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了一下，他这个问题问得如此突然一时间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回答，沉默的想了想才回答他，“也许会原谅也许不会
，那要看他爱的多深，伤害对方又有多深？”
“小维，……对不起！”
我疑惑的望着杨瑞，“为什么道歉？”
杨瑞似乎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一下，“……没事！”停顿了一会，他轻轻的说，“小维，我……可不可以抱抱你？”
我愣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自己似乎对他总是无法拒绝，望着他心中总是有些朦胧说不清的情绪，也许他对于我来说
是个特殊的存在。
送走杨瑞，刚一进门就遇上韩晨劈头盖脸的一顿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怎么认识他的？”
我没有回答韩晨，反而厉声说道：“韩晨，杨瑞是我的客人，你刚才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韩晨冷笑，“我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不想看见他！”
或许杨瑞和韩晨曾经有过什么过节，我也懒得再去理他，转身回房间，这时韩晨伸手拉住了我，“小维，我不准你再见
他！”
“为什么？”
“没有原因。”
韩晨不看我，连他自己都知道这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又如何可以说服我，“韩晨，你不要把我当成以前那个没长大的孩子
。我现在有自己的分寸！还有，你也应该很清楚，我这个人固执惯了，也不喜欢被人拘束。”
我想要甩开韩晨的手，他却加大力度紧紧握住不放开，他沉着脸盯着我，“我不许你以后再见他！”
韩晨的举动彻底激怒了我，“你以为你是谁？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韩晨似乎也动了怒气，“不用我操心？方书维，这个话你也说的出口，你知道我为了你做了什么？为了你，我什么都做
过了，我什么都可以做！”
被韩晨拉扯着的手开始剧烈的疼起来，我皱着眉吼他，“你放开我！”
“我不准你再见他！”
一阵推搡拉扯，红了眼的韩晨没有停止的可能，手痛的厉害，我失去控制的胡乱抬手乱扇，“啪”的一声，我们同时愣
住了。
韩晨的脸上浮出了清晰的五个手指印，一时间安静的可怕。
韩晨摸了摸自己的脸，眼中的光一些子暗淡下来，他看了看我突然苦笑起来。
也许是因为尴尬，之后的日子我和韩晨很有默契的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但是我知道我和韩晨的相处不可能再像从前一
样了，没有摊开的暧昧也因为杨瑞的出现而彻底激发出来了，我没有办法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那天之后，我和杨瑞接触的时间也慢慢增多。
杨瑞能做一个很好的情人。他清楚的知道我不喜欢咖啡，不喜欢任何苦味的东西，他会为了买来我喜欢的那个牌子的白
奶酪巧克力而跑遍整座城市，他知道我喜欢听哪种风格的音乐，在他家里什么时候CD架都是放着我最爱听的音乐，他知
道我喜欢海，为了带我去看海甚至可以放弃他的工作，他知道我怕冷知道我喜欢甜食知道我有胃病，我的所有他都知道
。
他在照顾我，他在用他所有可以给予我来告诉我他在深爱着我。
没有办法抗拒，不知不觉中就沉溺在了杨瑞的温柔网中，越来越依赖他的好和在他身边的放松和安心。他填满了我的空
茫。
那时候的我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要去问杨瑞他为什么会喜欢我，而我和他在我失忆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项目终于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加班到深夜也成了家常便饭。
项目讨论会议一结束，我掏出手机开机后随手放在办公桌上，对着电脑开始分析程序，过了一会才发现手机信息灯不停
的一闪一闪。连续好几条短信，都是韩晨的。
“小维，手机为什么关机？开机后速回电话！”
“小维，为什么一直关机呀，急死我了！快回电话！”
“小维，回电话！”
我看着手机中韩晨的号码有些迟疑，最终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
拿着机票的手不受控制的抖动着，杨瑞伸手与我十指紧紧相扣，“小维，没事的，不要慌，你爸爸会没事的！”
怎么可能会没事？脑海中全是刚才韩晨的话语，“小维，你爸爸进医院了，医生诊断是肺癌晚期，情况很不好……”
“杨瑞，我怕！”杨瑞的手温热，而我的手却冷如冰。
“不要怕，我就在你身边！”
还是晚了，当我看着白布盖上的那一霎那，我整个人僵硬在了门口，好想要上前掀开那块刺眼的白布，告诉他们父亲还
没有死为什么要盖上白布，可是为什么双腿就是无法迈开步伐。
“维维，不要看，不要看了！”杨瑞挡在了我的身前。
“他没有死，你们不要盖那块白布！”
我失控的大叫起来，杨瑞伸出手一把把我抱在怀中，“维维，他走了，你爸爸他走了！”
“不要，我不要！……为什么连他最后一面我都没有见到！”
记得五年前，我失去一部分失忆后，父亲似乎很不希望我的记忆恢复，想起之前父亲对我的冷漠，还有现在他对于我失
忆的态度，我真的很伤心，我如此的爱着他，可他对自己的孩子却如此的不负责任，没有怨恨只是彻底灰了心。
高中毕业后我选择去遥远的北京读大学。那一年火车站的站台上，当我背上行装准备上火车的那一刹那，我看见父亲红
了眼圈，其实心里也在隐隐的痛，可是我却故意装作不在乎。
其实我知道这五年来父亲一直在努力补救我和他的关系，可我一直在刻意的躲避父亲的温情，从父亲看我的眼神中我知
道他很孤独很难过，可是我不敢敞开心扉只因为害怕有一天又会失去，我情愿就这样冷漠已对父亲的热心。
然后父亲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从此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他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怨恨过父亲，其实我一直都爱着他！
自责、懊悔都已无济于事。
他们把盖着白布的父亲推出了病房，他们也带父亲去哪里，不要走，不要！自己要快点阻止他们，可是为什么自己的身
体却动不了？
杨瑞沉默的伸手然后紧紧的抱住了我，“维维，想哭就哭吧！”
我呆呆的靠在杨瑞怀中，泪却流不出来。
一整天我只是呆呆的坐着，不吃不喝的，什么都不敢去想。
“维维，吃点东西吧，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
“维维！喝点粥好吗？”
杨瑞把粥递到我面前，我冷冷的挡开，依旧茫然的望着窗外。
“维维，吃点东西好吗？求求你不要在这样对自己了！”
杨瑞把粥重新递到我面前，我不耐烦的挥手，“啪”的一声，碗碎了，粥也溅了一地，我愣愣的望着一地的支离破碎，
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我轻轻拉住杨瑞的衣角，仰着头望着他，“杨瑞，我怕，我真的好怕！房间里空荡荡的，爸爸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为什么就我一个了？”
杨瑞温柔的揉着我的头发，轻轻的笑，“你没有一个人，你还有我！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你需要，只要你回头，你
就会发现其实我一直都在你身旁！我在你身边从未离开！”
“你会永远在我身边，永远不离开吗？”
“永远！”
“我有你陪，可是爸爸他却只能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他肯定很孤单！我真是个不孝的儿子，他得了肺癌都已经晚期了，
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其实我一直都很爱他，却不知道怎样去做，只知道远远的躲避他。”
杨瑞轻轻的为我拭去泪水，直直的望着我，“不，你父亲他一定知道你爱着他，他一直都知道的。”
我的泪流的更凶了，“不，他不知道！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什么都来不及告诉他，以后他也不会知道了！……从
小我就没有母亲，他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以前虽然对我很冷淡，可我心里其实一直都没有真正怪过他，真的
，其实我的心里一直都希望他在乎我的，可当他真的在乎了，我却害怕的远离了，我其实一直都很在乎这唯一的亲情！
”
杨瑞心疼的把我紧紧搂在怀里，“不，他一直都知道，正因为他也很爱他的孩子，所以不想让你担心才什么都没有告诉
你。……维维，你知道吗，你父亲的主治医生说你的父亲在你读大学时就诊断出得了肺癌，可是他怕你担心耽误了你的
学业就一直瞒着你，一个月前他住进医院，他还特别嘱咐医生说你工作很忙，不要告诉你耽误了你的工作。你父亲去世
的时候还说其实他一直都知道你爱着他，可他却做了对你很不好的事，希望你可以原谅他，你一直都是他的骄傲！”
我仰着头半信半疑的望着杨瑞，“真的吗？他真的这样说过吗？”
杨瑞笑着揉揉我的头发，“真的！所以你不要再哭了，我相信你父亲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你，如果他看见你这样自责一
定也会伤心的！”
我低着头静静的听着，沉默了一会，我仰起头望着杨瑞，轻轻的说了声：“谢谢你，杨瑞。”
杨瑞，谢谢你！谢谢你能陪在我身旁，让我可以不用孤单一人去承受这些悲伤，如果没有你，我将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
父亲的后事需要人打理，我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要从哪些地方开始做起，这时候杨瑞放下了所有的工作专心的帮我打理起
来。我曾经问过他公司里这么重要的时就这样不管真的可以吗？他却笑着回答在我心里你才才是最重要的！那时候我傻
傻的笑了，心里对他的感情也呼之欲出。
父亲的葬礼来的人不多，来的都是父亲身前少数的朋友，可是我却一个都不认识。韩晨也来了，可他没有上前，只是远
远的看着我和杨瑞，然后又默默的走了。
因为杨瑞的陪伴，我的心情也随之渐渐平复了。等再过几天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我就和杨瑞回到北京，现在公司里的
项目还没有完成，而杨瑞也不可以离开公司这么久的。
葬礼结束的第二天，杨瑞出门去买些晚饭的原料，而我一个人在家中整理起父亲的遗物。
这时门铃忽然响了，心里想着杨瑞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一打开门却发现门外站着的是一位陌生的美丽妇人，她脸
上的妆容精致却依旧掩盖不住她的衰弱和憔悴。
我疑惑看了她一眼，“请问您找谁？”
“这里……是方儒家吗？”
方儒，是父亲的名字。她认识父亲，难道是父亲认识的人？可是好像在葬礼上没有见过她。
“您是有什么事吗？如果有什么事您可以告诉我，我父亲他在五天前去世了，我是他的儿子。”
她突然激动的望着我，“你是方书维？”
“对，我是！”
“维维，你真的是维维？”
我望着眼前这个突然泪流满面的人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是的！您……怎么了？”
她上前一步突然拉住了我的手，“维维，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妈妈呀！”
妈妈？谁的妈妈？“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她直直的盯着我，“维维，我是你的妈妈，你的亲生母亲呀，难道你忘记我了吗？”
我愣住了。母亲？我的母亲，不是真的。如果她是我的母亲为什么我连一点记忆都没有？
她松开我的手，在随身的手提皮包里摸索了一阵，然后掏出一张照片放到我眼前，“维维，这是你六岁那年生日，我和
你还有你父亲一起照的全家福，你看看！”
照片上的那个小男孩……是我，是小时候的我。照片上的那个我拉着父亲的手依偎在一个很美丽的女人身旁，这个女人
……我抬头直直的望着眼前的这个妇人，是她，照片上就是年轻时候的她！
她紧紧的抓住我的手不让我后退，“维维，我是妈妈呀！你忘了吗？难道你把我忘记了？”
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了！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指着墙上父亲的遗像，声音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是不是他！是不是他逼迫你忘记我的？……方亦儒，我从前那
么爱你，可是你眼中却只有你的工作，我那么爱你，为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可是我却无法在你心中占有第一位，我离
开家，我原本以为你会来找我的，可是你没有，我真的失望了，灰心了，恨你了！为了这样无情无义的你，我失去了这
么多，现在连唯一的儿子也不认我了！”
“维维，妈妈不是有意要抛弃你的，原谅妈妈好吗？这些年妈妈一直很后悔没有带你走，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妈妈对不
起你！”
她在说什么？我慌张的后退只想要逃离她的身边。
“维维，你真的不记得妈妈了吗？……维维，妈妈还记得你小的时候很皮的，最喜欢在家门前的小河里玩，河里有很多
小鱼，有一次你为了抓一条小鱼，一下没有注意整个人掉到河水的深处，哭着喊救命，是妈妈听见了冲出来把你救起来
的，爸爸后来因为这还打了你一顿，是不是？还记得吗？”
她在说什么？
“还有你六岁那一年妈妈的生日，你上山采了很多黄色的野菊花送给妈妈做生日礼物！”
……
她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头忽然变得好疼，不要再说了，我捂着头痛苦的跪坐在地上。
“维维，你怎么了？……你的头怎么了？让妈妈看看，不要吓妈妈呀！”
当她的手轻轻抚摸在我的额头上，似曾相识的感觉，好熟悉！……感觉到脑海中好像有什么裂了开来，有什么东西源源
不断的汹涌而出。
我大吼一声，“不要碰我！”
她缩了手，有些惊慌的望着我。
头好疼，好像要裂开一样。我扶着墙慢慢的站了起来，冷漠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她刚才止住的泪水又流了出来，“维维，妈妈……”
“不要叫我，你不是我妈妈，我也没有你这样的母亲！我的母亲在狠心抛弃我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她愣愣的望着我，泪水沿着她有些消瘦的脸庞流下，妆花了，让她显得狼狈不堪。
“你走吧，我不认识你！我不想看见你，以后也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个一直在我的记忆中念念不忘的母亲终于走了。
我无力的靠在紧闭的房门上，什么都不敢想，脑海中是一片混乱的记忆。
“维维，开门，是我！”
打开房门，我呆呆的望着眼前站着的这个人。
“维维，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杨瑞微笑的伸出手想要拉我，我向后缩了缩。
他有些紧张的望着我，“维维，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