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无二日 中——修罗的微笑
修罗的微笑  发于:2011年04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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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了,曦君,是我的错,你别再说了好吗?”殷桐语几近哀求地颤声道,不知为何,这平静异常的凌寒曦令他有了极为不祥的预感,仿佛他们之间相隔遥远,再无可能拉近一丝一毫的距离。
“陛下又忘记臣刚刚说的话了吗?陛下没有任何的事情做错,身为一名帝君,怎能轻易相信一个来自敌国的皇子对自己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身为一名帝君,怎能放任别人将致命的咒述加诸于自己的身上;今日陛下所做的事情,臣作为雍国的皇子,燕国的皇夫任一一种身份都不会有任何的异议和埋怨。未能让陛下完全的信任臣,是臣的过失,是臣的品行令陛下产生了疑心,所以臣不敢有也不会有任何的埋怨。”凌寒曦淡淡的苦笑,只是脑海中仍是一片混乱,不会有任何的埋怨吗?现在的自己还做得到这一点吗?本来应该是这样啊,平静地演出着一名悲哀的情人,平静地攫取着他的信任,可是心底那难以忽视的苦涩又来自何方?那恨不能狠狠地咬在他的肩头让他分担自己痛苦的冲动又源于何处?从来没有这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只是一个演戏的傀儡,别扭而又痛楚地演出着已经走样的剧本。
殷桐语紧紧地抱住怀中孱弱的身体,拼命地摇着头,他不知道自己说什么或者做什么才能令他忘却自己带给他的痛苦,他不知道这样紧紧的拥抱是否能够将他的心一起拥入怀中。只是除了这样他没有任何的办法拉近两人的距离。
看着这苍白痛苦的脸庞,凌寒曦心底涌出一阵阵难以言喻的快感。心头的郁结似乎也平复了一些。自己并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这一点他十分的清楚,所以自己也绝不会这样轻易放过这位令自己感觉到痛苦的陛下,这一点也是无庸置疑的。只是在让他接受惩罚的时候,有必要也令自己痛苦吗?答案显而易见地摆放在那里-- 他从来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那么改变一下剧本,给自己一个更合适也更为舒服的角色来达到同样的目的不也是非常好的选择吗?既然还有那么多的不怀好意者可以让自己发泄怒气,那么稍稍对自己喜欢的人放一下水也不是不可忍受的事情吧,毕竟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产生的情动,对自己而言原本是奢侈的感觉啊,为什么不借机好好的享受一番呢?至于后果……这情感上小小的波澜难道会令自己计划落空吗?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啊,毕竟自己的计划中这位陛下可从来不在敌人的位置上呢。解开了最大心结的他渐渐恢复了心头的清明,平静地演出着下面的剧本。
“臣可以问陛下一个问题吗?或者说陛下有什么问题需要臣来回答吗?”静静平稳着呼吸,轻轻地问道。

殷桐语的呼吸窒了一窒,半晌没有开口,他明白凌寒曦是在问什么原因引起了自己的猜疑,可是他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原本似乎很充分的理由现在在自己看来简直单薄的可笑,花殒之事甚至没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证或者物证,一切只是源于自己可笑的嫉妒和……自己从来不承认的自卑。
何况,现在对他而言即使花殒之事有了充分的证据那又如何呢?在身心早已沦陷的今日那便是真的又能如何呢?不过是证明了他的无情,不过是平添了自己的黯然……
不若自欺欺人、得过且过便罢!
见他不语,凌寒曦淡淡地笑了笑,也不再开口,他知道此刻自己的任何解释都是多余且无用的,殷桐语或许对自己已无恶感,但也绝对不会轻易放下他的疑心,自己说得多了,便更象做贼心虚的诡辩,还是等那热心地好事之人带来他们自以为是的确实证据后,再好好地教训他们一番才是相宜的处置之道。
少顷的功夫,天风走了起来,皱着眉,手中的玉杯中盛放着如杯身一般色泽的液体,由玉钟乳调成的迦叶丹少了些清透却蕴藏着玉质的光泽。
“小曦,你的身体受不住这药力的,明日再服不好吗?反正你的身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便能调理好的。”他坚持不懈地劝说道,虽然知道某家伙肯定不会听从他的劝告。
“师兄若一定不给我服药,以我现在的身体也是没有办法从师兄那里抢过来的,只是我若强行以真气打通经脉,师兄你也是没有办法阻止我的不是吗?”凌寒曦撇撇嘴说道,故意地拉长了声音说道。
“真拿你没办法,你到底知不知道接受教训啊!”天风受不了地瞪着他,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身子他又不当回事地糟蹋,合着当他是免费劳工,不用白不用吗?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一杯迦叶绝对要不了我的命,但强行冲脉却是神仙也难料的后果了。师兄你自己看着办好了。”凌寒曦无可无不可地说道,好象说的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曦君,天风真人也是为你考虑,他医术高明,你就听他一次又如何呢?”殷桐语忍不住劝道,他见天风如此犹豫亦知此事必有凶险,虽不愿违了凌寒曦的心意,但也不肯眼睁睁看再伤着自己的身体。
“陛下,这如废人一般的感觉臣一刻也不想忍受,臣宁可死也好过如此情形。”凌寒曦咬牙道。
“曦君,不过是忍耐一晚而已,就是算是为了朕,你也不肯忍这一晚吗?”殷桐语几近哀求。
凌寒曦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地说道:“今日之前,臣并不在乎自己有如此脆弱无用的时候,因为臣相信臣有可以依赖的人,可是现在,臣所能依赖的仅有自己而已,所以臣一刻也不允许自己毫无自保之力。陛下若一定要阻止臣,那么请陛下下旨,身为臣子,臣绝对不会有任何的违抗,否则,还请陛下允臣按自己心意来做,好吗?”

殷桐语的目光渐渐冷了起来,他原是最为心高气傲之人,哪经得起凌寒曦这般一再地挑衅。
“好,朕不会再阻止永睦君,一切由着永睦君心意便好。”他咬牙说道,轻轻将凌寒曦放在枕上,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卧室,少顷便听得门外传来一阵玉碎金裂之声。
天风叹了口气,上前扶起凌寒曦,一边将药小心地喂入他的口中一边叹道:“你必要将他逼到这等田地才行吗?这件事上你也并非没有错呢。”
凌寒曦斜了他一眼,叹道:“笨蛋师兄,你再阻止我就让我错过最佳的疗伤时机了,难道你忘记我的修炼方式根本和你不一样吗?破而后立才是我快速进阶的方法,这样的大好时机再配上良药我最少可以冲破融合期呢,否则你以为我会做冒了那么大的风险就一点收获也拿不到的蠢事吗?”
天风搔了搔脑袋,尴尬地笑道:“呃,我好象忘了这一茬了。”
凌寒曦翻了个白眼给他,气定神闲地将药汁饮尽了,便立刻自行化解着药力,虽然这是绝好的机会,但同样也冒着绝大的危险,以他那懒散的性子,若不是因为太上心法尽数毁去,担心自己以后功力大损无力自保,才不会这般的用功,借机进阶呢。
不多时一股难以驾驭的热流从丹田处升起,直冲入内识海中,刚刚平缓下来神识竟似起了万丈波澜一般,汹汹地向四肢经脉中涌去。伴着知觉复苏的还有残留在神识中的那几乎让他崩溃的痛觉,那细柔的神识顺着脉络如一把把锋利的尖针生生地将的骨血,肌理,皮肤一丝丝地剥离分解。便是倔强如他,在这痛楚甫一临身之时仍克制不住惨呼出声,然后又被他死死地压在了喉间,只用尽了全力压制住那几近紊乱的经脉再一一理顺。
那短促凄厉的惨叫如尖刃一般直刺入殷桐语的耳中,顾不得心中的万丈怒火,脸色煞白地冲了进来,却见凌寒曦浑身颤抖地倒在天风的怀中,青白的脸庞上冷汗一层层流了下来。此时他哪里来记得起凌寒曦是怎样顶撞自己,心中后悔死明明知道他身体虚弱难支,偏偏自己还似个不成熟的孩子一般与他赌气,而不是软言劝慰才令他再生生地受一番折磨。他扑了上去,死死地抱住那颤抖着,在冷汗中流失了温度的身体,后悔与恐惧将他死死缠绕着,将他的理智吞蚀地一丝不剩,他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他不能在好不容易重新拥有了一线希望之后再沦入那墨色的绝望之中,即使他再恨自己,即使他再也不屑看自己一眼,即使他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他也绝不放手,绝不让他再去到自己无法触及的地方,无论是碧落还是黄泉他都不会再放开他。
激烈的喘息渐渐平缓了下来,怀中的身体停止了颤抖,静静伏在他的怀中。
他不敢抬起头,只是这样死死地抱着他,仿佛一松手,这个世界便会立刻崩溃。
冰冷的指尖轻轻地捧起了他的脸庞,泪光朦胧的视线中,那如子夜之海般黝黑双眸痛楚又温柔地凝视着他,“曦……”无法平静的思维仍是混乱一片,只喃喃地吐出这个名字。
微带着凉意的唇轻轻贴在他的面颊,灵巧的舌尖将那止不住滑落的泪水卷入口中,然后唇覆在他的唇上,那隐隐带着咸涩的味道的气息淡淡涌入他的口中。
“如果,可以真的不在乎你该有多好……”微弱的声音犹如风中的叹息般飘过他的耳际。
更多的泪从他的眼中涌了出来,沾湿了两人的面颊。骤然将他的声音和他的唇深深地堵在他自己的唇中,没有任何技巧,只是生涩地用唇齿反复掠夺着他唇中那温暖的生命气息。
“不爱我也可以,不在乎我也可以,可是不要离开我,曦,永远不要离开我,答应我,曦,答应我……”远狂乱的声音反复地重复着自己唯一的愿望。
修长的手指插在他的发际,如抚慰着狂燥的猫儿一般轻轻地抚摸着,凌寒曦的眼神沈了沉,淡淡的苦笑在他的眼中乍现又隐,他没有回答,只是渐渐加深了唇舌的缠绵,在情欲的沈沦中将那无法做到的承诺轻轻地带过。
“……曦……为什么不……回答我?你不肯答应我吗?”挣扎在被情欲迷乱的边缘,殷桐语执着地希望听到那句让他安心的保证。
啮咬着他的唇,凌寒曦淡淡的微笑,轻微的低语伴随着灼热的呼吸喷薄在他的耳际:“我在这里啊,我现在就在您的身边,难道这还不够吗?我会一直留在你的身边的,我的陛下,除非……”此时他的声音低微的除了自己再没有人可以听清:“除非是死亡将你我相隔……” 这样就好,只是这样就好,他可以给现在和那还有可以预期的将来,可是那做不到的永远……他不会对他承诺,因为他无法对这个人承诺自己绝对做不到的事情。悄然地在声音中加上了惑心术和催眠术,让他在自己声音中沉眠。
珠帘外,天逸看着天风狼狈地用瞬移术从卧室移到自己的面前,还不停地摇头叹息:“时风日下,时风日下呀,这两个家伙当我不存在吗?”即使心情依旧沉重,此时仍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意。

第二十八章

“陛下,陛下!”天光微明,侍琴小心翼翼地在帘外轻声唤着,她现在恨死自己那倒霉的赌运,要不是连猜连输,这要命差事又怎么会落在她的头上?今日便要正式早朝了,可是经过昨日那场风波,陛下今日真的还有心情和精力去上朝吗?可是不按时唤醒陛下又不行,所以刚刚在外面她们很是争论了一番谁来做这个倒霉的差事,最后以猜枚定胜负,而她居然三战三负连个翻身的余地都没有,呜~~~她真是太可怜了!
“已是早朝的时间了吗?”帐中传来略带倦意的声音,却是凌寒曦应的声。
侍琴一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倒不怕自家的皇上有什么起床气,毕竟是从小伺侯惯,就算闹点小脾气她也摆得平,但怕就怕惊醒了这位永睦君,他倒好脾气不会说什么,可自家那皇上可会心疼到家了,昨儿早上也不过是外面杂役们倒水的声音响了点,皇上便好一顿脾气发作,要不是永睦君几句话带了过去,不定有多少人糟殃呢。何况昨儿永睦君那病得惨兮兮的样子和皇上那几乎痛不欲生的模样,她也看在眼里,如今惊醒了尚在病中的他,皇上不知有多少气恼呢。侍琴一边轻轻应了声是,一边小心地半卷起帐幔,向帐中偷眼看了看,果然殷桐语半支起身子极是恼怒地瞪着她,凌寒曦枕在他的臂上,睡眼惺忪地半眯着眼睛,脸色却依旧的苍白憔悴。
“没有什么关系,今日便歇朝一日好了,你多睡一会吧。”殷桐语怜惜地抚了抚他的头发,柔声说道。
“唔。”凌寒曦没有什么异议地翻了个身,将脸埋入他的怀中,继续地睡了。殷桐语没好气地向侍琴挥了挥手,小心地将半滑下来的锦被拉到了凌寒曦的肩下。
侍琴看这情形便知道今日的早朝是黄定了,便也识趣地微微蹲身行礼,准备放下帐幔退下。
“今日的早朝歇不得,陛下还是早些起身吧。”然而一个极度不识相的声音冷冷地说道。
“朕今日身体不适,不上早朝,怎就不行了?”殷桐语耐住了性子,没好气地看了看那虎着脸的天风,压低了声音说道。
“陛下想任性是陛下的事情,但不要让人有机会把贻误国事的罪名安到小曦的头上来,他本来就有不少的麻烦了,经不起这样的大罪名的。”天风毫不退让,那理由更是击中殷桐语的软肋,听得他倒吸一口冷气,十分地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
瞪了他一眼,殷桐语轻叹了口气,不舍而又小心地将凌寒曦从自己怀中移到了枕上,柔声安抚了睡得迷迷糊糊的他几句才轻手轻脚地下得床来,自去外间洗漱。
凌寒曦半张睡眼,埋怨地看了天风一眼,低声嘟哝道:“我会含糊那些背后议论人的家伙吗?偏你又拿着那些做理由,这一夜里,他还没有睡多少时间呢。”
天风轻笑:“这样你便心疼了?往日那铁血心肠的凌寒曦到哪里去了?只怕那现世报也不远了。”
凌寒曦脸上一热,只嘴硬道:“吵醒了我,还不许我抱怨两句吗?哪里去扯些有的没的?!上不上早朝关我什么事情,你不要来烦我了,我还没有睡够呢!”说罢翻个身,背朝着天风自顾自睡了。
天风没奈何地笑了笑,检查了一下凌寒曦恢复的情况后才慢慢踱了出来,刚刚来到外间就见冠冕已整的殷桐语恶狠狠地瞪着他,他却毫不在乎地瞟了他一眼,径自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了,品了口香茗。
“曦君答应朕,他会留在朕的身边。”带着些胜利的口气,他对天风宣布,同时也警告道:“你不许私自将曦君带走!”
天风冷冷地看他,摇摇头道:“我不勉强小曦,但我会说服小曦,他在这里不安全,而且陛下您的圣旨对修真者是没有效力的,所以不要多说那么多废话了。”
“朕会保护好曦君,不许任何人也包括朕去伤害到他。他不会被你说服的。”
“若陛下有这样的自信,又何必来威胁于我?”天风淡嘲道。
殷桐语一时语塞,顿了顿才道:“朕是不希望你去打扰曦君休息。”
“他的身体状况我远比陛下清楚,陛下还是不必操多余的心了。”天风依旧是那气死不偿命的口气。
“你!”殷桐语气结,心中的不安愈加的强烈,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去上朝的心思,只想一刻也不离的守在凌寒曦的身侧,不让任何人将他夺走。
“陛下,您先去上朝吧,今日永睦君身体尚虚,天风是不会乱来的。”天逸淡淡地说道。
天风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再顶回去,反正他刚刚也是闲着无聊,殷桐语自个送上门来不欺负白不欺负,现在师兄既然已经开了口,这三分的薄面总是要卖给他的,何况,他是很明白细水长流的道理的。
殷桐语又是不安又是不舍地离开了修华殿。早朝上,先是朝臣们例行地恭贺了一番,再将这几日未决的朝政一一呈报了上来,殷桐语心不在焉地批复了两条便让她们将折子呈了上来,待自己回宫后再‘详加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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