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动九霄(风流天下 三)下——天子
天子  发于:2011年05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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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个男人胸中的爱远比他更加疯狂和执着—
「什么话?我又为何要听?」白玉堂问。
「实话。」铁瑛回答,深深一个躬身。「当日,铁瑛奉命前来接近二位,的确怀有异心。铁瑛也知,在总堂中替二位疗
伤时所开之药,都被那『煽风点火』藏了,不曾与一位服下。但不管白大人相信与否,铁瑛从未打算对二位下过毒手。
一是身为医者,做不出那伤天害理之事;二是当年曾受老爵爷嘱托,定要辅佐好小爷,铁瑛希望能为他留得一条后路。
因此,今日斗胆开口,还请白大人看在嘉王爷面上,不要伤我家爷的性命,他只是一时糊涂而已——此话,不止是铁瑛
的心里话,亦是另外一个人的请求。她说,若是白大人肯答应,日后她必定会当面跪地叩首谢过阁下!」
「他是何人?」白玉堂疑道。
「云妍郡主殿下。」铁瑛说罢,又是深深一个躬身。
「你的话已传到,带路吧。」听了适才那一番话,白玉堂仍是面沉似水,看不出一丝波澜起伏。
铁瑛见状,也只有摇头低叹——段思廉已经把白玉堂逼成了一头野兽!一头凶猛无比随时准备咬穿对手喉咙的野兽!
◇◆◇
日落,鸟鸣。
倦鸟归巢,红霞满天。
这是一场鸿门宴。
对白玉堂是。对段思廉也是。
铁瑛退下后,巨大的殿堂之中只剩下二人相对——对峙。
白玉堂知道,段思廉一定在周围布下了伏兵,必要时,不惜重兵逼他就范。
但他宁可以重兵逼他去说服赵珺,却不直接胁迫赵珺,只能说明他不敢;也可以说,他下不了决心。
江山在他心中仍重上三分,他自知如果向大宋宣战,对大理来说意味着什么。赵珺对这一点必定也很清楚,所以他才没
有以开战来要挟他。
白玉堂清楚段思廉脑中所想,段思廉却也同样明了白玉堂心头打算。
他不是一个轻易接受他人威胁之人。确切的说,他从来也没打算要接受。他根本不是来与他谈判的。从一开始,他就做
好了战斗的准备。不过,既然赵珺在看着这一切,该走的过场却还是要走!|
「白兄,请上座。」
「不必了。请问国主陛下,我家王爷现在何处?」
段思廉想走这个过场,白玉堂却不想耽误时间。
「白兄莫急,柏雩他就在此宫中,你我所说之话,他也全部可以听到。段某此时只想要白兄一句话——只要白兄答应帮
忙,段某便立刻请他出来与白兄相见。」段思廉说到此,突然微微一笑,方绕继续道:「而且,不止是柏雩,还有一个
人也在此处,等着与白兄相见。」
「何人?」白玉堂闻言心中不禁一颤,抬眼的瞬间,杀意乍现!
好冷——段思廉只觉背脊一凉,禁不住悠悠打了一个寒战!慌忙咬了牙,才未在面上显示出来,仍旧悠然自得般笑道—

「白兄,我才说莫急,你便又急起来了。你放心,我说的那人自然不是展昭。此时,他该已经与沙晏竺到了宫外。沙首
领对段某有恩,他要带人走,我自不会横加阻拦。而且,此时就是强留下人来,也别无他用。」
语毕,再望向白玉堂,只见他仍是满面寒冰,冷冷开口道:「我问,那人是谁?」
「幽鹭姑娘。其实段某并不知道如何解那寒冰掌之毒,只有她才知道。我适才曾问过究竟是何种方法,只可惜,她不肯
透露只言词组。看来,还要白兄亲自问她才行。」段思廉笑意不减。
这几句话说出,不过是一个意思——
我手里掌握的人命不止一条。韩幽鹭在我手中,倘若我杀了她,展昭也就必死无疑。你若不介意心爱之人丧命的同时再
多挟带上一条性命,尽管动手。
「原来,幽鹭也在你手中。」白玉堂闻言,心又冷了三分,也又硬了三分。
「不错。」段思廉颔首。「说到此,白兄还没有给段某一个明确的答复。」
他笑,意欲将白玉堂步步逼上死路绝路。他以为自己的计策极妙,实际却是大错特错。他实际上是在将自己逼上一条不
归路!
「你想要明确的答复?好……」白玉堂点头,「放了王爷和幽鹭,马上!」
「白兄此话看来是拒绝之意了。那么,如果段某也说——这人,我不放呢?」段思廉踱着步,半侧过身时,面色已经阴
沉下来。
「你若不放,我便要抢!」白玉堂如此回答。
这话只有他答得出,他也只会如此回答。
◇◆◇
日落,月升。月上树梢,月照山巅。
你若不放,我便要抢——
好凶狠好霸气的回答!凶狠得好!霸气得好!
「哈哈哈哈!」
段思廉笑了起来,他在对着空气发笑。
因为空气被重重帘幕隔开了,帘幕那端有一个人,他其实是在对那个人说话。
「柏雩,你都听到了吧?不是我逼你,是他在逼你!」他边说,边纵身而起,猛然向后荡去——
「休想逃走!」白玉堂低吼一声,人已如离弦之箭一般弹了出去,却比真正的箭还要快,还要猛!
人弹了出去,剑亦同时弹了出去,剑若惊龙狂舞!
哧啦!裂帛之声自空中传来,雪影挑碎了段思廉半截衣袖。
只有衣袖?
只有衣袖。
以白玉堂的轻功,这一剑本该已经令段思廉见血,可这是在公平的情况之下而言;而眼前的状况,显然和公平沾不上半
点边儿!
段思廉这一纵身就像是某种讯号,或是命令。
白玉堂面前的对手已经不止是一个,而在刹那间变成了十数个!
也可能,是数十个,甚至上百个!
他几乎已经看穿了那微微浮动的层层幔帐——
每一层帐后,必定布置了一重阻击的侍卫!
「白玉堂止步!」
只有十人,喊声却如雷动!
这不是普通的喊声,而是加入了内力震慑的喊声;那十人也不是普通的侍卫,他们是洱海月门中属下!
十个不同的人,手中持了十把一模一样的剑!
「哼哼——」白玉堂闻声,只发出两声冷笑,根本连话都不屑一答——
既然兵戎相见,唯有以剑对语!
一剑对十人!
同时也是,十剑逼一人!
锵!
铛!
一剑碰一剑,火星进射!
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一剑迎十剑,钟磬齐鸣!
那十人将白玉堂团团围住,十人一阵!
时而聚拢;时而散开;时而齐齐进攻;时而轮番上阵!
时而似一人手中掌有十剑之利;时而又似十人合一、十人一剑!
此刻该当如何是好?
唯有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他们十人合一,他便以一化十!
剑招,剑意——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这一刻有招无意,下一刻却是有意无招!
噗!
终于在某一刻,有人被剑刺中——
这一剑,不是十剑中的哪个刺中了白玉堂,也不是白玉堂刺中了十剑里的任何一人;而是,十分之一刺中了另外十分之
一——
有人刺伤了自己人!
这叫自相残杀!
十剑原本犹如一人,伤了十分之一,便等于伤了十分之十!
斗志涣散只在瞬息之间——落败亦在瞬息之间!
十剑落败,一层帘幕破开,接着又是下一重阵势——
刀阵!
依旧是十个人。
十个不同的人,手中握了十柄各不相同的刀。
此刻,白玉堂右肩之上已开了一朵红花。
那花不大,只是初绽未绽,却异常鲜红刺目!
昨日那一战,杨离梦伤了他的右肩,拼杀之时,伤口绑得再紧也必然会裂,痛得刻骨!刻骨,并不铭心!
他心中之痛已经远远超过肉体之痛!时间多流逝一点,他的心便多痛上一分!他的痛在不断增加,强烈的杀意也在不断
累积!
因此,第一柄刀落在主人的头颅边不过就发生在片刻之后。
接着,第二柄刀挥舞上前。
这十柄刀与那十把剑恰恰相反——他们不是一拥而上,合作对敌,而是一人战斗之时,其它众人袖手旁观,直至那人战
死,下一个才会拔刀。这十柄刀一柄比一柄奇怪,也一柄比一柄厉害!
战到第十柄刀时,白玉堂肩上那朵红花也已从肩窝伸展到了肩头。
那第十柄刀其实是一对,也就是双刀。金光闪烁的一对双刀!说是双刀,又像是两轮满月!刀形是圆的,刀锋也是圆的
,只在一侧留了一处开口,人手探入其中握住刀柄——
这柄刀就是怪中之怪!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见过它的威力。因为,通常并不需要它显示威力,它的兄弟们对付敌人就已
经绰绰有余。
「你知道么?其实我并不高兴。就算今日能杀了你,也不会高兴。若是今日不死,我亦会离开洱海月。」
那怪刀的主人进攻的同时开口说话,他也是十人当中唯一开口说话之人。
他的话不光白玉堂听到了,段思廉与铁瑛也同样听到了,「爷,停手吧,不要再继续了!」铁瑛跪倒在地。
这是第一次,洱海月门中有人萌生退意——因为失望与难过。
「朕说过,你该改口了,铁瑛!」
段思廉如此回答的同时,那怪刀的主人已经使出了杀招。他并不想多等,只战了几个回合便直接使出了致命的杀招——
那两柄金刀已经不再是刀,而是两只旋转高飞的鸟!
全身锋芒,沾之即会筋断骨折的鸟!
而且它们是两只,躲过了一只就躲不过另外一只;
两只都躲过了,也绝对避不开第三只——
白玉堂在他出招的那一刻就发现了,两柄金刀丢出后,那人手中还剩下一把暗刀
他准备在躲过那两柄金刀之后用暗刀取胜!
所以,白玉堂一开始就没打算能避过那两柄刀——
他只闪开了其中一柄,牺牲左臂接下了另外一柄。
至于那第三柄暗刀,它被反弹了回去,镶在主人的咽喉之上||
「谢谢——」
那人死前只道了一声,便从高高的阶梯之上滚落下去,回到了他的兄弟们中间。
◇◆◇
月正当空,激战正酣。
其实,只看到第二关,段思廉便已知道,接下来的几关,白玉堂必定会一一闯过,并最终站在他的面前。
不过,此时的他与最初已经判若两人!
这个时候,不光是右肩左臂,他的腿上、腰间、背后……无一处不带伤,无一处不流血!
他全身浴血,好像在血池中滚过一圈!
触目惊心!
「柏雩!你真的还是不肯松口么?你以为他当真能闯过我这最后一阵?」段思廉吼道。
但他只是吼,并没有回头。
赵珺就在他身后高台之上的珠帘后。他不能回头,不敢回头。倘若回了头,接触到他的目光,他不知自己是否还有勇气
继续。
如果说前面几关都只是威吓,那么这最后一阵就明摆要杀人——等在这里的根本不是什么高手,也没有什么奇异的兵器
,只有五十名弓箭手!一排十人,一共列了五排。
段思廉虽然在问话,却根本没给赵珺考虑的机会。他问话的同时,那五十名弓箭手就已经开始放箭。一排一排,接连不
断,箭矢、如雨……
转瞬间,白玉堂身上已中了数箭。但即便如此,他仍在前进,一步步踏上面前的阶梯,一点点逼近段思廉。
「段思廉——你住手!我答应!答应你的一切条件!」
一声嘶吼,撕心裂肺!
「放了白玉堂,放了韩幽鹭!放了我流云飞龙所有属下!我答应永远留在大理!」
「答应……你答应了?你答应了,柏雩?」
箭雨在这一刻停止了,段思廉欣喜若狂!
他以为他终于得到了所有,怎知所有却在顷刻间在他面前崩溃——赵珺强行冲破被封的穴道站了起来,冷笑着将手中长
剑刺入了自己的胸膛,「段思廉,如果你想要,就将我的尸骨拿去吧!这就是我妥协的唯一方式!就让这一堆枯骨伴你
留在大理,赵珺的魂魄仍要回到大宋!」
一字一句吐出,字字句句均是鲜血浸染而戎!
看着艳红刺目的液体不断从赵珺的胸口涌出,段思廉惊呆了!他根本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不!不——柏雩!柏雩!你为何——为何要这样对我?」
这一刻,段思廉彻底崩溃了!「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手吗?不!绝不!你终究还是要弃我而去吗?好——放箭,给我杀
了白玉堂!杀无赦!」
他开始疯狂起来,疯狂地大吼!
「住手!大哥!到了此时你还要执迷不悟吗?杀死珺哥哥的人分明就是你!」
一声尖锐的断喝震得段思廉僵立当场!
「云……云妍?」
这是他的妹妹吗?这个满面血泪、哀痛、愤恨与失望交织的女子是他的妹妹吗?她说……是他?是他亲手杀了他……杀
了自己最心爱的人……
「统统给我退下,让路!」
段云妍越过段思廉,一声令下,两侧无不退让。
因为眼前的郡主已经不再是往日的郡主,她美丽的面孔沾了血,娇柔的肌肤染了血,连曳地的长裙上也溅满了血污;自
从眼底被祥云无辜的鲜血染红的那一刻,她便早已不再是天真单纯的少女。从那天起她就开始用一颗颤抖的心看着段思
廉,看着他所走的每一步,看着这个男人从自己所景仰的英雄变成一个自私的恶魔!Q5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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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步步走上血迹斑驳的阶梯,凛然不可冒犯!
而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更加可怕的人——
韩幽鹭。
如今世上唯一会使用寒冰掌之人!
「幽鹭——」白玉堂握紧手中雪影不让自己就此倒下。若不是腿上中了数箭,走上一步都难,此时他怕是早冲上去结果
了段思廉!
「白五哥,云妍今日当面跪求你,为了大理百姓,也为了大宋天下安宁太平,饶我大哥一命。」段云妍说着,人已上前
跪倒在白玉堂脚下。「此刻已是寅时,事不宜迟,白五哥还是快随幽鹭姐姐去救展大哥吧!」
「郡主,白玉堂此番恐怕必须令郡主失望了。今日不能保护嘉王,倘若不杀段思廉,白玉堂便是愧对大宋、愧对兄弟,
更无颜面去见展昭!」白玉堂边道,边强行立起身来,提剑上前便要直刺怀抱着赵珺不放几近失神的段思廉。
「五爷,且慢!王爷他——他此时一息尚存!」幽鹭边道,边急急自怀中掏出两丸丹药,一丸喂入赵珺口中,一丸递给
了白玉堂:「五爷快将此物服下,这是娘亲临去前留与我的大还丹!」
「幽鹭,你——」白玉堂接过丹药后一怔——原来幽鹭她已然知晓了一切!
「莫说其它了,此刻时间紧急,王爷暂且交给郡主照料,五爷快带我去寻展大人!」幽鹭摇摇头道。
「那么一切拜托郡主了!」白玉堂说着,冲段云妍一抱拳。
「白五哥放心去吧,此处有我,还有铁瑛。」段云妍答道。
此后,几人不再多语,幽鹭径自上前撑起白玉堂血流如注的身躯,迅速点了他周身几处大穴止血,待他服下大还丹后稍
缓,一拉他的手臂腾越而起,冲出宫去。
身后,一片混浊的血雾凝结在王宫巍峨高耸的顶梁之上,久久萦绕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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