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风尘倒吸一口冷气。

尸体自己走了？！天底下怎么有这般荒唐的事！……不，不对，天底下确实有这般荒唐的事，因为天底下就有那种足以颠

倒整个国家的毒药存在。

烛光昏暗，三人看不清彼此的脸，没有人留意到风尘稍瞬即逝的蹙眉。

“呵呵，尸体会自己走了，真是天下一大荒谬，哈哈哈……”宁为笑昂首大笑，年轻的捕快微愠，却没拍案而起。唐门宗

主笑了一会，突然一脸正经。

“你说得没错，尸体确实自己走了。”！！！！

“宁宗主，此话当真？”虽然这话是他先提出，可自己也觉得荒谬，且未找到证据证实，成宝也曾怀疑自己的想法是否错

了。

未作正面回答，宁为笑望向不知想什么入了神的友人。

“阿风。”真是的，他们在说正经的，事情攸关自身，他居然还能发呆。

“啊，”回神过来，对上两双昏暗中显得明亮无比的瞳眸，风尘赧然。“抱歉，我游魂了，你们继续。”

“没关系，风老板定是累了。”

成宝接受风尘的解释，宁为笑则不能轻易接受，他眯眼定定盯着好友一会。

“阿风，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别以为他没注意到他的不自在，一定是知道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没有，我怎么会知道些什么，只是……”

唉，又走神了，他今晚是怎么回事。

“阿风！”

“慢着，宁宗主。”

伸手欲摇醒整晚游魂的友人，一只手恰时制止宁为笑粗鲁的举措。

“放开。”

从小不喜欢被被人碰触，两根晃眼的银针划破平静，成宝慌忙松开那手，才避免了一场无妄之灾。

“对不起，冒犯了。”转回沉思的风老板，成宝脸露肃然。

“风老板，你若知道什么，请说出来，你的话很可能成为破案的关键。难道说，你有难言之隐？”

又沉默了一段，轻柔的声音在昏暗中幽幽响起。

“好吧，我说。其实也不是什么事，你们听说过‘阎王香’吗？”

“‘阎王香’？！百年前，武林中凭空出现，颠倒整个武林，几乎毁灭南朝那种骇世禁药？！

闻言，年轻的捕快乍起，一向脾性火爆的唐门宗主反而冷静，沉下脸色。

“说下去。”

颔首，风尘继续道：“众所周知，‘阎王香’也叫‘傀儡香’，中阎王香之毒，该人会在不知不觉死去，无痛无感，死后

尸体呈暗紫色，且七孔流血。阎王香在中毒后十二时辰内散去，因此不能查出其毒性所在。不过，阎王香之所以成为骇世

禁药不是因为其毒性特殊，而是因为中此毒死后的人将会在死后‘复活’，并且听从下毒之人的命令行事，但这也是传说

而已。”

中毒者会在不知不觉死去，无痛无感，尸体呈暗紫色，七孔流血……这些不正好符合与当前命案的案情！成宝欲言而出，

不料，唐门宗主先其一步。

“也就是说，武林中人猝死原因就是阎王香。”

武林中人？莫非，如此诡异的罪案已经波及到江湖？

“宁宗主，这是怎么回事？”

“呵呵，阿宝你虽然是朝廷的人，为人还算坦荡，我不介意告诉你此事。”回头对向风尘，宁为笑道：“阿风，这事也正

是我来找你的原因。诚如你方才所言，敖盟主早已察觉阎王香的存在，召集各门各派高手合谋，一方面寻凶，一方面找解

药。身为唐门宗主的我则理所当然担当起找解药的领头，毕竟唐门世代为毒，唐门书阁中摆满天下各处搜集而来的毒书经

文，世间少有毒难倒唐门，很可惜，阎王香恰是此毒。翻遍唐门书阁中的经文书说，没有一本提及阎王香的制造与毒性，

万绪无头之际，我便想起你。”

修长的手指着鼻尖，被点名的风尘心跳漏了一下。

“我？”难倒他知道自己和渡荆的关系？

风尘之所以遇上宁为笑纯粹是偶然。当初宁为笑原本要毒死的是来青鸾楼喝花酒的一名中年人，不巧毒酒被中年人灌进风

尘的嘴里，当然目标人物最后还是被毒死，应该一同死去的风尘却完整无缺，这引起宁为笑的注意。后来想再做了一次试

验时，风尘发现宁为笑的踪迹，两人以毒与药相互比斗一番，竟是不分上下。

惺惺相识，英雄惜英雄，身份脾性嗜好各异的两人就此结成好友。相识一年间，宁为笑不信邪，每次与风尘见面总会带上

毒药尝试，但多次尝试过后，证实风尘的体质确实百毒不侵。不只一次，宁为笑向提出疑问，问他是否为“阎王圣手”渡

荆之徒，想当然，风尘不可能承认与渡荆之间的关系，每每暧昧带过，但宁为笑也不曾停止猜测。

“对，阿风你体质特殊，百毒不侵，我觉得也许能够通过你制出阎王香的解药。”呼，原来是这样。

“那我要怎么帮你忙？让你抽血，还是让你试毒？”

意料之中的平淡和爽快，宁为笑冁然。

“怎么可能让你以身试毒，阿风只有一个，死了可没人赔我。我想让你跟我回唐门，一同研究阎王香的解药。”

风尘心中翻一个白眼，说得到容易，他可不像他闲人一个。

“身为老板的走了，谁打理青鸾楼。”

“小意不是回来了么？而且还有问心在，青鸾楼不会因为没有风尘就倒闭的。”怎来怎去，两人可谓对答如流。看某人得

意的样子实在碍眼，风尘长身挑了挑灯芯，眉目间一丝媚意飘向宁为笑，烛光下说不出的艳色。

“我很贵的，去唐门多少天，青鸾楼就少赚多少，而且，此事与我无干，这笔账怎算怎划算。”

将军，唐门宗主愣住了，坐在他右手的捕快掩嘴偷笑一下，被其瞋了一眼。

“风老板，在下以为你不妨去一趟唐门，制出阎王香解药对你无害，毕竟，以后不会有人因为阎王香再死在青鸾楼，连累

青鸾楼的生意。”

这话意思是说，如果青鸾楼再发生命案，影响恐怕更甚这次事件，青鸾楼难保再度封楼。这种事，风尘是不想再发生。

打铁趁热，宁为笑立刻帮嘴。“对，阿风，你可要想清楚后果。”

“这……”故作深思，其实心里早有定数，欣赏完某人的丑态，风尘佯装无奈。“没办法，谁叫我认识你这种损友。俗语

云，为朋友两肋插刀，我也不得不从俗，免得被人说无情无义。”此话暗指什么，不言而喻。

“风、尘，你说什么？！给我站住！”

这回轮到宁为笑乍起，掐始作俑者的脖子摇晃，后者忙吐舌躲避，两人绕着成宝玩起你追我躲的游戏。一会，宁为笑先行

离去，临走前叮嘱风尘收拾行装，过两天他来接他。之后，成宝也相继辞别，风尘低头想了想，追上已经走了一段路程的

捕快。

“成捕快。”

闻声，成宝站住等叫唤的人赶上。

“风老板，还有事吗？”

“嗯，我想问，关于尸体的事，你如何处理？”想到尸体的问题，他始终不能安心，而年轻的捕快也是。

“在下暂时不会把事情告知大人，以免制造惶慌，许是以盗尸者武功高强为由，该案暂时以此了案。”还能怎样，只能见

一步行一步。

“这样吗？辛苦你了。”看来也只能这样，再怎么担心也没用。

见无他事，成宝再次辞别，身影消失在拐弯处，风尘才啊声记起，披风还没有还他。跑了几步止住，风尘心道：今天事情

已经够多了，成捕快似乎正忙着赶回衙门，他怎么好意思再打扰，不如隔天洗干净披风送到他家去，一来可以趁机致谢，

二来也可以亲自道歉。

第十章：情无殇

第十章情无殇

两天后，灰蒙蒙的天，层层相叠的云像是压在行人的头顶，闪电雷鸣久已，却不见一滴雨水。未雨先雷，这雨水怕是要下

得久。

天气不好，行人匆匆赶路，一些酒楼铺摊的生意难免受影响，青鸾楼也因此清谈不少。众人各自围成一堆，嗑瓜子聊天，

要不年纪较小的你追我赶，形成另一番热闹。教骂不是风尘的强项，而今天确实没多少人客，来的人客对此未作声投诉，

也就放任楼里的人打闹。

轰隆——

雷声阵阵，倚栏观天，枫叶飞舞，一叶飘至天际，思绪随之飘向远去的回忆，连身后有人接近未曾察觉。

“楼主，宁宗主来了，说来接你走，现在在马车上等你。”一身完全与青楼不相称的青色劲装，俊气的脸蛋隐约丝毫稚气

，一双细长的凤目任谁也不敢轻视其主人的精明，是他的得力助手小意，他手上还捧着东西，放在桌子上，原来是一件褪

色的披风。“楼主，你的披风洗干净了。”

“谢谢。”风尘轻抚披风，粗糙的感觉意外有手感。“小意，我大概要离开一段时间，楼里的事物暂时交给你管理，若是

有何大事可去找问心询问。”

事情来得突然，小意微微吃惊，快速调整过来，沉住气。“楼主，你要离开多久？”

“不清楚，短则数日，长则两个月。”其实他也不清楚，毕竟研究解药不是一件易事。

“危险不？”

含笑摇首，“放心，沿途有阿笑在我身边。”风尘把披风包裹好，从床脚拿出准备好的包袱，置于肩膀。“倒是你，别让

那群捣蛋鬼欺了，我可不想回来看到青鸾楼变了样。好了，我走了。”

越过小意，一脚踏出房门，老成的少年叫住风尘离去的步伐。

“楼主……”

“啊？”回首望去，少年常年不变的板脸出现少见的担忧，风尘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给与安心的笑靥。“没事的，放心

，我会给你报平安，拜拜。”

拜拜？对了，意思是再见，待在他身边两年，自己还是不习惯他奇怪的言语。从前，他也曾离开自己，而自己更是经常为

了扩张青鸾楼的经营四处奔波，常常不在他身边，可是，为何这一次，他心里莫名的忐忑不安。

伸手捉人影，却捉得枫叶一片，青年的身影如光般消失眼前，一入他踏入他生命的那一天。

“楼主……风……”

马车内

昨晚做贼去的宁为笑睡得香甜，摊成大字形霸了大半的车厢，风尘只能靠着窗边侧坐。若非考虑到有人认得他是青鸾楼的

人，老早跑去和马夫挤，也不要在这里被人挤。撩起窗帘欣赏窗外物，行车约一个时辰，将至西城门，风尘叫停马车。

以防万一，马夫是宁为笑亲自从唐门叫过来的，一个忠心耿耿的中年人，他不知道风尘是谁，却知晓他是宗主的朋友，态

度恭敬，依言勒停。

“不好意思，我有东西忘记买，你能否在城门稍等，我很快回来。”

“这……”马夫拿不定注意，怕耽搁了主子的时间，又怕得罪主子的朋友，左右为难，偏偏能够作主的主子会周公去。

明白对方的难处，风尘连忙道：“别担心，我半个时辰便回来。你家主子若是怪罪下来，就说我的不是好了。”

“别别别，风公子，小人怎敢说您的不是。”马夫涨红脸，晃手。“风公子，你且去，小人在城门口等你。”

“谢谢，我会尽快。”

点头致谢，背过小包囊，风尘不知他的一抹温和的笑颜让中年人久久不能回神。

穿过热闹的街道，转进人稀的小巷，他要找的人家大概就在这附近，信步而去，果不然，一间破庙摇摇欲坠落在那儿，旁

边紧依一间残旧的房屋。

叩叩。

敲门两下，久久没有人应门。奇怪，难道没有人？可他记得今天是他的休假啊。

叩叩。

叩叩……

看来是没人在，披风恐怕又得等到回来再还他，还以为能乘阿笑的顺风车，省省力气。风尘转身准备走回城门，门却猛然

开了，一条白色的人影快速撞向他。

“啊！（哎哟！）”

两人皆未料及此处有人，撞得个天昏地暗，跌倒在地。未等风尘从晕眩中恢复，门内又跑来一人，他扶起冲向他的人，急

切查看其伤势。

“白哥哥，有没有撞伤，没事吧？”

“没事……”虚软应答，被唤作“白哥哥”的人下一刻甩掉扶助，吼道：“你甭管我受伤与否，管你宝贝的王爷去，哼！

”话毕，转身跑开。

“白哥哥！”那人快步追去，跑了几步，不知为何停下，叹息。“白哥哥……”

“唔……”晃晃晕眩的脑袋，风尘的脑袋渐渐清醒，抬头望那人，方觉他几分相似，越看越熟悉。“成捕快？”

那人转身，“风老板？”果然是他要找的人。“啊，刚才白哥哥撞倒的人是你，对不起，你没跌伤吧？”年轻的捕快连忙

扶起风尘，脸带歉意。

“没事。”拍拍尘埃，越过成宝瞟去，白影已是消失无踪，又见年轻捕快眼内的着急懊恼，历经风尘的他大概明白了来龙

去脉。

“成捕快，你不追上去可以吗？”

捕快浑身一僵，苦笑带过，“不要紧。”追上去又能如何，他能解释什么。“风老板，你来这儿做甚？”

“没什么，我是来还你披风的，谢谢你那天给我御寒。”取下肩上的包囊递过去。

“其实这披风你不用特异来还，让你专门走一趟，叫在下怎过意得去。”接过包囊，捕快脸虽朝着风尘，眼角却多次瞄向

屋里，眉间的忧愁渐浓，叫风尘好生在意。

“成捕快，你……”欲言语，风中一股淡淡的药香味拂鼻而来，似是从屋中飘来。“成捕快，你在煎药么？”

一言惊醒梦中人，成宝啊声，三步作两步飞奔回屋，风尘不放心跟了过去。

房屋简陋，无一装饰，厅中一桌两椅，桌上放着他还来的披风，四张矮凳分别置两旁，两椅旁各有一扇空门，只挂布帘权

作遮挡。成宝刚从左边的空门进去，那儿应该是厨房，那么另一边应该是寝房。

“咳咳……”

几声咳嗽从寝房中传去，估计里头的人正病着。眼神徘徊于两张布帘间，想起方才怒气冲冲离去的男子，成包眼内的忧愁

，风尘的脑海里逐渐形成一个猜测。

约半刻，成宝从厨房出来，手上碰着一碗热腾腾的药，香味之浓郁，风尘肯定里头放了不少名贵药材，心中的猜测成了确

定。

“风老板，你还没有走吗？抱歉，我正忙着，你随意坐坐……啊，风老板？”手上的药被夺去，成宝怔怔，下意识拿回来

，夺药的人却先他一步溜进寝房，成宝立刻紧张起来。

“风老板，这里面的是……”

“嘘，病者最要静养，喧哗是康复的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