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阔天空 下+番外——晓渠
晓渠  发于:2011年05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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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姨依旧热情,她打量着游畅的眼神总是透露出说不尽的怜爱。满桌子的菜,大部分都是素的,明显是在照顾游畅油水

不进的“和尚”肠胃。于妈妈没有象刚认识时候那么亲切,她依旧冷着脸,但是态度平静。

“我可是先把话说明白,”于妈妈也不想他们悬着心吃饭,开门见山地说:“这事儿不能让你爸知道,不能让任何人知

道!我可不想在圈子里,象范家老太太那样,给人背后指指点点。两个男人感情好,我也见过,你们现在年轻,爱胡闹

,别人不注意你们,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能这么过一辈子吗?等到四五十岁,不结婚,不要孩子,不是等着别

人笑话?你们俩私底下爱怎么疯怎么疯,但是,正经事还得正经办,我可不想跟你们丢人。再说了,就算你们各自结了

婚,有了家庭,有了孩子,也不影响你们感情好啊!”

“那是将来的事,妈,这不得慢慢来么!”于海洋在这种事情上,向来不会硬碰硬,他妈妈这话说的,不就是婉转接受

游畅了么!罗马也不是一天盖成的,只要能到这一步,以后就好说:“您这是不反对咱俩了吧?”

“我也没同意!”于妈妈没有直接回答,“我可不会跟你俩瞎胡闹。”

“那是,那是,”于海洋连忙给他妈妈夹菜,“您以后要常教导咱俩,游畅就是您儿子了,您随便使唤。您看多划算啊

,帮您赚个儿子回来。”

“别跟我贫!”于妈妈说完也不在这话题上周旋,跟游畅说话,依旧是讪讪地:“你挑爱吃的,多吃点儿,别瘦得跟风

能吹走似的。你总是生病,海洋还得照顾你,他都是给人伺候大的,哪懂得照顾人啊?”

游畅“喏喏”地答应,没敢多说。于妈妈心想,当我不知道你那小嘴儿厉害起来跟刀子一样啊?这会儿又跟我装乖,不

过她想起游畅说他妈妈不在乎他的话,联想起海洋提过,他平时生活上如何自立,估计是单亲妈妈光奔着事业,没怎么

照顾过他,又觉得有点心疼。

“你就是底子虚,才闹得冷不得,热不得的,以后多回来吃饭,张妈手艺好,帮你多补补。”于妈妈说着,忍不住在叮

咛,“没有妈妈不爱孩子的,以后别说妈妈不在乎你的话,让她听见了,多伤心!”

游畅心里酸酸的,那种被爱护,被关怀的感受,让他有流泪的冲动。如果不是于海洋又开始贫嘴,他几乎热泪盈眶了。

他们吃过饭,于海洋太得意太高兴,两个人开车去了“石头记”,想跟石磊分享被认可的喜悦。“石头记”生意还算不

错,估计是峰哥自己也有些自己的关系。顾客都比较象生意人,不像他们以前玩的地方,经常会看见圈里的熟人。

石磊休息的时候,听到这消息也很高兴,请他们喝酒,得意之下,于海洋多喝了两杯,要不是游畅提醒他还得开车,估

计他非喝醉不可,虽然他的酒量要喝醉的话,能把石磊喝破产。游畅还是不放心,他开到自己家小区附近,下了车,打

算回家。

“不回去行不行?”于海洋恋恋不舍,这么好的心情,特别想跟游畅腻在一起。

“我答应我妈回家睡,这么晚,估计她已经不高兴。”

“她已经睡觉了吧?”

于海洋看看表,快十二点了,他下车,关了车门。游畅没敢开到他家楼下,而是停在小区外头,接近午夜,街道上空旷

得很,很僻静。月亮星稀的晚上,微风醉人。

“你自己开回去行不行?”游畅多少有点担心,他凑近于海洋,闻了闻,没多大酒味,应该差不多的。可是他这个动作

,将于海洋千方百计压抑着的欲望勾引上来,他一把将游畅揽在怀里,吻了下去。

“于……于……于海洋!”

游畅紧张,在于海洋的桎梏下,挣扎着向四处了望,确实没什么人。他还是不敢太投入,于海洋似乎觉察到他的心不在

焉,索取的更加下功夫,很快他就丢盔弃甲,狼狈不堪了。于海洋的手先是在他后背急切地摸索,接着碰到他的臀部,

狠狠地捏了一把,游畅的情欲突然沸腾起来。两个人都喝了酒,有些情不自禁,这种不要命的亲吻,很快让他们到了剑

拔弩张的地步。

于海洋一用力,将游畅搡在车门上,混乱地说着:“上车,游畅,上车……”

迎面一阵风,带着夏夜的温度,却突然吹醒了游畅在燃烧中迷失的神志,他从于海洋的怀里挣扎出来:“不行,于海洋

,你走吧!”

于海洋撑着车门,大口地喘气,没有再勉强,他看着游畅月色下润泽的眼光,那里也有对自己的渴望和依赖,略微觉得

欣慰。他知道,游畅在这方面上,向来隐忍,于是深吸了口气,嘱咐他:“给我电话。”

游畅点了点头,目送着于海洋上了车,拐上宽阔无人的马路,渐渐消失在无尽的黑夜之中。他稍微站了一会儿,觉得澎

湃的情绪稍稍低稳定下来,才转身打算回家,没走几步,树影里突然走出来的一个人,吓了他一跳。当他看仔细来人,

脸色顿时吓得煞白:“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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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畅关上门,在门口换了拖鞋,动作缓慢犹豫,心里想着,要和妈妈好好谈,不再隐瞒,不再说谎做戏。实际上,这段

时间的煎熬,撒一个谎,就要编更多的谎言来圆,天天如临大敌,胆战心惊地走钢丝。“没有妈妈不爱孩子的”,他想

起于妈妈的话,她会听我解释,也许能试着理解……游畅感到妈妈站在他身后,似乎等待他开口。要平心静气地跟她开

诚布公地谈,游畅在心里暗暗鼓励自己,迫不及待地想要卸下肩头已经无法负荷的重担。

“妈……”

还不待他说话,迎面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他顿时愣住。这不是游畅第一次挨打,可他不记得这么疼过,象是被狠

抽了一鞭子,那种疼痛,炽热而激烈,如同火烧。右耳短暂地失聪后,是嗡嗡不停的耳鸣。

“我今天晚上不想听你任何狡辩,回房间,好好想清楚,明天我再问你。我告诉你,游畅,混帐话最好别说!”

母亲眼里跳跃着燃烧的火焰,有愤怒,有失望,甚至还有,仇恨。卧室门狠狠被甩上,那是无言的拒绝,她鲜少有耐心

与自己沟通的时候。游畅熄灭了客厅的灯,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的双手依旧颤抖,但心里却是束手就擒以后的说不清楚

的轻松。

他跟于海洋看过一个关于逃亡的电影,那个逃犯每天要面对警察的天罗地网,身心疲惫。当时游畅就说,如果是他,干

脆就自首吧!就算坐牢,至少精神不用那么高度紧张。而如今,自己终于落网了。

游畅穿衣躺在床上,脸上被扇的地方,跳跳地,疼得发木了。手机接到条信息,于海洋的,“宝贝儿,睡觉没有?”在

漆黑的房间里,送来无声的安慰和抚摸。游畅抱着看了一会儿,才回拨过去,于海洋接起电话的声音雀跃而欢快:“没

睡呀?”

“没呢,你到家没?”

“快了。”

“你开车还发短信?活够了呀?”

“红灯时发的!”于海洋说:“已经开始想你了,怎么办?”

“凉拌,”游畅学他以前说过的话,他本来想笑,无奈只有半边脸是合作的:“于海洋,我妈发现了。刚刚,咱俩……

都给她看见了。”

于海洋那头顿时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才说:“我现在掉头回去找你?”

“不用,”游畅轻轻地说:“她现在不听我解释,明天再问我。”

他的平静在于海洋心里掀起难受的情绪,他还记得开始时,游畅的担惊受怕,如今这种情况放在以前,他不知道得怎么

恐慌混乱的。可如今,他甚至没有求救。

“有我在,游畅,你别太担心,”所有的语言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于海洋只想把游畅抱在怀里,狠狠地,给他鼓

励和希望:“你别着急,我找你妈说……”

“算了,我来吧!”于海洋没说完,就给打断:“她见不见你还两说呢!这几天,你先别来找我,我会跟我妈谈的。”

“救你?还不两句话,就给你妈绕进去了?”于海洋的脑袋焦急而快速地搜索:“打马虎眼,明天她问你,你一口咬定

喝醉了,啥都不记得。她过两天不是要出差开会吗?到时候我找你,再想对策。别和她来硬的,别倔,别顶撞她……”

说到这儿,于海洋格外不放心:“她没打你吧?”

范哥曾经说于海洋“猴儿精”,看来是不差的,没什么能瞒住这人。

“没。”游畅说。

电话里,于海洋温言软语的念叨,带给他无端的心安。他的声音近在耳边,仿佛此时就躺在自己的身边。睡觉时,还勾

着自己的手……游畅一夜无眠。

“石头记”是个L型的店面,有个部分,跟石磊唱歌的小台子,是互不相见的。范洪章就坐阴暗的角落,透过半透明的屏

风,能看见石磊的侧面。他刚坐下,峰哥就看见,似乎要走过来,他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峰哥会意,停下靠近的脚步,

招待客人去了。

石磊坐在类似酒吧凳上,一条腿弯曲着,搭在凳子的横杠上,另一条腿长长地支在地上。他抱着吉他,从范洪章的角度

看过去,他微微朝前倾着身子,靠近架上的话筒:“下面是首台语歌,谢谢。”

他没报歌名,也没人问。坐在下面,真正听他唱歌的人很少,他不过是制造些背景声音而已。但石磊似乎并不介意,他

更像是在自娱自乐,那些歌,是唱给他自己听的。瘦长的手指在琴弦之间缓慢地伸展,石磊弹吉它,不喜欢戴指套,他

习惯用皮肤感受琴弦的震动,几只手指头的指腹上,结了层细细的薄茧。

石磊在唱歌上的天赋是惊人的,他并不会说广东话,可他的广东歌唱得很地道,这首台语歌应该也是不错,客人里有几

个台湾人,已经停下交谈,开始聆听。范洪章不懂台语,那首歌旋律低沉,缓慢,带着安静的哀伤。哪怕听不懂歌词,

范洪章已觉凄凄,他盘着手,悄悄地观察着石磊唱歌时专着投入的眼神,仿佛诉说着,内心不能与人分享的情愫。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石磊平时在KTV里做麦霸的日子,尤其于海洋,彬亚他们在场的时候,会玩得很疯;想起石磊的笑,有

点邪,有点痞,好像就算笑着,也是故意要气你;想起送他房契,他跟自己闹,闹到最后,却哭得像个孩子;想起那天

早上,石磊问他“你当真吗?”,被悲伤浸染得湿润无比的眼睛……

范洪章夺路而逃。

他不该回来看石磊,不该这些天跟踪他,贪婪地留念他每天的点点滴滴,不应该一次次放任自己在回忆里追悔和温习。

他应该回到北京,回到灯红酒绿的日子,肆意妄为的生活。他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为什么挪不动拼命想靠近石磊的脚步

?我给他的,他不稀罕;他想要的,我给不起。我跟他,要怎么才能在一起?怎么可能?

范洪章开车离开“石头记”,这一带种满梧桐,月光偶尔在林叶间闪烁,却照不下来,路灯很无用地纠缠在树叶枝干之

间,没起到什么照明的作用。他突然好像看见石磊在烈日下行走的身影,那个下午,他从这里孤单地走过,当自己经过

时,他竟抬头看着自己的车……石磊应该不知道,车窗背后,自己也在目不转睛地,对视着他,隐藏着忧伤的眼睛。

心不在焉地,不知开出多远,范洪章突然一打方向盘,又往“石头记”的方向开回去。说不清楚那阵冲动从何而来,又

将带着他往何处而去……他远远看见石磊站在门口,跟那个叫关铭的小酒保说话,然后,他站在路边左右看了看,过了

马路。

范洪章将车停在马路另一边,还没待他想明白自己犯了什么毛病,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不知从哪里出来的一辆

黑色面包车,风驰电掣地开过马路,冲着石磊撞了过去。

“石磊!!”

范洪章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呐喊,他只听见夜色里反反复复的回声,都是石磊的名字。石磊的身体蜷成一团,躺在人行

路上,象一片凋落的树叶……范洪章疯一样地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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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磊?听得见吗?”

双手撑在他面前,没敢碰他的身体,石磊侧身躺着不动。微微睁着眼,但目光失神,并没有在看什么。范洪章匆忙中大

概地检查了下他的身体,外伤不重,没有大规模地流血,他贴近,想扶住他的头。

这时候,石磊的眼睛眨了眨,自己坐起来,这让范洪章狂乱焦急的心,总算有了点安慰。石磊扭头看着他,整个人不甚

清醒,脸上擦伤渗着血丝,头发粘在伤口上,很是狼狈。

“能动吗?撞坏哪里没有?”

石磊经历了短暂的昏迷,有那么几分钟的光景,他没有知觉,沉入深海一样,周围是安静的,稀薄的光明,离他似乎越

来越远。渐渐地,开始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声音不真切,像是隔了一个世界。然后,纠缠在树影中的路灯,逐渐可视

,石磊感觉力气正慢慢地回到自己的身体,从指尖儿,到四肢……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石磊认出近在咫尺,心急如焚的面孔。

还来不及反应,一股剧痛钻心而来,他咬紧牙关,弓起身体强行忍了忍,却没忍住,呻吟出声。范洪章这才发现,石磊

的右手手臂正以奇异的角度弯曲着,袖子里支出一截。他的心,就像被钳子拧着,转了个劲儿。

“忍一忍,我送你去医院。”

范洪章拦腰抱起他,石磊疼得嘴唇发青,几近昏迷,转眼间衣服就给汗浸湿,额头上大颗大颗地汗,顺脸往下淌,身体

上执拗地要摧毁他的剧痛,让他只想骂人,操他妈的,怎么这么疼?怎么可能这么疼?直到他的大脑再度缺氧,神智又

开始不清不楚,管不了谁在抱着他,要去哪里,将要如何。

病房里光线暗淡,只点了病床侧上方小小的一盏。范洪章坐在床边,沉默地打量着昏睡中,皱着眉头的石磊。他的右臂

打着笨重的石膏,左臂被擦伤,也包缠着纱布。点滴的针头只能扎在手背上,他瘦长的手指头微微弯曲着,偶尔抽动,

好像在梦里挣扎。范洪章将他的手指伸展开,然后温柔地握在自己的手掌里……是牵手的感觉。

他们一起的几年,情人间的事做过无数,却从来没有牵过手。

范洪章存了私心,没有给楼明或者石鑫打电话。他贪婪地希望这样的夜晚,他可以守着石磊,象过去很多很多个夜晚那

样,只有他们两个人。石磊睡得不太踏实,偶尔会吐出些含糊的呓语,也听不真切到底说了什么。他的嘴唇嘟着,似乎

还是在生气……范洪章近乎出神地盯着石磊,终于忍不住,凑近他的脸,细细地亲吻,他的嘴唇,他的脸颊,他的耳际

……范洪章埋头在石磊的肩膀和枕头之间,一股难耐的酸痛从鼻腔冲入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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