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知道不可能。可是,我还是想要你的心。因此,我来了。”
“阿木!”
“……我走了。”
阿木唰地抽开手。脸颊感受到的余温,正缓缓地褪去。总觉得心头一阵酸楚。
“我是认真的。因此,希望你也能认真考虑我的请求。”
最后留下这句话后,阿木便离开了房间。
啪哒关上门的声音,听起来好远、好远。
连母亲送阿木离开时的留恋语气,听起来也好远、好远。
04
距离阿木拜访天沼家那一日,又过了几天。
但是,阿木却从此失去联络。
既然他要自己认真地考虑他的事,为何之后又没有任何表示呢?
“发生什么事了?天沼。看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廉?”
午休时间的屋顶,一个人呆望着天空的天沼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廉。
“没有什么理由啊!我只是突然想看看天空罢了。”
“难道是犯了相思病?”
“白痴!”
不应该是这样的,天沼板起脸。
什么相思病啊,说的好象自己正在谈恋爱一样。
“……咦?”
自动自发的联想,让天沼有种被反将一军的错觉。
不应该是这样的。绝对、绝对、不可能。
那个宣称想要『拥抱』自己的男子,天沼怎么可能爱上他。
倘若承认了这样的想法,岂不和希望他来拥抱自己无异。
“别以为自己正和樱庭打得火热,其它人就得跟你们一样。”
这回轮到廉惊觉『咦?』了。
“和樱庭……,你发现了啊?”
因为恐惧被廉的拥护者报复,知华死命地拜托,求廉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两人的关系。因此,廉一直极力忍耐,天沼的话让
他感到十分冲击。
“不可能没发现吧?亏你的态度都那么露骨了。”
“很……露骨吗?”
望着廉担心的模样,天沼放松了脸上的表情。
“不,也不是。大概,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因为我一直看着樱庭。再说,我也知道樱庭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是吗?”
意识到樱庭的存在,继而喜欢上他的人,怎么说都是天沼在先。
就连天沼对知华的感情,廉也听说过。
可是……。
“对不起,原本没打算瞒你的。”
“没关系,你别在意,反正我早就被拒绝了。知道樱庭的对象是你时,老实说,我的确有点动摇;不过,只要樱庭觉得幸
福,我就很开心了。”
“……天沼。”
望着友人清爽的笑脸,廉的良心似乎被捅了一刀。
个性温柔敦厚的好朋友,自己居然忍心将他当成『贡品』,廉真有说不出的后悔。
不过,如今忏悔也来不及了。
尽管沦为『贡品』,阿木从以前是很喜欢天沼,也是不争的事实。何况天沼本身,好象也没有讨厌阿木的样子。
照吴羽和乙羽以前的关系,两人可能永远井水不犯河水。正因为有『贡品』的牺牲,才能改善两校的未来。
如果两人交往顺利的话,搞不好还得感谢自己这个爱神邱比特呢……会如此帮自己找台阶下的,也只有吴羽的学生会会长
大人了。
“对了,上次你送阿木回去后,听说他身体突然不舒服,结果你一直照顾他到天亮?乙羽的学生会会长,要我好好答谢你
。”
“咦?啊……啊。”
突然间听到阿木的名字,害天沼狼狈不堪。
当然,天沼会如此惊慌的理由,廉心底再清楚不过。因为,送出『贡品』的幕后黑手,正是他本人。
阿木会对天沼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其实也不难猜想。但是,天沼隔天仍一如往常地上学,足见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为阿木如果有那个意思的话,据说会将对方操到两三个礼拜不能动弹呢!
那天晚上,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阵子天沼的样子会那么奇怪,必定与那有关。
身为贡品的寄件人,加上有让两人圆满落幕的责任,因此廉相当在意天沼的一举一动。
“总务组的人都很担心你。大家都在说,最近的你很没精神。”
“所以,你才特地跑到这儿找我?”
“……也不全是这样。”
说是这么说,但天沼明白,廉根本就是为此而来的。
“别担心,我什么事都没有。你不要多心。”
“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当然,恋爱的烦恼也是。”
“就跟你说不是了!”
“好啦、好啦。那,放学见。”
“嗯。”
目送廉离开后,天沼再度凝视天空。
“……才不是恋爱呢!”
天沼漫无目的地低语着。
虽然不是恋爱,但……。他的确很在意阿木。
那份在意阿木的心情,甚至将知华带来的失恋痛楚,全部抹杀一空。
被那么诚挚的眼神一望……,也从未面对过如此直接的告白。所以,无法不去在意他。
光是没有他的联络,自己便如此急躁不安。
……但是。
但是,绝对不能在意他,天沼对自己这么说。
既然无法响应阿木的心情,那么,便不能与他产生更进一步的牵扯。
对着万里无云的晴空,天沼比出手枪的姿势。
“砰~”
想要射杀的,是耶份无边无际的思念。
“啊,天沼,你来的正好。”
放学后,等学生会的工作告一段落,正要回家的天沼突然遇到美术老师。
“怎么了,老师。又有东西要搬了吗?”
“没有,不是的。我有东西要给你。”
“给我?”
“对,这个、这个。”
美术老师掏掏白上衣的口袋,拿出一张门票。
“这是银座百货公司举办的『近代美术展』招待券,我只有一张,给你了。谢谢你上次帮我搬画架。因为只有一张,你别
告诉其它人喔!”
老师用手指在嘴上比了一个『嘘』。
看来还得做好保密功夫。
“哈哈哈哈。”
天沼下意识地干笑。
一听到『银座』便不由自主地想起阿木的天沼,尽管有点畏怯,也还不至于糟糕到辜负老师的一番好意。
“谢谢老师。我一定会去的。”
天沼谨慎地将门票收入书包。
05
等天沼想起从美术老师那儿拿来的门票之后,已经是礼拜天的事了。而且,还是接近傍晚的时刻。
“糟了!”
他急忙从书包中翻出门票,发现今天是展期的最后一日。
现在出发的话,还来得及。
“妈,我要到银座一趟。”
他对正要出门买晚餐材料的母亲说。
“哎呀,银座。好好喔,我也想去。”
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很羡慕。
“零用钱不够的话,我可以给你噢!”
所以记得带礼物回来,母亲的眼神如此诉说着。
母亲暗示的礼物,其实就是蛋糕、布丁啦之类的。全是一个堂堂高中男生羞于购买的。
“不……不用了,我只是去看场美术展。人家给了我招待券。”
“哎呀,这样啊!”
诡计被识破的母亲,在角落『哼』了一声。
虽然是自己的母亲,有时候还真的挺可爱的,天沼不禁在内心苦笑。
“晚饭前我会回来。”
“慢慢看也没关系。如果想吃过再回家的话,要打电话喔!”
“嗯,我知道。”
火速套上鞋子后,天沼冲出了门外。
匆忙赶去总算有了代价,天沼在入场时间结束前抵达了会场。只可惜,没有足够的时间好好欣赏。
结果,他仅是绕了一圈,买了一本简介后就准备回家。
但是,薄薄的一本简介居然要三千日币……。
拜此之赐,钱包整个被掏空,早知道就踉母亲多要一点零用钱了。天沼心中十分后悔……。
走出百货公司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或许是星期日晚上人潮散的比较快吧?感觉比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要来得寂寞许多
。
没有其它想去的地方,而且没钱,干脆搭地铁回家去吧!原本是这么想的,不知为何,双脚却擅自朝记忆中的方向前进。
目的地是阿木偶尔会去调酒,他母亲经营的俱乐部。
“……怎么搞的?”
并不是特别想见阿木。
人家又没有要招待自己,就算开了店做生意,自己也不可能进得去。
即便去了,阿木也不一定在……。
不过,还是……。
彷佛被某种东西附身似地,天沼不断地迈出步子。
走向心底的记忆,难道是想再次抹杀,已经遭到抹杀的情感;或者,是为了好好珍惜仍残留在心底的情愫。天沼自己也不
明白。
越过熟悉的转角时,突然从某处传出打斗声。
尽管盘算着不要惹祸上身,但在发现声音来自熟悉的巷弄时,天沼开始拔腿奔跑。
其实他并没有特别的想法。可是,他无法不让自己这么做。
唰地冲进巷子深处,乍见被几名男人围攻的人物时,脑中像是有火光爆开。
“阿木!”
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看样子阿木被揍得很惨。
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会遭遇这种事,天沼仍旧冲进打斗中心。
“天沼!”
阿木也同样惊讶。
“为……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不重要吧?我帮你!”
“虽然很想说不用了,但是老实说,你来得正好。”
大概是见到天沼的脸又恢复精神了吧,阿木再次摆出备战姿势。
“嘿,谁先上都没关系!”
或许是两人太有魄力了,先前胡搅蛮缠的男人们,开始出现动摇。
“不干我的事。”
那群男人中,有一个率先落跑,紧接着,全数一哄而散。
“畜生,给我记住。”
然后,最后一人丢下这句千古名言,消失不见了。
“什~么嘛,真无趣。”
积在口中的血,被阿木呸一声吐出来。
“没事吧,阿木?”
“那当然。”
阿木笑着回答。不过,可能是卸下了防卫吧,下个瞬间,旋即瘫倒在地。
“振作一点,我马上去叫伯母。”
“不行!”
阿木阻止正准备往俱乐部跑去的天沼。
他用不知从哪来的蛮力,紧紧抓着天沼的脚踝不放。
“那里,是女人的战场。她也要和其它的女人战斗。盔甲是羽毛衣装,武器是伪装出来的笑脸。战利品,当然是客人的人
脉,以及他们的钱。”
“……阿木。”
“而我的工作,便是守护她。如果我做不到的话,不就逊毙了。”
“……笨蛋。”
“我是笨蛋没错。”
“……你真的很笨。”
“请叫我超级大笨蛋。”
“……超级大笨蛋。”
“……真的叫啦?”
阿木傻眼般地笑了笑。天沼也笑了。之后,突然觉得很心酸,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别哭。你一哭,害我也想哭了。”
“想哭就哭啊!”
“真的哭啰?”
“那就真的哭啊!”
“哪哭得出来。”
阿木拍了自己的脸颊一下,然后扶着天沼的身体站起来。
“唉~唉,被你看到出糗的一面了。俱乐部的保镖大哥刚好休假,那些家伙就找上门来了。实在有够衰的。”
“不过,幸好有阿木在。运气还是不错。”
“谢啦!”
阿木在天沼胸前轻轻敲了一下。
……非常开心地。
“话说回来,你真的不要紧吧?”
“糟到不能再糟。”
“要去医院吗?”
“我怕打针,不去。”
“真的假的?”
“……开玩笑的。”
“啊……是喔!”
“倒是帮我叫辆出租车吧?只要回家就没事了。”
天沼将肩膀借给阿木,在外面马路拦了一辆出租车。
让阿木坐上车后,天沼也跟着坐进去。
“……天沼。”
阿木将手放在紧挨在身边的天沼手上。
一直到出租车抵达阿木家前,两人的手始终紧紧地交握在一起。
让阿木躺在他房间的床上后,天沼打了电话回家。
他借用阿木之前用过的借口,对接电话的母亲掰了一套谎言。
“……对,刚好在美术展遇到阿木,他身体又突然不舒服了,所以我才会送他回家。”
『人家那么纤细,一定是不习惯混在人群中的缘故。』
完全被阿木外表蒙蔽的母亲,在电话那头担心地说。
“阿木的家人今天也不在,所以……”
所以,可能得陪他到天亮了……天沼原本打算这么说的。不过,母亲的气势却更为惊人。
『你要好好地照顾人家喔!两三天不回来也没关系。』
“……那个。”
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吧!
『要不然,妈妈也过去好了。』
天沼眼前彷佛出现一幅充满期待的画面。
“我一个人没问题。妈妈记得照顾爸爸就可以了。”
『雄一好坏~』
到底哪里坏了?天沼无力地挂上话筒。
总之,他先到浴室搜索一遍,拿着装有热水的脸盆和毛巾,再折回阿木的房间。
他用湿毛巾轻轻擦去阿木脸上的血迹,大概是水渗入伤口吧,阿木微微发出呻吟。
“很痛吗?”
“你肯亲我的话,说不定就治好了。”
“……笨蛋。”
望着一脸认真嘟起嘴唇的阿木,天沼不禁脸红。
不过,这种时刻还能开玩笑的话,就表示伤势不是很严重吧!
“顺便帮你擦身体,把衣服脱掉吧!”
“居然要我脱衣服,真大胆。”
“……别开玩笑了。”
究竟,哪些是认真的,哪些又是开玩笑的呢?
“抱歉,好久没见到你,觉得很紧张。光是压抑兴奋的情绪,不知道就死了多少细胞。”
“这我倒是看不出来。”
因为阿木迟迟不肯动手脱衣服,焦急的天沼忍不住出手帮他。
天沼的手冷不防被抓住了。
“……天沼。”
阿木将天沼的手轻轻凑近嘴边。
“想见你、想见你,想的都快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