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缠 下——正式飘过
正式飘过  发于:2011年05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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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只是自己刻意编造出来的谎言而已!用以欺瞒欧阳觅,欺骗斐从夕,最终目的是要保护自己内心那个邪恶的愿望……

对他的心,其实从来未曾变过啊……

不管他曾经以怎样的恶意看着自己,不管他凭着什么样的目的接近自己,更不管一切的爱恨纠缠是否从头到尾只是他精心设计的陷阱……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爱他。

重要的是,他内心那个隐秘地邪恶着的愿望……

隐秘地邪恶着的愿望——

要对他,痴缠到底……

“他怎么会在这里……”杜彻向着欧阳觅,苍白着脸嗫嚅一阵,不回头地奔出去。

欧阳觅看着斐从夕霎时间失去焦距的眼和剧烈颤抖的身躯,竟忽地有些心痛。

爱着某个人的心,都是一样的啊……

没有余力去安慰他,欧阳觅只是静静地看斐从夕一阵,然后飞也似的奔出去,去寻找赐予自己心痛的能力的那个人。

斐从夕摇摇晃晃从椅上起身,马上又跌回座椅里。

这,就是这半年以来他明明有能力,可是却挣扎着不敢去见他,不敢去问他要答案,不敢去试图追回他的原因……

连见一面都嫌恶不已——

如果一开始知道是这样的答案,他宁愿躲在壳里,守着与他有关的绮丽回忆,老去死去。

灰蒙蒙的天空持续下着雨。

五颜六色的伞朵绽放在雨幕里。拐过一个弯——身边有小孩嬉戏的声音,有母亲斥责的声音——

“快回来!会感冒的!”

杜彻转头望去,原来不知不觉他已跑进一条小巷。旁边一处屋檐下一位躲雨的母亲揪着儿子的手不让他冲进雨里去,七八岁的小男孩儿咧着洁白的牙齿笑着,不要命地往外挣去。

其实不一定是想淋雨,只是想同母亲作对罢了。七八岁的小孩子,总是用这样的方式曲曲折折地表达自己根本搞不懂的亲近。杜彻不由得笑了。那小男孩儿冲他吐个舌头,继续同母亲作愉快的拉锯战。这时候听到欧阳觅的呼唤由远及近。

“彻——彻……”

脑子还没做出决定,身体已经先一步地闪到墙边一个盛着垃圾的大竹篓旁。

听得欧阳觅的脚步声朝这条巷子来了,杜彻心跳越来越快,忽而兴起一种兴奋的紧张感。扭头看去,旁边刚刚平静一会的小男孩儿冲他做个鬼脸,又开始要挣脱母亲的手跑出去。这时候这位年轻的母亲居然松开手,懒洋洋道,“你要去玩那就去咯,随便你。”说罢居然自顾自地扭头到一边靠着墙壁玩起手机游戏。杜彻有些啼笑皆非,这时候看到小男孩儿撅嘴看母亲一阵,嘴里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百无聊赖地走回屋檐底下蹲着,眼巴巴看这从屋檐流下的水柱。年轻的母亲仍在一旁径自玩游戏,小男孩却仿佛觉得蹲在那里看雨其实也蛮好玩的,小手一荡一荡,嘴里满足地哼哼着什么。

杜彻蹲在没有屋檐只有墙壁的这一边,不爽地冲那男孩儿做个鬼脸——对门不是也有个竹篓吗,早知道应该躲那边去……

雨打在头上,身上,湿湿黏黏地十分难受。过不了多久开始觉得寒冷。爷爷的,台北的冬天,真是寒冷又多雨……

这时候听得欧阳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间停了下来。接着听到他猜不出语气的声音:

“彻,快出来吧,我知道你就在这里……”

杜彻眼珠转了转——切,如果真的知道,就不会只站在那里游说了——傻瓜才出去呢!

不远处的欧阳觅突然没了动静。杜彻实在很想偷偷探出头去看看那家伙在做什么,忽而看到对面的小男孩儿不怀好意地冲他笑了笑,这使得他心中愈发忐忑——难道是这调皮的小鬼泄露他藏身之所了?兀自猜测间,听到欧阳觅叹气的声音。

“为什么你总要躲起来呢?”欧阳觅的声音似沾上雨水的湿气,听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凉意。

“明明比任何人都渴望被爱不是吗?是害怕被看穿想要爱的这种心情吧……是害怕被看穿以后就不会被珍惜吧……是害怕不被珍惜最后就会被抛弃吧……真是超级简单的逻辑链啊。”

杜彻身子抱成一团,把头深深埋进两膝间。

“这里有一个臭小孩,明明想要他妈跟他玩,却偏偏要跟她做对……”欧阳觅的声音又靠近了。杜彻偷偷从两膝之间的缝隙望去,眼前突然有一团淡淡的阴影拢过来。抬头一看,欧阳觅近在眼前。他的头发被雨水浸湿搭在额头,肩上的雨水弹跳奔腾成水雾,在他宽阔的肩笼上一层朦胧的光。

听得旁边有母亲的嗤笑,还有小男孩儿的稚嫩的叫嚷声,这时候两手就被执起来,置于面前男人温暖的手心里。欧阳觅蹲下身在杜彻额头印下一吻,眼中蓄漫温柔的笑意。

“该回去了,彻。至于不懂事的小鬼——”欧阳觅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匀了一些给对面的气呼呼的小男孩儿,“就应该回家被妈妈狠狠地打屁屁……”

杜彻“扑哧”一声笑了,心里其实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身子已经不由自主地随欧阳觅起身,被他领着走向巷外广阔的天地。

身后传来小男孩儿的叫嚷:你们是坏人!坏人!不要走,等我回去叫我老爸来……”

第二天竟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如果每天都是阳光明媚,那么每一天的明媚好像都不值一提。

但是如果很久的阴霾之后突然间有一天明媚了,那么这一天就非常值得庆祝。

所以满大街都是欢乐的人群。

斐从夕默默走在繁华的街头。周围的热闹恰到好处地烘托了他胜似谪仙的美貌以及波澜不惊的冷艳气质,所以所到之处无不引起百分之九十九的回头率——剩下的百分之一的例外,来自那些在缤纷世事中专心凝视自己爱侣的人。

突然前面的路被挡住,斐从夕蹙眉看去,一个戴墨镜的男人笑着递上来一张名片。

“你好,我是**公司星探,请问——”

不记得这是第几个了,斐从夕不悦地吐出一个单音,“不。”

“您条件这么好,不做明星简直是浪费!”对方居然激动地抓住他的手。斐从夕脸色一变,猛地甩开来人,恶狠狠道,“滚!”

对方忽而露出猥亵的笑容,“其实是想让你拍个GV……报酬会很丰厚的……”

斐从夕猛地推开他,对方不依不饶地贴上来,于是斐从夕不再忍耐,一拳挥上他腹部。

对方吃痛,闷哼一声,突然嘴角挑起怪异的笑容,斐从夕眉头紧锁,刚要再次挥拳上去,下一秒男人口中报出一个名字,教他瞬间僵硬。

“杜彻。”对方一脸狡黠道,“怎么样,去就跟上。”说罢转身大摇大摆走在前面,一副笃定斐从夕要跟随的样子。

斐从夕刷白着一张脸,咬着牙跟上去。

很快闪进一道陋巷。脚下的道路散发着迂腐的气味,旁边的建筑残破不堪,繁华都市的阴暗角落腐朽丛生。沿着简陋的楼梯走上去,脚下的铁梯“嘎叽”作响,恐惧渐渐在心中蔓延。

为了一个连见自己一面都嫌恶不已的人,值得么?

为了一份握不住的爱情牺牲所剩无几的尊严,值得么?

为了他,值得么……

在心中一遍遍问着这样的问题,然而答案却是两腿一步一步迈向黑暗的洞穴。

嘴里尽是苦涩。

爱到深处,原来是苦涩。

一进门,一股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随之袭来的是一双满是油腻的手。

斐从夕嫌恶地将这双手挥开。

“哇噢!这样的极品你都被你搞到了?!啧啧啧……”对方毫不在意地搓着两掌,两只三角眼色迷迷地将斐从夕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扫视一遍,最后视线淫靡地落在他腰际。

斐从夕攥紧双拳,用尽全力镇定道,“杜彻呢……”

“哈哈……哈哈哈……”旁边那两人相视而笑,三角眼的打个哈哈道,“我们老大说了,你拍了就放人。”

斐从夕敏感地捕捉到那两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

看来是骗局……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戴墨镜的发话了,“你的小情人后天就过生日了吧……”

蓦地一震,斐从夕攥紧的双拳放了下去。

哈……

哈哈哈……

只是一个生日而已……

若是骗局的话,要搞到那个人的生日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却有那万分之一的几率……

万分之一……

当初自己不就是因着那万分之一的几率开始一场痴缠,企图将那个人的身心据为己有?

然而结果呢?

万分之一……那又怎样……

哪怕一万个,十万个,百万个,千万个……

全世界那么多人,教自己牵肠挂肚的,却只有那么一个而已……

“我拍。什么时候放人。”斐从夕冷冷道。

三角眼的看他再度紧攥成拳的手掌因为指甲的刺入都已经在淌血了,便嘻嘻哈哈道,“别这么紧张,不然呆会有你好受的……”

下一刻,从眼前脸色苍白的绝美男人眼中射出的寒光教他生生打了个寒战!

无法言喻的森寒渗透四肢百骸,三角眼的腿抖了一抖,顺势坐倒在一张椅上,强作镇定对同伴道,“快带他进去……”

渐渐的男人的脚步远去,然而三角眼桌子底下的两腿,仍在瑟瑟发抖……

这个男人……

是嗜血的猛兽……

与此同时,杜彻舒舒服服泡过一个热水澡,懒懒洋洋坐在沙发上,大大咧咧打过一个哈欠,整个人松松垮垮地仰倒在沙发上。

欧阳觅走过来看着他,眼中没了平日脉脉的情意,全然是锋利的光,教杜彻莫名心虚地别过脸去不敢看他。

“是你该面对的时候了。”欧阳觅冷冷道,“不要再继续伤害下去。伤了他,也伤了你自己。”

杜彻打个哈欠,懒懒道,“什么时候吃晚饭啊?”

欧阳觅忽而笑起来,只是从他上挑的唇角,杜彻读到一丝苦涩。

“呼——”欧阳觅叹口气,淡淡笑道,“真是自私啊……每个人都自私……”

杜彻仿佛觉得欧阳觅嘴角的苦涩传染了自己,苦得他开不了口。

“每个人都自私。”欧阳觅忽而抬手抚上他脸颊,“曾经以为最傻的你,最不自知的你,最不愿给其他人带来痛苦的你——原来也是自私的……”欧阳觅轻轻用手勾勒着杜彻僵硬的五官,“爱情里,每个人都自私。从前我不知道,现在才明白——彻,连你,也逃不掉……”

杜彻忽而坐起身来,凝视欧阳觅一阵,忽而苦笑道,“所以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善良……这么多年了,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执着地想抓住什么而已!”说着说着没顶的哀伤淹没那双澄澈的黑瞳,哆嗦着的双唇间溢出又尖又细又急促的声音,“却什么也抓不住!涂觅!你看,我这双手,小时候什么也抓不住,到现在,还是——”尖细的声音因为胸膛剧烈的抖动无以为继,杜彻惊恐地张嘴大口呼吸,仿佛在干涸的湖底挣扎的鱼。

欧阳觅紧紧握住他颤抖的双手,哑着嗓子一遍遍告诉他:

“斐从夕是爱你的……只要勇敢争取……彻,你要勇敢争取……”

杜彻不敢置信地看向他,欧阳觅抓着他的手,一遍一遍地吻,一遍一遍地告诉他:

“斐从夕是爱你的……只要努力争取,你会抓住的……彻,他是爱你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欧阳觅终于觉得火燎般疼痛的咽喉没法再说出一个字,这时候杜彻停止了颤抖,忽而眼神纯净得像个孩子。他黑曜石般的双瞳直直望进欧阳觅心底,像是一个执着要求答案的孩子,郑重地问道:

“为什么说他是爱我的?你怎么知道?万一不是,万一不是……”

熟悉的苦涩感觉又回来了,欧阳觅扯动唇角,带出一个苦涩无比的笑——

“傻瓜。爱人的心,都是一样的啊……”

周围有咽口水的声音。

斐从夕面白如纸,颤抖着手解开最后一件衣服的最后一粒衣扣。

冰冷黑暗的镜头闪过一道红光,老化的机器运作的嗡嗡声响起。

这黑漆漆的东西,不知道夺去了多少曾经也有期盼也有梦的灵魂……

上半身暴露在空气里。好几道猥亵的目光在身上逡巡,但他已然不在意。

无所谓了吧……

过了今天,自己身上最后一点还能让他自称为“斐从夕”的东西都将飘然远去。

一如他梦魇般的一生中曾经闪现的曙光……

如果我从来都不是斐从夕,你也从来都不是杜彻,那该有多好……

如果我一直都是斐从夕,但你从来都不是杜彻,那该有多好……

如果我再也不是斐从夕,而你再也不是杜彻,就这样相忘于江湖,多好……

命运的轨迹要带我去往何方?

没有你的方向,我只剩一个方向……

“快脱!张哥很快就来了,别磨蹭!”旁边的声音将斐从夕的思绪扯回现实。

现实就是,天堂或者地狱,其实都一样。

手缓缓伸向腰际。这时裤袋里响起了手机铃声。

这个铃声曾经将他发誓要痴缠一世的人带离他身旁,如今,他已站在黑暗的入口,这铃声,又能将他带往何方?

第48章

“草你妈的!把那破玩意儿扔了!”

“张……张哥……你、你看他……”

“奶奶个熊……限你一分钟……他娘的,露个屁眼,还恁地多事……等会非操死你不可……”

“喂?”斐从夕小心翼翼把手机凑到耳边。

在地狱的入口,谁,会在最后的惊鸿一瞥里记住他,记住世界上曾经有一个叫做斐从夕的傻瓜,为了那一闪而过的一束光,将坠入黑暗的钟声敲响。

手机那头传来呼吸的声音。

这个声音在梦里撩拨他,在情浓时拯救他,又在那片飘着雨的天空下,毁灭他。

“是……彻?”斐从夕轻轻道。

“恩。”

恩。斐从夕在心里重复道。电话那头的人,一定又在微微蹙眉,那双澄澈的黑眸,一定为难地掩在微微翘起的睫毛之下。

真的……

好喜欢好喜欢……

“你,还好吗?”斐从夕轻轻地笑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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