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
承恩看著正邦眯眯的笑著。
正邦望著他道「怎么了」
承恩笑着摇头。
正邦又道:「喜欢喝吗」
承恩高兴的点头。
正邦又笑道:「喜欢喝的话,以后我只要有余钱就—定请你喝!」正邦也不是很有钱,所以不敢说天天请客。
承恩听了高兴的直点头。
就这样子,正邦天天跟着承恩学,晚餐就去承恩家叫面来吃,顺便送承恩回家。—路到了夏天的尾声,今天正邦跟承恩—
样在上课,正邦坐在床上课背靠着墙壁,因为天气暑热,又没有电风扇,两个人都热出了一身汗。
正邦只穿著一件四角的军用内裤,承恩看著心跳加速,—直想办法转移注意力,但眼神还是会飘到那边,忽然间,正邦的
裤档隆起了一大块,这让承恩小鹿乱撞在心中。
「看什么」正邦轻声的问。
「没、没有啊!」承恩别过头,脸是红的。
「哈哈,这是正常男人都会的啦!」正邦看出承恩的视线,指着自己隆起的部分说著。
承恩红着脸,带点生气的语气道:「你专心一点啊!就快考试了呢!」承恩生气微微蹙眉的样子真的很好看,看得正邦傻
傻的。
承恩又道:「还在看?」
正邦被这一骂倒是笑了起来,这有点贱骨头的心态连他自己也不了解,承恩越是骂他,他心里越甜,表示承恩在乎他,就
像是被自己喜欢的人骂也是种幸福,是的,他觉得承恩既善良又俊秀,他喜欢承恩。
正邦坐直身子深呼吸道:「好——我的好老师,别生气。」然后又坐回床边,并且用手勾著承恩的肩膀。
这样过了一下子,正邦闻到了承恩身上的香气,是一种肥皂的香气,大概随著太阳照射体温升高而阵阵散发。
正邦不禁说了句:「你好香喔!」
这句话让承恩心头一惊,别过头看着正邦,承恩—脸讶异。
正邦又笑道:「说你香不对,难道说你臭好啊」承恩忍不住给逗笑了,承恩浅浅笑著说:「外国旁氏香皂的味道,是—个
外国客人送我的。」
当时大家还都用南侨水晶肥皂,高级香皂是舶来品。
「喔,舶来品是着。」正邦点头。
「是啊!我喜欢舶来品,有机会的话我想去国外呢!听外国客人说,美国有个很大的自由神像,真的跟海报里的大楼—样
大呢!」承恩幸福幻想的说著。
「我要是考上了,就能帮你多拿些舶来品,不过出国……要是我以后事业有成的话,我就带你一起去。」正邦立下了誓言
。
「谢谢你……陆大哥。」承恩甜孜孜的说著。
此刻两人相望,慢慢的,竟自然而然的亲吻上对方了。就这样自然而然的缠绵,盛夏之末爱情的花,结下了禁果,两人甜
蜜的分尝著。
缠绵过后承恩羞涩的道:「陆大哥……」
话没说完正邦就打断,亲了承恩脸颊一下道:「还叫陆大哥啊?」「那不然呢」承恩轻声的问。
「叫正邦罗!还是你要叫我darling」正邦的英文也说得很标准了。
「还是叫正邦吧……我说以后我们该怎么办呢被我老爹知道要打死我的!」承恩心中觉得不踏实。
「这时候了,还能怎么办?就一直走下去啦!船到桥头自然直,别担心了,我不是随便跟你玩玩的人。」正邦安抚着承恩
。
承恩点点头,也不愿去想,未来的路看不见是有多害怕,船到桥头要是直不了呢?此刻有个心中喜欢的人,但以后呢?男
人跟男人在—起……天底下有这等荒谬的事情吗
正邦如期考上了缺职,阶级直升中尉事务也繁忙了。
承恩上次看见正邦的军服都破了,所以承恩今天特地跑到西门盯去买了些布料,准备要帮正邦做—件新军服,也算是庆祝
他升官的礼物。承恩很聪明,学什么都快,也都很有天分,如果他生在现代—定是个高材生。
「恩,我来了!」正邦的声音忽然传来。
「正邦!」承恩在车摊里抬起头又惊又喜,然后又道:「你怎么会来」「我今天休假,来,这是最流行的衣服喔!还有,
这个是外国的香皂跟电影海报喔!这是外国的书,不过好像是教人做蛋糕的。」正邦从袋子里掏出—堆东西塞给承恩。
「谢谢……」承恩好高兴。
「都什么关系了,还跟我说谢谢。」正邦轻声的说。
「今天怎么有假放」承恩甜甜笑著。
「我生日啊!」正邦嘻嘻笑着。
「对了!刚好,我有东西送给你。」承恩走进屋内,又回头道:「等我喔!」正邦笑着站在原地点头微笑。
一下子之后承恩拿着衣服出来道:「这个,看看合不合身,很久没做衣服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退步。」
正邦接过衣服,鼻头一酸眼眶一阵湿热,落下了眼泪。
「你……你这是怎么了」
承恩疑惑又慌张。
正邦拭去眼泪,带著些微鼻音道:「自从我妈瘫了之后……就……就没人给我做过衣服了。」
「别这样啊!大男人当街落泪,不羞啊」承恩柔柔的说,并用手抹去正邦的眼泪。
正邦握住承恩的手,承恩讶异,看四周没人才放心。
正邦感性的说道:「真的让我感觉好温暖,恩,谢谢你……」「不说这些了,先是试试看衣服要不要改。」承恩说道。
「嗯。」
正邦当场就将衣服掉换,穿上后很适合。
正邦高兴的道:「一点也不差,你怎么拿捏得那样准?」承恩低着头摇头,不好意思的笑着。
正邦又问:「说呀!别害臊啊!」
「因为……因为我们常常抱在一起嘛!」承恩脸火红了。
「今天能跟你老爹请假吗?我想带你出去玩。」承恩摇摇头嘟嘴道:「不行!老爹到乡下接姐姐了。」「怎么你有姐姐?
」
「是啊,之前外公身体不好,姐姐去照顾。」「那……今天就放自己一天假吧!」正邦使坏的笑着。
承恩很为难的神情,考虑良久后道:「老爹会骂啦!」「当是陪我过生日罗!」正邦央求。
承恩向来是个乖宝宝,可是谁没有冒险的心呢?承恩跟着正邦总是冒险破戒,好像一起探索每个陌生的世界,这让承恩感
觉到年轻、生命,新鲜的事物,尤其身边伴着所爱的人,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好,那走吧!」承恩脱下了围裙。
「等等,先换上新衣服让我看看。」
承恩拿起衣服细看,喇叭裤配上冠领外套,果然是时下年轻人的流行衣服,承恩的衣物向来朴素,这鲜艳的衣服让他呆呆
望了好久。
「快换上啊!快去!」正邦推着承恩进入屋内。
承恩换好之后出来果然很合身,承恩穿起流行衣物很有明星架子,正邦都看得入神。
承恩望见便诺诺的道:「这样穿,好奇怪喔……我还是换回来吧。」「别啊!这样很好看。」正邦拉住承恩的手。
正邦在承恩老爹下乡这些天,带着承恩去了许多地方,圆山儿童育乐中心、大稻埋的波丽露咖啡厅、西门叮的国之宾歌厅
,还带着承恩到了陆军军官俱乐部跳舞,又看了一场电影「火烧摩天楼」,最后还去了圆环,承恩好像一下把视野拓宽了
,世界已经尽收眼底的感觉。
「明天老爹就要回来了。」承恩有点遗憾的说着,他的心玩野了。
「要不要陪我去看我母亲?」正邦想好好利用这最后一天。
「好啊!晚上我回家学着做外国饼给你吃,书上教的,我看看应该就会。」承恩倒是对厨艺小有自信。
「你姐姐是个怎样的人?」路上,正邦好奇的问。
「美人一个,贤蕙得紧,怎么要我给你牵红线吗」承恩开玩笑说着。
正邦笑道:「不如帮我跟你牵吧!」
「男人怎么跟男人结婚」承恩平顺的说著。
「结婚还不就是那么档事儿,一张纸写几个字儿。」正邦轻松说着。
到了医院,承恩看见正邦的母亲两眼无神,总是痴痴的坐着,也不认人,给她东西她就吃,也不会说谢谢。
「我妈就这样痴痴的……好些年了,我现在薪饷又请不起看护,真是苦了她。」正邦拿着毛巾擦拭着母亲的身体,承恩也
拿起一条毛巾帮忙。
「有没有想过……娶一房媳妇来照顾你妈?」承恩心里很矛盾。
正邦迟疑了一下才道:「……没有。」正邦说谎,但是要说有,如何对承恩也交代不过去。
回到承恩家中,承恩拿着本子学做外国饼,其实就是煎松饼,但是承恩战战兢兢的表情让正邦不禁要发笑,承恩专注的神
情很吸引人,正邦内心真的喜欢承恩,承恩越是紧张就越是错误百出,在后面的正邦是看得哈哈大笑。
这样过了两年的时间,正邦二十四岁了,常常去吃面与承恩家里人都熟络了,承恩也还是跟正邦维持着一样的小秘密,面
里面永远藏着新鲜事,可惜好景不常……
「我说正邦啊!你也不小了,男孩子成家后有个贤内助,才好专心立业啊!」一位同乡的老长官说着。
「这事又不急,晚点说吧!」正邦推辞。
「你不想自己也要想想你老母亲啊!」
「……」正邦默不作声。
「你不是跟通化街卖面的那家子很要好么?他不是有个女儿?」「人家跟我只是朋友。」正邦解释道。
「朋友还一起看电影?」老长官又说着。
没错,他们三人常常一起出游,不过那是因为承恩跟姐姐感情甚好,都习惯带着姐姐一直看看花花世界。
老长官见正邦不说话又道:「这样吧,我来帮你说亲,成不成就这一回,再也不逼你。」「这不好吧!」正邦面有难色。
「怎么个不好法?你倒是说个理由,成年人不结婚,难不成你爱的是男人啊?」老长官说着。
当时那时代,军中是很忌讳这个的。正邦急着道:「才不会呢!我百分百正常。」「不是就跟着走,别婆婆妈妈的!」老
长官推着正邦往承恩家走去。
到了承恩家,老长官向老爹说明来意,老爹很看好正邦,也问过姐姐的意见,姐姐其实早已对正邦心存爱慕,羞羞的点头
答应,当时承恩正在煮面,他们坐在摊子上谈着,正邦一直瞧着承恩,承恩自头到尾没望正邦一眼,……一眼都没有……
承恩心里在滴血,表面上装作冷漠,他不敢看正邦,怕只是轻轻一望眼泪就要决堤,承恩心里也想过,两个男人在一起根
本不会有结果,正邦也的确需要一个如姐姐这样的贤内助,自己既然爱他,就该让他幸福不是吗?或许,将来自己也会和
另一个女子结婚生子,过完这一生。
当天晚间,正邦去找了承恩,他们到眷村后面的林子里。
正邦首先开口道:「今天的事你也都听见了……你……有什么想法?」「很好啊!喜事一桩,我替姐姐高兴也替你高兴!
」承恩脸上挂着笑颜,但这个笑颜是有毒的,毒不到别人,毒死的只有自己的心。
正邦讶异的道:「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为什么不笑?你难道不觉得你也该成家了吗?你不想老母亲有人侍奉吗
?」承恩微笑,说的理所当然。
「是该成家了,我妈也是会有人照顾……但是你呢?我是说,我们之间怎么办?」正邦深深叹了一口气。
「什么怎么办?你娶我姐姐,做我姐夫,就这么办。」承恩冷冷的说着。
正邦在一旁突然心寒,好像两人之间只是一时贪玩,说断就断。
正邦正要开口,承恩先一步道:「晚了,回去吧,夜不归营要受罚的。」说完承恩走了,扔下正邦一个人,正邦望着渐行
渐远承恩的背景,一瞬间感到这个人好陌生,泪水模糊了视线,正邦落泪了,就好像他们从来没爱过……
「刘承恩——我恨你——」
正邦在后面狠狠地嘶吼着,即使他这样喊着承恩也没回头,他只盼,只盼一个回首……然而对方连放慢脚步都没有。
承恩早在一回身就成了行尸走肉,眼睛像不是自己的,眼泪不能控制的落下,心如千刀万剐身如置于冰窖,但是既然爱他
,就不该阻挠他幸福,所以支撑着自己,向前走……
结婚的前一晚,照承恩家的习俗要由承恩去正邦住所待一晚,表示监视过新郎官,老长官将房子让出一天,这一晚正邦夜
深人静时到了承恩睡的客房内。
「明天我就要结婚了。」正邦冷冷的说着。
「恭喜你啊!」承恩也是冷冷的答道。
「你没有想法吗?」正邦问。
「结婚还不就是那么档事儿,一张纸写几个字。」承恩拿出正邦之前的话作为对应,让正邦心灰意冷痛彻心扉。
正邦轻轻自嘲的笑,点着头道:「好,不愧是铁石心肠,好个小舅子!」正邦转身要走时,被承恩由后背抱住了。
「抱我!最后一个晚上……以后不会再有机会了,抱我……趁今晚。」承恩忍不住了,已经抽噎的说着这句话,承恩紧紧
抱牢正邦,发着抖。
正邦热泪盈眶的回头抱着承恩,他们狂乱的吻着,希望把彼此吞到体内,不舍、无奈、现实、残忍,他们要分离,他们开
始拥吻的那一刹那就是开始,开始结束……结束所有过去,结束所有回忆,以后,只是姐夫与小舅子。
他们猛烈的拥抱着彼此的身体,彼此的灵魂,纠结、缠绕,他们缠绵了一整个晚上……
婚礼当晚要开席时,不见承恩,后来才发现承恩在自己的房内割腕了……正邦撞门进去时承恩已是半昏迷状态,正邦急着
将他抱起来直奔最近的诊疗所,到诊疗所之前承恩有清醒。
「我现在才知道……结婚……不只是一张纸写几个字,是在我心里用刀刻了千字文……」承恩虚弱的笑着。
正邦哭着道:「你别说话,你流了好多血……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这么傻?」正邦泣不成声。
承恩微笑摇头:「我不傻,我很自私,我要你永远记得我……我知道你的为人,婚后你会待我姐姐……如待我那般好……
我希望你……对我姐姐好的同时,也别……忘……记……
我……」说完承恩伸手想摸正邦的脸,但是还没摸着便瘫软了。
「恩——」最后一声长啸,正邦抱着承恩,跪在地上,头仰向天,深深的长啸——
承恩的姐姐拿着一张纸条,是承恩的遗书,上面写着:
人生如梦亦如电,消逝今夜,只因情无缘,在天不能飞比翼,在地无法结连理,情,何以堪?哉乎,有缘无分空痴想,有
分无缘往断肠,先行孤单黄泉路,须弥永待忆良人。
刘承恩绝笔。
众人只道是承恩感情失败,又受喜宴刺激触景伤情,为情自杀,谁也不知道「良人」是谁。
民国九十一年——
「陆正邦的家属。」医院的医务人员叫道。
景平、晓生、景平的姐姐和母亲都靠了过去,望着被推出来的陆正邦,望着他苍老的面容,不像是死亡,只像是睡得安详
,而且还在做着好梦。
「你们节哀吧,他是心脏麻痹停止,走的安详,是自然死亡。」医生将死亡证明一并交给景平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