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相遇
大发现!!足球部最年轻的主力球员和大他二岁的秀荣南高中校花正热烈交往中!
正站在超市的肉类铺位前的我,此时脑海中突然闪过这句话。一对穿着自己很熟悉制服的男女正走过来。深藏青色的西服上衣,鲜红色的领带。绝对没错,是秀荣南高中的制服。
"不要!什么速食品嘛,我要吃你做的家常菜!"
"我不喜欢煮饭嘛",毫不在乎四周注目的眼光,二人争吵着。女的是全校男生憧憬的,被称为秀荣南小姐的三年级生橘美沙。说起来她是就连有时在走廊和她擦身而过的我,也会看的出神的一位女性。至于男的是南乡由鹰,是......是我的同班同学。
我,相马泉,16岁的高中生。父母在八年前离婚,现在和当小说家的父亲住在一起。因此,每天洗衣打扫煮饭都自己一个人包办的我,现在成为不知该说是厨师还是超级主妇的存在了。这样的我,被早报中那张刊载着"大特价"的广告传单给吸引,来到这家重新装潢开张的超市,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会看到这种场面--
"美沙~家常莱就好啦~我想吃你做的菜嘛~~"南乡由鹰边摇晃着染成金色的头发,边向秀荣南小姐,用那种令人听了很想打他一拳的撒娇声音抗议着。还数着手指头说着一大堆今晚想吃的菜单。
"马铃薯肉啦,烤茄子啦,啊,火锅也不错,就是相扑选手吃的那种,或是寿喜火锅,卷纤汤......"
在我听着他念菜单的同时,脑海中也浮起那些菜而出神着。真是,随便你怎样,但是也不要流口水啊!秀荣南小姐嘟起了嘴,"乡巴佬......"还皱起了眉。
"可是......"南乡由鹰一副死不放弃的口吻,"前几天吃的那个速食汉堡,又贵又难吃。"
"吃下去不是都一样吗?干嘛......"
"不只是吃下去而已,重要的是爱情!爱情!"南乡由鹰用力摇晃金色的头,努力说服着。
"我可不是为了作饭给你吃才和你交往的喔,因为还蛮愉快的所以和你交往。只是这-样-而-已!!"秀荣南小姐将修剪过的细眉皱成了八字型。可是呢,听起来又不像生气的感觉。没错,像这种夫妇相声的会话,她可是很乐在其中的。接着呢,南乡由鹰会照她预想的那样回答她--是这句吗?
"所以呢,吃完饭以后,有一大堆令人期待的事,我会努力的!"
"笨......笨蛋,你说什么,在这种地方!!"
真是的,这是穿着制服的高中生,站在超市中该说的话吗?可......可是,太令人吃惊了,二人居然是那种关系!就算是令人很奇怪受女性欢迎的这个人,可是居然也能将大他二岁的秀荣南小姐弄到手。南乡由鹰那颗像鸡冠的头,脑袋也像鸡的没大脑模样,为何却在有关女性方面具有天才的手腕呢?真令人心中不爽!此时,那个南乡由鹰的嘴巴,才刚刚说了令人伤脑筋的话,马上又冒出另一个女孩子的名字。
"阳子做了炸虾给我吃,又烤了姜......"
喂,你居然在秀荣南小姐面前称赞别的女人!?就如同我心中的愤怒,秀荣南小姐也发飙了。可说是180度的"Bigface-off"!全校男生爱慕的那张美丽的脸庞变成像鬼一样的表情。雪白的右手在空中用力一挥,往大笨蛋的由鹰脸上扫去。"啪"!嗯,声音不错。秀荣南小姐甩动及肩秀发,一转身牵动裙摆飞舞,如同大明星退场般的消失了。Gameover~~
接着呢,只剩下脸上留着红红巴掌印的南乡由鹰,一个人呆呆站着。真是个大白痴啊,心中这么想着,正想继续买我的东西的时候--不知是偶然还是神明的恶作剧,刚刚还背对着我的南乡由鹰,慢慢的转向我这个方向。"啪滋",如同听见这声想象的声音,那家伙强烈的视线,毫不客气的对着我。不妙,虽然想着不躲开不行,身体却不听指挥,有如被蛇盯住的青蛙。无法抗拒,被那种恐怖的吸引力一寸一寸的吸进去。那双眼离我愈来愈近,渐渐的往这走来,慢慢的变大--哇,等身大了!!正这么想的瞬间,这家伙的右手放上我的肩膀。
"相马泉,真想不到会在这遇到你!!"一脸无忧无虑的笑容说着。南乡由鹰的脑海中,大概已全忘了刚刚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的事了吧!?"你在干嘛?买东西?"
看了不就知道吗?难道还能是去洗澡呀?心里这么想,可没说出口。谁都看的出来,光用讽刺或开玩笑的方式是赶不走这家伙的。没错,南乡由鹰就是那种"地球只为我转动",将标榜"只要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的生活方式彻头彻尾实践的家伙。而且,明明是在管理严格的足球部,一个一年级的新生居然还满不在乎的染发,翘掉足球练习,忙着交女朋友......等等。这样胡作非为,居然还取得正式选手权,实在是令人费解。只能说,这家伙是非常人一个。
浓眉大眼蒜头鼻,老是有点取笑人的擞嘴角微笑,一切就如同要强调他的明显个性的搭配着。何况,从那近180公分的健壮体格散发出能压倒一切的能量--虽然只会惹麻烦。当然,体力绝伦,自信满满,盲目冒进,下决心绝不后悔,思考一直线的单细胞动物。在我看来,虽然是个很麻烦的家伙,可是一般人好似对他这种行动力和积极性蛮欣赏的--一眼就可看透。如果套句班上女孩子的话来形容--
"由鹰虽然有点坏坏的,也有白痴的地方,可是又会逗笑,又可爱,何况最棒的是运动万能!!"
就是这么回事。和谁都能交朋友,和谁都处的很好。不管是在教室还是校园,南乡由鹰的身边总是人来人往的。因为是这种人物,即使是几乎不曾和他交谈过的我,也毫不在乎的和我打招呼。
"我也正在买东西,因为住在外面,所以自己煮东西就很辛苦啦."南乡由鹰边说着,边很开心似的跟在我后面。
我想逃离他的加快脚步,已经不像买东西了一看到什么就往推车里丢。蔬菜,鱼,牛奶--啊,可恶,明明很想确认一下制造日期什么的。什么"自己煮饭很辛苦"?还真敢讲!!照刚才的情形看来,这家伙根本从不曾自己做过饭嘛。为了让这家伙开心而做饭的女孩子,大概占了学校中的不少数吧?
"就是从我因为足球而被推荐入学开始......"正这么说时,南乡由鹰突然将一袋义大利腊肠丢到我的推车中。"这个很好吃喔!"
啊,不要这么随便任意啦......!这家伙完全无视我着急的表情。
"虽然这样幸运的进入高中也不错,可是从家里来学校要二小时半。所以没办法只好很可怜的一个人住在外面。"
我又没理你,还说个不停。
"咦,相马呢?怎么来买东西?"
不理他,不理他......
"你母亲拜托你的吗?"
就是别理他!!
"喂、喂、喂、喂......"
真--是--吵死人了!!平常抱持着"过着尽量别和他人争吵,适当接触的平凡生活吧"的我,对这种"喂、喂"的攻击实在是受不了了。一转身瞪着这家伙大叫:"因为我要煮饭啦!"
没想到这一句话,造成了往后我无穷烦恼的开始。
两人的晚餐
说了那句话后30分,为什么南乡由鹰和我一起站在我家门前呢?该怎么说呢?这家伙非常亲切地帮我提了一大半的东西,一直提到离他宿舍有5个站牌远的我家。我住的街道,可说是在东京的边缘地带。走个5分钟,河流底的那边就是崎玉县了。四周满是田地和树木。我家是在10年前的土地开发中,依照2x4工法建成的一个有着非常小的庭院的小房子。
"哇!好棒!不愧是相马的家,一看就知道与众不同!"
边说着不适合的赞美,边走人玄关穿过走廊--等到我注意到的时候,那家伙不知何时已坐在餐厅的四人饭桌前,满心期待的等我做晚餐。而我,只能边注意着料理的火候,边左思右想着为什么要承受这家伙从背后投来的期待的视线呢?我不记得有邀请他呀?的确没有,可是也没办法拒绝。
(算了......),心里叨念着。我常常说"算了"。只要自己对自己这样说,就死心了。觉得这种感觉蛮不错。(好!)心中决定尽可能把倒楣的今天平稳的过完。把饭菜拿了一份放在又因截稿日期将近而奋战的父亲工作室,和这家伙面对面的吃着这顿奇妙的晚餐。眼前好像一只小猪在吃东西,边吃还边说话。
"哇!你父亲是小说家?好厉害!我是完全不看书的,因为不是文科系的,对汉字也蛮讨厌的。"不知为何,我蛮清楚这一点。
"耶,为什么都是我一个人在讲?相马不爱说话吗?"
根本就是和我不熟嘛--我的寡言可是非常有名的说。没错,我很讨厌和别人说话,也讨厌和别人有关联。什么伙伴啦、朋友啦,那种关系我最讨厌!16岁就放弃人生了!!用文学来形容的话,"一生的伴侣"那种东西是不存在的。大家都是独自出生,独自死亡--那是神所授予全人类的一种平等命运。虽然有时会想这人生是否太寂寞了呢?但也没想过要自杀。唯一有兴趣的秀荣南小姐,也是因为她和8年前离开这个家的母亲面貌相似。简言之,可说是因为被母亲丢弃,因而造成个性阴暗对人没信心。总之,和眼前这个把我做的晚餐吃的一千二净,令人怀疑是否也舔过盘子,连饭后的乌龙茶也喝的津津有味的这个南乡由鹰,我们可说是迥然不同。
"吃饱了,你煮的好好吃。"这家伙满足地拍打着鼓胀的肚子站起身。
没有啦,还好啦,谢谢称赞。只要你吃饱就好,那就请回吧!可是,这时那家伙的眼睛瞄到餐厅的时钟。
"糟了,今天有场足球比赛!!"
大叫的同时那家伙走出餐厅,然后依本能的直觉在找电视。直直的走入起居间,拿起遥控器,打开电源,切换频道,加大音量,做完这一大串动作,直接了当的往我最喜欢的,可说是专用的长椅子坐下。大概二秒后,电视才发出一声低音,开始反应。而画面显示卡兹正要踢球。"唉呀~~"
电视里,起居室里,激动的大叫声,兴奋的呼喊声--而我,只能绝望的看着。
而后,理所当然的二人并坐着,不是吃洋芋片,而是吃我作的饼干,一副很愉快的"足球时间"。为什么?我不断地冒出这个疑问,而南乡由鹰结实的右手,牢牢地揽着我。
"卡兹好厉害,泉也这么想吧?对不对?"
哼,居然不加姓而直接喊我的名了。这么吵,被抱的又好痛,好难过,一大堆纷乱的事一涌而来,我已无法思考了。
"嗯......南乡......"我好不容易从喉咙里挤出话来,"已经很晚了,你不是该回去了吗?"
"咦?讨厌,什么南乡?!"由鹰用撒娇声说着,"叫由鹰就好了,由-鹰-"
可是和声音相反的,抱住我肩膀的那只手,用很大的力气,将我的脸转向他。从正面逼近的是张天真无邪的脸。
"哪,叫由鹰就好了,我们是朋友嘛。"
那张脸愈来愈靠近。我逃避开那种视线,焦急的往后退。此时的感觉就好像一位探险家,跑到一个从未有人到过的地方,碰到了一个无法沟通的原始人一样。古语也说"入境随俗"不是吗?我从僵硬的脸上挤出微笑,叫了他的名字。
"由......由鹰"
当时没有想到,往后会叫这个名字千千万万遍......
"由鹰......已经很晚了......"
这家伙笑了开来。"没关系的,我不是说我住在宿舍吗?又没有人在等我。"
"可是......"
"不要紧不要紧的,要是太晚的话,就住这不就好了?"
啊?!我可不方便!"那......那......不行的,我父亲......截稿日快到了......"
"啊,对喔,我会吵到他"由鹰耸了耸肩,"对不起,我太开心了。能来泉的家,好高兴好高兴--"由鹰眨了眨笑眯眯的眼,"我一直想和泉像这样的说说话。"
"啊?"
"我......"由鹰说话的声调突然变了。和之前完全不同的认真声音。"因为我对泉很憧憬--"一阵寂静,然后又重复,"我一直对泉很憧憬--"
本来一直逃避由鹰眼神的我,因为这句话吸引了我而往由鹰的方向望去。由鹰的眼睛从10公分前直直的看着我。那双眼吸引我全部的注意力。刚刚还很大声的电视吵杂声,渐渐的远寓意识。同时,从我身体内处,传来了深沉已久的心跳声。刚开始很缓慢,逐渐的缓缓加快。"咚"、"咚"、"咚",我知道,这是期待的心跳。
"泉的脑筋很好......"边说着,由鹰将放在我肩上的手,改从背后慢慢的拥紧,"一直都是第一名,好厉害!让我崇拜不已。"
中途我的心跳也加快了。"咚"、"咚",(憧憬?......可是?)二年前谁对我说过这句话呢?
"大家都想和泉说说话,可是,不是特优生的话就无法接近。嘿嘿......"由鹰两手一用力。
"我好高兴喔!!"一副死不放手的样子,"泉,我们做朋友吧!"耳旁响起了由鹰撒娇的低语声,两手紧紧地抱住我。
"咚"、"咚"、"咚",好难过,我的心脏快破裂了。我最不会应付这种直接、坦率、天真、单纯的好意了。
"哪,泉--"由鹰的声音,不断的呢喃,重复着,重复着......
到底这样的情形维持了多久呢?突然,由鹰的声音消失,两手也把我放松了。肩膀反而有重物靠上来。(咦?),一看,原来由鹰把头放在我肩上,睡的香甜不已呢!~~什么嘛,这家伙?!~~不要突然睡着呀!!这么没神经无防备心。我吃惊的合不拢嘴。虽然很吃惊,但不可思议的却又不生气。这种完全把自己交付给他人的家伙,到底是......?而肩膀上他人的重量和体温,为何感觉很舒服呢?
"哔!""哔!"心中响起了警报声。不行,不行,不可以放松心防!像这样的人,先是对我很好,让我有期待,最后却背叛我!!让我品尝了无法获得救赎的失望。我想起来了,现今为止伤害过我的人--比如母亲,离开家时,对我说的最后那一句话--"你和你父亲一模一样!!"然后,初中一年级的时候,一位我憬仰的学生会学长--教导了我很多事--那位学长在毕业那天,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讨厌你"。然后初三的时候,那位把我和数学老师拿来比较的,非常可爱的残酷少女......
没错,不可以忘记,不可以有期待,不可以做梦,不期待就不会有失望,也不会再因受伤而悲叹。我咬紧了唇,非常非常用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由鹰没想到的跌个屁股着地。
"好痛!怎......怎么了?"由鹰按摩着屁股,目瞪口呆的往上看着我。
我用尽全身力量冷冷说着:"请回去!!"瞬间由鹰的表情仿若是个被母亲斥责的小孩般的绷紧脸,可是慢慢的又变成受委屈的表情。嘴巴曲成O字型,皱着眉--从由鹰完全不隐藏感情的表情和肢体语言表达出他受到伤害。无防备的鲜明个性,明显表露他的心中所想。如果用一个颜色来形容这种个性,由鹰一定是金色!--照耀万物的太阳的颜色。
那种热力、激烈,让人焦急;那种眩目,让我发晕。紧逼自己放松了的心防,我再次大叫:"请回去,你让我很烦恼!!"
"我知道了啦!"叫完后,由鹰鼓胀着脸颊,一副闹别扭孩子的模样,发出很大脚步声地往玄关走去。粗鲁的打开门正想走出去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采,又笑的有如太阳般的灿烂。很容易受伤,但也很快复原的由鹰,果然是一个像鸡那种智商的人--一回身就可以完全忘记刚刚才发生的事,用那满面笑容的脸庞说:"可以再来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