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之轨迹 第四部 巴洛克珍珠——久能千明
久能千明  发于:2011年05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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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莎多兰严肃的脸孔,伊西斯的眼随即闪亮起来。

「我知道了,原来这对那家夥会产生反效果。」

睁大了灰色的双眼,莎多兰倒抽一口气,原来伊西斯如此了解自己的魅力,而且善於应用,他把这样的禁忌做了最大的发挥与应用,让人窥视他的淫靡,不道德,捕获的猎物,他就用身上的毒液麻醉、缠绕,之後,他的猎物就真正成为他的所有物。

即便是禁忌,也没有必要压抑,那是人类本能的一环,憧憬也由此而生,伊西斯在对方的罪恶感中渗入了欲望的因数,并加以利用,换句话说,伊西斯根本没有所谓的罪恶感。

一想到这一点,莎多兰便不禁为凯伊的过去感到—阵悚然,然後了真正理解享乐主义者的真正意涵,同时看见了凯伊所注视著的黑暗究竟有多麽深邃。

非常有魅力的伊西斯,每天都一样的颓废,飘散著果实熟透的浓郁香气,在那纤细的面貌下是缜密的思虑,仿佛在单薄的花瓣中藏著浓厚的花蜜,伊西斯就是这样一朵妖豔的毒花,被凯伊憎恶的过去,如今藉著凯伊的身体重现在这个时空,多麽讽刺。

莎多兰感觉一股从脚底窜上的寒意。

「三四郎跟我真的是一对搭档吗?」

这麽唐突的问题一下子把莎多兰拉回现实,吐出一口气,莎多兰强迫自己微笑,这个时候,只要可以让眼前的少年转移视线,什麽话题她都乐意谈,而且她真的很感激伊西斯突然丢出这样的话题来打断她的思绪,这让她有一种得救了的感觉。

重新振作精神,莎多兰把注意力集中到已经转变方向的话题上。

「是凯伊跟三四郎。没错,他们没有登记,也不是我们惯见的搭档组合,但他们默契十足唷!」为了不要再被问及其他头痛的问题,莎多兰省略了凯伊与三四郎相处的细节,选择用最简略的方式说明。

「唔……」听到莎多兰掐头去尾、极尽简略的说明,伊西斯似乎不怎满意,靠在椅背上,嘟起嘴,看起来不大服气。

「怎麽啦?啊,我知道了,你还是对三四郎有点……对吧?」莎多兰兴致盎然地扬起眉。

「说什麽蠢话?谁会在意那种家夥啊!」伊西斯冷淡地反驳,然後像觉得自己没有把话讲清楚般,转头横了莎多兰一眼。「我是是觉得不可思议,为什麽我的搭档会是那样的人?更何况还是个草包男人,我本来就不喜欢粗野型的人,那个家夥只是……」

带著怒气,伊西斯抿紧了唇。

「你下次要对三四郎做什麽?」

「什麽都不做!」转过头,伊西斯用那已经被红色占据的美丽眼眸,看著正偷覰他反应的莎多兰,他的表情就像个孩子,然後又扭过头去看著地板。

也只有在跟三四郎胡闹的时候,伊西斯才会……像个孩子。

看著伊西斯那闪闪发亮的美丽眼瞳,莎多兰只能压下苦笑,她不知道伊西斯到底做了什麽,但晓得这个漂亮又傲慢的月人少年是真的惹恼三四郎了。

伊西斯很会善用自己还是少年的身份,青年的体型、少年的举动,在那纤瘦的体型及灵动的美貌下,这样的不平衡更显魅力,这一点伊西斯十分清楚。

那些大人都把他当孩子看,所以伊西斯有时会在他的眼波投射中渗入些许成人风情,这样的眼波流转往往能挑起人们的欲情,而他那随著心思眨动的美丽双眼,也常使他的对手饥渴若狂。

这样的伊西斯,自然不可能不善用今天的姿态与容貌,而且占上风的往往是伊西斯。

「那家夥……」屈辱染红了他的脸颊,伊西斯紧紧握拳。「我绝不会饶了他!」

「你说你把他按在膝盖上,揍他的屁股?」一个沈稳的声调问道,虽然话中的内容跟语气完全不合,但凯还是机械化地重复三四郎的闲扯内容。

「处罚小鬼应该没有什麽不对吧?」两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几乎一模一样,但三四郎的声调却出料之外的轻描淡写

「老哥,你……」一手撑在控制台上,一手揉著太阳穴,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要把身体裏所有的空气都吐出来。

文官凯和武官三四郎,这样急就章的组合让莎多兰鼓掌叫好,先不管当事人对这件事的看法,乍看之下,他们两个人的确是一对满像样的搭档,然而第一次担任文官职务的凯,并没有因为情况的急迫而砸掉招牌,日常勤务固然没问题,若是有突发状况,才刚陷入思考状态,三四郎已经著手处理了,虽然方法还是那麽乱来,不过比起凯伊与三四郎一开始搭档时的笨拙与不顺,凯与三四郎的组合其实已经满顺利,彼此也可以说是配合得相当不错。

这两个人几乎不太有交集,特别是在工作上,虽然是双胞眙,但不论是成长或经历,可说是彻底的南辕北辙,即便如此,双胞胎特有的心灵感应似乎也适用於他们两个人,不需要交谈,他们就能了解对方的心思。

虽然他们不会就工作交谈,不过三四郎本来就不是那种会乖乖闭嘴、专心工作的人,而凯虽然在本质上与三四郎相当接近,但比起三四郎,他总是能够把真正的心思掩饰得很好,在这样的状态下,他们之间尽是些废话,两个人也从这个时候开始慢慢建立起所谓的交情。

就凯伊而言,不论三四郎闲扯什麽,他都视若无睹,但如果凯讲到什麽太高深的内容,三四郎也会慢慢失去兴致,不管怎麽说,这一对兄弟搭档算是颇为愉快,比起凯伊,凯少了焦躁,多了从容。

如果不看三四郎那惊人的佣兵资历,他还常常挂著笑脸,性格颇为开朗;凯则因为职业的关系,个性平易近人,身为医生兼政府官员,他给人的感觉其实不怎麽官僚气息。

此外,这两个人的思考也都十分正面,加上他们本身具有的能量,整个舰桥感觉上明亮许多。

「你就为了报复他孩子气的恶作剧,所以揍了他的屁股一顿?」

「为什麽这些事情被你一说都会走样啊?我明明就是抓著那小鬼的後颈,然後好好修理他一顿。」

凯甩甩头,擡头透过那附圆眼镜,瞪著窝在武官席裏,双手垫著头颈,还把脚翘到控制台上的男人。

「我应该跟你说过好几次了吧?伊西斯不止是个孩子,你的脑袋裏到底装甚麽啊?」虽然每个人都认同凯的确是个理性的绅士,但当他面对这个男人,却怎麽样都很难扼抑自己的怒气。

然而三四郎也不是那种会乖乖挨骂的人。

「你说他不是凯伊,又不是小孩,那你倒是说说看,他到底算什麽东西啊?他就是个死小孩,哪里不对了?」上一秒,三四郎还悠闲自在地把脚翘在控制台上;下一秒,他立刻从座位上跳起来,横眉竖眼地吼道。「为什麽你们这些知识份子老是把事情搞得那麽复杂啊?」

「那是你的思考方式太单纯了,你明明是最接近凯伊的人,为什麽你分不出凯伊与伊西斯的差别啊?」

「对啦!我分不出来啦!怎麽样?我就是没办法像你们一样把他当真面目不知道是什麽的怪物啦!那不就是回到小鬼时代的凯伊吗?在凯伊回来之前,我们只要跟他好好相处就好,一开始你是这样说的吧?」擡起下颚,三四郎眼裏散发著挑战的光芒。

这一对极其相似,却又不那麽相同的双胞胎,就这样默不作声地瞪视彼此。

「老哥……」首先跳出这样孩子气战局的人还是凯,他一边叹气,一边解除备战状态。「三四郎,你的做法或许可以拉凯伊一把,但对伊西斯而言,那是完全反效果,你知道吗?」

「反效果?」

「如果是凯伊,他会把你那些反射动作跟自己的行为做比较,然後从裏面得到一些东西,凯伊或许会气自己居然肯定你那种诡异的单纯,但如果他能够因此而快乐些也没有什麽不好,但同样的方法对伊西斯是行不通的,他是完全的自我中心主义者,这还跟你还满像的。」

「我跟凯伊很像?」看著凯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三四郎完全没办法理解,他睁大眼,一脸惊愕。

凯眯起眼睛,因为职业的关系,他必须很有耐心,但这样的耐心也快要因为三四郎的迟钝而用罄了。

「你还是把凯伊跟伊西斯当同一个人嘛!听清楚,我刚刚是说你跟伊西斯像,不是跟凯伊像,你根本就没有弄清楚凯伊与伊西斯在心理层面到底发生了什麽样的变化,你也没有试著去了解,你说那明明是凯伊,所以认为伊西斯跟凯伊没有什麽两样,但是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说词让伊西斯觉得他的人格被你否定了?就算跟他说他和凯伊是同一个人,但对伊西斯来说,凯伊只是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外人,被人家说他跟另一个人很像,甚至被说与那个人根本就是同一个人,他就算可以理解,但在感情上也很难接受这—点。」

「就拿你来说好了,如果你被人当作『近卫凯』呢?如果你拼命跟人说明你的内在是三四郎,不是近卫凯,两个人完全不一样,但对方还是因为你的外表,就把你身为三四郎的人格给否定掉,那你要怎麽办?」

「我们两个人是双胞胎,凯伊的状况……」

「那是相同的,只是伊西斯不认识凯伊,他没有办法相信真的还有—个『凯伊』的存在,就算跟他说凯伊是长大成人後的他,他也没有办法把自己与凯伊想成是同一个人。」拿下眼镜,凯慢慢拭擦镜片,镜片其实没有脏,但凯这样的动作似乎代表著他的焦躁。「你要清楚,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是拥有凯伊的身体、年龄约十三岁的月人伊西斯。」

三四郎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看著凯;凯的表情也相当认真,仿佛在声明这可不是说著玩的。

三四郎虽然可以理解,但从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其实不想妥协。

凯静默地吐出好几口气,他其实弄不懂这个哥哥心裏到底在想什麽,三四郎的直觉—向都很敏锐,也很能够善闲直觉,这虽然不是—件坏事,但也让三四郎碰到事情时不会多加思考,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

「我真想打开三四郎的脑袋,看看裏头到底装了什麽……」

「喂!你的脸明明长得跟我一样,怎麽说的话跟凯伊差不多?这样很恶耶!」

「跟凯伊差不多吗?」感觉上这个话题一讲,好像又绕回原点了,压压额头,凯只感觉到一股疲惫。「我在十二岁那年开始对政治产生兴趣,也是在这—年跳级进入医学院,对我来说,医学院是个有趣的地方,我的身体急速发育,也参与各种好玩的事——不管是好事或坏事。总而言之,那时候我每天都过得非常刺激愉快。你呢?三四郎,你十三岁的时候呢?」

听到凯把话题转掉,三四郎呆了—下,随即陷入思考。

「我只记得坏的事,那时我长高了,也开始被人倒追,也差不多在那个时候对机器越来越上手,那时我很骄傲,但那时能够称得上高明的,大概只有我的自尊心吧!总而言之,那时我就是个不可一世的臭小鬼,如果十三岁的我现在就站在这裏,我一定会揍他一顿。」

听见凯吹了一声口哨,三四郎突然想起一件事,随即便感觉一阵寒意从背脊一路窜上来。

如果现在凯伊看到伊西斯,他会怎麽办?一定不只揍一顿而已吧!他可以想像就算同归於尽、两败俱伤,凯伊也一定会把伊西斯抹杀掉,直到现在,三四郎才真正了解到眼前的状况有多麻烦。

「总而言之,就是这麽回事。」

三四郎转头,嫌恶地瞪著像读到他脑中想法的凯。

「你是会心电感应是不是?」

我才不想被拥有同一张脸的人说我跟凯伊一样会读心术。伊西斯跟凯伊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只是你的直觉似乎满准的,凯伊因为这样生过气喔!」凯重新戴上眼镜。「说真的,虽然等一下要问你的问题可能不太好回答,但身为治疗凯伊的医师,我希望你尽量正确地回答我。」

看著凯一脸认真,三四郎重新坐正,双腿交叠。

「首先……你跟凯伊最後一次做爱是什麽时候?」

「喂!人家是真的很认真在听你讲耶!你那是什麽问题啊?」吞下一口口水,三四郎几乎要从椅子上滑下来。

「我也是认真的,我要找出凯伊记忆退化的原因,他之前有没有哪里不对劲?或者有没有什麽不太像他的举止行为?他对你说的话或做的事曾有过过度反应吗?」

「不对劲?我没有注意到,不过跟之前比起来,他最近好像有点冷淡……」

「性方面呢?」凯一版一眼的问。

三四郎睨了他一眼,然後移开视线。

「那时候就那样了。」

「那时候?」

「你明明知道好不好!你们进入冷冻睡眠以前,那家夥治好我以後啦!」三四郎的心情变差,凯也在接收到三四郎的答覆後,终於想通眼前的状况。

在前一次的事件中,一个科学家在人工造成的高压环境下精神错乱,认定三四郎侮辱自己,所以利用一种特殊的方法让三四郎染病,在这名科学家的暗示下,三四郎产生了强烈的求死意识,凯伊利用他的特殊能力治愈了三四郎深藏在心中的痛苦,并将三四郎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然而对凯伊而言,他极欲忘却的记忆却在此时苏醒,身为月人,他的感觉相当敏锐,然而这样的敏锐却让他在此时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激烈、令人无法忽视的渴望。

同一时间,三四郎虽然醒了,但完全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麽事,烧都还没退就拖著体力透支的身体走向凯伊,其实三四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这样做,应该是本能驱使吧!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凯伊,所以扶著墙,摇摇晃晃地走向舰桥。

但是三四郎的这个动作确实将身处狂乱与平稳间、紧紧抓住悬崖边缘的凯伊扯回现实,凯伊救了三四郎,三四郎也救了凯伊。

凯还记得三四郎那充满伤痕的背脊,当时他踌躇到最後一秒,三四郎却毫不犹豫的一把将凯伊抓住,硬是把他留了下来,三四郎背上的伤痕在在都代表著自己抹不去的嫉妒、憧憬,还有在那样复杂的安心中所混入的苦涩情感。

「从那时候到现在吗?」凯一脸凝重的喃喃自语,瞪向一旁漫不经心的三四郎。

「我可是累得要死耶!只顾著做,做完就睡著了,连冲澡都……」

「那是因为你感觉到凯伊的欲望吗?」

「什麽?」

「那不是感觉的问题,而是纯粹的生理需求,我是没有真的去调查过,不过月人的欲求应该是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吧!那种强烈的程度足以让凯伊在众人面前崩溃,所以他才会让你……我想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下意识地把自己放逐。」

三四郎眯起了眼,眼神中蕴藏著肃杀之气,他并不认同所谓精神医学的存在,本来人就不可能知道另一个人心裏在想什麽,而那些精神科医师言之凿凿地分析那些连当事人都弄不清楚的事,对三四郎而言似乎与占卜师没什麽两样,那些人把解读人心当作解数学算式,那些分析说明只会让他感觉嫌恶。

还有另外一件事,三四郎也感觉到了。

之前他只要靠近凯伊,几乎就能感觉凯伊的身体散发一种针对他的嫌恶,虽然凯伊拼命想要保持平静,但他离凯伊只要半步远就能感觉到凯伊扯开视线,触碰凯伊的身体时感觉像火烧。

在那个事故前不久,他才试图触碰那久违了的唇,原先只想轻轻掠过,但是在那瞬间,他逃离的动作瓦解了,因为凯伊的唇打开了。

完全进入忘我的境地,凯伊迎合他、抓紧他,连吐出的气息都带著一丝妩媚,他们两个人紧紧相拥,三四郎根本没有多想,不过他所知道的凯伊是一个在工作上要求得跟鬼一样严苛的人,这样的凯伊会连监视器都忘了,甚至随著他的恶作剧起舞、比他更投入,的确很怪。

「啧……」察觉到自己居然肯定所谓的心理分析,三四郎喃喃地咒骂了两句。

「以凯伊的性格来说,比起乞求你的抚慰,我想他应该会采取完全相反的方法吧!他之前有没有躲你?」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看出三四郎的不豫,凯看著地板,开口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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