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喝吗?」齐穆白脸色一沉,突然低声说话,但声音中少去了感情。
「这家的酒,说实在的,真是有够好!」张大聊得兴起,没发觉齐穆白态度丕变,顺着他的话回道。
「好喝就好!」齐穆白邪邪一笑,表情遽变,「这样你们去得会比较愉快。」
「什么?去哪?」五个人被齐穆白的反应弄得一愣,齐声问道。
耸耸肩,齐穆白笑着,「五位可能不知道,我这人......最是护短。平常人惹到我就不必说了,更遑论惹到我结交的朋友
。」
见到他们五人不出声,齐穆白取出一块软布,轻轻擦拭自己的手指,「你们现在应该感觉到了吧?」
五个人在齐穆白说话间,已经感觉到喝下的酒,在烧灼着曾流过的地方,咽喉刺痛得说不出话来。
「现在是最轻松的时候,再过一会儿,药性就会将你们的五脏六腑给蚀得一干二净。到时候......哼哼!」齐穆白嘲讽的
一笑。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样是犯法的!?」一人挣扎的说出话。
「要我跟牲畜谈法令,我可还听不懂呢!」齐穆白掏掏耳朵,摊了摊手。
五个人痛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挣扎出声,「大......大爷,饶命啊!」
「跟我?你们可是找错人了!这些年来你们的劣行是对谁......就找他去。」
***
一开始,他们谈话声音大得让青风不想听到都不行;青风知道旁人的眼睛都放在他们身上,但他已经习惯忍耐,静静的不
做任何反应。
从前,当遇到他们五人,他总是闷着不出声任他们嘲弄,直到做完手上的事情赶紧离开。但现在,他留了下来。
他虽告诉自己留下来是因为娘亲吊祭的东西未拿,但他心中却是明白,自己会坐在这儿不动,是因为刚刚齐穆白那像是有
所准备的话。
青风的手覆上刚刚被炙热的耳。
「青爷!」青风听到背后传来了沙哑的声音。
青风狐疑的转过身,看到眼前排排跪了五人,他一惊,目光朝齐穆白飘去,看到齐穆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青爷!这些年是我们不该这么乱说话!求您大发慈悲......」
「青风,他们有在跟你说话吗?我怎么觉得小声的听不到?」齐穆白扬声说道。
五人听到他在身后这么一喊,忍着痛苦大声求饶。
齐穆白看看状况,发觉青风反倒被他们的态度弄得不知如何是好,他站起身,走到青风身边坐下。
「五位兄弟也真是太客气了。知道这数年来总是骚扰你是他们的错,还跪地求你原谅呢!」齐穆白说道。
「现在该怎么办?」青风声音低得只让齐穆白一人听到。
五个人排排跪在身前跟他求跷,这是他曾经想象过的。但是他毕竟分得清楚什么是妄想,什么不是。
现在他想象的景象真的出现了,他却有点儿不知如何是好。
「看你原不原谅他们啰!」齐穆白笑笑,也低声说。
「我不知道。」
「你说什么?」齐穆白伸手到耳旁。
「我说我不知道。」青风一皱眉,将嘴靠到齐穆白耳边,又说了一次。
「那就别理他们。」齐穆白感觉着他暖暖的气息,心不在焉。
「但是......你一定对他们做了什么?」
「我不过对他们晓以大义。他们知道自己错了,自然就过来了。」齐穆白满不在乎的回答。
「我不相信。不管你对他们做了什么,现在打住好吗?」青风第一次对齐穆白用了请求的语气。
「既然你们知道自己错了,我兄弟也不计较,这酒......就请你们喝了。」齐穆白点了点头,看了五人一眼,将桌上的酒
瓶以巧妙的劲道丢在他们身前。
那五人忙不迭的将酒拾起来喝了。
看着那五人飞快的离开,青风将目光移回齐穆白脸上。
「谢谢你。」他低声说道。又欠他一次了!
「你不要一边谢一边想着又欠我一次。」齐穆白看着青风那觉得苦闷的脸色,不必用脑袋思考都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对
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青风沉默着,看着齐穆白眼中传出安抚般的柔和,觉得心中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感觉。
两人静静对视,却不同以往的,没有出现任何火花。
在这一日,齐穆白因为青风那反常出现,若有似无的亲近,而将大半的心思花在青风身上,没注意到两人间相处的种种,
全落人了打从一开始即跟随在他们两人身后者的眼中......
***
青风手上提着吊祭用的东西。慢慢步出红花客栈。他站在客栈东边的出口,等待白无寿寿马车来载他。
他将手上的东西搁在脚旁,双眼随意的四处张望。
在他的左方,突然有一辆马车飞快驰来。
御者在青风易前停下马车,青风的衣服随着马车刮起的风翻动。
「是柳青风柳大人吗?」御者也不下车,坐在车前的位置开口问道。
「你是......」青风觉得他问得突兀,反口问他。
不理会青风的问话,御者掀开身后的帘幕,一个长相让人见过就忘的男子采出头,盯了青风一眼,「就是他。」
看见眼前两人这般举止,青风感到奇怪,转身便想跑回客栈。
手还末触及门,鼻间使闻到一股甜香。青风眼前一黑,身子往前栽倒。
马车上的人,动作飞快的将青风扛上车,离去前,他在青风的东西上,钉上一张白色字条。
过了半晌,一辆马车从另一例转出来,白无寿坐在御者的位子上向东门前望着。
「咦,青风怎么还没出来......他的东西为何在那!?」白无寿一瞄到地上的东西,心知不妙。他纵身下马,几个起跃到
青风的东西旁,第一眼就看见那张纸条。
久闻齐大人大名,此次大人大驾光临,下官未曾远近,实是失当。
且下官听闻本县为新科状元柳青风柳大人之故所,更令下官颇为汗颜,故而于敝府设宴,冀为两位大人洗尘。敝府上上下
下莫不引颈以待,远望大人成全。
「怎么办?都是我的错!想说有我跟着就行,还要人别跟在后面......」白无寿一细阅上头所写的,当场气急败坏的返回
客栈。
他急急想通知齐穆白,才愕然想起齐穆白昨夜就因事出门。
「糟!大哥昨晚应是到这姓刘的地方取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喃喃念道,脑中转了又转。
「今次行动,我们带了多少人?」白无寿冲到窗边向外喝问。
「白少爷,此次只有近二十的人手。」两个身着黑夜的人出现在面前,其中一个答道。
「二十人......」白无寿低首沉吟。「这里有几人?」
「加上少爷共十五。」
白无寿将手上纸条誊写一份,接着又写了两张相同的纸条。
「很好,你带着十人到县令陈钦府旁,如果见到大哥或他身边的人,便转告有事发生,并将这两张纸条交给大哥。」
黑衣人应了声是,便带着几道黑影闪了出去。
「余下来的人,就在这里守着。大哥一回来,将这两张纸条交给他。」吩咐完毕,他便匆匆出门。
第八章
厅堂中,两个人正交谈着,坐着的那人倨傲的望着站立着的人--让人觉得讶异的是,站着的,是这偌大厅堂的主人,县令
陈钦。
「人醒了吗?」坐着的人拿起身边的杯子打开杯盖,嗅着仆役刚奉上的香茗,斜睨着陈钦问道。
「刘大人,已经醒了。」陈钦必恭必敬的回答。
这位刘大人,便是二品官刘晋的近卫刘间--说是近卫,但明了内情者都知道,刘晋身边近卫,大多是他的亲生子。
刘晋的纵欲无度,广为人知。但他行事一向小心,所作所为都在自己的地方,让人想查办也无法查他府内的家务事。
这次齐穆白的目标便是转向这个狡滑如鼠的二品官。但正因刘晋狡猾,所以皇上提到江南时,他便有了警觉,他遂派出自
己三子刘间到江南一探。
齐穆白搜证的工作已经让刘间有所察觉,但他只来得及灭口,物证已转到齐穆白手上。
「醒了就去见见他吧!」刘间的声音有着一股特殊的阴柔,让人听了不舒服。他放下茶碗,起身,将身上压皱的衣服拉直
,才跟上陈钦。
陈钦领着刘间往地下的密室行去。
青风一清醒,发现自己被人上了手铐脚炼的关在一个空荡荡的石室中。他环视着四周,看见门外有光透入,便往门边走去
,从门上的一个小窗孔向外一看......
门外是另一个石室,摆满了各式奇形器具,让青风看得傻眼。
在外面摆放的东西,青风虽然没有一个叫得出名子,但是他知道那些都是施行刑罚的时候用的。
他惊慌的不知道该怎么做,脑中一片空白。
一阵足音突然在空洞的石室中回荡--喀!喀!喀......那是一种硬质的靴子敲着地面的声音。
青风大眼望着门外,有一种奇异的不祥感,一种将被吞噬的感觉萦绕在他心中。
石室的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一个长相端正、看来刚直的人走了进来。青风正觉松一口气,但那个看来刚直的人却突然出现
了摇尾曲膝的模样一跨步到门旁,躬身静立。
另一个人出现在门口,长得让人一见就惊为天人--细眉,凤眼,挺直小巧的鼻,红润让人想一亲芳泽的唇......但不知为
何,青风觉得他浑身充满了一种异样的不协调感。
男的!青风细细端详,才发现这个让他惊艳的人是个男子。
察觉到青风的视线,刘间本来正斜睨陈钦的目光,突然转向门上窗孔中露出的双眼。
刘间细长的双眼眯了起来,嘴角出现一股似有若无的微笑。「看来......咱们的贵客很希望到外面跟我们一叙呢!」
刘问细细的嗓音传入青风耳中,带起了他阵阵寒栗。
陈钦双掌互击,两个护院闻声而入,将青风架了出来。
青风闷不吭声的看着眼前两人。
「柳大人想必是急着想回去吧?」见青风不吭声,陈钦只好自己开口。
「你们抓我到这里做什么?」
啪!刘间毫不客气的赏了青风一掌。
被打得脑中一晕,青风觉得脸上热烘烘的;他心下大怒,双眼怒视刘间。
「你的眼睛......真美。脸蛋儿......也美。」刘间看着他的眼睛,右手伸出,托着青风的下巴,慢慢靠近青风耳畔,低
声说道:「上一个让我这么觉得的人,眼睛已经收藏在我屋内。没想到居然有比他更美的双眼出现......至于你的脸蛋儿
......你觉得我们两个......谁比较美呢?」
「你......你疯了!」青风挣扎着想退后,奈何动弹不得。
「陈钦。」刘间松了手。
「下官在!」陈钦躬身应道。
「知道该怎么做了吧?」刘间轻声一笑,伸出右手轻抚过青风的脸颊。
「是!下官明白。」
「这里怎么连张椅子都没?」刘间突然抱怨。「这样......我怎么能够欣赏陈大人审人的模样?」
陈钦被这一句吓得冷汗直冒。「来......来人啊!快快备椅!」
等到刘间舒舒服服的坐在椅上,陈钦转过头来。「柳大人,皇上钦点您为齐大人的副手,想必您对齐大人的一举一动都清
楚得紧吧!」
「不知道。」青风一愣,冷冷回道。
「不知道?」陈钦的声音稍稍拔高。「齐大人行事,除了身边弟兄,从无人可近他的身。但近日教他破了这个例的......
只有一人。」陈钦说完,目光熊熊望着青风。
「那关我什么事?」青风觉得莫名其妙,一脸茫然。
「因为......那个人就是你!」陈钦伸手直指青风。
「你都说了,是皇上下的命令,他怎么可能不从?」青风翻个白眼。
「废话少说!」刘间在一旁不耐烦的喝道。
陈钦吓得身体一僵,转过身恭恭敬敬的应,「是......」
「柳大人,下官数天前有一项要紧的事物遗失在齐大人身上,想请问大人是否见过?」
「我不知道。」青风老老实实回道。
「不知道?」陈钦摆明不信。
「如果我真的那么厉害,你们今天抓得到我吗?」青风皱眉。
「那么齐大人近日的行踪呢?这你也不知?」
「当然!」青风脸上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
「柳大人,您是不肯说还是不知道?」陈钦语带威胁。
「当然是不知道。」青风开始觉得不耐烦。
「那显然柳大人是吃便不吃软啰!」
「你们知不知道这样掳人是犯法的啊?」青风觉得真是有理说不清。
「在这个地方,我说了算!」陈钦洋洋得意。
「原来......刚刚大家说的话都是在放......放那种气。」青风觉得好笑。
「当然!」
刘间脸上神色不变,好整以暇的站起来,啪的一声,一巴掌甩上青风的脸,回过头训斥,「我是要你来审人,不是要你来
听他说些无聊话的!」
「是......是......」陈钦满头是汗。「来人啊!给我掌他的嘴!」
一经刘问的威吓,陈钦开始命人逼问。
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青风也从一开始事不关己的轻松,脸上的神色越变倔强。
满室尽是器物相碰的声音,掺杂了青风偶尔忍受不住的轻哼声。
若不是因为青风尚有利用价值,陈钦早已施用重刑。但陆陆续续的折磨已经让青风觉得意识模糊。
纵使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们!青风觉得全身都热辣辣的,原来的痛处已经麻得没有知觉。但他还是怒目瞪着眼前的两
人。
「大人!」侍从匆匆走近刘间身边,附耳说话。
刘间听了,咧嘴一笑。「陈大人,咱们的贵客到了!」话声一落,他转身就离开。
「算你好运道,不然还有你受的!」陈钦吩咐左右停下动作,将青风重新关回监牢。「你们几个守在门外,不要让人犯逃
了!」
***
送出拜帖的齐穆白坐在前厅以红木雕制成的椅上,品着手中香茗。
拿到数封刘晋几个月前和陈钦往返的书信后,觉得大功告成的他便回到客栈。
在拿到部属转送到他手中的书信时,他脑中一乱,匆匆的便想赶往陈钦私人官邸。
途中,看了白无寿写下的东西,他才一整思绪,紧急改道,将账册及书信藏到另一个安全的地方,再伪造数份以假乱真的
信件和真的书信掺杂,带在身上。
数天前,他便感觉这里混入本非陈钦的下属;但青风会被掳,倒也是出乎意料的事......齐穆白不动声色的思考着。
刘间,无寿特地去查过他。
他有一个奇怪的特性,像是......每到一个地方,总会在他落宿的位置留下尸体,且那人生前都在江湖上有些名气。
他们的死因皆是被重手法击碎头骨......这么说,刘间应该是个深藏不露的厉害角色。
齐穆白不敢小觑的暗暗提气,做好抵挡对方突然发难的准备。
「不敢、不敢!齐大人其是客气了。」刘间依然将目光放在齐穆白身上。
好俊的人儿!第一次见到父亲大人这么忌惮一个人,还直说他难惹......就不知道他在床上是不是也一样?真是让人忍不
住想试试。
刘间双眼瞬也不瞬的盯着齐穆白,视线由下到上、由上到下巡梭了数次,最后停在他胯间,然后现出满意的一笑。「陈大
人,贵客还来,理应设宴款待,莫怠慢人家了!」
「大人,下官已经准备好了,就等诸位移驾。」
「那你就带路吧!」刘间对陈钦挥挥手,转身对齐穆白说:「齐大人,请!」
齐穆白起身,走在陈钦和刘间之中。
刘间在齐穆白身后打量着--宽阔的肩及背,可惜白袍掩去了他下半身的形貌,但是他那种透着邪气的感觉,还有他那充满
男子气概的脸,可比从前那些男人更吸引人呢!
刘间伸手入怀,摸索到一个小瓷瓶。
反正爹没说一定要杀了他,而这样的男人没用过前他也舍不得杀......就先和他玩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