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这个道理，大美女的眼泪依旧啪嗒啪嗒的往汤桶里掉，持续的少言寡语。
正当沉默之时，病房的门再度被敲响，是同样天天报道的柏慕原。
他只在苏杭醒来时失控过一次，现在倒比谁都云淡风轻似的，微微笑道：“都在这里？”
见状蓝予凡赶快对苏灵说：“让他们说会儿话吧，我们明天再来。”
苏灵没回答。
小小苏虚弱的下她的手，说：“小原哥哥陪我就行了，你要是任性，我就什么都不吃。”
苏灵这才带着不情不愿起身，红着眼睛让蓝予凡帮她穿好御寒的衣物，费劲的嘱咐了几声才慢慢离去。
特护房里恢复了平静，苏杭半靠在床边，经历过生死他反而忘却了许多小别扭与尴尬，淡笑说：“公司没有事了吗？”
临近年末的几个月哪里都累的人仰马翻，但柏慕原只点了点头，把手里的补品放在柜子上说：“还是不想吃东西？”
“恩，又吐了…”苏杭无奈的笑：“别再买东西，都被我送给护士了，浪费。”
柏慕原轻声道：“没准哪天你就有胃口。”
点滴的药液慢慢的在往血管里流淌，两人彼此无言，一时沉默。
柏慕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问道：“伤口很痛吗？”
苏杭摇摇头，他已经不是小时候的幼稚鬼，要靠可怜获得宠爱。
柏慕原似有深意：“我不会让你白白受伤的。”
吓得苏杭立刻握住他的手：“不要…”
柏慕原静静地凝视了他几秒，苦笑：“以后尽量不要把你卷进来，那些本就不关你的事。”
苏杭没想太多：“那个...梁岳没有事情吧？”
自从醒来后就一直没有见过那个少爷，怕大家尴尬所以拖到现在才问。
柏慕原回答：“没有，他可能有自己的麻烦。”
苏杭不想掺进那些有钱人的纠纷里，更何况自己本来就什么也做，他忍不住小声解释道：“我没和梁岳有什么...”
柏慕原笑了下：“你生活得开心就好，以后尽量和同龄人在一起，社交也要有分辨能力。”
知道这次惹了大麻烦，苏杭讪讪的点头，没再回答。
柏慕原说：“要不要喝粥，很好消化。”
苏杭摇头道：“我累了，我想睡觉。”
闻言柏慕原立刻扶着他躺下，盖好被子。
被药物弄得很昏沉，苏杭困困的说了句：“有护士照顾我就好，你去忙你的事情吧。”
而后没过几分钟，他就半梦半醒的陷入了睡眠。
柏慕原并没有离去，而是扔在坐在床头看守着苏杭。
无法替他疼，无法替他吃饭。
也只能做这些了。
人，真的是如此没用。
有些鬼使神差，柏慕原忽然俯身在他苍白的唇边轻吻了下。
然后垂眸淡淡的说：“小杭，早点好起来。”
次日深夜，柏慕原喂了苏杭小半碗粥，刚刚穿好风衣离开病房，角落里就闪出了个憔悴的身影。
值班的护士很奇怪，直问道：“请问你有事吗，现在病人已经休息，不可以探望。”
那人回头，露出张混血的帅脸，很无力的回答说：“我不进去，只是看看而已。”
护士脸红了下，依旧难以适应进来帅哥密度加剧的状况。
但她见此人也并非要为非作歹，就回了电脑前等候病房指示。
自从发生枪击案后，梁岳被警察局和家里左右为难，直到今天才空出时间。
走到苏杭门口，却又失去了勇气。
是啊，他有什么脸来呢。
明明就是因为自己，才让苏杭躺在那里受苦。
梁岳透着小小的玻璃看向床上那安睡的人，自责，不甘，郁闷...很多复杂的情绪蜂拥而至，把心脏堵的几乎要四分五裂
。
他很颓然的扶着门框，轻声道：“小杭，我会回来。”
诺言就这样说出口。
“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人都无法伤害你。”
它的存在，究竟会被时间消磨，还是会因时间沉淀。
梁岳不知道，可他只是想这样告诉苏杭，也告诉自己：“对不起，我...喜欢你。”
Chapter 20
周末的时候柏慕原特地很早就来到医院。
空气在初冬有些干净的清冽，外面还未有多少人，他一路走过空旷的花园上楼进了病房，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见状柏慕原很紧张的叫了声：“小杭？”
而后才听到洗手间悉悉索索的动静。
他推门一看，苏杭正拿着毛巾慌里慌张的站在那里，身上除了包扎的纱布便什么都没有了，修长美好的身体无遮无掩的暴
露在空气中。
柏慕原愣了愣才说：“谁叫你洗澡的？”
苏杭脸红片刻：“我就是洗洗头发擦擦身，没有弄湿刀口…”
柏慕原还站在那里，只是没说话。
苏杭捂着下身尴尬的说：“你…先出去一下，我穿衣服。”
柏慕原这才面无表情的关了门。
两分钟后，小小苏便套上病号服出了来，扶着墙的动作让人看着就直到他异常虚弱。
柏慕原脱了薄棉服，站在柜前给他拿出买来的粥和豆浆，轻声说：“吃饭吗？”
苏杭摇头：“不了，今天要检查，完事儿再说…”
而后又惨白着脸停在原地，露出坏笑说：“你刚才有感觉了吧，多久没做过了？”
柏慕原手里的动作僵了一下，而后回头淡然道：“大概…和你一样久。”
苏杭干笑，而后跌跌撞撞的坐回床上，分外无力的连退都抬不上去。
柏慕原见状值得把小小苏扶着躺好，盖了被子才坐在床前坐下。
苏杭刚睡醒并无倦意，大眼睛从天花板上流连了两秒，而后落在大帅哥身上：“为什么不和周景上床？”
本来期待听到些好听的话，可柏慕原只是回答：“对着个病人没感觉。”
苏杭立刻塌下小脸，闭上眼睛假装要睡觉，丝毫没有想到自己也成为病人的事实。
柏慕原轻笑，垂眸看着他也不说话。
过了会儿苏杭睁眼，触及那种通过空气传播的温热，不禁慢慢的握住了柏幕原的手，也浅淡微笑出来。
很久以前，他真的觉得爱情是需要证明的，只有告白宣誓在全世界面前拥抱亲吻才足够。
可是如今才恍然了悟，所谓告白宣誓拥抱亲吻都是我们可以控制的形式，而爱本身如同呼吸一样，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
条件。
看着柏慕原安静的坐在那里，身上的灰色毛衣干净温暖，显得他生活平静富足，这样，也可以称之为幸福了。
苏杭忽然笑：“小原哥哥，我给你唱首歌吧。”
柏慕原点头。
苏杭张口就来：“我有一个~美丽的愿望~长大以后要播种太阳~”
而后看着大帅哥囧掉的样子，他又忍不住哈哈哈的大笑。
正在此时，护士小姐忽然推门进来说：“心情不错啊，要去检查了。”
小小苏这才正了神色。
柏慕原动作很温柔的把他抱到了轮椅上面，又给苏杭披上自己的外套。
护士边整理床铺边说：“你看哥对你多好，要早点痊愈啊。”
大约总是听苏杭叫他“小原哥哥”的原因。
苏杭没解释。
哥哥…就哥哥吧，也总比有关系好。
自从苏杭出事以来，最憔悴的人非苏灵莫属。
她原本自信坚强的模样很轻易就被孩子的痛苦击碎，每次看到苏杭痛的打麻药，吃东西吐得满脸菜色，一次又一次的检查
，每日无数的药片，大美女就忍不住含着眼泪，比自己中枪还要难受。
这不是脆弱，这是母性。
这天苏灵又熬了营养汤趁着寒风来到医院，仔细慢慢吹凉了喂给苏杭。
小小苏喝了半碗，便摇摇头说：“不要了，你自己喝吧。”
苏灵素面朝天的美脸已经消瘦了许多，她忧郁的低头盖上保温桶，垂下的长发挡住了所有表情。
正巧病房的门被敲了下，护士探进头说：“检查结果出来了，苏女士要不要现在看一下？”
苏灵赶紧深吸口气，起身微笑：“好。”
她隆起的腹部和虚弱的体质很让人担心，本来柏慕原是坐在角落看报，见状便好心走过来道：“我扶你吧。”
苏灵点点头，病房顷刻就变得寂静极了。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苏杭的恢复情况不错，可能是医院团队的专业，可能是亲友的悉心照顾，可能是他自己乐观的情绪，总
之这个月经过几次全面检查，并没有发生什么令人担忧的恶化状况。
和医生们聊了半个小时，苏灵便离开了会议室。
柏慕原绅士的扶着她，在空荡的走廊上忽然说道：“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怀孕应该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总往医院跑了。
”
苏灵淡笑，停在窗前说：“你们是不会懂，一个母亲因为孩子生病而整夜睡不着觉的心情，再怎么喜欢，也不会有这样血
脉相连的心情。”
柏慕原没有否认，垂眸不语。
苏灵抬手握住了柏慕原的胳膊：“你有没有想过，小杭可能已经死了？”
柏慕原点头：“有，所以才庆幸他的坚强。”
苏灵含着眼泪痛苦的摇摇头，很失力的滑落了指间，轻声道：“带他走吧，带他去过你们都想要的生活。”
柏慕原反问：“走去哪里？”
苏灵看着柏慕原的眼睛：“我知道你渴望的不是这种商场的争斗，你不过是想还给周景欠他的人情，现在够了吧，带小杭
去美国，去加拿大，哪里都好，不要再这些冲突中挣扎了，就算你承受的起，他也承受不起…”
柏慕原微笑：“不是不愿意我们在一起吗，为什么现在有这种要求？”
苏灵呆呆的看着窗外落败的冬景：“我以为他离开了你会开始新的生活，可他还是对你念念不忘，不过把情绪掩藏的很好
便以为我看不出，你明明懂得小杭只会听的话，他只有面对你才会真的开心。”
柏慕原没有许诺，只是弯着嘴角。
苏灵又问：“你真的不怕…下一次小杭会真的死掉吗？”
晚上苏灵走的很晚，直到司机上来催促了第三次，她才不放心的起身穿衣服。
苏杭老老实实的躺在病床上输液，劝道：“妈你知不知道自己脸色很不好，明天不要来了。”
大美女套好羽绒服，抬首微笑：“只要你身体好了我就不来了。”
苏杭没办法的皱眉表示不满。
苏灵又走到床边用微凉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了柏慕原照顾你，就不要妈妈了？”
苏杭嘟囔：“没有，我怕你身体变得比我更不好。”
苏灵轻轻的笑：“如果与柏慕原和好，你会不会开心？”
苏杭讪讪：“怎么可能，周景活生生的摆在那又不是空气。”
苏灵说：“如果他离开周景呢？”
苏杭笑道：“那不可能…小原哥哥不会的。”
是啊，这么唱的时间，如果对柏慕原这点了解都没有，那才叫可笑。
晚上苏灵走的很晚，直到司机上来催促了第三次，她才不放心的起身穿衣服。
苏杭老老实实的躺在病床上输液，劝道：“妈你知不知道自己脸色很不好，明天不要来了。”
大美女套好羽绒服，抬首微笑：“只要你身体好了我就不来了。”
苏杭没办法的皱眉表示不满。
苏灵又走到床边用微凉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了柏慕原照顾你，就不要妈妈了？”
苏杭嘟囔：“没有，我怕你身体变得比我更不好。”
苏灵轻轻的笑：“如果与柏慕原和好，你会不会开心？”
苏杭讪讪：“怎么可能，周景活生生的摆在那又不是空气。”
苏灵说：“如果他离开周景呢？”
苏杭笑道：“那不可能…小原哥哥不会的。”
是啊，这么长的时间，如果对柏慕原这点了解都没有，那才叫可笑。
夜晚的客厅因为柔熙的灯光而显得温暖，阻挡了外面京城的寒意。
柏慕原一身冰凉走进来时，周景正坐在茶几前看认真的文件。
这些日子柏慕原的精力基本都放在了医院，倒是让他学习到很多东西。
闻声周景抬头，温和的说道：“今天很早。”
柏慕原微笑便算回答。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回房间，而是径直坐到沙发上问道：“怎么样，上班还习惯吗？”
周景点头：“恩，还可以。”
柏慕原若有深意的看了他几眼，而后从包里拿出了一大摞文件，全都推到周景面前。
周景愣：“这是…”
柏慕原微微笑说：“这是我所有的资产，你去读清楚，只要找来律师签下名，一切就都是你的了。”
Chapter 21
客厅的空气倏忽间就沉了下去。
周景僵直了身体，很久才问：“你...说什么？”
文件躺在茶几上白的刺目。
柏慕原艰难回答：“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也是我拥有的全部，让你受苦了，对不起。”
看似没有关系的断句，很轻易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立场。
周景似乎缺氧，摇着头声音奇怪：“我不要钱，我不想要钱...”
柏慕原打断他的自言自语：“我心里只有小杭。”
从来没提过的话语，忽然要对意外的对象说出来。
有种难言的怪异，也有种难言的惨淡。
周景沉默了许久，才苦笑说：“我知道，你对他不一样...明显的瞎子都看得出来。”
柏慕原道：“所以即便你每天都看到我...我还是没办法给你你想要的答案。”
周景悲伤地垂下眼眸：“我没奢望你会爱我，我只想陪着你。”
话音未落，眼泪已经流出。
柏慕原除了看着他，什么都做不出。
周景轻声道：“不，我是有奢望的...在监狱他们打我，强暴我，侮辱我...每次我以为自己要死时，都会想到你，我奢望
着我能活着再见你一面，现在...我得到的比这个奢望多得多了...”
他伸手擦了下眼泪，把文件推回到柏幕原面前：“你留着吧，我会离开的。”
话毕，周景便摇晃起身。
可没走出两步，他忽然间便倒了下去。
柏慕原大惊：“周景？”
赶忙将其扶起，这个虚弱的男人已经没了意识。
待到医生来给周景输好点滴，已经是后半夜的事情。
柏慕原被反复嘱咐不能让他过于激动，后来屋子空了静了，便失落的坐在床边发呆。
人是不是都有过两难的境地。
伸出手心被刀刺，很痛。
换成手背，还是很痛。
许多往事在柏幕原的脑海里盘旋不止，他一会儿想起美国黑暗的碎片，一会儿想起小小苏明媚的小脸。
奇异的尖锐声响几乎要刺破耳膜。
楼下花园的星星灯还微弱的亮着光，这是黑夜里仅有的灿烂。
终于，柏慕原拿出手机缓慢的按了几下。
而后便像全身都失了力气，颓然的靠在沙发上再不动弹。
苏灵在怀孕接近六个月时患上了失眠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