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咔哇
咔哇  发于:2011年05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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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完,我已是满身大汗。等着墨迹干透的间隔,我摸索着握住寒齐的手:“抱歉。前些天我怀疑你是某个皇子的眼

线,如今我知道不是了。”他动了一下,我拍拍他的手背,“我虽然傻,但道理还是懂。那晚你说我失恋,府里没有人

知道我对郡王的心意。大夫可以来这么快,想必是原本就预备好了的。郡王对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平常下人哪里有这

么好的待遇,还可以看病。我很感激他……也很感激你。”

至于我和娘子的关系,我还是没有说,我不会害他。

隔墙有耳,这世间,已经没了我能信任的人。

松开他,我抖了抖写好的休书,折好揣进怀里,摸索着要下地:“寒齐,我的鞋在哪儿?”

他闷闷开口:“郡王说让你好好休息,哪儿也别去。”

我笑了:“我是去见他,有点事情要问。”

屋里静悄悄的,他仍旧没有动。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叹口气,赤着脚下了床,往门口挪。

他追过来扶着我:“对不起,因之,郡王的命令我也不敢违背……”

我笑;“我能理解。”

47

在府里迷茫地走了半天,总算是碰见了人。我拉住那人,问他是否知道郡王在哪儿。那人支支吾吾了半天,什么也没说

出来,反倒是吓得一手冷汗。我松开他的衣袖,慢慢往前挪,等着再找个人问问。

可是,一直没有人出现。

我微微喘口气,前面影影绰绰,看不清是什么。我走过去,伸手刚想扶,右脚却在那一瞬间踩了空。来不及发出惊呼,

脚步声由身后传来,我被一双手臂拦腰拖住,下一刻身子横空,被那人抱了起来。

熟悉的味道传入鼻尖,我将头埋入他的胸口,听他冷冷道:“想寻短见?前面是高台。”

果真,他还是关心我。娘子,有你这句话,一切都值得了。

我很快镇定下来,摇摇头:“我欠孟家的,命在你手里,你想什么时候来拿都可以。”

他捏起我的下巴,像是在细细打量着我,我努力睁大眼,可惜还是看不清楚。

心中颓然放弃,我将手探入怀中,把折好的信拿了出来,摸索着塞到他手里:“娘子,别推开我,再让我说几句。我担

心,宋怡或许会做出点什么事情。你不要怪他,他是个好人,是我太没用……”

他冷笑:“就凭他?就是整个翰林院都弹劾我,我也没有必要怕。”

我抬手,触碰了一下他的脸颊,轻轻将掌贴了上去:“怕的不是他,他羽翼未丰,还没有伤你的能力,但若是他联合那

几个皇子,将你在苏州的事情抖出来,恐怕圣上会大怒……那个寒齐,虽然是你的人,但他知道你和我的关系,所以我

想,他和宋怡也有点关系……你手握兵权,眼红的人一定很多。宋怡和我一同长大,我了解他,若是我出了什么不测,

他那粗莽的性子,会以命相抵。”

指尖触碰到了他的眉眼,我勾勾唇角,他的眉头真是皱得死紧。手从他的脸上移开,勾住他的脖子,我轻声道:“娘子

,其实我都懂,我是你的软肋。好不容易灭了贺家保住的秘密,只要风声透出去一点儿,就成了你的死穴,你却狠不下

心杀我。我知道我爹娘已经不在了,这几天,我骗自己,也骗得辛苦,有点累了。”

所有的事情,只要我死了,就能恢复平静,死无对证。

他颤了颤,我抱紧他:“听我说完。前天说的都是骗你的,若是有下一世,我还愿守在你身边。可、可是,娘子……我

有个愿望。下辈子,就算有再大的仇恨,我们都要在一起,不要分开了……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只可惜,那块石章我

没找到。”

他终于听不下去,推开我,低吼:“贺因之,你在胡说些什么,本王没有心情在这里听你鬼扯!”话说着,他转身想要

离开。我眼明手快,慌乱中抓住他的袖子,他暴躁地用力一甩,撕拉--

袖子断成了两截,我头一昏,顺着他的力道,摔倒在了地上。

心顿时一沉,不祥的征兆。

他停下来,冷声道:“你和宋怡的勾勾搭搭,本王不想听也没有兴趣知道。本王来只是想告诉你,本王要大婚了。不管

怎么说,和你也算有过一场姻缘,还望你念着旧好,不要坏本王的好事!”

我呆了一下,点头笑:“好。”想站起来,无奈胸口闷疼,身上的力气像是被完全卸掉了一般,只得软软地瘫坐在地上

:“郡王手里的那封信,就是我给郡王的休书,从此各不相干。”

娘子,你开心么?你要是开心,我、我也没关系的……

和娘子在一起,我时常觉得自卑。

人,果然还是不能妄想,要配和自己身份相当的人才是。

他娶个有势力的女子,就算宋怡想要扳倒他,依凭权力,他也能全身而退,保一条命。

挺好。

连喘了几口气,我从地上缓缓爬起来,胡乱地拍拍身上的尘土,慢慢往前挪。

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去哪儿?”

我揉揉鼻子:“请郡王饶我一口气,放我归乡寻回父母的尸体。愿郡王与王妃恩爱一世。”

他道:“这么说,我还应该感激你的大度喽?”

我垂下头:“我……”

胸口闷得像是要爆发,连气都憋得几乎喘不过来。娘子,我不想控制,更不想改变你思想,如果强迫你改变,我宁可你

遵从你自己的心愿。

他忽然笑了:“既然这样,本王会满足你的愿望。”

48

娘子他突然愿意放我离开,我倒是有点不太适应。

他甩了袖子,一声不吭地扭头走了。

很快的,有人过来牵我,带我出了郡王府。

马车就停在府门口,我爬上去,车帘放了下来。车夫吆喝一声,车轮缓缓转动了。

我挑开帘子,往府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明了,这一别,怕是一生再难见一面。只要找不到我,宋怡便不能把娘子怎

么样。他们斗归斗,我却是不想再掺合进来了。扪心自问,宋怡对我不错,事因我而起,我不能站在他的那一边,但也

不愿给他添乱。

我是个十成十的废物孬种,这种时候还要装模作样地公平,事实上却什么都做不了。

也罢,反正大夫断定,我也活不过三个月,死在江南也不算离了故土。

我贺因之,愧对祖先,愧对父母的养育之恩,愧对同窗好友的兄弟之义……

愧对他,我的结发娘子。

说白了,还是我先放弃了他。

马车一路东南而下,到了长江,我改坐了船只。

下船之后又是行进几日,我回到了苏州。

离开长安城时,娘子派了两个黑衣侍卫,形影不离的跟着我,若非必要,否则绝不说话,冷酷得像是两座冰雕。直到入

了苏州界,其中一人才道要去打听我爹娘以及族人埋在何处,另一人则要去拜访新任的苏州知府,先行一步离开了。

此刻的苏州,正是四月好天气,气候湿润,绿柳依依,河上的花船画坊一艘接着一艘。

虽然看不真切,凭着多年的居住习惯,也能感觉到个七七八八。

侍卫们很快赶了回来,接我下了船。他们找了辆马车,不多废话,直接驾驶着往坟地行驶。我倒是很感谢娘子能为我考

虑这么齐全,若是我自己,想要独自回来,怕是难于登天吧。别说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就是三年,我也回不来。

意外的是,爹娘的墓的位置非常好,依山傍水,环绕在青山绿水间,还有人看守打扫。对于一个灭族的家子来说,死后

也算是得其所了。不得不说,这又是娘子的用心。我在爹娘的坟前磕头烧了香,跪了一下午,什么也没有说。

能说什么呢?说我引狼入室?还是说我恬不知耻地倒贴杀亲仇人?

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爹娘离开的时候,定是对我失望透顶的吧?我没脸见他们,只盼在入地府的时候,他们二老能

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跟着他们,下辈子在他们身前好好侍奉着。

拜见完爹娘,我回了苏府。

府中空空如也,杂草横生,蜘蛛网结得到处都是,一派潦倒的景色。

我简单的打扫了一番,住了下来。那两个侍卫也没有离开,每日差人做饭洗衣,伺候得很勤快。眼睛里的光线越来越少

,看什么都是暗沉沉的一片,看不到东西,睡眠的时间在不断的加长。我想,我已经做好了离开人世的准备。并不害怕

,反倒觉得终于可以尘埃落定一样,心如止水。

没想,刚住了半个月,一日傍晚,突然从京城来了一道消息。

厉小郡王大婚之日,不知什么原因,被狂怒的圣上关进了大牢。

消息是从衙门传出来的,应属事实。

我吓得魂不附体,连夜雇了马车,火速往京城赶。一路舟车劳顿,急急忙忙到了长安,已是十多日后。沿途,我不断打

探着从京城传来的消息,民间传言,圣上虽然气愤,但只是将娘子关着,却没有对他做什么。猜测议论纷纷,娘子大婚

的事情似乎被压制了下来,没有人知道。

这倒是可以理解,与娘子结为连理的,定是位高权重之人。我与娘子的事情被捅了出来,是皇家的耻辱。皇家自然会动

用手段,将此事遗留的痕迹彻底抹去。只是有一点不解……郡王大婚,事先该传出来些消息才对,难不成是事发突然?

思前想后,我还是不放心,一直催着加快行程,累瘫了好几匹马。

夜夜难以入眠,我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无论如何不能死在半路上。

长安城依然笼罩在一片威严肃穆之中,城门口,百姓来来往往,热闹非凡。进了城门,没作停留,我直接去了大牢。站

在牢门口,不要命地说我就是贺因之,让官兵把我抓起来,却根本没有人搭理我。万分不解地情况下,我只得转头去了

宋府。

终究,还是要把每个人都牵连进来……

49

宋怡出来的时候,我几乎已经认不出来他。眼睛虽然看不到,但他的气息完全变了,冷冽,残酷,再没有当初的温和。

他问:“因之,什么事这么慌张?别着急,慢慢说。你不是回江南了么?”

虽然语气依然轻柔,却仍然让人觉得阴森可怖。

在他身边,还有寒齐。果然是他的人,那么他也已经知道了我眼睛的事情。

我开门见山:“宋怡,请你放过他。”

宋怡走过来,在我身边站定:“因之,你怀疑是我做的?”

我皱眉,不是你还能是谁?

肩上一沉,他的手落了上来,道:“我不想惹你生气,但此事,确实也出乎了我的意料。起先我也怀疑有人故意陷害,

但几经周折,仔细查了一番,却发现根本没有人幕后策划。”他语调一转,“你信不信我?”

我纠结,宋怡应该不会说谎才是。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又怎么能……

心突然一颤,难道说……是娘子自己想要寻死?怎么可能?!

他沉吟一下,笑了,俯身在我耳边细语:“既然来了,就住下吧,我陪着你。”

我道:“宋怡,若不是你的缘故,他是因为什么坐了牢?”

他岔开了话题:“因之,伯父伯母都安顿好了么?”

门旁传来响动,许是寒齐离开了。

我捉住宋怡的衣襟,抬头对上他的脸:“我离开,是不想牵连你进来,如今回来也是万不得已。求你帮我一次,带我进

宫面圣,他也有苦衷……”

“那不可能!”宋怡反握住我的手,暖意丝丝渗入皮肤,“他是有苦衷,也身负血海深仇,可也不该那么对你。报仇这

样的事情,本来就难以讲得清楚理由,只是你毕竟和他好过一场,如今成了这副模样,自然该找他报回来。因之,不要

愚昧,就算是感情用事,该爱该恨也得分得清楚……”

我将手抽出:“谁说我不恨他?只是……”我垂下头,“若是我还能活个几年,我定会和他好好理论一番,把家仇报回

来,可你也知道,我这副身子,怕是再撑不了几日了。恨能有什么用?我发过誓,这辈子要好好待他,不想食言了。宋

怡,你就当帮我完成最后一个心愿。”

宋怡道:“因之,你不要骗我,我知道你的心思……”

我转身:“欠你的无以为报,要是有下辈子,我会好好补偿你。”

宋怡沉默许久,叹了口气:“罢了,这一生,只要我喜欢你就够了。”

50

休息半日,第二天一早,宋怡带我进了宫。

在大殿外候了一个多时辰,圣上单独召见了我。

殿门缓缓敞开,我看看宋怡,他冲我微笑一下,示意我安心。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步走了进去。

依照礼数,我向龙座之上的帝王拜了大礼,伏在地上没有动。

圣上的目光像是在我身上扫了一圈,咳嗽一声,道:“宋爱卿说,你有个秘密对朕讲?你叫什么名字,起来说话。”呼

吸带了杂音,懒洋洋的。听起来,基本上已经是出的气多,入的气少。

一张沉静的脸在我脑海中显现。灿金的龙椅上,干瘦的帝王正抬目看来,龙目浑浊,却是不怒自威,苍白的嘴唇紧抿着

,一双眼睛无法逼视,目光似乎能穿透人心。袅袅的青烟由玉阶下的紫檀香炉中钻出,微微扩散着,气味令人宁神静心

我直起身子,看向他,不卑不亢道:“回皇上,草民贺因之,苏州人氏。”

没想,这句话一提,掀起多层浪。

圣上刷的从龙座上站起,顺着玉阶迈步走了下来:“你就是贺因之?”我点了点头,他的呼吸蓦地粗重起来,声音也带

了颤抖:“就是你,害得筱儿魂不守舍,宁可立牌位和你大婚?!你你你……”他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那一霎那间,我以为我听错了。可随后而来的,是大喜。

娘子他是因为和我大婚惊动了圣上,才使得圣上大怒,将他打入了大牢。

可是……惊恐涌上心头,他不要命了?!

想到这儿,我立即跪下:“还请圣上开恩。”

他定住了步伐,咬牙切齿道:“他当初以这么不堪入目的方式进了贺家,而且还骗朕偷偷留了活口,这也就罢了,他一

身本领,朕本就是想将兵权给他,可是,他居然不顾礼仪廉耻,要立你为王夫,这让朕如何能容忍得了?!若不是朕当

机立断杀了郡王府的奴才,怕是丑事就抖出来了!皇家的脸面都被他丢尽了!”

看来,贺家的事情也抖了出来。

圣上气得不轻,不然也不会跟我说这么多。

我俯身磕头:“皇上,郡王他能屈能伸,重情重义,才是大丈夫。”

他根本听不进去我在说什么,怒吼道:“来人那,快点来人,把他给朕拖下去!朕一刻也不想看见他!还有,宋怡呢?

让他速速来见朕,贺家还有多少余孽,统统都给朕斩了!”

话音刚落,立时的,有几个人进来了。

我抓紧最后的时间,拼命挣开那些人的拖拽:“皇上,是草民迷惑了他,他没有错,若是罚,就请罚草民一个,无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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