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行兽(出书版)上 BY 白芸
  发于:2011年05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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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自习。」柏渐离拔腿就走。

「等一下!」肖诚一把拉住他,「自习的话,现在还早得很呢。刚吃完饭,应该稍微运动一下,要不然会有啤酒肚。」

「啤酒肚是中年人才会有的好不好?」柏渐离冷冷看着他。

「你看,天色这么美丽,空气又这么清新,真的应该去散散步,算你陪我好不好?我一个人走路太无聊了。走,我们先

去把碗筷放好。」肖诚笑嘻嘻地把他往寝室楼拉。

「不要用这么大的劲好不好?我又不是牛。」

柏渐离无奈的声音,淡淡消散在绯红的暮色中。

什么叫打蛇随棍上?

什么叫得寸进尺、死缠烂打?

说的就是眼前这个人!

柏渐离一开抽屉,就看到塞得满满的、不属于他的东西,一爬上床,往往会硌到几本根本不是他借来的小说,而安静不

了一会儿,就会毫不意外地听到那家伙的「夺命催魂叫」,不是叫他一起去吃饭,就是叫他一起去自习。

「你到底有完没完?」柏渐离真的火了,冷冷瞪着下铺道:「你好歹是个大男人,不要像女生那样粘人,连上厕所都要

我陪你一起上。」

肖诚从下誧探出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渐离你干嘛啦,我好不容易才从楼上调到你的寝室,这都是为了你,你却对

我这么无情……」

早知今日,柏渐离发誓,一开始在网球赛中,就不应该和这小子搭讪。

自从那天后,肖诚就几乎形影不离地粘在他身边。

除了硬拉他一起吃饭外,还亦步亦趋地跟他去自习,白天即使他在睡觉,他也会大咧咧地闯入,硬是把他拉起来,陪他

一起去上选修课。

如此过了几个星期,害得柏渐离睡眠严重不足,没办法,只能打破自己的「日常作息」,变成和大家一样,白天上课,

晚上睡觉。

这种改变已经够让他呕的了,看到他就避之唯恐不及,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得寸进尺,利用自己的人脉,买通了两个寝室

长、舍监和平日闷声不响的王英,和他换了寝室。

然后,肖诚又买通姚金龙,和他换了床位,于是两人就成了现在的上下铺关系。

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柏渐离内心的懊恼,无法用语言形容。

记得那天,肖诚笑嘻嘻地抱着被子搬进来时,柏渐离足足呆了十分钟没有讲话。

「渐离,你是不是很开心?」无视他难看得要死的脸色,肖诚阳光闪闪地笑着对他说。

「开心……开心极了。」柏渐离好不容易才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以后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多好啊。」

肖诚眼冒红心地对他说,柏渐离真恨不得一掌把如此白痴的他给扇到楼外。

钱进听到这里,吹了一个响亮的呼哨,打趣道:「肖诚,你对我们寝室的柏渐离还真是一往情深啊,绞尽脑汁都要跟他

在一起。听说为了让舍监教师同意,你还送了他哈利?波特的原版英文书?真是有钱人啊!」

「是啊是啊,我们干脆把柏渐离的大老婆给休了,把你扶正吧。」一向唯恐天下不乱的张利群也起哄道。

最近,柏渐离和室友们的关系有所缓和,其中主要原因是肖诚。

一向在众人眼中冷心冷面的柏渐离,居然也有对之束手无策的人,总是一脸无奈地被肖诚拉到东拉到西,甚至还因他而

改变了作息习惯,这些变化,都让寝室的人大跌眼镜。

原来柏渐离也是个正常人!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后,平时相处再不像以前那般小心翼翼,嬉闹时还会开他的玩笑。

虽然柏渐离板起脸的样子颇吓人,但他并不是那种小鸡肚肠的人,也禁得起玩笑,于是众人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寝室的

气氛比任何时候都要轻松活泼。

谢言冷眼旁观,虽然这是好事,可他却不喜欢这种改变,一点也不喜欢。

他淡淡的笑,都让他觉得碍眼。

「我什么时候有大老婆了?」柏渐离放下手中的书,面无表情地看着张利群。

「姚金龙啊。」张利群倒也不怕他,笑道:「有这么个憨厚老实的大老婆还不好,居然又拈花惹草搞上一个小妾?」

姚金龙只是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傻傻地笑。

「你们听好了,柏渐离可是我一个人的,什么大老婆二老婆,统统给我休了!」

肖诚一听不得了,连忙跳到寝室中间,大声宣布他的「所有权」。

众人大笑,拍桌子的拍桌子,吹口哨的吹口哨,闹成一片。

原本迟钝的姚金龙,今天倒很灵敏,很应景地吸了吸鼻子,做哀怨状,「你们这帮子人也太狠了吧,我做错了什么,干

嘛要休了我!」

钱进正在喝水,闻言,「噗」地一声,喷了张利群一脸。

肖诚跳过去压到姚金龙身上,作势勒住他的脖子,凶神恶煞地说:「臭小子,我要把你休了,你有什么意见?」

姚金龙在他身下挣扎,「救……命……啊……杀……人……啦……强……奸……呀……」

肖诚一屁股坐在姚金龙软绵绵的身子上,淫笑着压啊压,「就这么说定了,从今天开始,柏渐离是我『老婆』,你们谁

也不许再打他的主意。

「呜……呜……」

姚金龙在「暴君」身下「痛苦挣扎」,全寝室人都在拍桌子哄笑,看着这出好戏,除了谢言。

他静静坐在自己的床边,似乎在笑,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老、婆?」

柏渐离扬了扬眉毛,冷冷看着大言不惭的肖诚。

肖诚原本还嬉皮笑脸的,突然看到他不冷不淡、似笑非笑的样子,薄薄的唇角翘起一道诱人的弧度,胸口蓦然一热,揪

住姚金龙的手不由松开,讪讪摸头笑道「呃……那个……你不愿意当老婆的话,我当也没关系啦。」

「没骨气!」张利群笑着骂他。

「妻奴!」钱进也叫道。

「无耻的第三者!」姚金龙脸红脖子粗地呼呼喘气。

「你们都给我闭嘴!」柏渐离终于忍无可忍地朝大家吼。

于是,从这天起,「休妻」事件被全寝室的人一致举双手双脚通过,姚金龙正式下堂成为柏靳离的「前妻」,而「正妻

」的位置,则毫无疑问地落到肖诚身上。

看着那家伙乐呵呵一脸得意的模样,柏渐离只觉得一阵头痛欲裂。姚金龙也从此不再叫他的名字,而是对他「前夫,前

夫」地叫,每次听到,都让柏渐离眼角一阵抽搐。

不久,使迎来大二。

开学伊始,冰雪消融,春意渐袭。

大片大片的迎春花,在操场上蓬勃生长,冰封的、还未冰封的,过去的、还无法成为过去的,都以一种缓慢复苏的姿态

,一点点,抽萌新芽。

柏渐离觉得自己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就算他和室友们比以前融洽,就算他天天被肖诚纠缠,如影随形地跟着。表面看

似已和孤独远离,但他还是他,不会为任阿人停留,更加不会有任何改变。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无能为力。

因为性格决定命运。

而命运,又源自每个人的家庭,那是他无法选择的、一出生就被冥冥之手植下的无法解析的暗码。从此,一生都被它牢

牢掌控,那是无论用什么力量,都无法摆脱的……注定的孤独。

而这些,他不觉得任何人能够看到,尤其是肖诚。

第三章

「我听见人人在我体内迈步,于是扩大了我的孤独,从开端到开端。」

时间一天天过去。

在表面看似一团热闹、实际上仍是天天与孤独漫步的日子里,柏渐离迎来了学期末。

寝室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大家行色匆匆,即使坐着,也是人手一本,和尚念经般背着老师划出的重点。

哪怕平时再混的人,到期末也不敢怠慢,临时抱佛脚是必胜筹码,死记硬背是生存要诀。

大家的表情都很纠结,除了柏渐离外。

他平时都有复习,认真对待功课,一去图书馆就泡上整晚,成绩想不好也难,现在只需再看一遍重点即可,全寝室最轻

松的人就是他。

考完了「高等代数」和「英文」后,因为时间安排比较充分,柏渐离开始计昼着在学期结束来一次自助旅行。

他没有对任何人提及,径自上网查看,选了一直想去的黄山。

旅游不外乎游山玩水,柏渐离对水倒并不是很感兴趣,却对云峦迭翠的崇山峻岭非常入迷,所以第一站就选黄山。

现在网络发达,自肋旅行相当方便,柏渐离透过网络直接订好住宿,他打算去玩三天,扣掉来回车程的时间,应该正好

之后,柏渐离又抽空去车站买了一张去黄山的车票,从N市汽车南站出发,坐大巴士,全程约需五小时,车票一百一十元

,都在他可承受范围内。

等他把一切准备就绪时,期末大考也就在大家的哀号声中结束了。

考完最后一门时,寝室一片欢呼声,打包的打包、收拾的收拾,人人忙不迭赶回家,去度一个悠闲的暑期,只有柏渐离

照常静静坐在上誧看书。

「前夫……前夫,怎么没见肖诚?」姚金龙从床中采出头,一脸认真地叫着令人喷饭的「称呼」,该打包的东西他都已

整理得差不多了。

「我怎么知道?」柏渐离淡淡道。

「他不是你老婆吗?你连他去哪儿都不知道。」

柏渐离放下书,冷冷看着他,「我是我,肖诚是肖诚,不要把我们两个混为一谈。」

「哦。」

姚金龙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敢再多话。

见他默默收拾的样子,柏渐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的确,从准备自肋旅行开始,他全身就笼罩着一团黑色的低气压。

莫名其妙觉得烦躁。

他的忍耐已到了极限,无论是肖诚阳光闪闪的笑容,还是眼前室友们相乐融融的氛围。

温情的画面不适合他,虚与委蛇的琐谈也令人厌烦,如果人类是群居动物的话,柏渐离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外星人。

他厌恶人群,不喜欢热闹,只想静静一个人,在自我空间畅游,和自己的灵魂对谈。

爱情?友情?亲情?

这些东西,他一样也不需要。

柏渐离跳下床,拎上笔电朝图书馆走去。

那座不起眼的灰色建筑,静静矗立,是他此刻沉默的救赎。

才走到门口,柏渐离就撞上了谢言。

「喂,你要去哪里?」

谢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这让他有点担心。

「图书馆。」柏渐离简洁回答。

他俩之间谈话从不长,往往只有只字词组。

「你该不会在学校住上一个暑假吧。」谢言看着他,前所未有多起话来,「柏渐离,你家离大学只有十五分钟车程,你

为什么还一天到晚泡在这里?」

柏渐离看了他一眼,「我喜欢。」

谢言呼吸一窒,只觉得手痒得厉害,很想把这个「死人」揪过来,好好痛扁一顿,才能出胸口这股恶气。

「我看到了……」谢言朝他傲然抬起下巴,年轻英俊的脸庞有着极具杀伤力的魅力。

据闻同系的女生们,曾为肖诚和谢言谁才是N大第一帅哥而争得头破血流。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很有资本。

「看到什么?」

「你买了去黄山的车票。」

「那又怎样?」

「只有一张。」谢言盯着他的眼睛。

「我只打算一个人去。」

「那肖诚呢?考试这段期间,他一直缠着问你暑假打算做些什么,并向你邀请了不下十几次吧,叫你去他的海南亲戚家

玩,你都说没空。没想到,原来你早就另有打算。要不是昨天我无意看到车票,谁都不知道你要去黄山。那肖诚算什么

?我敢打睹,他对此根本一无所知。你打算瞒他多久,还是一开始就存心把他晒到一边?」

其实谢言真正想问的是:他算什么?我又算什么?我们对你而言,到底是什么?

这个人眼中,没有人类应有的温度,心里也没有任何人的存在。

但他忍住了,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起冲突。

本来一直都是淡淡的,这下柏渐离的眼神突然犀利起来,既尖锐又清冷,如一把锥子直刺人心。

「我是我,肖诚是肖诚。我和他只是同学,我不觉得事事都有向他汇报的必要。」

他说「同学」,他甚至都不提「朋友」这两个字。

谢言狠狠瞪着他,忍不住点头,「好……好……好你个柏渐离……不愧是典型的冷血动物!」

「很确切的形容词。」

柏渐离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离开。

当晚,柏渐离直到快熄灯了,才回到寝室。

一片静悄悄,张利群和谢言已经在下午打包回家,听姚金龙说,肖诚中午时回来过,然后又出去,看样子也应该回家了

,全寝室只剩下柏渐离、钱进和姚金龙。

钱进相姚金龙是老乡,明天有一场同乡会聚餐,所以留到现在。

热闹的人一走,整个寝室变得安静无比,柏渐离就在这种期盼已久的寂静中,沉沉睡了一个好觉。

从N市开往黄山的大巴士,早上七点四十发车。

柏渐离七点整准时睁开眼,起床漱洗。

他动作比平时快了一倍,带好换洗衣服、毛巾和矿泉水,穿上登山鞋,检查了一遍钱包,柏渐离打算出发。

此刻,天已经大亮了。

校门口就有一个巴士站,终站便是汽车南站,十分钟一班,背着旅行包的柏渐离,在站牌前静静等待巴士来临。

清晨有些薄雾,淡烟般缭绕不散,对面的文具店和租书店都大门紧闭,犹自沉浸在朦胧的睡意中。

小巴士摇摇晃晃,自远方驶来。

车来了!

柏渐离一提背包,就打算上车。

突然,远远有叫声传来。

「等一下……等等我……」

一团白色在薄雾中跳跃着,如一线曙光穿透混沌,越奔越近……

柏渐离摘下被雾气呵糊的镜片,以自己微弱的视力确定了……

那是一个人。

一个身穿白色T恤、下套蓝色牛仔裤、足蹬一双旅游鞋的男人。

那人背着大包,气喘吁吁地跑到柏渐离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等一下……渐离,我也要去……去黄山……你干吗

都不跟我……讲一声……就一个人跑掉……实在太不够朋友了……」

柏渐离瞪着他,如见鬼魅。

「喂,你们两个……到底要不要上来?」售票员不耐烦了,瞪着眼前两位大男生。

「要的,当然要!」

肖诚笑眯眯地一把抓拉住柏渐离的手,无视他铁青的脸色,就将他拉上巴士。

三十分钟后,一脸煞气的柏渐离和满眼星光闪闪的肖诚,就坐在特快豪华大巴士中。

巴士开着凉爽的空调,茶色玻璃阻挡了艳阳的入侵,以稳健的速度朝他们的目的地——黄山奔去。

满满一巴士,都是前去游玩的人们,气氛十分轻松。

有人在打电话,有人翻看报纸,有的人呼呼大睡,柏渐雕闭目靠在柔软的座椅上,面无表情,似老僧入定。

可偏偏有人不让他如愿。

「渐离,要不要喝点水?」

耳畔响起轻快的声音。

柏渐离不理他。

「渐离,要不要吃点零食?话梅、芒果、橘子、香蕉……」肖诚几乎把整颗头埋入超大的背包中,一顿狂翻。

一般男生很少像他这样,是个零食狂。

柏渐离冷脸看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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