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白马指天下(第二部 一 穿越)+番外——董圣卿
董圣卿  发于:2011年04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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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宫,曾经是皇朝前代帝王日常理政之所。皌连景袤登基之后,容太后不愿回想起前朝久事,将理正宫殿改在熏风殿,

此地就此成为庆典和重大宴会的场地。

这一夜,朝阳宫内灯火通明,满室琉璃盏绽放出幻境般的光华,流光溢彩地映照着座上金绣的龙凤衣袍。皌连皇室的宗亲

,长长地坐满了王座下的两排座位。后宫所有的佳丽,身穿夏日最艳丽的纱裙,静静列坐在王座后长长的纱帘之后。皌连

荣珍穿着小粽子一样的玄色礼服,戴着颤动的珍珠冠,啪嗒啪嗒地跑过王座后长长的墙根,从纱帘后钻了出来。盯着上方

座位那火红的衣袍,抿着嘴笑了笑,悄悄地靠了过去。

“皇叔……皇叔……”

胖乎乎的小手勾勾那盘金花纹的衣角。

“嗯?”皌连景焰感觉到动静,回头一看,脸上立即现出嫌恶的表情“是你?”

“皇叔……”皌连荣珍趴在他身后的地板上,圆圆的小脸轻轻晃着,一脸纯真娇憨的笑容。

“你干什么?”皌连景焰刚想发作。荣珍就被一双大手抱了起来。

“呀,这不是大皇子吗?”皌连琨将荣珍举起来,抱到膝头上“都长这么大了……”

“皇叔祖……”荣珍撅着粉嫩的小嘴乖乖地叫道。

“呀,真乖……”皌连琨温和地笑着“荣珍怎么没有跟娘娘在一起啊?”

“娘亲在后面,可是珍儿要找皇叔……”矮矮的身子坐在皌连琨怀里,短短的小胖手却一直扑腾着去够皌连景焰的衣角。

“哈,原来珍儿要找皇叔啊……”皌连琨笑着将荣珍放到景焰身边“焰儿,珍儿看来很喜欢你这个皇叔呢……”

荣珍一把扑到景焰身上,拉扯着他的衣袖坐了起来:“皇叔……”

“九王爷……”忽然,一名太监小心地跪到皌连琨身后“奴婢该死,没看好大皇子。奴婢这就把大皇子带回淑妃娘娘身边

……”

“嗯”荣珍不情愿地摇着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求助地看着皌连景焰。

“回去吧,别再乱跑了。”皌连景焰不耐烦地推开他扒在身上的手。

“皇叔……”荣珍撅着小嘴,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无妨,今晚大皇子就坐在这里”皌连琨拍拍他的小脑袋“本王会照顾好他。”

“是。”

“父王……”皌连景焰露出为难的神情,偏偏碍于场面,只能竭力忍受荣珍那毛手毛脚的动作。

“皇叔,珍儿想跟你玩……”

“玩什么,长辈们都在,坐好……”

“是,珍儿听皇叔的话。”

“呵呵……大皇子真可爱……”皌连琨用扇子掩着嘴,慈爱地看着身边的两个孩子。

“父王,父王与主上中间那个位置,是谁的?”皌连景焰看着不远处的空位。

“那是靖安老王爷的座位,他是德高望重的尊长,为父与先祖的堂兄。虽然不是嫡亲的王爷但如今在皇家已是辈分最高的

人了。他已经十几年没在京城露面了,一会儿他来了,你要有礼。”皌连琨看看一旁竭力挺直脊背的荣珍“大皇子,你也

一样哦……”

“是,珍儿知道了。”

正说时,殿上一声通报:

“靖安王爷到——”

一声落,百官起身,除皌连琨以外的所有人,躬身跪迎。

“参见靖安王爷,王爷千岁金安——”

响彻朝阳宫的高呼声中,须发花白的靖安老王爷,身资辈分在南王皌连琨之上的皇族尊长,头戴金麒含珠冠,身穿紫红龙

纹刨,八面威风地进了朝阳宫。

而百官跪迎的同时,龙座的另一侧,太子少傅夏轻尘的位置,却仍然空无一人。静静站立的皌连琨,捏着扇子,不易察觉

地露出一丝笑意:

“无尘啊,在老王爷之后迟到,非常不妙呢……”

靖安王爷手按玉骨扇,步态稳重地走上绒毯,不怒自威的神态,睥睨百官的架势,让绒毯两侧的官员不敢大声喘气。当走

到殿中,他那张精神矍铄的脸上,忽然掠过一丝明显的不悦:

“萧翰!”

“啊”伏在地下的萧翰一愣“臣在……”

“你穿的这叫什么?”靖安王爷中气十足地质问道。

“诶?!”

“朝廷太平了这么多年,闲得你连武家的自觉也没有了吗?打扮得花枝招展,除了勾搭女人,你还剩下什么本事了!”

“呃……”

“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好,你还如何统辖三军!”

“是……王爷教训得是……”

“哼……”靖安王爷冷哼一声,大步走到上座。

“真是的。我管教不好儿子,他就能管教好了?我的儿还知道尽忠尽孝,他的儿跟一个卑微的侍卫私奔,早就不知道跑哪

儿去了……可恶……是谁把这个老头子给请来的……”萧翰在自己的位置上咬牙切齿地嘀咕着。

“不知道……大概是……司马吧……”甄颖一脸阴沉地看着远处的司马正秀。此刻的司马,正与刚刚就坐的靖安王爷互相

寒暄“将这沉寂已久的权威请出来,司马正秀果然不像表面那样平庸呐,呵呵呵……”

……

“多年不见,老王爷还是这样硬朗。”

“司马,多年不见,你倒是越比当初稳重成熟了。朝中有你这样的中流砥柱,本王可以也放心不少。”

“王爷过奖了,如今早已是年少一代的天下,我等早已不入流了。”司马正秀谦逊地说。

“月霜华留下的教训还不够,又冒出一个黄毛小白脸吗?”

“王爷……”司马正秀表情为难地在一旁劝道“夏大人贵为一州之侯,如今已是太子少傅。还请王爷慎言呐……”

“哼!”一声怒斥震动满座,靖安王爷竖眉一瞪,指着座下骂道“区区一名少年,以色惑君的妖人,你们竟由着主上肆意

宠幸。封侯授爵何等大事,竟由着主上胡闹。满朝文武,没有一个能劝服主上!本王与先祖稳下的江山,养你们这群酒囊

饭袋有何用处!”

大骂之下,殿上一片沉寂,无人敢出半句反驳。靖安王爷环视一周,继续斥道:

“区区一介弄臣,何德何能,竟然被捧上了太子少傅的位置。就连什么貌比朝霜之清冷,气若兰芷之幽雅,也成了你们称

赞一个男人的言辞!朝廷的风气,都是让你们给带坏的!”

正当殿上一片沉默之际,传令太监那高调的嗓音打破了僵局:

“太子少傅,夏无尘大人到——”

此时登堂,打断了靖安王爷的训斥,座上百官纷纷齐目看去。只见朝阳宫的正门外,夏轻尘头戴青玉珍珠冠,身穿银白裾

衣,坠地长袍,缓缓步上大殿。一袭胜雪白衣出现在浓墨重彩的朝堂之上,众人的眼神为之一诧。

他缓缓迈动脚步,身上的衣裳就如同艳阳下的湖面一般,闪闪折射出水一般流动的光彩。宽大的腰封上,紫金丝绳结饶着

银钩金球,随着脚步轻轻摆动。如夕阳照雪、月华初升,朝阳宫内璀璨的琉璃盏,摇碎了一室光华,撒在他的身上。风卷

动纱帘,鬓角的胎发,在那苍白的脸侧轻轻拂动。他明媚而忧伤的脸,让座上所有的男人,屏住了呼吸。

半数以上的官员起身相迎,夏轻尘缓缓步入上座,礼仪性地,向司马正旭,与两位王爷欠了欠身。

入座不久,通传的声音再次响起:

“圣驾到——”

一声高呼,众人起身伏拜。山呼万岁声中,皌连景袤携着司马皇后,缓缓步上龙座凤椅。身后的侍女,抱着初生刚满月的

皇太子,列坐在凤椅旁边。

“众卿平身。”

慢慢起身,夏轻尘抬起头来,偷偷看了一眼皌连景袤。那长长的毓冕珠串之下,两道炽热的目光,正竭力压抑着,朝自己

这边看来。夏轻尘脸颊一热,不露痕迹地别过脸去。

他很少看见皌连景袤戴着毓冕的样子。毓冕只在盛大的祭祀与宏大场合才会冠上。那毓冕前后垂挂着十二跟黑玉珠串,正

正好垂下来挡住君王的双眼,意指“视而不见”, 冕冠的玉簪两侧,垂下的丝绳上,串着两颗圆润的黄玉。玉珠刚好在

耳廓之外,叫做“充耳”,意指“充耳不闻”。它提醒着佩戴毓冕的君王,对媚上惑君之举视而不见,对阿谀奉承之言充

耳不闻。

每次看见他戴上毓冕,就觉得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又英挺又俊朗,肃穆而高贵的神情,轻易能将自己征服。怎么说呢…

…嗯,很……帅。

夏轻尘这样想着,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斜对面,皌连琨那痴迷又哀怨的眼光。以及在那眼光之后

,狡黠又隐秘的窥视。

皌连景袤入座之后,庆祝仪式正式开始。首先是百官参拜主上与太子,随后由太常卿主持,宣读贺辞。接着是太子满月的

洗礼仪式,由诸位皇族尊长为太子戴上吉祥宝物。随后就是太子认师仪式,和百官献礼。

夏轻尘看着那裹在襁褓中的孩子被折腾来折腾去,不时哭哭闹闹,觉得非常可怜。心说自己与皌连景袤,甚至于满朝文武

,又何尝不是与他一样,被这繁琐的仪式摆布着。

司马皇后坐在龙座一侧,雍容华贵的凤冠之下,是一张装扮精致的脸。为了这张脸,她自早起就一直在擦擦抹抹。这是夏

轻尘第二次看见她,上一回是在册封大典上。她的容貌,既没有红若那样娇媚艳丽,也没有翠娘那样温柔可人。她是一个

普通的女人,遵守着家族与皇族的安排,遵守着自己的命运。普通的容貌,就像她那普通的头脑与性格。以致于多年以后

,夏轻尘回想起来,只记得这次满月的庆祝宴会上,她让乳娘将太子递给他抱抱时,那种平凡又谦虚的笑。

仪式过后,歌舞初上。夏轻尘终于稍微放松地取了些桌上的东西吃,此时才发现,自己案上的酒,早已被换成了甜麦汁。

讶异之下地看向龙座,就瞥见皌连景袤那暗暗勾起的嘴角。于是心领神会地一笑,转头看着座下的节目。

大殿之上,歌舞退去,换上说唱的戏码。初时没有在意,后来渐渐觉得那戏文耳熟:

“粗鲁的蛮族,也妄想践踏中原的土地……”

“孱弱的少年,还妄想挡住我手中的画戟!”

“为这句话,你要付出代价!”

“啊哈!”

“啊呀呀呀呀——”

……

夏轻尘手中的酒盏一颤,看着地毯中央那两名戏子,脸色煞白。座上诸官,随着剧情的尽展,私下议论起来。

“这……”

“这是……”

“梦中向往的山河啊,就在这山脉的另一边。但为何朝思暮想的人,却挡在自己眼前?你听见我心中的哀伤吗,你是否感

到我的痛?”

“一心守卫故土,誓死保护领下的子民。我自以为做对了一切,但为何,你是我的敌人……”

……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出戏码?为什么这出戏码会被搬上朝堂。

夏轻尘心底一丝莫名的惊惶。他手握着酒盏,竭力镇定地扫视在座所有人。

是谁?是谁在这个重大的时刻,企图在满朝文武的面前中伤自己?

而在此时,龙座之上,皌连景袤捏紧金樽的手指,也渐渐发白了。

第十七章

“简直是岂有此理!朝廷竟然污秽成这个样子!”

突来的一声怒喝,震惊满座。乐曲声止,伶官仓惶退下。

“老王爷……”

只见靖安王爷虎须倒竖,一拍酒案放声斥道:

“区区一介汴州旁系宗室,何德何能,竟敢凌驾于九卿之上,无视长幼尊卑!”

莫名被骂,夏轻尘一怔,想要反驳,又顾及场面,只能沉默忍下。不料靖安王爷见他不做打理,怒气更盛:

“出仕不过数年,品行尚且不能自持。上媚君王,下溺群臣,满朝君臣尽被美色迷得瞎了眼睛!夏无尘,你有何能为堪当

太子少傅!”

“靖安王——”皌连景袤的脸色阴沉下来“品行不以年龄定论,学识更不以资历评断。只要是年少有为,学有所长,功绩

足以服众,朕便不吝委以重任。”

“主上!”靖安王爷站了起来“国子学中年少有为,学术精专的导师无数,纵有人如主上所说,至多也不过是够资格选入

国子学进修。而为人师表,则需要更德高望重的学者。况且,少傅之位事关皇朝未来,纵此人有旷世才华,身怀通天之能

,仍还需一心忠诚。”

“啊……”夏轻尘心中一惊,手中的酒盏缓缓放在桌上。紧捏盏边的手指,已不知不觉关节发白。

“主上,皌连皇朝的土地,是老臣陪着先祖一寸一寸打下来的。先祖在时,朝纲肃穆,朝阳殿上,无一人敢行越礼,言乱

风。当是时,四海臣服,八方归降。而先帝,却宠幸月氏媚臣,险些将祖上累积的基业一夕倾覆。老臣这些年来,一直对

当时没能劝阻先帝的谬行深深自责。主上当知当时当日的危境,如今何以放任自己,再步先帝后尘。”

“老王爷……”司马正秀睁大了双眼,陈年旧事乃是朝中大忌,他竟如此轻易说出。

“靖安王你——”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夏轻尘沉默良久,终于在座位上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人听见“如果连真心真情也要

以冷漠回应,又怎么能够以身表率,教导学生做一个有情有义之人。倘若知恩图报合乎礼法与道德,那么轻尘以身报君,

又有何之过?”

“你……”靖安王爷气得虎须倒竖“你想说,是主上逼你的不成。”

“轻尘从未否认过自己的执着。君子相爱,有何可耻?”

“好一个不知廉耻,有恃无恐的妖人!中州连年大旱,你身为领主,还能安然高坐朝堂,不闻不问不管。竟还有脸面在此

大放厥词。”

“王爷,流言的实质,百姓看不透,你身在高位,也看不明白吗?”夏轻尘看着他,煞白的脸色显示着内心的激动“中州

虽然连年旱灾,然而这些年来,中州向朝廷的纳贡从来没有减少过。即使在田亩减产的年头,也没有像涝灾之前那样,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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