狼狈的红晕,心中却暗道糟糕。果然一阵低沉而嘶哑的窃笑声从内室中飘来,随后一道彩色的粗壮身影闪出。在沈君行微冷的目光下,仍一身破烂衣衫但脸色显然好转的魔鬼天使扭着粗壮的腰肢“媚声”道:
“君行啊,你怎么能这么心软呢?哼,真是便宜了那风绝天了,白拣了你这么好的一个情人!不过——奴家好羡慕那个吻哦,人家也要嘛,君行……”
最后两个字余韵环绕,柔柔地在沈君行耳边扭了一个圈,成功地让这一向冷漠的无情剑客打了个寒战,冷静的面具裂开了一条缝。
沈君行暗吸一口气,迅速收敛了心神,目光直射入女人柔媚的水眸深处,沉声淡淡地道:
“解药。”
女人面上“媚笑”骤地敛起,换上一脸幽怨的表情,变化之快让人怀疑这胖胖的脸上的肉如何承受这么多的扭曲运动,只见她低头啜然欲泣道:
“君行你好偏心啊,对人家只会说这种正经话,对那风绝天却又任他占尽便宜,人家好委屈啊……”
“解药。”
沈君行这次却像没有听到般无动于衷地冷冷截断她的话,只是语音中温度又降了几分,冰寒慑人。
魔鬼天使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心道你果然只对风绝天才会正常说话啊!啧,真不甘心,这么一个又
英俊又武功高强的男人却要被另一个男人压倒,真是……
想是如此想,面上当然丝毫不敢流露出来,反而堆起“娇笑”轻声道:
“好嘛,不要着急,人家这就给你啦!”
说着从怀中随手掏出一个绿色瓷瓶扔与沈君行,漫不经心地道:
“这是人家费尽心机才炼出的玉华丸,可解百毒,服下一粒就妥当啦!”
又好奇地望向毫不犹豫地打开瓷瓶倒出药丸放入口中咽下的沈君行,眨着与粗眉胖脸决不相匹配的柔媚水眸,以甚少出现的正经音调道:
“气刹剑客啊,你是想今晚就去救那叫云岚的女人吗?奴家帮你忙好不好?”
沈君行淡然扫她一眼,默默感受着丹田处热流上涌,真气缓缓凝聚,体内的毒素正慢慢散去,耳边却传来女人略显愤恨却又黯然的声音:
“奴家的夫君被那圣火邪教抓去炼成毒人,若不是那群卑鄙之徒利用他袭击奴家,奴家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七刹剑客啊,奴家帮你救人,你也帮帮人家好吗?夫君他那身不由己的样子真是好可怜啊!”
沈君行讶然望着刚才还一脸促狭笑容的女人目中滚出大滴的晶莹泪珠,顺着她绝不优美的脸颊滑落,一脸凄绝的哀伤表情,神态中首次透出一股真诚与人性化的意味,心中不由微动,犹豫片刻,终暗叹一口气,目光直直地转望向窗外秀美的景色,沉声道:
“好吧。”
脑中却浮现出风绝天阴柔的俊脸,思绪一阵混乱,不由低下头来,嘴角缓缓扯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是夜,万籁俱寂。
偌大的府院中只有偶尔的几声狗吠远远传来,夜色中这座表面无奇暗地里却藏着无限玄机的豪宅在夜色中透着诡异的气氛。
突地一阵喧闹声响起,随后灯火纷纷亮起,人影措措,火光中一大堆人围着居中的四个人影朝府院门口缓缓移动,四周暗处人影虽多,却像顾忌什么似的不敢上前。
忽听一声低沉而略显焦虑的嗓音响起:
“沈大侠如此挟持本帮帮主,恐非良策。”
声落却无人应答,只是那四个人影移动得更快了,渐渐已逼近院门。人群骤地止步,在一阵令人窒息的死静中,一个清冷而低淳的声音传来:
“开门。”
随后面向院门那方的人墙猛地分开,火光照耀下居中的四个人显露无疑。
只见一身彩衣的丑女魔鬼天使搀扶着小腹微突,久未出现的云岚站在右侧,在两女身旁近处,赫然挺立着一身黑色劲装的七刹剑客沈君行,而挡在他们身前的,却正是一脸平静的风云帮之主风绝天!
沈君行一手紧搂风绝天的健腰,另一手却轻握着一柄精光闪烁的匕首横在风绝天修长的脖颈上,目光冷静地盯着两人身前投鼠忌器的青衣人,见无人行动,手中匕首一翻,锐利的刀锋划开了白衣青年光滑的皮肤,缓缓渗出一丝血渍。
沈君行目光下垂,掩饰着眼中闪过的痛苦之色,冰冷的声音却平静如旧:
“开门!”
青衣人面面相觑,其中那常向风绝天通报的青衣人似是身份较高,他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对面自己帮主那自始至终都毫无表情的脸,才向院门边的帮众打了个开门的手势。
大门缓缓拉开,沈君行骤地搂紧手中人的腰,冷冷喝道:
“走!”
两女互视一眼,云岚犹豫地望向丈夫矫健的背影,轻轻道:
“可是师兄你……”
“带她走。”
毫不犹豫的话从黑衣青年口中道出,但说话的对象显是另外一个女人。魔鬼天时粗眉微皱,丑胖的脸上闪过一丝坚定的神情,忽地一把拉起身旁娇小的紫衣少妇,冲沈君行低声道:
“你……小心!”
说完拉着身旁少妇疾步奔向院门,瞬间消失在黑暗中。沈君行看也不看院门方向,只是盯着对面那发令的青衣人,双方沉默良久。就在四周诸人渐觉不妥时,一声悠扬的鹰鸣从远处高空传来,沈君行眉头一松,终低声开口道:
“包裹。”
众人一愣,那发令的青衣人却面有难色地偷望挡在沈君行身前的风绝天。
“在一号密室内,去拿给他。”
平淡中隐含阴寒之气的话语忽从一直不曾开口的白衣青年口中缓缓道出,却让在场的众人齐齐打了个寒战,那正对风绝天的青衣人更是几乎不敢看自己主子那不含任何感情的眼睛。
当下忙转身亲自去取,也只有跟了帮主多年的他才明白主人现今其实已达狂怒的边缘,等会儿爆发出来,一个不好就会殃及自己这个池鱼。
不过——他暗叹口气,已经很久没见过帮主动真怒了,这七刹剑客果然有一手啊……
且不说那身份成迷的青衣人暗自嘀咕着飞身而去,只说这边对峙双方又回复到僵持状态。
沈君行一边扣着风绝天的腰间穴,一边暗自打量四周形势,忽听衣袂飘飞声从身后传来,心神不由微分,却不料手中人韧性极佳的腰间肌正于此时迅快地连弹三次,一股强大的真气从丹田直冲而上,硬是冲开被制的穴道,随后手腕一紧,一道尖锐的气劲直袭向他握着匕首的右手,更糟的是身后袭来之人的强大气墙直压而至,让他前后难以兼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